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好得實在諷刺。
何出此言?
某深山,某老林,某大樹下,一布衣少年正死盯著前方,其注意力集中得很,可不管你天涼好個秋還是狂風又暴雨,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小命,與背後的那一籮筐草藥。
如果能安全的甩開眼前這只壯碩的野豬兄,就算是下冰雹他也開心。
少年模模自己身上一切能防守或攻擊的武器——似乎只有那把快生出第三層銹的鐮刀。「……不該偷懶的。」他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
難道真的要用殺手 ?
這個想法立刻被澆熄。人在錢在,人亡錢也還要在。殺手 的耗資可不低。一番權衡,少年了然一笑,果然,還是……
只能跑了!略懂調虎離山之計的少年,把懷中的干糧往對面一扔,趁著野豬走神之際,撒腿就跑!
「嗷!」林中鳥被豬驚起大片。
顯然是經歷過無數次的追逐戰,少年沒花多少時間就甩開了憤怒的野豬。
窩在一堆草叢中,少年大口大口的喘氣。為了生計,這也是被逼著沒辦法的事。正以為可以歇一口氣,前方傳來鐵器相交的聲音。少年悄悄地從草叢中抬起頭,只看到一群混戰的人。
呼呼的刀劍聲,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凡是在他們混戰區域內的花草樹木盡數被毀,由此可見這些人並非一般劍客。
沒想到自己逃命竟會誤撞江湖血拼的現場,田七──這個瘦小的少年此刻覺得自己真該好好去孝敬孝敬觀音菩薩他老人家一次了。
逃命吧,如果讓那群人發現了也許會被殺。蹲在這里吧,也不知道這群人會殺到什麼時候。
「咕……」肚子已經開始抗議了。小七無奈的想,雙眼卻始終未離開那群人。
仔細一瞧,才發現這其實不是場混戰,而是四個黑衣男子圍攻一個白衣少年的卑鄙戰斗。一開始白衣少年還能與四人勢均力敵,可隨著時間的延長,顯然體能的消耗嚴重妨礙了白衣少年的出招,白色的衣襟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血跡。
「四個大人竟然同時欺負一個小孩,實在太卑鄙了!」同樣身為小孩,小七對白衣少年無比的同情和支持,但身子還是窩在那里一動不動。
半炷香後,白衣少年肩上吃了黑衣人一劍,情勢急轉直下,眼看白衣少年就要葬身此處,小七難得的升起了想幫助他人的欲望。「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些臭黑衣,就讓小七來替天行道吧!」一邊喃喃自語,他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個香袋,從里面倒出一些粉末到一片葉子上,然後用火折子把粉末點燃。片刻,粉末燃燒出來的煙就隨著風彌漫了大片樹林,正在混戰的人卻絲毫沒有發覺。
「快快快……」小七焦急的催促著藥效的發作,果然在他說出第十二個「快」字後,所有混戰的人都像失了線控的木偶般倒在了地上。
殷子其渾身無力的躺在地上,驚異不已。如果是那四人放出的迷藥就算了,可為何連那四人也倒在地上?而且這種迷藥不如平日那般只讓人渾身疲軟,此時的他竟全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內力!來者是敵是友?
困惑中,樹叢後傳出聲音來︰「哈哈哈……就算你們是殺人不見血的江湖殺手又怎麼樣了,在我小七的手下還不都是漿糊殺手!」這種本應自信高傲豪氣萬丈的話由一個仍未脫離稚氣的聲音說出來,實在沒什麼氣勢。在場的眾人心中這般想著。
小七用從說書人那學來的口氣說完這段話,自我感覺不知多好,這才大搖大擺的從樹叢後走出來。這種得意之情在看到所有人眼里的驚訝後更為高漲。
把我們全部放倒的竟是這個瘦弱得好似風一吹就跑的小表?四個黑衣人又惱又羞。身為況家的頂尖殺手,這種事情足以讓他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一腳踢開那些礙事的黑衣人,小七上前察看白衣少年的情況︰「你還好吧?」豈料對方竟冷冷斥道︰「滾開!別踫我!」小七這才看清他的樣子,頓時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仙、仙女姐姐?」
不要說他大驚小敝,而是眼前這個人實在長得太漂亮了嘛!那張臉要是讓蘇州最紅的名妓海棠姐姐看了也會痛哭自卑的。而在他看來,只有仙女才會擁有這般的美貌,會如此稱呼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殷子其向來最忌諱別人研究自己的長相,眼前這個盯著他目瞪口呆的草根少年更是罪無可恕。他眼中頓時充滿殺氣︰「再看我就把你的眼楮挖出來!」
仙女姐姐好凶。小七無辜的嘀咕︰「人家是好心來救你,仙女姐姐竟這樣對我……」話雖這麼說,他還是很小心的給子其敷上了草藥。
警惕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子其感到被敷上草藥的傷口開始止血。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少年真是一般的村民嗎?還是……假象?思及此,他不禁皺緊了眉頭。不知為什麼,他心里就是不希望眼前這張掛著白痴笑容的臉是裝出來的。
手腳麻利的把大傷口包扎好,小七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解藥我放在家里了,麻煩這位公子跟我回去一趟吧。那個還有……其實有解藥也是要花上好幾天才能完全恢復……」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好心虛。四個黑衣人忍不住在心里哭號︰那沒有解藥要什麼時候才能完全恢復啊!
