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龍戲鳳 第2章(1)

書名︰新浪龍戲鳳|作者︰于晴|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馮無鹽其實是一個很怕疼很怕疼的人,但她從來沒有讓人知道過。

如果讓人知道了,說不定哪天她就會敗在這樣的疼痛下而賠上自己的一生︰所以,每次她總是在那些所謂的姊夫或者覬覦她手藝的男人面前,裝作一點也不痛的樣子。

她畢竟是個姑娘家……跌了一跤,好痛,卻只能裝作痛感不存在。她也裝狠,不,現在是真狠,很多時候裝久了也就成真。也許到哪天要殺人,她也能下得了手。

有時,她也會想著,是不是讓雙手受點傷,傷到做出來的版畫遠不及他人,那麼,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停止了?

可是,她很不甘心呢。

憑什麼強盜來奪取她的東西,她必須毀了它才能避開這些不要臉的強盜,這是什麼道理?這跟為了保全自已,先毀去容貌好讓那些登徒子放棄,有什麼差別?為什麼不是那些登徒子自己毀容謝罪?

大俠從天而降救她一命……她想起來了。

這是她遇過最好笑的事︰不,不能笑,大俠是好心,只是她並不需要。她一個人就能應付那些衣冠禽獸了,大俠來了只是拖累她,讓她摔了一跤,蹭掉了胳膊一片皮,他的長刀也把她的衣裙劃破了。

她疼得要命,心里卻暖得要命,雖然還滿傻眼的……這位大俠救過人嗎?她都在內疚了。若她不要動、縮在一角,她想大俠應不會這麼笨拙。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不求回報地救她……結果是,她還是適合獨力自救。

她的記憶好像出現斷層了。她只記得被大俠帶來到樓船,有姑娘幫她換衣後,她就有點頭暈……受了傷會暈?好像是。

……受了傷,身體會發熱?好像是。

她還沒有受過這麼大面積的傷,摔上一跤時其實會撞上的是手掌,在那一剎間她是真在想是不是手指傷到,就可以避開之後的紛擾︰最後,終究還是轉了念,護住雙手,以胳膊撞地。

還是早點回去吧,她想。否則再這樣下去,她也許會暈過去?

有個男人在看著她。

她停下腳步。這個男人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但她知道他有點驚訝。人的表情是靠面部肌肉拉扯出來的,平常為了讓版畫維妙維肖,她在觀察人的表情上下了功夫,就如同她看出大俠很尷尬,因為他發現她無需救美英雄。

「……是你?」也對。她上樓船時,就知道大俠跟那個璧人有關了,在船上遇見也不意外……她的聲音好像比平常沙啞,呼出來的氣帶點熱。她看見男人在听見她聲音後,面色微微變了。

男人的視線落在她借來的衣裳上,突然間舉步來到她面前,俯下頭在她頸間聞了聞。

她不受控制地顫栗了下。

「原來是那里的姑娘啊……朕(真)是看走了眼嗎?朕(真)以為你是良家姑娘呢。不過是這種程度的催情香,你居然這麼快就著道,是用太多次上癮了?」

男人的氣息實在太過靠近,讓她渾身酥麻,不住地輕顫,到最後,她無法遏止自己的渴望,主動以柔軟的唇瓣輕蹭過他的面頰。

她的內心感到模糊的不妥以及迷惑,但很快地就被自己的沖刷掉。

男人俯首的動作停住。

眼前瞬間黑去,等到她再有意識時,她發現自己整個背部被擠壓在牆上,男人正沿著她的頸子用力吻著,毫不溫柔,短衫被撕了大半。她本來該驚惶失措的,現在卻是滿心只想回應。燥熱的肌膚想要承受他每一個灼熱的吻,這樣昏了頭的渴望她極度陌生,同時無法控制……她甚至發現自己雙臂摟著他粗壯的脖子,她的雙腿似乎繞在他的腰上……

野獸。自己此時此刻真像是野獸,只剩無從抗拒的本能,只想得到某種的滿足人,無法控制,她混亂地想著,這或許就是前朝與金璧的男人三妻四妾的原因。那女人呢?為什麼能克制從一而終?怎麼克制的?

