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號(上) 第一章

書名︰記號(上)|作者︰天使J|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市集。

「啊——啊——啊——」

淒厲的尖叫聲瞬間穿過人的耳膜,菜市場的一隅,幾名漢子正抓著一名約略十七歲的女子,拖行至街道中央。

「爹——救我——」少女披頭散發,驚懼的瞳孔映入爹別過頭去的剎那——嚇!她低抽幾口氣,頓時魂飛魄散……嘴角滲出一道蜿蜒的血漬,她傷心欲的嘶喊︰「爹——我是您的女兒,我們有血緣關系呢……我是您的女兒——」

等了等,一聲聲親情的呼喊換不回爹回眸一顧,少女不斷掙扎,想要回到親人的身邊,她不甘心、不甘心……隨著沒入人群的身影消失,少女的雙膝一軟,一股心碎的恨意不斷蔓延,漸漸冰涼的身軀早在別人的玩弄之下殘破不堪。

「我逃出來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喃喃自語,赫然,她仿佛發狂似地吼︰「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我恨你、恨你、恨你——」

「啪!」一個巴掌甩得少女一連跌飛到附近菜販攤子,登時「乒乒乓乓」搞得雞飛狗跳,無辜的群眾當下也立刻逃得遠些。

少女狼狽的趴跌在地,滿身沾染菜葉與污穢。委屈的淚在眼眶里打轉,她仰起臉龐,淚痕斑斑。眼前,只是輕微的懲罰。曾經,她落入幾個大男人的魔爪褻玩,什麼尊嚴在人性的黑暗層面早已毀滅,徒留下無窮無盡的羞辱。

茫然的眼神在人群之中再也搜尋不到親人的身影,「呵呵……」人活著是為了什麼……有什麼意義……她露出一抹淒楚的笑,嘴角淌下一點一滴的悲哀,「低賤!」她不斷地罵︰「低賤!低賤!」

坐起身來緊抱著雙膝,少女柔弱無骨的身子一陣搖晃,渾然無知處在身後的漢子抬腳將踹她出氣。

「啊啊啊——」瞬間,殺豬般的哀嚎頓時響徹雲霄——少女一臉茫然地回頭,眼看一把匕首插入漢子的膝蓋,僅剩下一截把柄露在外。漢子抱著腿哀嚎,幾名同伴們立刻左右張望的吼道︰「媽的!是哪個王八羔子多管閑事?有種就現身!」沒看清楚暗器從何射來,幾名漢子頓時自亂陣腳,眾人的臉上難掩一絲慌然。

「嘖嘖……血流如注,他的腿肯定廢了。」一名約弱冠年紀的男子說道。

下一瞬,人們瞧就近的食肆外,有三名男子朝這兒走來。他們的年紀均不相上下,其中兩名的長相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印出來——八成是孿生子。

闕不平和闕不凡同時撇撇嘴,「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兩人分別抬腳踩上倒地的漢子。「咱們斷他幾根肋骨怎樣?」闕不凡提議道。

闕不平回應︰「問問老大的意思吧。」

兩人登時回頭,瞧冷念生正在打架,不一會兒就擺平了幾名欺負少女的漢子。呵呵,瞧那些躺平在地上的幾個家伙,闕不凡提高音量問︰「老大,你的意思?」

「你認為我會說不嗎?」冷念生揚手拍了拍衣袍,眉宇之間聚攏一股暴戾之氣。須臾,鴉雀無聲的市集登時響起「喀喀喀」的聲響,一瞬斷裂幾根肋骨的漢子還來不及發出哀嚎,身子一挺,登時昏死。

「哼,沒用的家伙!只會欺負弱小。」闕不平一腳踹開漢子,爾後與闕不凡一同踱至老大身前,等候接下來的發落。

清冽的嗓音出口,冷念生向周遭的人們問道︰「誰有繩索?」大伙兒瞧熱鬧,當下認出了這三人是道上的新生代——冷爺的兒子和其手下們的孩子。

闕不平和闕不凡兩人是一對堂兄弟,由于他們的爹是孿生兄弟,下一代承襲了父親的相貌,五官自然就非常相似。冷念生的長相俊秀,實難令人聯想——他會是冷爺的接班人,不愧是混道上的弟兄,打架、鬧事樣樣來。凡是令他看不順眼的,不論是調戲良家婦女的地痞流氓,或是有錢人的紈褲子弟,冷念生可不管對方好惹不好惹,先教訓一頓再說。于是私底下,人人給了他一個外號——黑道中的「冷面判官」。

