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無雙 第3章(1)

書名︰水家無雙|作者︰單煒晴|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她曾經是他擁有的無瑕。

在詭譎多變的商場打滾,為了達到目的,即使他想維持雙手的干淨、自身的潔白都不可能。可是只要見到她,他便可找回自己,找回最真實柔軟的自己。

所以,他總愛說她是他心上的一抹無瑕。

潔白無塵,唯一僅有的無瑕。

她就代表著他的良知和一切美好。

當他狠下心來逼走她時,同時也失去了快樂、希望和此生摯愛。

永遠失去。

「少當家已經標下了艷府水家的契約,接下來也該去見二少爺了吧?」華襄一邊替主子倒了杯熱茶,一邊問。

佟胤玄由以前的記憶中被喚回,眼神逐漸冷靜下來。

「你們早計劃好這一切。」

拿著兩封同樣重要的信要他做出選擇,但其實兩封信的目的地皆相同──艷府水家。

藉由招標會重新和艷府水家來往,和找到佟胤徽這兩件事都讓他必須來到長安京,還得到她的地盤上。

真讓他想問︰到底佟胤徽是怎麼和水綺羅搭上的?

華襄和耀武交換了一記眼神。

「屬下不解少當家的意思。」華襄決定裝傻。

「屬下只是把二少爺的消息帶回去給少當家。」耀武同樣撇清。

「況且屬下才不願意與這等只有四肢發達,腦子里淨裝些稻草的愚民討論計劃,那絕對是失敗的下場。」華襄不屑地瞥了耀武一眼,滿臉嫌惡。

「你以為我就願意和你談了?」耀武橫眉豎目地瞪著華襄。

「夠了!」眼見兩個屬下又要開始僵持不下的對峙,佟胤玄沉聲一喝。

兩個死對頭才不甘不願退到兩旁。

也許真的是他多疑了,依他們互看對方不順眼的程度,要共同策畫這件事根本是不可能。

「少當家,什麼時候上艷府水家討人?」耀武突問。

他可是四處打听尋訪,從千里坡一路追蹤到長安京近郊,才見到好久不見的二少爺佟胤徽,並且發現他和艷府四當家水綺羅早已悄悄成親。

明知二少爺就在艷府水家,為何主子是去參加招標會,卻不去找二少爺?

「愚蠢!要是咱們直接上門討人,你想水大當家有可能會干脆的將人交給我們嗎?」華襄立刻反駁。

「要不然該怎麼辦?」耀武雙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睞著他。

「主子自有打算。」華襄也不急著強出頭,把問題仍回給佟胤玄。

佟胤玄俊顏緊繃,瞪著兩個屬下不吭一聲。

他不確定水胭脂是否認得出佟胤徽,畢竟在她停留邊關一年多的時間里,見過佟胤徽的次數五根手指就數得出來,又經過了十年的時間,倘若認不出來也是合理的。

問題是,佟胤徽人目前是在水胭脂的庇護之下,她肯不肯放人確實很難說。

「都下去。」他心煩地屏退兩名屬下。

待房門重新掩上,佟胤玄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只錦盒,打開盒蓋,里頭是一卷畫軸。

攤開畫軸,是一幅仕女圖,背景是一朵不知名的花,女子就坐于花朵之上,宛如生于花心,嬌若春花,媚如秋月,眼波流轉著溫存嫵媚,靈氣動人……畫中的女子就是他魂牽夢縈的小女人。

水胭脂。

她的名字曾經是他每日醒來開口的第一句話,曾經是他心心念念牽掛的唯一,而今他卻只能靠著畫來緬懷。

你在畫什麼花?

誰說我是在畫花?

不然呢?

等畫完妳就知道……

閉上眼,他想起當時在畫這幅畫時,他們的對話。

她來不及看到這幅畫完成,他們便已分離。

那時她遍尋天下找來他畫里的那朵花兒開了沒有?他還記得那朵花和這幅畫有著同樣的名字──

無瑕。

那時候,她真的認為,他就是一切。

縴細手指輕撫著緊閉的花苞,容顏蒼白,一雙媚眼緊盯著花苞不放。

小爐上正煎著我聞替她抓好的藥帖,整個艷一別院內滿是濃濃的藥味。

水胭脂像失了魂般瞅著閉合的花苞,紅唇偶爾逸出幾陣輕咳,心思全繞著遙遠的記憶打轉,那些褪了色的美好過往糾纏在心頭,如一張網抓住她不放。

雖然,她以為自己早忘了。

「大當家。」門外響起了苗司空恭敬的聲音。

經過歲月的洗禮,水胭脂在各方面都已經有所成長,現在連苗司空也不能不買她的帳,被她收服的服服帖帖,以她的命令為行事的最高準則。

「有事?」她略顯漫不經心地問。

「老當家在府里設了酒宴,派人捎口信要大當家早些回去。」

「何故?」父親已經許久未曾插手要她回府用膳,更別說擺酒宴這種事。

「老當家並沒有說,屬下想大概是因為今日是中秋的關系。」

「中秋……」她已經很久沒有在中秋和家人團聚,甚至連這麼重要的日子都忘了。「爹娘回來了,為何沒人告訴我?」

爹娘時不時外出遠行,行蹤更是難以捉模,每次都是等他們寫信回來報平安,如果他們要寫信可不知該送往何處。

「是三當家做的主。」苗司空對于她的每個問題皆有問必答。

「絲兒人在哪兒?」三妹在她生病的期間倒是擅自替她決定了很多事。

「酒宴的廚子是三爺,三當家很早就回去替三爺張羅。」

流連忘返的指月復撫著柔軟的花兒,水胭脂病容染上一層冶艷的緋紅,驀地,墨眸緊斂,揚聲囑咐︰「備馬車。」

既然父親要她回去,豈可抗命?