男人一直沒有抬起頭,她想是因為不想看到她的臉。

她是受過傷,但僅止于小傷,像胳膊這樣被蹭去一片皮還是頭一次,這樣的傷勢會刺激嗎?不然怎麼解釋她突如其來一波波涌上來的陌生熱潮?現在,她心里好像有一團大火,如同那夜市的爆燈,一爆即迅速燒得燈骨無存……她想要踫觸人,也想被人狠狠踫著,這真奇怪。

她泛紅、帶著水氣的眸子瞥見他不小心用力壓到她胳膊的傷布︰他沒有在意,而她也感覺不到疼痛。

或者該說,心里強烈的渴望已經大于疼痛。她的掌心下意識地滑進男人不知何時半敞開的衣里,貼著他的肌膚,她發出滿足的嘆息。

男人顫了一下,在她的掌心下。突然之間,她想起曾看過的圖,一幕幕畫面掠過腦海,讓她頓覺渾身空虛又渴望起來……

主動點有什麼不可以呢?有又有什麼不對呢?一夜緣也是可以的,她想。這男人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會雕版,沒有任何利益沖突,這具精壯的男體也很適合出現在畫上……驀地,她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高大男人聞言,抬起略紅的俊目,嘴角緊緊繃著,在忍受著什麼,而顯然他隨時都可能失控。

「我喜歡璧人。」她沙啞道。

「是什麼璧人都可以?」男人也不介意,隨口應道︰「放心吧,你的身子足夠彌補任何不足,我相信你接過的璧人都對你難以忘記。」

男人在說什麼其實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男人的聲音讓她心頭不住翻騰,如火在烤。真的太奇怪了,明明心里很冷靜,身體卻是想要揉進他的體內,想要噬這個男人。

她眼前一陣恍惚,讓她又短暫地失去記憶。等到她回神後,她發現兩人已在床上糾纏,男人將她壓在床上,他的衣衫已經褪去。她幾次有知覺時,男人都沒有抬起頭與她對視過。

……她也是呢。

只要她享受到,得到滿足,其它她不介意。畢竟她有,不是要讓對方滿足,而是借他之力,來滿足自已。

猛地,她推倒他,翻坐在他身上。

男人幾乎沒有防備,似乎沒有想到一個嬌小的女人有力氣推倒他,甚至因此而有些怔然。

男人幾乎沒有防備,似乎沒有想到一個嬌小的女人有力氣推倒他,甚至因此而有些怔然。

她雙手抵在他精壯結實的胸肌上,這也才發現自己已經全身赤果,微微汗濕的黑長發落在床上,男人的目光始終不離她滑膩細致的身子,他的雙手扶著她的腰枝,隨時可以進人下一步。

她隨意看了眼周遭,順手取餅床頭的綢布,綁住他的眼楮。

他沒有反抗,甚至輕笑。「新玩法?難怪你能在那里生存下去,夠大膽主動。」他的聲音也略帶那麼點粗啞。

「是啊,是新玩法。」她自以為說話流暢,其實有點斷斷續續︰也學著男人微微一笑,說道︰「哪個璧人我是都可以,所以,還是不要看見你的臉比較好。」

天色蒙蒙地亮了。

岸邊的夜市早在夜里散了去,顯得有些寥落。一艘龐大的樓船獨泊在河面上,被霧氣掩去了大半。

一整晚,喜子三不五時下來看一眼,直到此時,房門忽地被打開,他眼底一喜,正要進去服侍,男人自里頭走出來,逼得喜子連連退後。

男人身上的衣裳不是昨晚的,也略微凌亂,顯然是匆匆換上就出來。喜子還聞得到男人身上交歡後的淺淺氣味以及催情香味,原來不是睡了一晚上,而是……嗎?他下意識地往門里頭看去,男人卻是順手掩上門。

男人沒有表情地看著喜子,猛地一腳踹出去,正中喜子胸口。

燕奔下了甲板,正好看見這一幕,迅速上前,跪在喜子身旁。

「陛下息怒。」

「昨晚。」男人只說了兩個字就停止,面上抹上微妙的狼狽。他掩嘴咳了一聲,散去喉間的粗啞,才說道︰「我要你帶誰上船,嗯?」

扁听語氣,沒有任何怒氣跡象,但天子之怒從來不會顯露在外,這點,在皇帝周遭的人早成精了。喜子被踢中胸口,很痛,卻不致殘致死,這就是陛下給他的懲罰,他暗松了口氣。

「陛下,您是天下君王,說誰是妓子,誰就得是︰要誰,誰就得來。所以奴婢雇了那花舫上的所有藝妓來歌舞,讓她混在其中,陛下便不覺得有異。」燕奔轉頭看他。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瞞朕。要不要朕的位置也讓你坐坐看?」男人神色冷淡地盯著他。

