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上篇‧續弦也可以 第1章(2)

書名︰良人上篇‧續弦也可以|作者︰梅貝兒|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到了傍晚左右,煎好的湯藥送來了,婉瑛听陶大娘提起送湯藥來的這位樣貌秀婉的婦人不只是區大夫的娘子,更是當朝第一位女大夫,病患們都尊稱她一聲「紀大夫」。

「……千萬記得要把粥熬久一點,才方便吞咽,不過別太燙口,免得傷勢會更嚴重,辣也別吃……過幾天我會再來的。」紀大夫細心地囑咐應該注意的事項,這才起身告辭。

婉瑛感謝地頷首,很喜歡這位態度親切的女大夫。

「……多謝紀大夫,還煩勞你親自走一趟。」陶大娘送她出去了。

一個人坐在簡陋房間內的婉瑛,看著經過整理和打掃之後,還是一片狼藉的房間,尤其是牆面還有明顯被燻黑的痕跡,又聞到空氣中的煙味,忍不住咳了起來。

「好了好了!快點把藥給喝了!」陶大娘已經回來了。

她听話地端起藥碗,很慢、很慢地喝著。

「你得快點把身子調養好,才能開始干活,就算只是浣衣,可是有很多姑娘搶著做……」陶大娘不忘耳提面命地說。「別像玉珠那丫頭,不甘心當個浣衣女,只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你跟她不一樣,從小就認分老實,可惜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還在襁褓時,就被狠心的爹娘扔在咱們大雜院外,因為是我第一個發現你,就讓你跟著我姓陶了……」

見婉瑛沒有太大的反應,以為她對婚事依舊默不關心,陶大娘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還是忘不了阿平,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也說好將來要結為夫妻,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你今年都十八了,就別再固執,不要在乎對方的身分年紀,肯一輩子對你好就點頭嫁了吧……」

從這番對話當中,婉瑛才知道原來「婉兒」的身世這麼悲慘,不只是個棄嬰,好不容易有個青梅竹馬的愛人,卻又不幸往生,還無法將對方忘懷,因此到現在都不肯嫁人。

不過現在這副身體的主人是她,可不想靠媒婆那張嘴巴來決定婚姻大事,結婚的對象當然要自己來挑,而且要嫁也要嫁給像父親那種認真負責又顧家,不會去外面找小三、小四的「良人」。

陶大娘低斥。「婉兒,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當然有了!她用力點頭。

「好了,你今晚就好好地休息吧。」陶大娘總算滿意地出去了。

待婉瑛喝完最後一口湯藥,輕撫著喉嚨,希望能減輕一些疼痛,看著只有微弱燭光所映照的陌生房間,她是很喜歡看穿越題材的原創小說,不過只是興趣,用來打發時間,可從來不想在現實當中踫到。

「咳咳……」

以後會怎麼樣呢?

直到這一刻,婉瑛才有空擔憂起自己的未來,還有她的消防特考看來是無法如期參加了,就不知道這里缺不缺女消防員。

三日後——

婉瑛不必開口問,光從別人的談話之中,大致了解了身處的這個世界。

紫垣六年?

這個年號確實不存在于歷史上,那麼應該算是架空朝代了。

反正不是清朝就好,這是她最慶幸的一件事,要婉瑛跟穿越小說中的女主角一樣,和那些數字皇子愛得死去活來,根本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對那些可以娶上三妻四妾、又拚死拚活地去爭奪皇位的男人沒興趣。

另外還知道這里是永安城,也就是俗稱的京城,皇帝居住的京畿重地,這座大雜院則位在融和坊內,里頭住了十多戶人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大家過得很清苦,不過相處得十分融洽,就像是一家人。

午時過後,她才剛把煎好的中藥喝完,盤腿坐在木板床上,兩手托著下巴,嘆了口氣,在這個地方住是沒問題,吃的話是跟大家一塊兒吃,听說是每個月給一點菜錢,由大雜院里的婆婆媽媽負責煮食,至于工作,也就是浣衣了。