如同十年前一樣,她總來不及預料再次相見的時間。

別致的酒宴,豐盛的膳食,熟悉的家人和……他──佟胤玄。

繡鞋停在花廳外,久久未曾前進。

望著不遠處和樂融融的景象,水胭脂沒把握自己的出現不會弄僵整個氣氛,畢竟她不知道該用哪種表情去面對他。

尤其她一點也不能肯定自己不會先瘋狂的賞他一記耳光,再像個潑婦罵街一般對著他大罵。

這就是她為何遲遲不敢向前的原因。

她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一如從前,佟胤玄總是第一個發現她的人。

如炬的目光直直射向她,整張臉唯一稱得上柔和的眸子此刻顯得高深莫測,緊鎖著她。

震撼心底的動蕩再次浮現。

這一眼,就像他們初次見面時那樣深邃的震懾她的靈魂,甚至更強烈。

她,總是無法逃避他的眼神。

也許是順著他的視線,水明月也察覺了女兒的存在,隨即朝她招招手,要她入座。

既然被發現了,她也不好繼續縮在角落,鎮靜地深呼吸了口氣,抿緊紅唇,雙眼掠過佟胤玄當作沒這個人的存在,直直朝花廳走去。

「爹,娘。」先朝雙親福了個身,水胭脂才款款落坐在母親身畔,對面正好是佟胤玄。

席間,除了她的父母親和多余的「閑雜人等」之外,其他的就是水青絲夫婦和弟弟水銅鏡了。

「脂兒,佟當家遠道而來,為何沒有好好招待人家?」水明月責備的話說得雲淡風輕,帶笑的臉龐看上去似乎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

水胭脂垂下螓首,不敢看向水明月。

這是她第一次面對父親的問題卻選擇逃避。

「老當家,中秋夜理該是一家人團聚,佟某畢竟是外人,水當家沒有邀請佟某是應該的。」見她為難的神情,佟胤玄不忍,替她找台階下。

他也沒料到水明月會請他來吃飯。

當年他狠心拋棄水胭脂,反悔兩人早已訂下的婚約,這件事或許外人不清楚,但在艷府水家卻是個公開的秘密,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內幕,但絕對被下了不得提起邊關佟家的事這道命令。

照理來說「佟胤玄」這三個字應該不可能再在這個家里出現,更別說是他大剌剌的出現在艷府水家。可請他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艷府的前任當家水明月,亦是她的父親。

難怪她不吭一聲,再不願和他處于同一個屋檐下,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話不能這麼說。」水明月接過妻子倒好的茶擺在佟胤玄面前。「當年讓脂兒到府上打擾那麼長一段時間,佟爺和佟當家盡心盡力的款待,如今佟當家來到長安京,還標下明年和艷城合作的合同,若沒有好好招待,豈不怠慢了佟當家。」

水明月邊說,銳利的目光瞥向水胭脂。

小腦袋更是垂下,她一句話也不敢接。

她不會問甫踏進家門的父親是怎麼知道今日才發生在艷城的招標會,那就好像妹妹們總說她在艷城里布下天羅地網的眼線一般,父親總有辦法知道。

但,她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並沒有真的打算要和佟家簽約。

一開始確實是誰標得便是艷城明年合作的商號,可如今就是賠上她和艷府水家的信譽,也決計不會簽下那紙合同的。

因為得標者是佟家,是他!

「老當家真是客氣了。」即使水明月看起來一點都不老,但那聲「老當家」中代表他人對他的能力和所創造的艷城傳奇的敬重,和外表一點關系也沒有。

水明月原本還想說什麼,但身旁的妻子余美人在桌下握了握他的手,對他搖搖頭,才讓他把話咽下,只是睨了女兒一眼。

「來,喝喝這秋茶。」余美人開口緩緩氣氛,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佟某能喝到水夫人泡的茶,真是榮幸。」佟胤玄心不在焉的應著,褐色的眸心始終沒有離開水胭脂的身上。

她臉上的紅潮是病熱的象征,怎麼沒人發現?

即使他熾熱的眸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自己身上,水胭脂仍是視若無睹,壓下心中熟悉的躁動,忽視因他而起的心跳。

如果可以,她真想挖掉那雙惹得她心煩意亂的眼珠子。

抬起頭,水胭脂轉了話題,「怎麼沒見綺羅?」

「四當家留了封信說要和四爺外出一陣子。」艷府的老總管葛京將水綺羅留下的信交給水胭脂。

接過那封只簡單交代「有事到邊關一趟,切莫尋找」的信,漾著異樣紅暈的嬌顏表情未變,只除了紅暈加深了許多。

「外出?我怎麼不知道?」誰準了?

現在可是季節交替之際,是秋裝初出的日子,負責掌管綾羅錦緞的水綺羅居然敢跑出去玩?

媚眼睞向有一次擅自作主前科的三妹,懷疑之意不言而喻。

「絲兒可不清楚。」水青絲飛快撇清。

設酒宴這件事可以不稟報大姐,那是因為有爹撐腰,但四妹的事她可沒那個膽子。

「他們有說上哪兒嗎?」佟胤玄突然插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