喜子跪伏在地。「奴婢不敢。前朝皇族看上民間女的事屢見不鮮,就連金璧的帝王出游有了露水姻緣,喜歡久些就帶回宮給個名分也常見。對她們來說,即使與帝王只有一夜緣,也夠她們感恩戴德了。」喜子看著對他而言猶如天神般的陛下,猶豫片刻,終于一吐暢快︰「陛下自登基後即戰戰兢兢,承受所有不正統的流言,大刀闊斧做了許多事︰他們不肯了解,奴婢卻是明白的。明明有些朝政能在經年累月里去推動而不惹官怨,陛下卻是分秒必爭,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尤其這一年,陛下似乎被某件事所困擾,雖然幾乎沒有人察覺,可奴婢跟在陛邊多年,又怎會沒有留意到?如今陛下能夠趁著宮中籌備采選,出游一趟放松,奴婢心里只有喜悅。奴婢說句心中話,只要陛下高興,就算天下人把命奉上都是他們該做的,何況不過是一個姑娘而已。這對她,只會是喜事。」

男人半垂著眼,深深注視著他。「你倒是挺貼心的,連朕的情緒你都留意到了。這讓朕……深感你的機靈,到哪都想帶著你。」

「這正是奴婢所求!」

「哦?它日朕走了,也帶你陪葬?」

喜子臉一亮。「陛下百年後,務必讓喜子在殉葬名單上。」

燕奔瞟著他。

男人一時無語。半天,才罵道︰「滾。先去把你的眼力練好,連個人都不會認麼?」

喜子一听男人語氣,就知道這事已過去了。他正一頭霧水陛下言下之意,忽瞥見陛下袖擺里的臂上有著干涸的血跡。

「……陛下受傷了?」

男人往胳臂上看去,果然有塊血跡。他回憶昨晚……女人好像是受傷的,不過由于當下感覺太好,並沒有去多想什麼。那樣的傷落在他身上是芝麻綠豆小事,但,在女人身上?

她體力不差又主動,似是沒有受到傷勢影響……他說道︰「去找件干淨的姑娘衣服,雇個丫頭上船幫她上藥換衣,給她……」頓了一下,再道︰「問她想要什麼,能給就給,給不了的,一筆銀子送她下船吧。」

喜子正要領命,突然間男人又補上一句︰「在那之前,先問她想不想留下。若留下,等將來下了船,可以給她一處大宅。」

喜子這下明白了。看來陛下昨晚甚是滿意,才會開這個口,只是「陛下,她本是青樓妓子,侍候好人原就是她該做的,陛下不必如此顧及她的想法。」

男人聞言,盯著喜子看。

「……陛下?」

「她是妓子?」

「是啊。」

男人轉向燕奔。「讓個人守在門前,別驚到里頭人。」語畢,低目盯著喜子,「人在哪?」

喜子一臉茫然。

「朕本以為你眼力差找錯人,顯然不是。昨晚朕要你帶上船的人,在哪?」

喜子心一跳,知道出問題了,但哪里有問題他卻是真不知情。他低著頭起身,領著男人轉進另一間船房。

燕奔沒有跟上,他先叫人下來守住原先的房門口,吩咐道︰「里頭的人要醒了想出來,再打暈她。」說完才跟著過去。

一到門口,燕奔就停下︰因為他聞到了非常淡的催情香味房間不大,以床為主,牆上有著妖艷的圖,躺在床上的是一名極為美麗的少女。昨天尚可說是朦朧中看人不夠精確,此時卻是近距離目系了睡美人。沒有張開眼眸,少了幾分靈動,但就算如此,也能看出此女明媚可人,讓人不由自主生起憐惜的心情……男人看過這樣的女子,通常這等姿色,得到手後,沒有足夠的權勢是保不住的。

