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養總裁 第3章(2)

書名︰棄養總裁|作者︰風光|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熾熱的入夏天氣,好不容易等到日落,文曦盈才慢慢的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回家。

台灣的傍晚,和美國很不一樣,美國的商店總是在下午時分就關門,若在日落後才上街,街上往往是寥寥落落沒有多少人,大伙兒頂多到酒吧喝兩杯小酒;但在台灣,傍晚才是夜生活的開始,街上人潮熙來攘往,熱鬧到了極點。

看著身旁情侶雙雙對對,有的熱絡的牽著手,有的親密地搭著肩,彼此笑語間帶著一絲甜蜜……文曦盈不禁又想到陸槐南。

其實現在的她,有些怕看到他,因此在他面前總武裝得很強悍,但只有她知道,心里最柔軟的那處,仍一直叫囂著想棲息在他懷里,想和他回到戀愛的時光。

這種矛盾總是掙扎得她心痛,和他相處時,她得要花上兩倍的力氣才能讓自己語調如常、表情正常,不顯露絲毫對他的留戀。

他不會知道,當年留下那張離婚協議書,她幾乎等于已經死過一次了。

沒有當年的決絕,就沒有現在的她,而她也因遺憾不能陪他走過開拓亞洲市場這最艱難的一役,所以當他找上她的會計事務所時,她才會二話不說的答應。

可是有時候做出了決定,就沒有後悔的余地了,那段婚姻落得他們兩敗俱傷,她因此害怕再回到他身邊,那等于再回到從前的日子。

為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昵?

文曦盈的思緒不由得回到在美國求學、和陸槐南相戀的那一年……

她是個孤女,能到國外求學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和獎學金,因此只能省吃儉用,日子過得苦哈哈。而他則是大企業的公子哥,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在校園里幾乎是橫著走。

他大了她好幾歲,一個在研究所、一個在大學部,兩人原本不會有交集,但命運卻讓他們相識、相戀,直到現在,文曦盈雖然惱他怨他,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那段時間,是她人生里最快樂的時光。

因為她窮,他從來不讓她出錢,兩個人出門總是他掏腰包付帳,即使她大聲抗議也沒用。

她原就不喜歡受人恩惠,好像一舉一動都必須看人臉色一樣,但他只是淡淡的說「他付得起」,之後便把金錢的支出全包了。

她單獨出門時,一定得向他報備,理由是怕她危險;他也一天到晚嚷著她是他的,有時間就霸著她,要她在兩人獨處時一定不能忽略他,那時她也認為,有愛才會有佔有欲……

凡此種種,被愛沖昏頭的她以為那些舉動是他的體貼和愛意,殊不知卻是他的大男人主義,當她了悟時,兩人已到了無法回頭的地步……

文曦盈嘆了口氣,腳步經過一家火鍋店,夏日的火鍋本來沒什麼銷路,但冷氣超強的店里總還能吸引幾個客人。

她佇立在店門口,看著里頭的客人大快朵頤,突然想到陸槐南最喜歡吃她做的火鍋。

那時候,他真的對她很好。

美國的冬天冷到不行,沒幾件衣服的她住在寒酸的單人宿含里,常冷得全身發抖,交往的那年冬天他發現了這件事,隔天她上完課回宿舍時,房里便多了一個大暖爐,床上的棉被也變成厚厚一層,衣櫃里還多了幾件昂貴的大衣。

