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號(下) 第一章

書名︰記號(下)|作者︰天使J|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念生哥!」

拉拔的女音竄入腦海,瞬間提醒他並非一人在外。

冷念生停下步履,暗心神,回頭瞧明月滿臉委屈的訴苦--

「念生哥,別再二話不說的丟下我,我會怕……」奔至他身邊不讓他忽略自己;她就怕他去找嚴謹的男人,怕他一傻再傻,那男人有什麼好。

「……」冷念生啞然無言。

經不起她可憐兮兮的說整日悶在宅院,也總是提醒他不該忘了幫她買繡線。

「明月,我不會丟下你。」他只是魂不守舍,心里惦著一個人,日日夜夜的佔據著,掏空了全副精神去抗拒那莫名的想念。

不是沒嚐試將斯文人給驅逐腦海,但是談何容易。掄緊拳頭,他得克制自己回頭去找斯文人,真是沒出息!

一股悶氣提上胸口,趕忙提袖遮掩口鼻,以防被明月給瞧出異狀,怕嚇壞了她。

再度了心神,衣袖輕輕一擦,黑色的衣裳遮掩了所染的暗紅。

媽的!欲求不滿,竟然變成經常性的流鼻血……

冷念生咬牙磨阿磨,懊惱斯文人對他的影響力不小,臉上冒著熱氣,不明所以的人總是當他沾酒喝醉。

明月早已在一旁瞧得痴了,這幾日以來,她的念生哥是愈看愈醉人……

一輛馬車由遠而近,緩慢的速度漸漸停在路旁。

下車之人身邊跟著兩個虎背熊腰的打手,張狂的氣焰不將任何人放入眼里。

「嘖嘖嘖……」

風紀延多瞧了一眼正杵在路邊的男女,佯裝驚訝道︰「這不是冷二爺麼,還有……婊子。」

喝!

冷念生瞠然回神,明月則是一臉慘白,雙手緊緊揪住冷念生的衣袍。

臉色一沉,感受到明月渾身不斷顫抖著,他不該答應帶她出門。

「瞧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冷二爺拎著破鞋出門,嘖嘖……」風紀延嘴上挑釁著,心里記恨這家伙傷了他的手下,搶了他旗下的娼兒。

挑高的眉眼一瞄,「這婊子挺著大肚子,懷的種是……」

「啊--不要說了。」明月驚聲尖叫,手捂著雙耳,拒絕那難堪的往事回到腦海。

冷念生立刻把明月護在身前,安撫她的驚慌失措。抬首見原本等在馬車上的阿生沖出轉角,隨即來到眼前,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問道︰

「二少爺,明月小姐發生了什麼事?」他遠遠就听見她的尖叫,魂都飛了一半。

「沒事,你快將人帶回去。」

冷念生把人交給阿生,再度催促︰「還不快帶走!」他防不了風紀延的狗嘴還會說出什麼骯髒話來羞辱明月,萬一被阿生知情,明月甭做人了。

「二少爺,你……」

冷念生打斷他未竟的話,喝聲︰「快走!」

阿生不禁愣怔,二少爺的表情一瞬變得冰冷,是惹事之前的徵兆。

風紀延不屑的瞥了這主僕和婊子一眼,嘴上哼著︰「這破鞋的滋味不差吧,就你們當成寶。」

轟!