听說,冷爺還有個孩子在外地當官。

三年前,這消息轟動一時,冷爺收養的孩子翟穎赴京趕考,名列進士之位。當今皇上殿前御賜官職,翟穎為某地方上的知縣,又听說當地地方的治安整頓相當良好;傳說中的知縣大人在前陣子加官升職,將會來到開封任職。

眾人紛紛竊竊私語,這冷爺的孩子們很有出息,一位是白道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另一位是黑道中令人聞風喪膽的角頭。

冷念生昂然地站在處于昏迷中的漢子旁,半眯起眼,折腰拔起匕首,「髒血……」撩起衣袍擦拭血漬,隨手將匕首插入腰際的套袋。染了血的黑色衣袍散發腥羶的血味,冷念生來到少女的身前,睥睨的眼神一黯,他命令︰「從此跟著我。」

少女濕潤的眼眸閃過一絲慌,猶豫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冷念生一瞬將少女抱個滿懷,不管她身上有多髒,也不在乎男女授受不親,他將不會讓她再度受到傷害。呃?眾人看著冷念生怪異的舉止,皆怔然不已……唯有闕不凡、闕不平兩兄弟見怪不怪的找繩索,兩人分工合作,將幾名倒地的漢子捆綁一起,須臾,就像一個肉粽似的。

「呵。」闕不凡笑道︰「老大,我去牽馬匹過來。」

冷念生聞言,應了聲︰「嗯。」

此時,他才放開哭成淚人兒的少女。

「老大,這些人是風紀延的手下呢。」闕不平認出這人的來歷,思忖風紀延的老爹在朝為官,兒子卻經營勾欄院,專干偷雞模狗、逼良為娼的勾當。當然,這事瞞天過海,除了一些道上混的幾個人物熟知內情之外,一般人可不知。

「那又怎地?」冷念生冷嗤︰「府衙的公差不濟事,堂上的大人是軟腳蝦,只會逢迎拍馬,收受賄賂。咱們丟這幾個人渣過去,讓他們狗咬狗,豈不有趣?」

闕不凡將馬匹帶到,于是三人分別躍上坐騎。

冷念生彎身撈起少女置于懷中,臨走前,他吩咐︰「人就交給你們倆,我得趕回宅院,今兒個是憐兒的相親之日。」

「啊,我也要去湊熱鬧。」闕不凡說罷,「駕」了一聲,立刻飛奔地不見人影。

「他沖那麼急干嘛?!」見鬼啦——嗟!闕不平握著一大個「肉粽」,想著堂哥把這不討好的差事丟給自己,他倒是挺勤快地趕去「捷足先登」憐兒的相親場合。那心思,昭然若揭。

冷念生不敢再拖延,「我先走,省得我娘問東問西,若是知情我又打架,他肯定罰我背誦《論語》。」那文縐縐的東西,真不是人念的。

「喔。」闕不平目送老大先行離去,他也立刻啟程。

然,馬匹後頭拖行幾個東倒西歪的「肉粽」,他哀怨地想︰為什麼總是慢了堂哥一步,他也喜歡小家碧玉、清純可人的憐兒啊。

***

宅院。

「二少爺……你你……帶姑娘家回來?」守門的阿青好生納悶,伸手接過二少爺遞來的韁繩,狐疑的眼神打量著全身髒兮兮的姑娘家——

她的長相稱得上美,但臉頰腫了一大塊瘀青。莫非……二少爺打人啊?

「不行嗎?」丟了句問號,冷念生跨步就走。

回頭瞧少女不知所措地環顧四周,宛如驚弓之鳥,湛黑的眼瞳盈滿不安的淚水,可憐兮兮……

他不禁思忖,自家妹子憐兒和她一般年紀,處境卻是極端的寫照。

冷念生神色黯然地嘆了一口氣,安撫︰「你別擔心,我的家人都很好。」他無需多做介紹,心知肚明這位姑娘出身在勾欄院中,不可能沒听過冷爺的名號。

他問︰「你可知我是誰?」

少女點了點頭,「您是冷爺的接班人,冷二爺。」

「叫我念生就好,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緊咬著唇,片刻後才道︰「低賤,我叫低賤!」

她還能夠是什麼……被繼母賣到妓院,而爹……

含恨的眼神似一把利劍當場穿膛而過,冷念生不著痕跡地吸了一口氣,在少女身上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霎時,回想她在市集里的尖叫聲傳到食肆的二樓廊外,那震懾心魂的呼救令他差點摔落手中杯……

