國公夫人的家務事(下) 第4章(2)

書名︰國公夫人的家務事(下)|作者︰梅貝兒|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席間,翁婿倆不時地說著話,何守文偶爾也會插上幾句。

而男人聊著他們的事,女人也不遑多讓。

「多吃一點!」二娘招呼道。

冬昀揚起唇角。「好。」

「妹妹確實太瘦了,真的要多吃一點。」沈氏這個大嫂對她也很關心。「昭兒還在吃女乃吧?」

冬昀點了點頭。「現在大多是我自己親喂。」

沈氏有些意外。「這可不容易,我還以為國公府的規矩很多,尤其是你那個婆母,恐怕不好應付。」

長公主可是金枝玉葉,傳聞說她很挑剔,又不好相處,可以想見小泵的處境有多艱難。

「嗯。」冬昀尷尬地點頭,也不便說太多。

听到妻子這番言論,何守文低斥。「國公爺在這兒,別亂說話!」

「是。」沈氏閉上嘴,不敢再多說一句。

在座的三個孩子看到爹不高興了,連忙低著頭吃飯,就怕自己也挨罵。

冬昀想代為說兩句好話,畢竟對方也是出于關心,卻見兄長先瞪了大嫂一眼,目光跟著掠過二娘,兩人的目光才接觸,又迅速分開,冷不防的,她接收到了不該出現的訊息。

她居然「看到」兄長身上的能量不是和大嫂相連,而是和二娘連在一起,這通常都是外遇的表現,讓她驚愕到差點拿不住筷子。

何守文朝妹婿拱手。「賤內無心之言,還請見諒!」

「這都是事實,錦娘確實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雷天羿沒有隱瞞。「不過我一定會保護她的。」

何藩台頻頻點頭。「那就好!」

宴席結束之後,眾人各自回房休息。

「在想什麼?」注意到冬昀有些心不在焉,雷天羿隨口問道。

冬昀決定再觀察一下,不要太快就下定論。「我是在想錦娘的爹真是個好父親,應該也是個好官吧?」

「听說是如此,不過慎重起見,還是要眼見為憑。」雷天羿一面月兌下外袍,一面回道。

她思索了下。「錦娘的爹……」

「要直接叫爹才對。」他糾正。

「我知道,在人前自然會這麼叫。」冬昀思索了下。「他身為藩台,對延平府的事應該也是最了解的,咱們也許可以請他幫忙。」

「你是指六皇子的事嗎?」見妻子點頭,雷天羿在床沿坐下,神色嚴肅。「雖說藩王不得和封地上的官員私下來往,但既然已事先得知六皇子會造反,想必不只王府內的屬官,還必須得到外頭的協助,在沒有完全確認之前,還是不要說出咱們這趟來到延平府的真正目的,即便是岳父也一樣。」