阿生吃驚的表情對上正好抬起頭來的明月,秀麗的臉龐瞬間呈現死灰,眼眶盈滿淚霧,怔忡間,她已奔出街道。

阿生立刻追上前去,同時冷念生的臉色丕變,怒火一發,決定今晚去搗毀風紀延的妓院。

***

冷念生沉著臉,回到自己的賭場地盤,馬上派人將兩位好兄弟找來。

闕不平得知老大要上妓院,他率先叫道︰「老大啊,你是欲求不滿麼?就算是也不需要上別人的妓院去找女人發泄啊。」

闕不平思忖︰老大怎沒去找一直不肯透露的悶騷貨解決不就得了;不然就找旗下的姑娘溫存也是可以。

隨即又想到風紀延的妓院設有宴廳,無疑是男人的天堂。闕不平自作聰明的問︰「老大,你該不會想去體驗那……嗯,墮落?」

冷念生氣得頭昏昏,白眼一翻,好想上前去敲醒闕不平的腦子。

闕不凡也反對︰「我可不上妓院尋歡問柳。憐兒若知情,肯定會傷心。」那小女人最近頻頻害喜,情緒不太穩定,可經不起任何刺激。

冷念生分別瞪了兩兄弟一眼,要他們兩人听清楚--「我有說上妓院就是去嫖妓嗎?」

冷念生撇撇嘴,發出「呿!」的一聲。他們倆是想那兒去了。

「哦,我听清楚了。老大不爽呢。」闕不平說。

闕不凡問︰「那麼,你去風紀延的妓院做什麼?上次的事件已經了斷,咱們跟風紀延是井水不犯河水。」

冷念生語氣平板的道︰「他惹到我了。」

不願說出明月被譏笑是破鞋,就像殘酷的事實打擊--他配不起斯文人。

心隱隱抽痛著;他憐明月,但誰憐他……

冷念生的手緊緊捉著桌緣,正抑制一股想殺人的沖動--

「磅當--」

喝!

闕不平和闕不凡兩人反應敏捷的躍開,當場瞠目結舌,室內的桌子翻成四腳朝天。

冷念生兀自喘著大氣,雙肩輕顫,怨恨的眼神目露凶光,額上的青筋浮現,心頭有三把火竄燒,「咱們去拆了風紀延的妓院。」

兩人聞言,終於恍然大悟。

闕不平訝然,「原來去打架啊。」

闕不凡無任何意見。

向來,老大不會無緣無故的惹事生非,而他們倆當然是力挺到底,「奉陪。」

風紀延稱不上是道上人物,不過是有個父親當官罩著,開妓院的目的就是為了賺進大把的銀兩。

請來當妓院的打手不過是小貓兩三只,冷念生思忖有他們三人親自出面砸場是綽綽有餘。

鎊自上了馬匹,冷念生和闕不凡率先離去。

闕不平愣了會兒,驚訝粉妝厚臉皮的阿花找到這兒來,這回站在駿馬前擋著去路。

「你又要干嘛?!」

是來賴著他的。阿花理所當然的說︰「我問你的屬下,才得知你在這兒。不平哥哥,你要去哪里?我也要跟著。」

那還得了!闕不平的臉色一黑,立刻拒絕。「不行。女人家少管男人的事。」

阿花听他語氣變得比平常嚴肅,仰起小臉,充滿狐疑的眼神打量著,不平哥哥究竟要干什麼好事?

她繼續杵著不讓他過。質問︰「你要去哪,怎不讓我跟?」

闕不平不想理會阿花,他叫︰「啊,老大和老兄都不見人影了,搞不好他們到了風紀延的妓院,我還在這里跟你瞎蘑菇。這怎麼行……」他好久沒揍人了,可不想錯過機會。

闕不平像趕蒼蠅似的,不耐煩的揮揮手來打發,「你快回去,我這就趕去妓院。」

話落,闕不平驅馬轉向,雙腿一夾,一人一馬也跑得不見人影--

阿花驚愕的張大嘴,眼眶瞬間凝聚淚水,無法接受不平哥哥竟然要去嫖妓……

耍賴著不來隔壁提親,害她一直等、一直等……

阿花兩手抹抹淚水,擤擤俏鼻,糊花的臉龐五顏六色。此時,水靈靈的雙眸布滿血絲,櫻桃小嘴一張一合的開罵︰「臭男人,敢當著我的面滾去嫖妓……好哇,咱們走著瞧!」

阿花氣呼呼的來到府衙外,兩手抓起擊鼓棒,「咚咚咚」的擊鼓鳴冤--

須臾,府衙的大門一開,邵軍說道︰「請姑娘報上名來,為何在夜晚擊鼓?」這是首例。回頭瞧大人也被引來,可見事態不同一般。

「我姓花,名雙。夜晚擊鼓是為了要狀告負心漢。」

翟穎聞言,一把無名火登時提上胸口。他現在最恨負心漢,比江洋大盜還該死。當下就決定受理,為姑娘討回公道。「你可有狀紙?」

「有。」

阿花立刻遞出一張狀紙,邵軍接過,再轉呈給大人。

「我要告未婚夫--闕不平始亂終棄。」

翟潁詳看狀紙內容寫著闕不平賴婚等等……

眉頭一皺,這不過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值得夜晚來擊鼓申冤嗎。現在,他不禁懷疑這花雙姑娘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姑娘可知所告之人--闕不平,本官正好認識。」

「略知一二。」她听闕家長輩們提過後生晚輩的事,其中最有出息的就是冷爺的大兒子當官。

花雙露出一抹甜笑,叫得可真親熱︰「翟大哥,嚴格說來,我們是親戚呢。」等她嫁給闕不平之後,就名正言順和府衙大人攀親帶戚。

翟穎看狀紙上寫得詳細;花姑娘就住在闕不平的隔壁,兩人在小時候互訂終身;闕不平承諾年滿十八就會迎娶,可是一拖再延……姑娘家都滿十八了,仍未出嫁。

為此,她告闕不平始亂終棄,品性不良,嗜好嫖妓?!

