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醉羅馬地 第九章

書名︰心醉羅馬地|作者︰艾佟|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賓沁良從來沒想到她會踏進父親的公司一步,因為這里代表的是他對母親的背叛。她當然知道自己不能如此苛求父親,她總是會長大,然後結婚生子離開父親,父親應該找個對象陪伴他另一段人生。只是這一段來得太快了,她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而母親也才過世三年而已,他就投進別的女人的懷抱,這點一直令她耿耿于懷。

憑心而論,老爹是愛她的。或許是他對她的期望太高了,而她總是令他挫敗、失望,他們之間總有著一道鴻溝。

「這更是難得哦!」賓席安口氣雖然不太好,心里卻是非常開心見到女兒。他一直希望女兒參與他的生活,不是像現在一樣,名義上是他的女兒,心卻離他遠遠的,遙不可及。

「老爹,我第一次來你公司,也許這一輩子就這麼一次而已,你是不是應該表現得高興一點?」賓沁良嘻皮笑臉的拉了張椅子在辦公桌前面坐下,他們父女倆已經好久沒這麼親近的面對面。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嗎?」

「什麼風?」

「你是不是想說服我取消婚事?」

搖了搖頭,賓沁良一副好失望的口吻,「老爹,你這樣子不太好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難道我誤會了?」

「當然!」

「那是什麼事情把我女兒給送到這里來?」

「老爹,在說這件事情之前,你得答應我,不可以罵我。」

「你會怕我罵你嗎?」賓席安戲謔的挑了挑眉。

「我是不怕,可是我不想惹你生氣。問題是你一罵我,我就會忍不住回嘴,所以我覺得最好先跟你打個商量。」

「你這個女兒也太大牌了吧!」

「老爹,我這是設想周到。」

「歪理!」

「你還沒答應我。」

「好好好,我不罵你。」

「那你椅子先坐穩哦!」

瞪著賓沁良半晌,賓席安傷腦筋的說︰「你這個丫頭花樣怎麼那麼多?」

「我是為你好嘛!」賓沁良無辜的撇撇嘴。

「你啊……」賓席安莫可奈何的豎白旗。他這個女兒是他的克星,「可以了,我現在坐得很穩,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了。」

「老爹,容玉麒和謝彬是‘偷渡客’。」

活到快半個世紀的年紀,賓席安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愚蠢的一刻——張著嘴說不出來。

整個人趴到桌子上,賓沁良靠向賓席安,伸手安撫的拍著他的背,「老爹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說話向來不懂得拐彎抹角,太刺激的話,你慢慢消化。放心,我不會催你。」

「你把話說清楚。」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賓席安很快就恢復冷靜。

咚!賓沁良毫不淑女的坐回椅子里,唱作俱佳的表演道︰「他們本來是要到上海做生意,可是卻被自己的朋友陷害,落入人蛇集團的手上。人蛇集團帶著他們偷渡到這里來賣,好在他們機靈,趁機月兌逃。正好遇到我,我看他們同是中國人的份上,就幫助他們,沒想到會因此結成好朋友。」

「你知道這很危險嗎?」想到那種情景,賓席安就忍不住捏一把冷汗。

「老爹,說好不罵我,你不可以黃牛。」

「你……」大大的吐了口氣,賓席安乖乖的壓低嗓門,「你做事就不能多用點腦袋嗎?萬一你救人不成反而落入人蛇集團的手上,你叫老爹怎麼辦?」

「我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沁良,你畢竟是個女孩子,不要太率性了,很容易出事。」

「老爹,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那件事情是過去了,可是以後還會有其他的事,你的性子要改一改。」