子其白了他一眼︰「我還有選擇嗎?」
「嘿嘿……」小七干笑兩聲,便吃力的把比自己高上一個頭的子其扶起來。
「殷子其,你別以為就此可以擺脫況老夫人的追殺!只要……哎呦!」被人狠踩了一腳要害,正要放話的黑衣人痛苦得汗如雨下。
「仙女姐姐小心點,」笑臉對著子其,小七腳下卻毫不留情地用力踩在「尸體」上,「這路怎麼這麼不平坦?」踏著柔軟的人肉道路,小七高唱凱歌回家也。
☆☆凡間獨家錄入★★☆☆33掃描平平校對★★
那房子似乎很遙遠。
原本以為一路順風的歸家途中,又突生事端。瞪著前方那頭與自己糾纏不休的野豬,小七都快哭了。「觀音娘娘,小七沒啥本事才不常孝敬您老人家,我錯了,以後都會按時給您上香,可、可這也得讓我平安回家才行啊!」哭喪著臉,他看看被扛在肩上的人,對方只是冷冷的回視自己。唉,你說他要是不多管閑事,現在不早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了嘛!
「對不起,我沒武器,只好借你的一用。」把身上人放到大樹下,小七抽出他的長劍,可沉重的劍立刻把他的雙臂給壓了下去︰「哎喲!你才多瘦一個人,使那麼沉的劍……」他使盡吃奶的力氣舉起長劍,擺出一個砍柴的姿勢︰「死豬,給我滾開!」
豬才不听,撥撥後腳的泥,準備沖上去。小七惱火至極︰「叫你滾你听不懂是不是!」這是廢話。豬不動。
豬不動我動!小七用力一揮,長劍掠過一旁的雜草叢,所過之處,草木皆斷!小七與豬都嚇傻了。「這、這劍這般鋒利?」他扭頭看向樹下的人。對方淡然答曰︰「削鐵如泥,斷發如絲而已。」
而已?那什麼才是好劍?小七幾近無力。被嚇傻的豬似乎知道了小七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哼哼兩聲,拔腿沖來!「啊!」尖叫著閉上眼,只听身後人沉著的一聲︰「把劍朝下揮!」身子就照做了。
沒有如期的疼痛,睜開眼,只剩身首分離的野豬一頭。
小七看看豬,看看劍,再看看樹下人。嘆氣。
走了約莫半刻時間,小七才把子其扛回自己住的小木屋。才剛進門,他就迫不及待的把子其扔到床上,自己靠著床沿大口大口的喘氣。「累,累死我了……早知道當初就不下那麼狠的藥了。」
子其很想扔給他一個白眼,卻感到一陣暈眩,這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好幾個流血不止的傷口。看看傷勢,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自己的內力應該還能撐到身體可以動的時候,那就先擱著吧。正打算閉目養神的子其忽然感到手臂一陣冰涼,警覺的睜開眼,發現才緩過勁的小七正在包扎自己的傷口。「流了那麼多血你也不喊一聲痛,嘖,真是怪人……」小七緊皺眉頭。
看著這個瘦小少年比一般大夫還熟稔的包扎手法,他終于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一直唧唧呱呱的少年竟不出聲了。子其仔細一瞧,怎麼漲紅了臉?「你的名字……說不出來還是沒有?」他難得的寧靜定與名字有關,這倒勾起了子其難得的好奇心。
「哈哈,你流血太多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煲藥。」小七干笑著就要離開。
子其冷笑︰想溜?
