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梟賦 第7章(1)

書名︰狂梟賦|作者︰佚名|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听說你與鷹爺喝了酒才回來,所以我就不給你溫酒了,還不到用晚膳的時間,但怕你肚子感到饑餓,給你準備了碗面茶,你吃些墊肚吧!」

段倚柔端上一碗熱面茶,碗里飄出了濃厚的芝麻香氣,在這天冷的日子里,這香氣聞起來特別添暖。

夏侯胤靜靜地坐在長榻的一角,看著妻子一如以往,打從他進門以來,就忙著給他更衣,她總說外面風沙多,在外頭穿過的衣裳,進了屋里就要換掉,還要抹臉洗手,總要令他一身清爽了才肯休手。

然後,依照每天的不同狀況給他張羅吃食,偶爾他推說什麼也吃不下,她就會給他煮碗茶,再配上兩樣她親手做的細點,陪在他身邊安安靜靜的,就可以過一個午後。

她不會吵,也不會鬧,令他喜歡她的作陪。

近些日子以來,她漸漸會在陪著他的時候找書來翻看,問她看出些什麼,她總是說沒心得,可是,在她以為他不留心時,看著書本時,會出現很專注的神情,十分地沉浸在內容之中。

他告訴她,說容容其實不怎麼愛看書,因為她那妮子太聰明了,任何書本總是看過一次,就能過目不忘,對于自己隨隨便便就能夠背出來的東西,她半點都不感興趣。

听完他說的話,她笑了,問她為何而笑,她只說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太善待他們夏侯家的人,不只模樣好看,還聰明得令人妒嫉,不過就是有一點小缺憾,所以可見老天爺還是公平的。

問她那缺憾是什麼,她只是搖頭不說,笑得格外神秘。

夏侯胤從她的手里接過那碗面茶,湊在鼻尖輕嗅了下味道,那氣味不只有芝麻的香氣,還有桂花與一股糖香味,聞起來十分美味,但是,此刻的他心頭卻像沉了塊大石頭,了無胃口。

他沒動聲色地將面茶擱在一旁的幾案上,伸出長臂執住了她的手,將她拉近到面前,直到她的腿抵住他彎曲的膝蓋為止。

「怎麼不吃呢?」她斂眸笑著瞅他。

「剛才喝酒時也吃了些東西,還不餓。」他迎視她的目光,直勾勾仿佛想洞穿望進她的心坎兒里,「有件事我應該要告訴你,我想說不準你已經知道了,不過,為了以防你並不知情,我還是告訴你一聲,就在幾天前,章家的公子,不,是章大人回來了。」

一瞬間,段倚柔唇畔的微笑凝滯住了。

他為什麼要對她提起那件事呢?

見他的神情,听他的語氣,是故意要讓她知道章牧志已經回到京城了!

如果在他心里沒有任何目的,實在是不必要向她提起。

除非是……在他的心里,對她與章牧志之間還存疑著些什麼,以為他們還在暗通款曲,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她想到其他理由了。

「你會去見他嗎?」

「見誰?夫君沒頭沒腦問了這句話,教倚柔胡涂了。」

夏侯胤看著她的表情,不放過一絲一毫細微的改變,哪怕只是一絲絲的異樣,他都不想放過,「你不想念他嗎?」

「我該想念嗎?」她忍住了不掙開他的掌握,可是,此時此刻,她只想甩月兌他的手,遠遠地從他的面前逃離!

還不夠嗎?她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夠好,不能得到他的信任呢?

她以為時間會證明一切,而她為他所付出的用心,他遲早能夠感受到才對!但沒有!或許,打從成親一開始,她就注定了這一生必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他對她忠貞的質疑!

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共享著一樣的溫度。

但是,在他們的心里,卻有著回然不同的兩樣心思。

「在你的心里,究竟將我當成了什麼?」他定定地看著她,忐忑著,等待她所將要給予他的答案。

「您是倚柔的夫君。」

「還有呢?」

她眨了眨眼,眸底輕輕躍上了一抹疑惑,「還有嗎?除了是倚柔的夫君之外,還有別的嗎?」

「你不傻,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才對。」

「沒有了。」她笑著搖搖頭,素淨的臉容上猶是一臉淡定,「除了是倚柔的夫君之外,沒有其他了。」

「你不喜歡我嗎?」

「對于自己的夫君,一定要喜歡才可以嗎?」看見他詫異而且錯愕的眼神,一瞬間,在她的心里有種報復的快感。

「不!但我想知道,你喜歡我嗎?」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切,站起身,握著她的大掌不自覺地收緊了力道。

「如果不是一定要喜歡才可以,那我的答案是,」她看著他臉上期待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說道︰「不,我不喜歡你。」