「老爹,容玉麒和謝彬的事情怎麼辦?」

「你是不是要我幫他們弄到身份?」

豎起大拇指,賓沁良討好的拍著馬屁,「還是老爹聰明,一點就通。你知道,他們如果沒有身份根本沒辦法在這里住下來,我更不可能跟容玉麒結婚。」

揉著太陽穴,賓席安實在是頭痛極了。

「老爹,這是不是很為難?」

「為了我的女兒,老爹就是再為難也會想法子。」

「對不起,我給老爹添麻煩了!」

「傻孩子!」

「老爹!」賓沁良起身走到賓席安的身邊,撒嬌的伸手抱住他。

「好久好久以前,你最愛這樣子抱著老爹,然後咿咿唔唔,說著我听不懂的童言童語。」

「我愛你!」

「我知道,是我這個老爹當得不夠好。」

「不是,是我太任性了。」

「告訴老爹,你愛容玉麒嗎?」

「愛,我不能沒有他。」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希望你嫁得幸福。」

「老爹放心,我一定會幸福。」

正當他們忙著享受父女之間不曾有過的親近,米蘭娜悄悄的從門外退開。听到賓沁良來找賓席安,她就察覺到不對勁了,所以立刻趕過來偷听他們談話的內容,沒想到竟然听到這個天大的秘密。怪不得賓沁良不願意嫁給容玉麒。

那個拖油瓶想要幸福是嗎?哼!她就偏偏不讓她順心如意。

***

翻來覆去,賓沁良從九點上床直到現在十一點,她的腦袋瓜依然清醒得令人泄氣。終于,她受不了的坐起身,一雙眼楮盯得像銅鈴似的瞪著房門。沒見過這麼別扭的男人,她不去找他,他就不會來找她嗎?

翻開被子,賓沁良雙腳馬上移到床下穿鞋,可是剛剛站起身,她又坐了下去。

不行,這一次她一定要等他主動找來,否則哪能看得出他的心意?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跳了起來,賓沁良急急忙忙的沖過去開門。不過門一開,看到的不是容玉麒,而是賓瑩欣。

「姐,我有打擾到你嗎?」

「沒有,我還沒睡。」壓抑住失望的心情,賓沁良伸手將她拉了進來。

「姐,你真的不想嫁給那個容玉麒嗎?」

頓了一下,賓沁良狀似好無親的聳聳肩,「我已經看開了!」

「你……不喜歡他嗎?」

「這有什麼差別?反正我都要嫁了!」賓沁良一臉的哀怨。

見此情景,賓瑩欣更內疚了,「姐……」

「你不用替我難過,我已經接受命運的安排。」

嗚!賓瑩欣終于受不了的哭了出來。

「你干嘛哭?」

「我……我……」幾度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賓瑩欣好掙扎。

「又不是天榻下來,沒必要哭得這麼慘吧!」

吸了吸鼻子,賓瑩欣一副準備接受審判的說︰「我對不起你。我跟你招了,那天晚上……」

「好了,我都知道了。」

「嗄?」

「我剛剛是故意嚇唬你。」賓沁良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想,容玉麒都喝醉酒了,他怎麼可能寫紙條給我?何況他的字也沒那麼細致,當時我太急了,沒留意到。不過事後稍微動動腦,聯想一下,就不難發現究竟怎麼一回事。」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拖你下水。我只是想,你那麼聰明,你一定知道怎麼應付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我沒想到狀況會失控。我……」

「你不必自責,這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賓瑩欣一臉的疑惑。

「我是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女人。」

「你是說……」

「我愛他。」

「真的嗎?那太好了!」賓瑩欣總算是放下心中那塊大石頭。

像是想到什麼,賓沁良走到梳妝台,從抽屜取出一條項鏈。

「瑩欣,這條項鏈從我出生就一直帶在身邊,它不值錢,卻是我親生媽咪留給我的紀念。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好好珍惜,看著它,就想到我。」

「姐,你是不是要離開這里?」

「嫁了人當然要離開這個家啊!」

「不過,你們還是可以住在羅馬啊!」

「中國有一句話,嫁雞隨雞。他要去哪里,我也得跟著他去哪里,這有時候不是我能做主,你明白嗎?」

「我不想跟姐姐分開。」

模了模賓瑩欣的頭,賓沁良難得如此嚴肅的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要學習長大。」

「我討厭長大。」賓瑩欣孩子氣的嘟起了嘴巴。

「算了,我不應該對你要求太多。每個人面對的人生不同,也許你一輩子都像現在這個樣子,會比較快樂。」

「我不要,這太慘了吧!」她可不想一輩子向媽咪伸手要錢。而且當她看上哪個男人當她的女婿,她這個女兒又得被逼著犧牲色相演出。

「確實有點慘。」賓沁良用力的點頭附和。

「姐,你在笑我!」

「我沒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認為值得就好了。」

「我會盡量學著獨立自主。」賓瑩欣好哀怨的立下誓言。

「以後你要幫我多盡點孝心,好好照顧老爹哦!」

賓瑩欣默默點頭,可是心里好疑感,「姐,你現在說話的口氣好像生離死別,我們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面了。」