翟穎不禁感到莞爾--

猜測這八成是一場誤會,也或許花姑娘的腦子非同一般正常人。

「我不跟你計較夜晚擊鼓來驚擾,你和闕不平的婚事,該請長輩為你作主。至於,你說闕不平嗜好嫖妓,你可有親眼見過,或是道听涂說?」據他所知,闕不平的品行不會差。

提到此事,阿花叫得很不滿,「不平哥哥親口跟我承認要去風紀延的妓院,男人去妓院除了嫖妓還能干什麼。」她又氣又傷心,不斷在原地跺腳,「就連不凡哥哥和冷大哥也是呢,為什麼男人要花心……」

轟!

翟穎登時頭昏昏的無法接受事實,嘴里喃喃問到︰「你說的冷大哥是不是念生?」

阿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抱怨,「除了他們三個好哥們會黏在一起之外,還有誰……」

翟穎杵著再度被雷給劈中,傲然的身形晃了晃,待穩住自己之後,已是怒發沖冠,雙眸散發狠戾的光芒,捏皺手中狀紙,憋了一肚子的酸氣、怨氣、鳥氣、烏煙瘴氣通通爆發--

轉頭怒然一吼--「邵軍,立刻招集所有人,馬上去抄了那家妓院!」

「是。」邵軍領命,不敢拖延一時半刻。這下子不得了,大人看似發狂……

翟穎決定--本官要親自出馬『抓奸』,實在火大!

***

三匹駿馬停在風紀延的妓院外,龜公一見希罕的貴客上門,立刻笑臉迎人,上前親熱的招呼︰「今夜是吹什麼風將三位爺給招來,冷二爺、兩位闕爺里邊……」

標公還未將請字給說出來,冷念生毫無預警的一拳揮向龜公的鼻梁--

「啊--」

慘然一叫,龜公像只沙袋似的跌飛入內,躺在地上「哀哀」的悶呼︰「媽啊,殺……殺人了……」

闕不凡抬腳將人給踹遠些,嘴角揚起一道弧度,冷嗤︰「今夜是吹冷風來掃門面,識相的就滾遠些。」

「呿!沒用的家伙,這麼不耐揍。」冷念生甩甩手,左手隨便抓個妓院內的客人,將右手拳頭所染的血漬盡往客人的衣袍擦。

客人嚇得半死,雙腿一軟,連連求饒︰「大……大爺,饒饒命……饒命……」

冷念生斜睨著對方,哼道︰「你怕什麼?」

「我……」

「滾開。」話落,冷念生同時將人拽遠些。

客人見情勢不對,逃也似的爬出門外喊救命。

冷念生一臉肅殺之氣,放眼環顧四周,一聲「拆了這地方!」隨即夥同兩位弟兄見到桌子就掀;踫到椅子就踹;拿起花瓶擺飾就砸個稀巴爛;遇到不識相的客人就打--

「啊啊啊……」

「救命啊--」

須臾,妓院內被他們三人搞得雞飛狗跳,眾人驚叫連連,此起彼落--

「好……好可怕……」樓下所有的娼兒嚇縮擠成一團,幾名女子躲在牆角渾身抖擻著。

嫖客們能逃則逃,能躲則躲,莫名奇妙的白受一場無妄之災。

風紀延在樓上和娼兒、大爺們尋歡作樂;人性最婬糜丑陋的一面正活生生的上演。

宴廳之內,設有酒池,男男女女幾杯黃湯下肚,各各幾乎是一絲不掛,集體交媾,娼兒任人褻玩,爺兒們是不亦樂乎--

乍然,宴廳門口傳來幾名漢子的哀號聲,隨即宴廳大門碎裂,木屑橫飛,兩片門板登時「磅!」的躺平在地上。

嚇!