還有一次,她在電視上看到帝王蟹,隨口說了很想吃,當晚他便帶她到高級餐廳里,幾乎是半強迫的要她吃到飽。

她曾經想買某件商品,但在找到第二家店沒有後,她就想放棄了,沒想到他卻開著車帶她越過了州線,跑了五家店才買到她要的東西。

為了這一切,她感動得幾乎流淚,他卻說他的女人絕不能吃不飽穿不暖,更不能在任何事情上有遺憾。

他究竟是細心,還是單純的不把錢當一回事,她不確定,然而他的心意,是無庸置疑的。

所以在兩人有沖突時,很多事她就忍下了,包括他的沒耐心、偶爾對她發脾氣,或一不爽就自己躲起來生悶氣,不要她安慰,也不希罕她幫助的冷漠。

文曦盈將視線由火鍋店里調轉回來,繼續前進,下意識地,她走到了婚紗店前面,店里一件件華麗典雅的禮服,又令她止住了腳步,回憶起令人心酸的婚姻生活……

慢慢的,婚後她才發現,她婚前所忍受的、誤會的那一些,居然成了兩人日後分離的導火線。

交往一年就結婚,他其實並不了解她,她也是。

她不是一個只躲在男人背後享福就好的女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當初她能忍下他的一切霸道只是因為愛,以為他會為她而改變。

然而,陸槐南卻誤以為那就是她的本性,所以才會娶她吧?

他要的就是一個小女人,要的只是她的乖巧不吵鬧,會在他身後為他打點一切瑣事,又要夠獨立到沒有他也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所以,安撫他母親成了她的工作,他的冷落她必須認命,只要他有情緒起伏,她不能回嘴也不能質疑。

這種委屈累積久了,一次爆發開來,她才發現彼此的認知根本不同,所以她遞出了離婚協議書。

她的目光由婚紗店移到隔壁的花店。

花店里頭有一個男子,正小心翼翼地由店員手中接過一束美麗的玫瑰花。看他喜孜孜的表情,應該是要送給女朋友的吧?

可惜,直到和陸槐南分手那一刻,她也沒收過他送的一朵花,因為他自認為送這種東西,有辱他男性雄風。

文曦盈腦子里一片混亂,出神的回憶著過去時,眼前突然出現一束紅色的玫瑰花,遮住了她的視線。

抬起頭來,看到陸槐南那張熟悉的俊臉,她的心狠狠她揪了一下。

「你想做什麼?你不是應該在公司里?」她沒有接過花,而是迅速地收拾好自己心情,在他面前表現得淡定自如。

「我沒有回公司,我在你事務所的樓下等了很久,才等到你下來,這一路跟著你,我發現你停下來的點,好像都和我有點關系。」

她皺起眉,不知道該說他自以為是,還是說他猜得神準。

「你停在火鍋店前時,我想到以前我常吃你煮的火鍋;你站在婚紗店前時,我也回憶起當年我們的婚姻;方才你直直的盯著花店看,我才突然發覺,我好像一束花都沒有送過你。」說著他強硬地將花束塞入她手心。「收下吧。」

「現在送,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在心里嘆息。手上的花,不知不覺變得沉重。

「怎麼會沒有意義?」陸槐南那總是優于他人的自信心,又以此時的告白中表露無疑。「因為,我要重新追求你!」

他慎重的宣言,還有誓在必得的表情,令文曦盈心中五味雜陳。

「你怎麼會認為我還會接受你的追求?」她也分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期待,還是怕受傷害。

「因為你離開我至今,還沒有和任何一個男人在一起,這證明了你心中仍有我!」陸槐南回應得大言不慚。

「我只是忙于事業,才會沒時間和男人交往,不代表我還留戀什麼。」她不慌不忙地撇清他的猜想。

「是嗎?」他才不相信她的話。「事業和社交不沖突吧?否則我以前沖刺事業時,不也娶了你?」

「所以後來離婚了。」她冷冷地戳破他。

陸槐南被她堵得一愣。

做了三年女強人,把她的言語都磨利了,每次找她談,他沒一次成功的。

「就算我們離婚了又怎樣?」他嘴硬的把話拗回來,心中始終固執地認為她對他還有情。「離婚了就再追回來!既然我能追到你一次,就能追到你第二次!」

文曦盈有些無力的看著他,這男人究竟哪來的自信?「我們之間的問題並沒有解決,再湊在一起,還是會因為相同的理由而分開。」

「誰說的?」經過這三年的沉潛,他自認已經明白她的想法,也知道她在意的癥結,「你變得不同,我也變得不同了,我們都有了改變,為什麼不再試試看?我保證,一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