「麒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里,我隨時可能跟他回去,到時候我們想見一面恐怕很困難。」

「我看,你還是不要嫁給他,我好舍不得離開你。」

緊緊抱了一下賓瑩欣,賓沁良輕輕拍著她的臉頰,「好了,別孩子氣了,去睡覺吧!」

不知道怎麼回事,賓瑩欣真不想這麼快結束今晚,好像她們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相聚的機會了。不過她還是說了,「姐,晚安!」

***

站在賓沁良的房門口,容玉麒猶豫了半晌,還是舉起手輕輕敲一下。不過里頭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他猶豫了片刻,才伸手握住門把,試著開門。很順利,門沒有鎖,按捺不住,他便自己打開房門走進去。

幽暗的房內只有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可清清楚楚的看見躺在床上的睡顏。賓沁良似乎睡得不太安穩,總是翻來覆去,緊皺的眉頭更明顯的表露出她心事重重。

在床沿坐下,容玉麒痴痴的看著她,他可以這樣子直到地老天荒。

似乎感覺到他的存在,賓沁良睜開眼楮,看著他,眼中有著埋怨。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我要告訴你,你從來不是我生命中的過客。不管如何,不管我們將面對什麼,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我要一輩子牽著你,請你不要丟下我不管。」

坐起身,賓沁良掄起拳頭,生氣的捶打著容玉麒的胸膛,「討厭,你怎麼可以到現在才來找我?」

這一句話已經道盡她的心意。容玉麒將她摟進懷里,「我是想等你平靜下來,我怕你不肯听我說話。」

「騙人!你根本是看準我不會丟下你不管,想要不負責任的等著我去找你,對不對?」

搖了搖頭,容玉麒語重心長的道︰「你總是說你不會丟下我不管,卻一生氣就跑去躲起來。你不知道其實我很害怕,害怕那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其實我對你來說是個麻煩,你根本不想理我。」

「你這個大笨蛋,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到現在還不了解我嗎?」

「我怕你離開我。」

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息,她嬌嗔的道︰「你這麼壞,把我的心都偷走了,我怎麼離開得了你?」

「我愛你!」

唇邊緩緩的漾起笑容,賓沁良不當一回事的說︰「你又在花言巧語了。」

「數聲鶗,又報芳菲歇,惜春更把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永豐柳,無人盡日花飛雪。莫把弦,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方末白凝殘月。」

「你不要念詩給我听,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對你的情是多麼濃烈、多麼堅定。」

頓了一下,賓沁良可憐兮兮的道︰「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我好想愛你哦!」

「今天、明天,未來的每一天,我都是你的人,你什麼時候想愛我,我都由著你。」

「你會不會賺我太主動了?」

「我喜歡你的主動。」

「你會不會介意我很粗魯,一點女孩子的樣子也沒有?」

「當然不會,我就是愛現在的你。」

「以後我跟你鬧不愉快,你會來找我嗎?」

「會,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不知何時,賓沁良不但把容玉麒的衣服給「解決掉」,而且把他壓到自己的身下。她好得意的揚起眉,拍手說︰「啊炳,你的衣服被我月兌光光了,現在我要回報那天晚上你對我做的事情,你慘了!」

「你要怎麼回報我?」

「你很快就知道了。」

夜,在折磨和甜蜜交織的之中漸漸流逝……

***

看著那一張張美麗的新娘照,賓沁良開始有了當新娘子的感覺,能夠為自己心愛的男人披上嫁紗,這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看得怎麼樣?有沒有你喜歡的樣式?」吉歐今天特地請賓沁良過來,就是想幫她量身訂作一件白紗。

這兒看看,那兒瞧瞧,賓沁良每個都愛不釋手,「我覺得每一件都很棒,穿在我身上都非常迷人。」

吉歐忍不住嘆了聲氣,這個女人真的不懂得什麼叫含蓄!