眾人立刻從醉生夢死中驚醒,男男女女眼見來了三位滿臉肅殺之氣的男人,當下紛紛逃竄--

風紀延正趴在一名娼兒身上發泄肉欲,抬起頭來,不禁愕然,冷念生居高臨下的站在酒池邊,冷眼瞧這活色,想到明月曾經受此糟蹋,抬腳就往風紀延的臉上踹去--

「噗通!」

風紀延一瞬仰頭跌入水酒里,「咕嚕咕嚕」的喝了好幾口酒才憋住氣,待浮出頭面,人好不容易爬上酒池岸邊。

冷念生瞧他像條狗似的姿勢,「不愧是畜牲才干得出來,嘖嘖,你這妓院的花招不少,簡直不把女子當人看。」

風紀延咬牙,隨手抓了附近的衣服披上。赤紅的眼瞧宴廳之內一片狼籍,一股悶氣混著酒氣登時爆發,怒吼︰「冷念生,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

「我怎樣?」冷念生手里握著一截斷掉的椅腳,威脅性的放在風紀延的下巴,手稍為施力,隨即很滿意的看著紅色液體蜿蜒而下。

風紀延動也不動的驚愕不已,木屑扎痛脖頸,他大氣也不敢喘,就怕冷念生失去控制。

睥睨的眼瞳是毫無情感的冰冷,他放話︰「你不該招惹我。」他從不認為自己善良到那兒,尤其對付畜牲,毫不手軟。

「不平、不凡,你們兩個想不想灑泡尿?」

「老大,你要干嘛?」他若是要解手,會去找茅廁。不需要老大提醒。

闕不凡僅是笑了笑,猜出老大的心思,「你等我一會兒。」

環顧四周,娼兒和嫖客們縮至一旁,闕不凡走至他們的眼前,折腰拾起一只完整的空杯,然後進入內室一會兒,再出現於眾人眼里,他手上多了一杯清黃色的液體。

闕不平這下子才恍然大悟的叫︰「啊,老兄,會不會太少了一點,這半杯不夠。你們等等我,我去添加。」他也入內去制造黃湯,待他出來,手上已是滿滿一杯黃橙橙的『酒』。

「老大,好料來了,還熱著呢。」他把『酒』拿到老大的眼前像獻寶似的。

冷念生的鼻端一皺,要他︰「你拿遠些,別灑到我身上來。」

闕不平也不滿,「老大,你手上的椅腳別指著我的鼻子,這尿差點灑出來了。」幸好他的功夫到家,沒讓液體濺出杯外。

風紀延抬頭瞪著這兩人,一股恨意在心頭不斷蔓延,他何曾這般狼狽的受制於人,這些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冷念生一腳踩在風紀延的背上,彎身斜睨著那張氣歪又敢怒不敢言的臉,心情真是爽快極了!

「把這杯『酒』喝下去。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冷念生提出羞辱人條件。

風紀延聞言,氣得臉紅脖子粗,咬牙切齒道︰「你太得寸進尺,冷念生!你……你可別忘了我爹是什麼人。」他搬出爹的勢力來嚇阻。

冷念生「嗤」了一聲。「我若是怕什麼狗屁倒灶的官,你以為我敢來砸妓院麼,你會不會太搞不清楚狀況,嗯?」

冷念生洋洋得意的挑眉,體內泰半的火氣已消,現在存心惡意以羞辱人為樂。

風紀延見他不買帳,隨即提醒道︰「冷念生,你可別忘了現在的府衙大人是誰,我若是一狀告到府衙去,你會吃不了、兜著走。」

冷念生料準了風紀延的心思,「怎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腦子在打什麼歪主意。你想告我就去告啊,我怕你不成。我這人敢作敢當,等你把這杯『酒』喝下去之後,我會非常樂意去牢里蹲個十天半個月,值得。」

冷念生萬萬料想不到此話才說完,馬上就有人跟著附和--

「既然值得,你現在就跟我回府衙。」

嚇!

冷念生轉頭一看,不得了……斯文人怎會在此?!