喜子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她衣上有催情香味……」

男人看向她身上的衣裙。差不多的衣裳,昨晚他才從另一個女人身上撕開︰當然,他的衣物尚保全著,不是她沒撕,而是她撕不開。

男人模了模指上的玉扳指,看著少女艷絕的容色,頭也不回問道︰「所以,你只會來這招?在她們身上放催情的玩意?朕需要至此?」

喜子屈著身連連退後好幾步。那樣的香味……他沒膽聞太多。他解釋道︰「陛下,這不干奴婢的事。是那些花舫女人平常衣上都會薰上這種香氣助興……」

「只是助興?」他想著昨夜她火熱的反應,這里頭有多少出自她的意願?這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非常滿意。

「真是只有助興,京師都是如此。奴婢也不會讓奇怪的東西近陛下的身。先前為了讓陛下相信這姑娘是花舫的人,奴婢把花舫的姑娘都叫上來,她身上的衣服就是她們幫換上的。可人還沒送進陛下房里,就听見房里已經……想是有妓子見了陛下,生起主意,悄悄進去……」給陛下看上了。

男人終于從少女的面上抽離視線,落在喜子眉目如畫的臉蛋上。「朕的船里,竟然多了一個人。你不知道,朕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上來的?」

喜子瞠目結舌,不知所以。他一向機靈,但陛下這話太高深,他一時轉不過念來。

男人忽然看見守在門口的燕奔,眼底落了一瞬間的恍悟。「那姑娘,是昨晚朕要你去救的。」

燕奔一震,有點傻眼,同時臉上浮現了尷尬。

「你把她救上船,送進朕房里?」男人的嘴角浮起笑,「朕的身邊,居然多了這麼多自作主張的人,倒顯得朕無能了。」

喜子與燕奔立即跪下。「臣(奴婢)不敢!」

燕奔再道︰「臣昨夜救……」說到救這個字,黑炭般的臉有了紅暈,「臣昨夜救的那位姑娘,其實她不需要臣救。她不慎被臣撞上,摔了一跤受了傷,裙子也被臣的刀給劃破,難以行走,因此臣擅自作主帶她上船,托船上姑娘替她上藥換衣。臣以為她自己下船走了,臣不知她竟擅自進入陛下的房間,請陛下賜罪。」

男人看著他,一時表情復雜。

喜子低聲道︰「燕奔,你跟她有仇?」

燕奔老實答道︰「以往我出手相救,都是一人單打獨斗,事主躲在一旁就夠了。這位姑娘並沒有躲在一旁……不需要我出手也行。」

喜子有點傻眼,回過神又道︰「陛下,看來這怨不得我們了。肯定是花舫的女人誤以為那位姑娘是同行,才會拿花舫的衣裳給她換去,也就難怪陛上會有催情香味了。這圈子繞得這麼大,還能讓她繞到陛下床上,這就是她三生修來的福,誰都攔不住的。再說,陛下,這種催情香味只是助興,還不至于燒得理智全無,她若要拒絕,早就……」

「閉上你的嘴。」

喜子立即噤言。他見陛下要離開,拼命向燕奔使眼色,要他去問現在這場錯置要怎樣結局。換回來?滅口?

滅誰的?還是左擁右抱?他雖是個太監,卻多少知道男人的心理。陛下是看過那美貌少女才指要人的,換句話說昨晚進入陛下房里的姑娘應也是擁有差不多的美貌,要一塊留下是有可能的……可恨燕奔目不轉楮,一點眼神也沒給他。

男人走到門口,忽地又道︰「去把鐘憐帶上船。」

燕奔正要無異議去執行,回一聲「是」時,喜子的腦袋已經轉了幾回,忍不住問道︰「陛下,照舊嗎?」

「嗯。」男.人心不在焉地應著。

陛下的話能不能再多點啊?喜子臉色有點發苦。鐘憐是宮里的女官,本來是沒有要一塊出去的,現在找她上船不就表示接下來船上會有女人在?哪個?要是陛下房里那個選擇不留下,鐘憐留在船上的意義在哪?是因為要這美貌少女留下?

「那,陛下,這少女呢?也……留在船上?」他非常謹慎地詢問著。他是傾向留下。

男人聞言,轉過頭,目光播播掃過沉睡中少女如牛女乃色的誘人肌膚,再看向喜子,似笑非笑道︰「你到底跟朕結了多大的仇,非得要讓朕成為強搶民女的慣犯麼?」

喜子臉色一變。「奴婢不敢……」

「送她下船。」男子頭也不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