「我的大小姐,你用不著強調我也知道你穿什麼都漂亮。還有,如果你不打算結好幾次婚的話,你只能挑一件。」

「我有必要這麼早做婚紗嗎?」賓沁良實在不明白,吉歐為什麼那麼早就要做婚紗。因為老爹還沒幫麒和謝彬拿到身份,婚期根本還沒敲定。

「我已經托人在米蘭找到店面了,過一些日子可能常常飛到那里,所以趁著現在有空的時候,先幫你把婚紗做起來。」

咬著下唇沉思了半晌,賓沁良終于作出決定,「這樣子好了,我的婚紗就挑簡單一點的樣式,不要太貴。」

「這件婚紗是我送給你的……」

吉歐話還沒說完,賓沁良就搶先道︰「那我要貴一點的哦!」

「大小姐,你也太現實了吧!」吉歐好笑又好氣的瞪著她。

「難道沒人告訴過你,送禮就要大方一點,我這可是為你著想。」賓沁良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哭笑不得,吉歐好佩服的開口,「不簡單,這種歪理你也可以說得出口。」

「哎呀!這種事你不是早就習慣了嗎?」賓沁良不但不以為意,還覺得他太大驚小敝了。

「算了,一輩子也不過這麼一次,我就任你予取予求。」揉了揉太陽穴,吉歐已經被她搞得頭都痛了。

「這就對了,做人要大方一點,保證不會吃虧。」

「是,我的大小姐!」

眼楮一亮,賓沁良腦袋瓜閃過一個很好的主意。「吉歐,我可以要求你做中國古代清朝的新姐禮服嗎?」

先是一怔,吉歐接著哇哇大叫,「你瘋了啊!」

用手指勾起一絲頭發把玩,賓沁良若有所思的說,「麒是絕對不會反對,至于我老爹熱愛中國文化,應該也不會有意見吧!」

「可是,你米蘭娜媽咪肯定笑不出來。她那麼愛面子,怎麼可以忍受別人異樣的眼光?」

「誰理她!」賓沁良沒好氣的冷哼一聲,「結婚的人又不是她,沒面子的人也不是她,她有什麼好抱怨?我看她,最好不要參加我的婚禮,她心里舒服一點,我也嫁得開心一點。」

發出申吟,吉歐還是老實的說出自己的感覺,「我看,你這根本是在折磨我,這個主意一點也不好玩!」

「還說要送我婚紗,你根本一點誠意都沒有嘛!」

「沒有整我,你會受不了是不是?」吉歐可憐兮兮的瞅著賓沁良,不過對她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這還不是為了我老公——你的福星,你的貴人,你事業的贊助人。」

「你真會扯。」這個女人就知道怎麼壓制他。

「我這是有理由的哦!他就是從那個時代來的人,我是想借這個機會讓他知道我的心意,我願意追隨他到任何地方。」

挑了挑眉,吉歐感到不可思議,「想不到你也會說出這麼感性的話。好吧,我就順你的心,幫你做一件古式婚紗。」

「謝了!」

「不必了,只要你開心,我再辛苦都值得。」

「好了啦!不跟你說了,我回去了,拜拜!」

離開吉歐的店不到一分鐘,才轉了一個路口,賓沁良就發現有人在跟蹤她,而且還好幾個人。她的腳步不自覺的加快,眼看就要走到她停放車子的地方,前面突然蹦出兩個人。

沉住氣,賓沁良難得如此有禮貌的說︰「不好意思,你們擋到我的路,可以請你們讓開嗎?」

「賓小姐,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只是奉少爺的命令來邀請你。」其中一個戴帽子的家伙客氣的鞠躬道。

「你有沒有說錯?你們這是在邀請我?」賓沁良一副大驚小敝的瞪大眼楮。言下之意,她可是看不出來他們的行為可以稱之為正大光明。

「賓小姐,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不要讓我們為難。」

「如果我不要呢?」

「那我們只好對你無禮了。」

前面兩個,後面兩個,這是四比一,她怎麼算都處于劣勢,不識相一點的話,她沒佔到便宜,說不定還會吃虧,她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你們家少爺是誰?」

「等一下賓小姐就會看到我家少爺。」

「我不想自找罪受,我跟你們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