「果然這種山林里的野娃兒都沒名字。」他故作嘲諷。果不其然,一陣怒吼就劈了回來︰「我堂堂田七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又怎麼著!」然後是沉默。
明顯是中了激將法。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的小七僵在原地,扁了嘴。「田七?那種叫土人參的消炎藥草?」明明不過是一句普通的問話,小七卻怎麼听怎麼覺得有著濃濃的嘲笑意味。
「土人參又怎麼了?還不是土人參救了你!」他怒瞪床上的人。話才出口,小七全身就被逼人的寒氣凍得雞皮疙瘩。
「我讓你救我了嗎?如果不是你,我會落入這種境況?」半眯上的眼讓這個渾身殺氣的仙女姐姐頓時比閻王還可怕。
小七咽了咽口水,不肯服輸︰「可你的確是處在困境中,不救你的人才沒道德昧良心吧?」
「只要再幾招,他們就可全滅,而不必像現在這般躺在床上全身無力。」子其冰冷的話語不帶絲毫感恩。
也就是說罪過全在于我?也罷,也罷,不跟這種沒血沒肉沒良心的家伙糾纏!青筋冒上額頭,小七惱火的轉身離開,臨走前還不忘給他做個鬼臉︰「多謝提醒,我不會再多管你的閑事。以後走江湖的時候小心別再被像我這樣的土人參給迷昏了!大俠!」言罷,還很大力的甩上門。
木門被這麼泄恨,本來殘破的身子立即罷工。
「我的門!」屋外傳來慘叫。
本想瀟灑離開的人此時只能狼狽的留在屋里修門。一想到今日的遭遇,他忍不住開始抱怨︰「做好事還被人怨恨,想發泄還要自己善後,這什麼世道……連采好的藥都沒帶回來,這下可好,這幾日飯桌上就沒有肉了,大家一起吃素吧。……或許等下可以出去抓只野兔來……不,今天如此之背,我看能瞧見兔糞已經很不錯了……」
半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出聲︰「我這里有十兩銀子,你拿去吧。」
小七抬頭望了他一眼,又扭開頭︰「哼,謝了,我惹禍還要您出銀子,我可不想作這種小人。」
子其嘆了口氣,正色道︰「剛才的事,我道歉。」突來的事件的確讓他有點難以接受,所以對眼前這人的確刻薄了點。
小七瞪大眼。原打算見招拆招的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快的道歉。
「對不起。」子其相當直率。
小七有點別扭的移開眼,臉蛋微紅︰「我剛才也只是說說而已。」
這個仙女姐姐,似乎不壞。
◇◆◇FANJIAN◇◆◇FANJIAN◇◆◇
夜半,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靠近子其,正要伸手去踫他,卻在下一刻被人用劍抵住了脖子。
一滴冷汗從臉頰上滑下,小七瞪大的雙眼中只有驚嚇沒有恐懼。子其皺眉︰「你不怕?」小七用手輕輕推開那把劍,不以為然︰「殺人前肯定會有個猶豫的時候,而這個時候你肯定能猜得出是我,不是嗎?」
子其只是直瞪著那碗藥。
「怎麼,怕有毒?」方才刀架在脖子上卻不見驚慌的人此刻竟勃然大怒︰「如果怕下毒,你大可殺了我,然後躺在這里等著藥性自己退去。你把我小七想成什麼人了?真要害你,早就一把化骨粉滅了你!」說完,藥碗被大力的放到了桌上。誰知對方竟把它拿起來,喝了一大口。這讓小七一愣。
「我下了藥,不怕死你就喝吧。」小七噘嘴。
「你只會是大夫,作不成屠夫。」子其淡淡揭穿他隱藏的善良。
「哼,十五年來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嘴上依然倔強,可臉上還是露出了得意之色。「你歇著吧,過兩天這藥性自然會退去的。」
等小七走出木屋,子其這才注意到屋外的余煙裊裊。已經該是沉睡的深夜了,這個少年竟然還在熬藥。心中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FANJIAN◇◆◇FANJIAN◇◆◇
丙然如小七所說,服下解藥後的第二天,子其已經可以從床上撐起半個身子了,身上的大小傷口也已全部結痂。無聊時他曾仔細的打量過這個簡陋的小房子,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就是一屋子的書和藥櫃。整個屋子彌漫著藥草的香味,讓人莫名的寧靜與放松。而小七除了給他換藥的時間外,幾乎都在忙里忙外的挑揀草藥,煉制丹丸藥粉。
「你師傅是誰?」他實在好奇是哪個名醫帶出了這般痴狂于藥草的徒兒。
正在研磨丹皮的小七頭也不抬︰「我平常叫他臭老頭,可他曾跟我炫耀說外面的人對他恭敬得很,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什麼‘幽谷老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幽谷老者」?子其挑高了眉。看來這家伙連自己師傅有多轟動江湖都不知道啊。用一代藥王來形容「幽谷老者」是絕不為過的,他用藥精妙已無人能出其右,多少名門大俠皇族高官親自上門求診,但他是否肯醫治又要看他的心情。
十年前,幽谷老者忽然從江湖中隱退,留下無數的傳奇與遺憾。想不到竟在這種偏僻之地與幽谷老者的徒弟撞上,究竟是偶然還是天命呢?