「你再說一次。」

「說再多次都一樣,我不喜歡你,我沒想過要喜歡你。」

「沒想過要喜歡我是什麼意思?」他的吼聲像是野獸的低咆。

「連想都沒想過,自然就不會去做了。」她勾起一抹很無奈的微笑,像是在對待著一個耍無賴的孩子,極盡耐心,「我為什麼要喜歡你?請你告訴我一個我應該要喜歡你的理由,可以嗎?」

他看著她的表情,像是就在上一刻,她拿著把利刃,狠狠的,毫不留情地貫穿了他的心髒,教他痛不欲生。

「因為,我是要與你過上一輩子的男人!」他尋思了許久,只能想出這個答案,薄弱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心虛。

「一輩子?不過就是年年月月日日,沒有喜歡的心情,咱們就不必過日子了嗎?說起來,你不就是要與我過日子的男人,在我的心里,你就跟大伙兒一樣,我與他們與一樣是在過日子啊!」說完,她輕輕地笑嘆了聲,覺得他的說法真是有趣,如花般嫣然的微笑,讓她的臉容看起來明媚而動人。

「你——?」听她的說法,他一股惱火涌上心頭。

「就讓咱們跟以前一樣平平靜靜的過日子,難道不好嗎?是我哪里做得讓你不滿意了,你只管告訴我,我會改進。」

「我想要你喜歡我。」他專斷的語氣,近乎蠻橫的勒索。

「就這一點,我辦不到。」她搖搖頭,不著痕跡地別開視線。

「你連想嘗試的心意都沒有。」他看穿了看,沉聲指出了一個事實。

「我不想試,因為我知道自己辦不到。」她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然而就在這瞬間,夏侯胤從她的眸底瞧見一絲如冰般的寒冷。

「你恨我?」

「我怎麼可能會恨你呢?無論你是為了什麼理由娶我的,是為了太爺也好,是為了兩家的聯姻也好,但無論如何,你終究是沒有棄我于不顧,你對我的恩情,是要用我一輩子來還的啊!」可是,他對她所造成的傷害,卻僅僅只是除了沒有遺棄她而已。

「我不要你的感激。」他甩開她的手,先是背過身去深吸了口氣,然後再回頭看她,神情勉強平靜了些。

「在我的心里,對你只有感激。」夠了!她在心里對自己大喊,夠了!不要再說了!把這些話說坦白了,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可是她忍不住!

賭著一口氣,她讓這個男人知道無論如何,他都傷害不了她!

就僅僅只是一口氣,她吞忍不下!

「不,你恨我,如果你不是恨我,為什麼我可以在你臉上看見毫不掩飾的厭惡呢?」

「我沒有。」她不討厭他,至少,不會是厭惡,「听著,這些話就當咱們沒說過,夫君,就讓咱們像以前一樣,平靜的過日子,好嗎?」

「如果你還想平靜過日子,就不應該對我說實話。」他覺得她的說法好可笑,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是你問我的,是你開的頭,我只是不想騙你而已。」看著他陰霾憤怒的表情,她以為他要動手打她了,但是,他沒有,只是退開了兩步,仿佛樣可以將她看得更加清楚。

不!僅僅這樣的距離,他無法將她看清楚!

明明那眉兒、眼兒,在那臉上的每一寸細微,在這些時日以來,他不只細細地看過,也模過吻過,但是,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從來認識過她。

「你真是該死。」他低咒了聲,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這時,一直守在門外,有事等著要稟報主子的綠錦听見了里頭的爭吵聲,心里慌得緊時,只見姑爺怒氣沖沖地出來,像一陣疾風似離去。

「小姐。」她走進里頭,小聲地對著主子的背影喚道。

與夏侯胤的爭吵,段倚柔感覺心里就像是被風暴肆虐過一般,風暴隨著他離去,卻在她的心里留下一片破損不堪的狼籍,她逼自己吞下梗塞在喉間的硬塊,平靜地回眸看著婢女。

「有事嗎?」

「章大人的小廝祥清過來傳話,說請小姐過去見大人一面,祥清說,大人想去見二小姐,要與她把話說清楚,可是眼下兩人是什麼身份,祥清怕大人闖禍,希望小姐過去阻止大人做出沖動的傻事。」

「我不去!」段倚柔想也不想,一口回絕,「要做傻事,就由得他去吧!都已經不是毛頭小子,做事為什麼還是如此莽撞?」

「是,小姐確實不應該去,綠錦這就去回話,說小姐不會去見章大人。」綠錦點點頭,調頭就要去回話。

「嗯。」段倚柔頷首,閉上雙眸,嘆了口氣,這時,她听見綠錦往外離開的腳步聲,她冷不防地開口喊住。

「慢著!」

「咦?」綠錦沒想到主子會改變心意,傻愣了一下。

「我還是去一趟吧!」段倚柔回眸對上婢女訝異的眼光,揚唇勾起一抹無奈的苦澀微笑,「我還是去勸勸他吧!你去安排一下,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