婉瑛看著自己的雙手,應該是常年幫人洗衣服,不管是天寒地凍還是酷暑難當,都不能休息,所以長了不少粗繭,皮膚自然也不夠細女敕,而且手掌又比一般女孩子來得大,抓握更是滿有力道的,不像外表那般弱不禁風,很適合從五歲開始練柔道的自己。

她也很清楚要當一名消防員,適應環境是重要的基本要求之一,就像面對消防工作,要能理智地判斷、細心地檢查、迅速果斷地行動,因應不同的場合隨時改變自己的腳步,也學習與不同的人相處……所以不會有事的,她一定可以在這里找到該做的事,婉瑛不斷地自我勉勵。

「婉兒!婉兒!」玉珠興奮不已的叫聲由遠而近。「你快出來!秦將軍又專程來探望你了……」

專程來探望我?婉瑛心想這位將軍大人禮數還真是周到,不過她想過得低調一點,不想跟這些大人物接觸得太頻繁。

玉珠急驚風似的進了房,就見她披著頭發,有些著惱。「怎麼還沒梳頭呢?算了算了!你快跟我走……」

于是,婉瑛被拖著出去,來到天井。

「將軍,婉兒來了。」玉珠笑吟吟地朝正背對著她們的高大身影說。

這回秦鳳戈不再穿著紅色鎧甲,而是交領、右衽、束腰,再用繩帶系結,綴上象征身分的帶鉤和玉佩,也就是平日所穿的常服,少了那天所見到的嚴肅凌厲,多了幾分飄逸。

來到他面前,婉瑛動作生澀地屈了下膝,算是見禮。

「姑娘身子還未康復,不必多禮。」他抬了下右手說。

她半垂著螓首盯著鞋尖,等待對方開口。

「將軍想要問什麼,玉珠都可以替她回答的。」玉珠希望心儀的對象能記住自己的名字。

婉瑛當然猜得出她的用意,便決定把出風頭的機會讓給玉珠,只希望自己的存在感愈低愈好,當個普通人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這位姑娘閨名叫婉兒?」秦鳳戈沈聲地問。

玉珠露出自認最美的笑靨。「是,將軍。」

雖然婉瑛沒照過鏡子,不過根據陶大娘的說法,這個叫「婉兒」的正牌主人翁長得不錯,見這位將軍大人一派正氣凜然,應該不會在打什麼歪主意才對,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真的想做什麼,一定給他來個過肩摔。

「婉兒姑娘還是無法說話?」他又問。

「是,將軍,不過已經比前兩天好多了,只是發出聲音,喉嚨還是會疼的。」玉珠嗓音更嗲了,听得婉瑛都起雞皮疙瘩。

婉瑛故意咳個幾聲,證明自己還不能開口。

「我還是請個大夫過來,再開一帖藥方,如此才能安心。」秦鳳戈想到若因自己的疏失而害死她,一輩子都會難辭其咎。

她福了個身,表示感謝。

「那我先告辭了。」

待他一走,婉瑛才抬起頭,不禁滿月復狐疑,心想這位將軍大人還真是個好人,因為覺得那天救火太慢,導致自己差點就死掉了,心里難免有些罪惡感,才會屢次親自過來關切。

「將軍似乎很中意你。」玉珠有些吃味。

她用力搖頭,覺得玉珠想太多了。

玉珠想到婉兒只喜歡死去的青梅竹馬,不會跟自己爭,也就安心了。「往後只要多在將軍面前露臉,總會吸引他的注意,我得再加把勁……」

你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婉瑛不禁哭笑不得地思忖。

回到自己房里,她開始翻箱倒櫃,打算熟悉一下原本的主人翁習慣使用的衣飾和物品,當她在床底下找到好幾只竹筒,發現里頭存了滿滿的銅錢,應該就是「婉兒」攢了好多年的辛苦錢。