「這麼說也對。」冬昀心頭一涼,但願錦娘的家人沒有牽扯進去。

雷天羿突然將她攬入懷中。「先別去想這些事……」

「那要想什麼?」她望著丈夫眼中的熱情,笑問。

「只要想我!」他可不想錯過兩人獨處的機會。

冬昀噴笑一聲。「好……」

「不準離開我和昭兒。」雷天羿知道她的來歷如此離奇,難以預料,不禁開始害怕她又會突然消失。

冬昀鼻頭微酸。「嗯。」

「我不能失去你……」他嗄啞地道,這也是他的表白。

「我不會離開你和昭兒的,絕對不會!」冬昀主動湊上唇說。

雷天羿加深這個吻,投入全部的感情。

就在兩人吻得難分難舍之際,冬昀又接收到跟之前同樣的訊息了。

她面露憂色,輕輕推開他。

「怎麼了?」雷天羿微喘。

冬昀看著他,憂心忡忡。「我又「看到」你殺了婆母……」

「我跟你保證,絕不會殺了她。」現在的他不再懷著滿腔恨意和絕望,只想著如何才能跟身邊這個女人白頭偕老。

「你要說話算話。」冬昀嗔著他身上的味道。「這不是為了婆母,而是為了相公,不要因此賠上自己的人生。」

雷天羿心中的憤恨終于得到了抒解。「我知道。」

「一定可以改變她的。」她偎在丈夫胸前說。

雖然雷天羿不像妻子那麼樂觀,但也沒有潑妻子冷水。

「我會想出辦法的。」為了他們父子,冬昀非想出來不可。

第二天,冬昀將昭兒交給了丈夫,主動去找二娘。

「康兒!」她看見異母弟弟,跟他打了聲招呼。

康兒很害羞,叫了一聲「大姊」後就跑出去玩了。

「坐。」二娘笑著招呼。

冬昀坐下後,先細細打量這位二娘的容貌,是屬于小家碧玉、賢妻良母型。

「我不大記得以前的事,要是問得太過冒失,二娘可不要生氣。」

二娘笑了笑。「我不會生氣的,你盡避問。」

「二娘怎麼會嫁給我爹的?」冬昀覺得奇怪,因為兩人的年紀相差太多了。

二娘愣了愣,然後笑了。「看來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你爹和我爹算是舊識,你大哥十歲那年便拜在我爹門下,之後他考上舉人,我爹還高興得哭了。後來我爹過世之後,你爹便派人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所以你是為了報恩才嫁給我爹的?」冬昀追問。

二娘垂下眸子,算是默認。

「你過得幸福嗎?」

「因為大姊……」二娘婉轉地回道。「就是你娘……也過世好多年,你爹身邊總要有人照顧,雖然他覺得太委屈我,原本有意認我做養女,是我自己說願意嫁給他當續弦,而他也真的待我很好。」

冬昀心想老夫少妻能夠相處得好,已經算幸運了。

「所以二娘跟我大哥從小就認識了?」

二娘目光有些閃躲。「嗯。」

「我大哥他……他跟你之間……」事情太過敏感,要是戳破窗紙,又不小心讓其它人知道,可就難以收拾。

「我跟你大哥……就像親兄妹一樣,雖然現在在名分上他得叫我一聲二娘,但這份情誼還是不會變的。」二娘急切地說道。

「我不是在指責二娘……」冬昀連忙澄清。「那我大哥呢?他對你又是抱持什麼樣的心態?」

二娘笑得有些……像是苦澀,抑或是尷尬,最終只能嘆了口氣。「無論他心里怎麼想,也無法改變任何事。」

「這個意思是……」看來是大哥那邊的問題比較大。

「我還有康兒,他是我最大的依靠,所以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她並不想破壞現在擁有的一切。