「你師傅健在?」從小屋的環境看來,這里只有這家伙居住。
「臭老頭兩年前忽然說要雲游四海,一分錢沒留就扔下可憐的我失蹤了。哪天讓我遇見他,非把他身上所有的靈丹妙藥都給搶來不可!」一想到那時候的情景,小七就忍不住咬牙切齒,手中的藥杵用力的搗著可憐的藥草。
子其闔上眼,不再出聲。對于與己無關的事情,他向來沒什麼興趣了解……雖然眼前這家伙似乎救過自己。
倒是某人的嘴巴一旦打開就合不上了︰「不過話說回來,雖然當年我才十三歲,可是已經名揚方圓十里了,兩年前無底村寧二嬸的怪病,半年前凰薊村貢三爺的中毒,除了我之外沒人能解。哦,還有,兩個月前一個外村的男人中毒倒在村口,只有找我來解毒,結果全好了……對了,這人中的毒竟然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樣啊!」
子其猛地睜開眼楮,盯著小七,「你知道我身上的毒?」
「廢話!我小七是什麼人!」小七驕傲的尾巴高高翹起,但他還是有點不解,「你中毒快有兩年了吧?怎麼現在還沒辦法根治啊?難道說……世間上只有我才解得了你的毒?不會吧!」要真是這樣,哈哈哈……那他真的是一代藥王了!臭老頭,很不幸啊,你收了一個天才,結果是提前把自己的招牌送出去啦!
「你給我解毒了?」難怪覺得雖然還有點不適,但是內功明顯比以前增進了。子其第一次覺得這家伙真的是藥王的徒弟。
「要不你以為我辛辛苦苦給你煎的是什麼啊,你的傷口根本就不值得我用紅參和銀杏。說真的,你和那個中毒的男人是不是都遇上同一個仇家了?」雖然還在搗弄著草藥,但他的心思老早就飛到探听江湖紛爭上面了。
「那男人長得什麼樣?」子其心一動。
「大概比我高兩個頭,挺強壯的,額頭上還有一個刀疤……」
「二哥!」子其驚訝得不由脫口而出。原來二哥也遭那女人的暗算了。
「原來是你二哥,看來我還真救對人了。」小七心里想著,這樣跟仙女姐姐的關系又深一層了,以後有求于他時,他一定會不好意思拒絕吧?
「他現在怎麼樣了?」已經有四個月沒有回無名山莊了,和他們的聯系斷了四個月,沒想到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把他治好後,就讓他生龍活虎的回歸山林了……開玩笑啦,開玩笑……」呼,剛才那個眼神可真是嚇人。「我問他去哪里他也不說,只不過他臨走前說什麼再會。真是奇怪,難道他還會再中一次毒嗎?」
再會?原來二哥也看上這家伙的醫術了嗎?