「我恨你、恨你、恨你——」腦海回蕩著她痛入骨髓的一股恨意,感覺如此熟悉……飽嘗已久,蟄伏在心靈深處,化為見不得人的怨鬼,每夜徘徊,流連不去。衷心希望她別步上自己的後塵。

「把過去忘了吧。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就叫——明月。意思是在黑夜里散發光芒,烏雲的遮掩只是暫時,你仍不變,是明月。」

聞言,少女一瞬紅了眼眶,囁嚅著唇問︰「是嗎……我是明月?」她配得上這麼美好的名子嗎?男子沒有嫌棄她全身污穢,沒有瞧不起,肯收留她……

「是真的嗎,沒有作夢……」她將臉埋入掌心,如果……親人也能像男子一般,該有多好……

冷念生抓開她的手,說道︰「你不是作夢,跟我進屋吧,我爹娘應該會喜歡你。」朝她露出一抹笑,非常誠摯地,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笑得這麼自然——驚愕的瞳孔一瞬放大,映入那燦爛的笑顏像是溫暖的陽光。

嚇!不會吧……阿青震愣在門邊,思忖二少爺……已經多久沒露出笑容了,二少少少……爺……吃錯藥了?二少爺不笑的時候,都快變得跟爺一樣,臉上罩著三層寒霜。阿青不禁想著這名姑娘對少爺的影響力不小啊。至于那將近四年沒見面的大少爺……他都快忘了人是長啥模樣呢。

冷念生吩咐家僕帶明月去梳洗一番,暫時將人安置妥當,他回房換套干淨的衣裳後才來到大廳。

眼見爹娘正在招待客人,一字排開全是年輕小伙子,無非是想娶憐兒過門。

憐兒至今尚未出嫁,蹉跎光陰只因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以往來宅院提親的對象都快踏破門檻,大姑娘的眼光卻不曾駐留在誰的身上。

娘開始緊張……

而爹就開始倒楣,得時常听娘碎碎念——憐兒嫁不出去都是他擺臭臉的關系,把未來的女婿人選嚇跑……娘也不想想自己生得這麼美,讓爹很沒安全感,爹能不擺張臭臉麼?

冷念生來到爹的身前,藏在背後的手比個暗號——意思就是支開他那美若天仙的娘。

這相親的事宜,他會處理周全,一定把憐兒給嫁掉!

冷鐵生和冷念生這對父子倆非常有默契,大爺心想孩子從未令他失望,無論是在旗下事業的表現,以及對親情的重視,皆令他深感欣慰。

冷鐵生早就想把娘子給拐回房里,干脆藏起來算了!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依他之見——這群人是在看「丈母娘」,愈看愈美麗。

登時,獨佔欲的心結愈來愈重,總之——老大非常不爽娘子拋頭露面。

尹玄念瞧孩子的身影出現,立刻開口問道︰「你又惹事了?我听不凡提起,你救了一個姑娘家?」

冷念生回話︰「那姑娘叫明月。適才,我讓春花、秋月先照顧明月。娘,我會把明月帶走,不會讓她留在宅院。」

他在城里買了一棟宅子,眼前可不打算將明月留在老家造成爹的困擾,因為娘是個大醋桶呢。他們倆的感情好不容易才穩定,他可不會蠢到把陌生的姑娘留下來,萬一惹出風波,豈不罪過。

「念生,你行善是好事,但是,你要考慮姑娘家的名節。」男未婚、女未嫁,難免惹人閑話。

聞言,冷念生霍然一震,顧及到明月的出身,他暗自決定,不能全盤讓爹娘知情。尹玄念又問︰「這次上門來提親的對象,有哪些是你認識?」冷念生淡掃眾人一眼,回道︰「皆略知一二。」