見二娘一臉知足又認命,冬昀也就在此打住。

看來她有必要知道大哥的想法……其實她可以不用去管娘家的家務事,但是既然接收到訊息,就不能當作沒看到,總要試著挽救。

于是她決定去找何守文,不過沒想到大嫂倒先找上了自己。

沈氏拉著小泵來到房里。「妹妹難得回來一趟,只怕以後也沒有機會再回娘家作客,我有些話憋在心里,又沒人能听我說……」

「是不是大哥對你不好?」冬昀安撫道。「我去說說他!」

「他沒有對我不好,只不過……」她也說不上來。

「只不過什麼?」

「我老覺得他跟二娘之間……該怎麼說呢?就是時常眉來眼去的……已經被我抓到好幾次,又听說他們從小就認識,心里更不安……」

冬昀一臉打趣樣。「原來大嫂是在吃醋。」

「哪是什麼吃醋……」沈氏揚手輕輕打了下小泵。「只是覺得心里有個疙瘩在,又不能問你大哥,他準會生氣的。」

「大哥當然會生氣了,鐵定會罵大嫂是無中生有。」她一臉正色。「而且攸關二娘的名節,弄得不好會逼死人的。」

沈氏嘆了口氣。「這我知道,所以才會偷偷跟你說。」

「二娘和我大哥從小認識,兩人像親兄妹一樣,也就比較不避諱,沒想到會讓大嫂誤會。」冬昀見她還沒完全釋懷,索性又說︰「不然我去問大哥!」

「別!妹妹千萬別問!」沈氏焦急地阻止。「我相信就是了。」

為了安她的心,冬昀又說︰「我會稍微暗示大哥,雖然行得正坐得直,還是得避嫌一下,免得外人說些閑言閑語。」

「那就有勞妹妹了。」沈氏終于可以消去心中的疙瘩。「妹妹這次能回娘家來,真是太好了。」

「我也沒想到還能回娘家來住,就跟作夢一樣。」錦娘的家人都這麼好,真是令人羨慕。

沈氏拉著小泵的手。「妹妹可要多住幾天。」

「那是當然了。」沒有找出六皇子造反的證據,想走還不行。

第三天,一張來自興王府的帖子送到了何府。

雷天羿看著它,好半天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六皇子怎麼會知道咱們到延平府來了?」冬昀困惑地問。

他放下帖子。「這就要問他了,六皇子邀請咱們夫妻到王府坐坐,你覺得去還是不去?」

「當然要去,為什麼不去?」她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

「我也是這麼想。」雷天羿也贊同。「我和六皇子在很小的時候見過,只是宮里的皇子太多,留下的印象不深。」

冬昀點頭如搗蒜。「那更應該見上一面了。」

「那就後天吧。」他托何家的奴僕將回帖送到興王府。

冬昀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開了口。「相公,有辦法推薦大哥到外地去當官嗎?」

「辦法是有,不過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是他拜托你的?」雷天羿攢起眉峰,只要有能力,他是不介意出點力。

「不是……」冬昀只好把大哥和二娘的事告訴他。「我想還是讓他們分開最好,免得每天見面,心里難受,也可以趁悲劇還沒發生之前阻止。」

雷天羿眉頭舒緩了些。「讓我想一想。」

「多謝相公。」她露出笑臉。

其實他受到不小的感動。「他們雖然不是你真正的親人,不過你依然很關心他們。」

「我只是做我能做的,如果真的幫不上忙也沒辦法。」她只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這樣就夠了。」他擁著妻子說。

叩叩!

听見敲門聲,夫妻倆面露警覺,不再說下去。

「進來吧!」冬昀揚聲。

推門進來的是珠兒,是這回隨行的婢女之一。「回爺和夫人,同華縣的高知縣求見,何府的管事要奴婢前來請示。」

兩人不禁相覷一眼。

會是什麼事?

于是夫妻倆來到大廳,就見何守文正在里頭招呼高知縣。

斑知縣像是溺水的人撈到浮板,撲倒在兩人跟前,只差沒有抱住雷天羿的大腿。「國公爺和夫人救命啊……」

「究竟怎麼回事?」冬昀率先開口。

他用袖口抹淚。「那天經由夫人的協助,抓到那名叫吳剛的男人,可是他堅決否認自己就是連續闖入幾戶民宅、殺人搶劫的強盜,還在大堂上喊冤。原本下官還冀望僥幸活下來的人可以當面指認凶手,誰知偏偏就這麼湊巧,因為家人全都死光了,那人一時想不開,也跟著上吊自盡……」

冬昀一臉愕然。「然後呢?你就把人放了?」

「下官當然不敢放,百姓們把衙門團團包圍住,非要將吳剛判死罪不可,但又沒有人證,就算有那些舊金飾,也無人可以證明為死者所有,下官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高知縣當真哭了起來。

冬昀見對方哭成這樣,可以想見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雷天羿冷冷啟唇。「你身為知縣,就該明察秋毫、勿枉勿縱,讓凶手早日伏法、百姓安心。」

「國公爺說得是,只不過下官真的想不出其它法子,才特來請教夫人,有何證據可以證明吳剛就是該名強盜。」他一面抹淚一面說道。

「呃……這……」冬昀愣住了,這教她怎麼說才好?