他是不是因為思念過度所以產生幻覺……

冷念生傻愣愣的瞧斯文人從門口愈走愈接近,當俊秀的臉龐仰起對上那凜然的俊容,丹鳳眼眸不同以往的灼熱,溫熱的氣息噴上臉,證明人是真實的存在。

當下,手一松,「叩」半截椅腳敲上風紀延的腦袋,不過他已經不在乎周遭發生了什麼,清澈的眼里只剩下斯文人的影像,開啟的唇說道︰「你來嫖妓嗎,不過妓院已經被我砸了。」

「嗯,看得出來。」粗暴的家伙毀壞的功夫真是了得。翟穎憋著一肚子的火氣瞬間發作,回身對到場的屬下們下令︰「將所有的嫖客、妓女包括滋事的一竿人等全部帶回府衙審理。」

「啊,今晚不就得待在牢里。」闕不平的手一松,杯中的尿全灑在風紀延的身上。

闢差們得令開始欽點人數,樓上、樓下總共抓了52人,其中包括妓院的幕後老板--風紀延。

冷念生乖乖的任翟穎牽著走出妓院,殊不知回府衙之後,將有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降臨--

***

愛衙之內燈火通明,大堂之上有一竿人等听候審問,大堂之外也聚集不少好奇的民眾圍觀,府衙大人首例夜審案件,堂里肅穆;堂外熱鬧非凡,蔚為奇觀。

翟穎高坐在位,凜著鐵青的臉色,惱那鬧事的家伙惹事生非。

當下稍作全盤了解,由妓院嫖客與娼妓的說詞得知,冷念生率人砸了妓院,其毀壞程度是他親眼所見。

翟穎當眾問道︰「冷念生,快說你因何故去砸了妓院?」

冷念生倒也回答的乾脆。「因為姓風的欠揍。」清澈的眼刻意忽略斯文人隱隱含怒的面容,凶什麼。

他揍人是應該,風紀延被揍是活該。

翟穎咬咬牙,出乎意料之外--

惱人的家伙並非去嫖妓,但拆人妓院的原因為哪椿,他必須查明清楚事件原由。

「你到底是為什麼理由逞凶斗狠,還不快說!」他已經快沒耐性跟這群惹事的家伙瞎耗。

冷念生就像做錯事的小孩垂首瞄著地上,徘回在該說與不該說。猶豫了半晌,不想讓斯文人更討厭他,於是吶吶的坦白︰「因為風紀延在大街上羞辱明月,譏笑明月是破鞋……」

就像斯文人嫌棄他一樣。

心中一痛,這無疑是在傷口上灑鹽。

氣不過,又難受。冷念生和跪在不遠處的風紀延互瞪著,彼此都很不滿對方的作為。

「那女人本來就是破鞋!」風紀延咬牙切齒,隨即斂去猙獰的面目,裝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訴苦,「請大人明察,是冷念生見我不順眼,遂來妓院威脅、恐嚇。他……」

翟穎一拍手中的驚堂木,怒喝︰「住口!」

風紀延嚇了好一跳,趕忙閉嘴。

「本官尚未問你,就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冷念生露出淡淡的冷笑--才不後悔給風紀延好看,是他自找罪受。

翟穎板著一張臉,思忖早就警告那家伙別為了明月的事去找人麻煩,竟敢左耳進、右耳出;當他說的話是放屁!

兩道目光迸出怒火烈焰,射向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冷念生,你為了一時沖動闖下禍端,凡事以武力解決,這是事實。你可有話要說?」

「沒有。」他敢做就敢當。大不了被關進牢里多蹲幾天而已。

翟穎當下速戰速決,道︰「妓院的負責人--朱權貴。」

標公馬上稱︰「是,小民在。」

「你專營妓院,內設宴廳,做出極盡荒唐、婬亂之能事,妨礙風化。在場所有娼妓20人之中,便有15人是你以脅迫手段逼迫就範接客。來人啊,杖責三十以示懲戒。」

大人說打就打,龜公--朱權貴嚇的魂飛魄散,立刻道出鮮為人知的事實,「慢……慢著,大人……」

「咦,」丹鳳俊眸一瞪,「莫非你不服?」

朱權貴的脖子一縮,渾身抖擻的說︰「小民……小民不是不服,只是這妓院的老板並非是我,是……是風紀延所開,小民僅是掛名。」事情攸關著自身的皮肉痛,龜公不惜撇清關系,出賣風紀延。

「你……你胡說,我……只是嫖客。」風紀延死不認帳,「大人……我是被污蔑的,龜公根本一派胡言。」

翟穎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堂下的人在互推責任,翟穎明知故問︰「風紀延,本官問你,妓院可是你所經營?」