文曦盈可不相信。或許是一朝被蛇咬,即使心中對他仍有感覺,但那情愫已經能被理智控制,再不會隨便一撩撥就蠢蠢欲動了。

「好,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問你,如果我們重新開始,你不希望你的老婆有事業,那我的事務所怎麼辦?」

「我會尊重你。」他毫不考慮的說。

文曦盈有些意外他斬釘截鐵的回答,又問道︰「還有,我以前最討厭的一點,就是你的沒耐性,你現在很有耐性,能夠不隨便發脾氣了嗎?」

眉頭皺得更深了,但他的話也更堅定。「耐性不是一兩天能養成的,但你想想,我們重逢後的這一年,無論你氣我多少次,我有生過氣嗎?我已經盡量克制、盡量改了,你必須給我時間!」

所以……都是為了她嗎?文曦盈的語氣有些軟化了。「但你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不喜歡我靠近,完全無法溝通,甚至會轟我出去,那又怎麼辦?」

陸槐南只剩苦笑。「曦盈,那是男人的面子問題,但我絕對不會再對你發脾氣。而且,我不希望你承受我的壓力,所以我只能保證,我不會再用低落的情緒影響你。」

原來他真的發現了自己的問題,而且有在改進……文曦盈幾乎要被他眼中的溫柔淹沒了。

一向脾氣剛硬的大男人,若是刻意施展柔情,那是很難抵抗的。

她保留著一絲理智,問出最關鍵的問題,「那你媽呢?我記得令堂很討厭我,處心積慮的希望我們分開,你又如何說服她?難道又要我去忍受她的各種無理取鬧?」

「這……」陸槐南語窒了起來,母親大人的蠻橫他也知道,根本無法控制。

此時,他的手機像在響應她問題似的,恰好在此時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猶豫著該不該在她面前接起這通電話。

文曦盈是好整以暇的望著他,他的手機鈴聲萬年不換,每個人有代表的鈴聲,當初正是她為了方便他辨識而特別設定的。

這個鈴聲,很顯然是江敏霞,她的前婆婆。

她等著看的態度教陸槐南更為難,他若是接了,結果肯定很糟,但不接,好像又顯得心虛。

母親的奪命追魂叩,總是在最不好的時機,讓他疲于奔命!

硬著頭皮,他按下通話鍵。「媽?星朝五晚上……我說過了沒空!你不要再介紹了,我對那個……」他偷覷了文曦盈一眼,「那個什麼王小姐沒興趣……也不要再幫我安排什麼李小姐了!什麼?死給我看……有這麼嚴重嗎?我現在有事,等一下再說好了!」發了頓脾氣後,他訕訕然地掛斷電話。

丙然,通話一結束,她帶著些嘲諷的揶揄隨即出現——

「令堂替你安排了很多相親?」

「那是她自己一頭熱,我可沒興趣!」他急急撇清。「而且她在美國,天高皇帝遠,管不到我們的!」

「但事實你上還是拿令堂沒辦法不是嗎?萬一她來台灣,你還是沒轍。」江敏霞那套覓死尋活、呼天搶地的把戲,她經歷得多了。「槐南,我們兩人之間的困難還是存在,有些事,不是相愛就能改變的。」文曦盈覺得自己方才被激起的情感,頓時又被狠狠地潑了盆冷水。

在陸槐南搶白前,她快速搖了搖頭,目光復雜的望著他,「我離開了這幾年,好不容易讓自己過得很好,你這麼大搖大擺的一出現,就想逼我回到以前的生活?槐南,我也會害怕,請你不要一直逼我。」

文曦盈轉身走了,這一仗她不戰而逃,她現在的理智,是強裝出來的,用來掩飾一顆傷痕累累的芳心。

他不知道,手上的紅玫瑰即使她不喜歡,卻仍結結實實的在她心里留下了分量,而他剛剛誠摯的眼神,也狠狠煎熬著她排拒他的意志。他的殷勤,還有他的罵不還口,都在慢慢解凍她曾經冰封的心……

如果不是他母親的那通過往,她或許會真的放不願則,為這一點遲來的芬芳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