「妹妹當時到底是如何認出來的?」何守文方才也听高知縣說起這一段經過,不禁感到匪夷所思。

冬昀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出來。

「娘子是認出他的眼楮和畫像上那名強盜的眼楮很像,才會上前試探對方,沒想到那犯人作賊心虛,想要拿匕首殺人滅口,」雷天羿口氣不疾不徐,自然讓人信服。「是不是這樣?」

「對、對。」冬昀用力點頭。

斑知縣發出抽噎聲。「光憑這一點,真的很難將對方定罪……」

「等一下!」冬昀低喊一聲,目光跟著上揚,旁人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就見那兒只有一根橫梁,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

「……凶器是柴刀對不對?」她突然冒出一句話。

斑知縣怔愣了下。「夫人怎麼知道?」

「……我當然是在路上听到百姓們聊起這樁案子的事……可有找到凶器?」她偷偷捏了把冷汗。

「還沒有,吳剛身上只有一把匕首,在他的住處也沒有找到……」高知縣嗚咽。「沒有物證就拿他無可奈何……」

冬昀又往上方看了一會兒,表情有些煩躁,眉心跟著蹙攏,接著開口嬌斥。

「你們不要吵了!一個一個慢慢說,不然我听不清楚。」

所有的人都瞪著她。

「咳咳。」雷天羿用力清了下嗓子。

冬昀這才注意到何守文和在場的奴僕都用怪異的眼神瞪著自己。

斑知縣不禁懷疑眼前這位定國公夫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那個……他應該有個相好的女人,凶器可能就在對方身上。」冬昀和那些被殺的死者取得連結,它們一個個搶著發言,她好不容易才听懂它們在說些什麼。

「夫人又是怎麼知道的?」不只是高知縣,連何守文也瞪著妹妹看,他從來不曉得妹妹還有這等推演案情的本事。

冬昀只好假咳一聲。「當然是猜的,像那種男人只要有錢,一定吃喝嫖賭樣樣都來,肯定也少不了,只要找到跟他相好的女人,就能找到柴刀,而且對方一定也知道吳剛干了些什麼好事,這麼一來,人證、物證不就都有了?」

「敢問夫人,要上哪兒去找?」高知縣听了覺得頗為有理,原本以為這位國公夫人腦子不大正常,正在後悔大老遠跑來請教,不過這會兒見她又說得有條有理,看來跟常人無異,令人費解。

冬昀當然不能說了,否則怎麼樣都解釋不過去。「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聞言,高知縣就像泄了氣似的垮坐在椅子上,連他的「師爺」都想不出對策來,看來真的無計可施了。

「這該如何是好?」

聞言,冬昀其實很想朝他大吼,自己又不是很拿手推理方面的事,也不確定能不能想出法子來。

冷不防的,一個畫面在她腦海中浮現,是那天在街上看到的告示。

「那個……知縣大人不妨在街上張貼告示,只要相關人等肯出面投案,將凶器交出來,便既往不咎。否則抓到之後,一律與吳剛同罪,相信那個女人一定會馬上現身的。」

知縣不禁張口結舌,自己居然沒有想到。

「還不快回去?」冬昀火氣有點大。

「是是,下官回去就辦。」他這才驚醒過來,急急忙忙地告辭。

何守文不禁張口結舌。「妹妹怎麼會……懂得這些事?」

「我……是因為平日沒事就會看章回小說,看多了自然就懂得多,而且嫁人生子之後,頭腦變得比以前聰明多了,說不定以後可以幫忙破案。」冬昀只好胡扯一通。「相公也這麼覺得吧?」

雷天羿則是清了清嗓子,免得笑出來。「確實如此。」

「不過官府緝凶辦案是何等大事,你一個婦道人家還是不要隨便插手。」何守文見妹夫都這麼說,便也信以為真。

「是,大哥。」她吁了口氣,還好蒙混過去了。

夫妻倆相視一眼,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