「你有興趣走江湖嗎?」既然二哥對他感興趣,他不妨就直接捎上這家伙一起回去。
想都沒想,小七硬邦邦的扔出答案︰「沒興趣。」
有點詫異他的反對,子其原本以為按照這家伙的性格,江湖應該是他向往的地方才對。「為什麼?」
「你們江湖上的人累啊,整天要想著別招誰別惹誰,我小七要是到那里,早就不知道成為多少門派的追殺對象,到時候真要落個尸骨無存了。」
子其忍不住貝起嘴角︰「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這是林家二少爺說的……」小七的語氣里一點都沒有被贊賞的高興,「我們村里唯一一個闖江湖的人曾經這樣肯定地告訴我。哈哈,還真是榮幸啊!」他皮笑肉不笑。
「你不用闖江湖,只要成為我們山莊里的大夫就好了。」
「更加不要。」小七連眼皮都不抬,「待在這里,偶爾可以耍弄一下村里的小表,不爽的時候可以不給那人看病,多自在。去到你們那里,不但要我天天對著一群老東西,還要不得不醫治那些看不順眼的家伙。那麼不劃算的事情我才不要。」
子其忍不住笑出聲來,清麗絕色的笑容讓小七看傻了眼︰「你也是這樣對二哥說的嗎?」
甩甩頭,小七盡力讓自己不被美麗蒙蔽,回道︰「既然知道了還問。」
有趣的家伙。子其躺在床上,看著這個明明瘦弱卻又有自己一番生存道理的只比自己小一歲的少年,心想,如果可以帶他回去,一定會比現在更有趣吧?
**凡◇間◇獨◇家◇制◇作**
兩天後,子其徹底的恢復了,身上沉積兩年的毒素也被徹底清除,這讓他的功力迅速大增。手中的長劍一揮,只是一陣清風,竟把方圓十丈內的竹林全數刮倒。
此刻自己的功力恐怕已高于大哥了吧?子其看著手中泛著寒光的長劍,若有所思。微風從竹林中吹出,帶著讓人愉悅的竹香。心中猛地一動,子其一躍而起,踏著七零八落的竹子直奔小七的木屋。
「丹皮,大黃,杞子各五錢,荷葉,側柏葉……」一手拿著醫書一手挑揀著藥材,小七正在專心調配著「十灰散」,渾然不知屋外的情況。
「跟我走!」屋外躍進一人,攔腰抱起小七就從窗口飛了出去,幾乎是同時,十幾支火箭飛入木屋內,燃起熊熊大火。被人抱上樹的小七目瞪口呆的看著突如其來的一切,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我的窩……」
「那些人找到這里了。」救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子其。漂亮的雙眉此時輕輕打了個結,雙眼緊盯著東南方。
「我的人參……我的蛤蚧……我的白術……我的半夏……」小七欲哭無淚的叨念著自己辛辛苦苦搜集來的藥材,明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現在該考慮的是你的小命!」子其斥道。
「我沒做什麼壞事,他們干嘛要這樣對我!」小七委屈不已。
「因為你多事救了我。」子其按著劍,等待著出鞘之時。
「這群王八蛋!我要在你們家附近的所有水井都放上巴豆粉,火硝,黃連,澤瀉!讓你們脫毛腹瀉抽搐而死!」知道凶手就在附近,小七含淚向四周狂吼。
真是可怕的報復方式。明知道四周情勢緊張,子其還是忍不住輕揚嘴角。
「想不到深山中竟有這種善藥少年。」一個陰沉的男人從他們東南方的樹叢中現身,身後竟跟了十幾個弓箭手。
「十幾個人對兩個小孩?你也太沒廉恥之心了吧?孔夫子會因為你這種人而哭的!」小七怒道,渾然不察對方凸起的青筋。
這家伙……的確不適合走江湖。子其在心里嘆氣。上前一步,擋住那瘦小的身軀,他冷冷的看著男人︰「堂堂伏虎夫人左護法竟以多欺少,傳出去不怕被人恥笑!」
「殷子其,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一人對你便綽綽有余!」男子話音未落,便抄起身邊的九環刀直沖向子其。
「正好用來活動筋骨!」子其冷笑道,抽劍一擋,化去男子凌厲的攻勢。男子手腕一轉,直攻子其命門,卻見子其身形一閃,反守為攻,長劍劃破男子袖擺。
兩人的拚斗每招每式都帶著厚實的劍氣,觀者無不驚嘆。高手對決,自然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當然沒人察覺小七鬼鬼祟祟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捏住鼻子,然後用火折子點燃。
半炷香不到的時間,子其已明顯佔了上風。男人狼狽的閃躲著他快速的攻勢,向後面使了個手勢,眾弓箭手蓄勢待發。
「好個左護法。」子其嘲諷。
「哼,死人不會說話。」男人獰笑。