「不是。」

「啪!」驚堂木一拍桌,伴隨嚴厲的口吻,「公堂之上,容不得任何欺瞞。來人啊,拖下去打十大板,看他到底承不承認。」

風紀延的臉色一白,登時被兩名官差拖去壓著,待大人發下一道命令︰「打!」

「啊--」風紀延慘叫不已,挨了一頓痛綴 ,才被官差們拖回堂下,終於承認︰「妓……妓院是我開。」含恨的目光瞪著冷念生,他今夜所受的屈辱不小,改日一定要討回公道。

翟穎繼續道︰「即日起,封了妓院,現場的娼妓一概獲得自由之身。至於在場的嫖客,全數押入牢里,待通知家屬前來做保,再行釋放。」

判決一下,官差們立刻將娼妓們帶出府衙,任其自行離去;也將嫖客們一一送入牢里。

此刻,廳堂之內僅剩四名案件關系人待判,以及之前狀告闕不平賴婚的花雙。

阿花料想不到自己誤會不平哥哥,心下好生擔憂到妓院鬧事的三人不知會落何下場。

冷念生和闕不平、闕不凡坦然面對一切,既敢惹事,就不怕事。

翟穎對風紀延說道︰「根據當朝律法杖邢三十,其贖銅一至五斤。本官問你,是要挨三十大板還是贖銅五斤?」他趁夜審里此案,存心教訓敢惹人兒不快的壞家伙,不讓風紀延的爹以官位庇護兒子逃出刑罰之外。

風紀延心知自己吃了悶虧,卻也莫可奈何。當然是選擇第一條路走,「我會拿贖銅五斤來抵。」

「那麼,你可以回去了。三日之內,若無贖銅抵押,本官會逮你回來。」

「小民知道。」

知道就快滾。翟穎沒什耐性等人走出府衙,他還要修理堂下不听話又氣死人的家伙。

風紀延咬牙齜嘴,強忍著身後火燒般的疼痛,忿忿然的離開府衙。

翟穎看著堂下的難兄難弟,不禁搖了搖頭,說︰「闕不平、闕不凡,我念在你們倆是听從冷念生的命令才去砸妓院,過程中並無傷人之意,也無人狀告你們倆。現在,你們也可以走了。」

「我們一走,老大怎麼辦?」闕不平不肯走,死賴著說︰「既然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要留下來分攤老大的罪責。」

「我也是。」闕不凡絕不拋下自家兄弟。

翟穎耗盡了耐性,「啪!」的驚堂木一拍,「既然要分攤刑責,可以。三日之內,你們倆各拿贖銅一斤來抵。」

「好。」闕不凡無任何異議。

「然後呢?」闕不平問重點,「你會怎麼處置老大?」

翟穎面無表情的說︰「你們倆各幫他抵過五下杖刑,目前還有二十下大板該打。邵軍,就由你來執行。」

喝!

邵軍嚇了好一大跳,問道︰「大人當真要打?!」人都逮回身邊了,何必徒惹不快。據他所知,大人與這小子總是鬧得不歡而散,該不會是公報私仇?

斯文人要揍他,冷念生驚愕不已的問︰「為什麼不能以贖銅抵過?」

闕不凡和闕不平以及阿花均傻眼,然,看堂上大人的臉色不佳,誰也沒有膽子出聲惹惱大人,萬一弄巧成拙,多打幾下還得了。

冷念生被官差們壓制在板凳上,登時氣得七竅生煙,吼道︰「你這昏官,為什麼其他人都可以抵過,就我不行?」

翟穎離開座位踱至堂下,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問著無關問題的事,「上回,你從我這兒出去之後,究竟在那兒過夜?」

「干你屁事,你管我睡哪!」

死鴨子嘴硬不肯說,翟穎沉聲一喝︰「邵軍,動手!」

邵軍猶豫了會兒,眼看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只好說聲︰「忍著點。」他會手下留情。

「啪--」

一板打上,冷念生哼也沒哼出半點聲音,咬牙忍耐二十大板過後,水汪汪的眼瞪著那該死的斯文人,滿月復怨氣橫生,卻沒氣力跳起來去掐死斯文人,嘴里喃喃念道︰「你打我……我討厭你……討厭你……」

哼,他都快被他氣死了,也沒討厭他分毫。「你真是欠揍不是嗎。」

翟穎緩緩的俯身,細凝他俊秀的臉龐發白,額際冒著細汗,咬牙隱忍著痛。

不顧眾人會如何臆測他的作法,翟穎伸出手把人抱來身上,丹鳳俊眸淡掃周遭的人露出吃驚的神色。

翟穎隨口拋下一句︰「退堂。」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