婉兒姑娘,我就先借來用了,你在地下有知,請原諒我……

希望你能夠在另一個世界見到阿平……

「這個要怎麼使用?」她得先把幣值弄清楚。

待婉瑛全部都找過一遍,根本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襦裙也就那兩、三套在替換著穿,也沒有首飾,連發釵、簪子的材質都很粗糙,看來婉兒是個打扮樸素、生活簡單的姑娘,不像玉珠,每天抹胭脂水粉,錢都花在打點門面上頭。

「咳咳……」

她倒了杯開水來喝,心想若能有個同樣穿越到這個架空朝代來的「同伴」,可以交換一下心得,那該有多好。

將軍府——

「將軍回府!」

未時左右,秦鳳戈回到自己的府第,一干奴僕在大門迎接主子。

他腳步未歇地來到正室所居住的院落,由于妻子在懷有身孕期間,連著兩次不慎動了胎氣,雖然及時保住胎兒,但也造成身體虛弱,生產之後更為嚴重,需要安心靜養,所以這半年來,夫妻並未同睡一間房。

「將軍!」在寢房里伺候的丫鬟朝他見禮。

秦鳳戈擺了下手,要她們出去。

躺在床榻上的梁氏正要坐起,被他阻止了。

「別起來!」他柔聲斥道。

她微啟泛白的唇瓣。「不能早晚服侍將軍,是妾身的錯……」

「你何錯之有?」秦鳳戈坐在床沿,輕握著正室的柔荑。「你是為了幫秦家傳宗接代,用盡心力才生下硯哥兒,我豈能因此怪你。」

听夫婿這麼說,讓梁氏備感欣慰,病容上也多了笑意,整個人精神多了。「謝將軍體諒!」

「無奈我能做的不多,只希望夫人的身子早日恢復健康,一起看著硯哥兒長大成人。」他溫聲地說。

梁氏眼中不由得噙著淚光。「妾身也是這麼想,只要能親眼看到硯哥兒娶妻生子,光耀門楣,余願足矣。」

「一定會的。」秦鳳戈輕柔地撫著她的發說。

她望著英俊偉岸的夫婿。「將軍……」

「有話就直說。」

「單單只有硯哥兒是不夠的,將軍應該有個側室,再多納幾個小妾進門……」身為正室,必須要識大體,想辦法說服夫婿。

秦鳳戈嘆了口氣。「你別煩惱這些,把身子顧好要緊。」

他們夫妻成親多年,總算有了子嗣,正室卻因而病倒,身為秦家大房長子,又是嫡長孫,確實應該負起開枝散葉的責任,納妾也是在所難免的,只是他一直不願當著正室的面談論這件事。

「可是老太君……」梁氏想到秦府三天兩頭就派嬤嬤過來,美其名是探望她的病情,實際上是要她勸將軍早日納妾,真的很為難。

他輕聲安撫。「祖母那兒自有我擔待。」

「若有那麼一天,妾身真的走了,請將軍務必要找一個能真心疼愛硯哥兒的女子為續弦……」兒子是她唯一的牽掛。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秦鳳戈不願相信他們夫妻情分會如此短暫。

梁氏還是很堅持。「求將軍答應妾身……」

「……好,我答應你。」他勉為其難地允諾。

听到他親口應允,梁氏才安心地睡去。

又坐了一會兒,秦鳳戈才起身出去,打算去看看六個月大的嫡長子。

「硯哥兒在他房里嗎?」他問身旁的小廝。

「回將軍,大約半個時辰前,老太君就命人過來,要女乃娘把小少爺帶到她那兒去。」小廝躬身回道。

他頷了下首,不再多問。

自從皇上御賜這座將軍府當作私宅,夫妻倆便搬出秦府,幸而兩邊的距離並不算太遠,祖母又相當疼愛硯哥兒,幾乎每天都要親一親、逗一逗,享受含飴弄孫之樂,也就由著她去,否則天天往返,還真有些不放心。

如今正室的身子狀況愈來愈差了,祖母只要見自己一回,就叨念一次,無非就是要他多納幾個小妾,為了讓老人家不再為此事煩心,秦鳳戈只好允諾會多加留意,就這麼搪塞過去。

如果可以,他是能拖就拖,一切等正室的身子養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