忽然,一陣劇痛在背脊上蔓延開來,彷若被人用刀把自己的肉一片片割開的感覺讓男人痛苦的摔倒在地上。「怎麼回事?……」他咬著牙,卻驚覺部下們也都是一臉痛苦的表情。
「這個笨蛋!」子其很快就猜到是什麼回事,強忍著身上的痛楚跳上小七所在的樹杈。「解……」才剛開口,一顆藥丸就被塞入嘴中。
「嘿嘿,這下唯一的解藥沒有了啊~~誰要你燒我的窩呢?」小七奸詐的笑著。
「毒逸散……?」男人痛苦的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不解與驚訝。
「你知道?看來你也用過這種禁藥。」小七皺起眉頭,「禁藥可不是你們這種江湖人拿來兒戲的!解藥配不好就會一生帶著這種痛活下去,至死方休。」而他的藥還不是因為覺得不做會浪費才配出來的。
你現在不就隨隨便便的使用了嗎!眾人在心里怒吼。
子其吞下解藥後,劇痛便消失了,拎起小七的衣服,他黑著臉警告︰「下次不要沒告知我就用藥,否則小心我殺了你!」
「人家只是找不到機會告訴你麼……」小七委屈的縮著脖子。
「你究竟是……什麼人?」這句話是對著小七說的。男人完全沒想到,唐門的秘傳毒藥竟會出現在這里。難道說這少年是唐門的人?
「哈哈哈……本大俠才不屑把名字透露給你們這些小嘍!」話說得很豪氣,可他似乎忘了自己正被人揪著衣領。
衣服終于重獲自由時,小七正要松口氣,卻被人攔腰抱起,他驚叫︰「干、干嘛?」
子其沒回答他,只是看了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痛苦的人們一眼,扔下一句話︰「跟況老太婆說,我定會親自拜訪!」
前提是他們能忍到解藥到來的時候。
言罷,他抱著小七從林中消失。
**凡◇間◇獨◇家◇制◇作**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腳下是離地三丈的樹杈,被人攔腰抱著的感覺雖然不太好,可難得的經歷也讓小七享受不已。「果然有輕功就是舒服!」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卻在下一秒被人放開來!「啊!」連發愣的時間都沒有,他驚叫。
眼看就要與土地老爺陪伴一生的時候,那人又把自己像蛤蟆般撈起來。
他憤怒的抬頭想向那人抗議,卻迎上帶著笑意的漂亮眼眸──雖然那人還是一臉冷淡的樣子。愣愣的欣賞冰美人難得的笑臉(?),小七把話又咽了回去。
所以他才說不公平。美人做什麼事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我們要去哪里?」美景欣賞夠了,美人「品嘗」夠了,現在該面對現實了。
嗚嗚嗚……唯一的窩啊!你死得好慘!
「跟我回無名山莊。」這是子其在剛才那一戰後說的第一句話。
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紛紛向後跑,小七硬是把這句話消化了好久。「你是說……因為那個混蛋,我要跟你走?」
「如果你不願意卷入江湖紛爭,就安安分分的當你的大夫。」可是在心里,子其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他猜對了。小七的概念里,安安分分是閨女才做的事。他一介男子漢大丈夫,自然得走出家門闖天下,再不濟,也得成為個走南闖北家喻戶曉的一代名醫。
「不安分就會被扯進麻煩里?」
「是你惹上麻煩。」
「……反正也是麻煩,被卷入麻煩還不如自己去找麻煩。」奇特的思維讓他得出如此結論。子其突然覺得往後的日子不會太平。
「……山莊里有什麼人?」小七決定接受現實。
「我,大哥,二哥,還有好多山莊的人。」
「廢話!山莊里沒人難道還有鬼啊!」小七習慣性的挑釁,卻感覺到一道冰涼的眼光,語氣頓時好轉︰「我是說……山莊里的各位大俠好相處嗎?」他才不要和那些動不動就操起刀子來威脅人的壯漢相處。他小,哪天被人做成人肉包子也不會有人發現。
好相處嗎?子其第一次踫到這個問題,這才慢慢思索該怎麼回答。
好半天沒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小七冷汗直下︰「難道……」對方回應的只有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放開我!我不去了!我自己可以再起一個窩,我不去了!」小七痛苦的在子其手臂中掙扎,無奈論力氣還是身材,小七都注定一敗涂地。
「我不要去啊——!」慘叫在樹林中不停的回蕩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