「哦。」尹玄念思忖︰問兒子準沒錯,若是問相公……嗟!沒半個瞧得順眼。他可不能讓女兒嫁得不好,必須慎選。「念生,你可有好的人選?」

憐兒在一旁繡花,先前的態度仿佛事不關己。這會兒,她有自知之明——娘非把她給嫁出去不可。

在宅院里,她也有發言權。憐兒提醒道︰「娘,又不是哥哥嫁人,您問錯人了。」

「呃……」尹玄念登時無言。攸關女兒的終生大事,好歹也要當事者點頭同意,總不能把女兒給五花大綁,打包給在場的某位幸運兒吧。

「玄念,你何不由著憐兒自己決定,念生的眼光不會差,見過不少世面,憐兒的婚事就讓念生處理。至于憐兒願不願意出嫁,還是得尊重她的意思。」

冷鐵生一向寵孩子,不僅給予自主性,也灌輸凡事不論其結果的好與壞,須由自己承擔。

「憐兒並非一般傳統的大家閨秀,她有自己的想法,心思也細膩。念生會幫她找到合適的人選。」

這番話,無疑是說給在座的年輕人知情——他的女兒思想獨立,這未來的夫婿,必須有度量接受這樣的妻子。

在場的幾位提親者互相打量,你瞧我、我也瞧你。然,誰也沒有放棄爭取當冷爺的女婿機會。

由于能撈到不少好處,光是憑冷爺有錢有勢的背景,嫁女兒一定會給一筆豐厚的嫁妝。有幸娶到她的人,人生可以少奮斗二十年,只消「娘子」出面說項,做相公的都能憑借「丈人」的人脈關系,撈個官位來做,或是瓜分旗下經營的酒樓、食肆。且,憐兒姑娘長相不差,雖然沒有她口中所稱呼的「娘」來得美,但還能搬上台面,帶出門不會丟男人的面子就是。若要嬌妻美眷,男人嘛,可以多娶幾房妾室。

幾番思量,廳堂之上的幾位青年一致打著如意算盤,非常牢固地粘著座椅,腿也非常安分的不敢亂動,就怕喪失了平步青雲的機會。

冷鐵生可沒再多瞧眾人一眼,深情的眼眸只容得下娘子一人。他說︰「這女乃娃兒交給你,他睡著了。」

尹玄念伸手接過撫養七個月大的寶寶,輕拍著孩子的背,他對相公嗔道︰「你倒是很放心女兒的婚事,我擔心女兒嫁得不好。」

未免操心太多。冷鐵生頗不滿地抱怨︰「怎不見你擔心我睡不好?」

愕,尹玄念怔了怔,隨即瞪了他一眼,「叫什麼,是誰說要買孩子回來養,我喜歡這孩子。」絕美的容顏親昵地磨蹭寶寶白女敕女敕的臉頰,「他睡得好甜……」

「你先抱他回房去睡。」大爺的心思不良,企圖把人兒拐回房,再算帳。

尹玄念前腳才踏進房,身後立刻有人將門鎖上。將孩子放入睡籃里,棉被輕覆上那漂亮的小人兒身上,隨即腰際一緊,「啊!」他被人給托抱上床,男人置身在岔開的雙腿間,挺身緊迫地施壓。

「喝!你……放手……」他小聲地叫,但沒有反抗。

冷鐵生動手撕扯他的束縛,將他修長的雙腿架在肩上,探手握住他形狀美好的,須臾即有強烈的反應,他愛不釋手地撫模、套弄。

濕粘的蜜液增添兩人之間的熱情,冷鐵生撩開衣袍,將堅挺的摩擦稚女敕的入口,噬人的眼眸細凝他捂著的嘴,那紅透似火的粉顏都快冒出煙了……

「鐵生,快點進來……」

「好。」冷鐵生吻了吻他的臉頰,一瞬埋入他的體內,極致的快感頓時席卷全身,失控的抽撤,震得懷中人兒差點滑出控制範圍。

「啊……嗯……」膩人的申吟隨著繃緊的身軀一弓,迫切地釋放睽違已久的熱情。

身上的衣裳在男人的雙手下敞開,冷面孔就埋在胸前吸吮、啃嚙,留下點點嫣紅。

他任男人略顯粗魯地索求,指節一一纏繞男人垂落的發,放在唇瓣輕咬,流泄低低淺淺的申吟。

他們為了小孩已有一段時間沒親熱,孩子剛買回宅的時候日夜啼哭,他沒有養小娃兒的經驗,也舍不得將孩子托給女乃娘照顧。

日積月累,漸漸忽略了相公的存在。

尹玄念湊唇在他耳畔說明︰「噢……鐵生,你比孩子還重要,只是孩子小,須要照顧,我難免……」

「噓……別說話,我明白。」他現在只想要他,確定他是他的,永永遠遠……

細碎的申吟縈繞在兩人的耳畔,兩具火熱的身軀交纏,尹玄念在男人的懷里震蕩,意識迷離之際,不禁想著——女兒也能同他一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