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主,夠了喔? 第10章(1)

書名︰這位公主,夠了喔?|作者︰安琪|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宋家宅邸,位于較荒涼的城西,不像唐家那樣氣派堂皇,百年以上的主宅也稍嫌老舊破敗。

「你說什麼?」

廳中,宋謹玉震驚地瞪著沁水與唐冠堯,他們連袂到來,還兩手緊緊交握,親昵之情不言而喻。宋謹玉嫉妒至極,神情狂亂。

「我很抱歉,但沁水喜歡的是我,她不能嫁給你。謹玉,我什麼都能讓你,唯獨她不行。對不住!」

面對好友,唐冠堯坦然道歉,他心中當然有無限愧疚,但愛情無法轉讓,他可以給他所有,只有沁水——很抱歉,他絕對不會退讓!

「公主明明答應嫁給我的,為什麼?」

宋謹玉難以置信,以為手到擒來的富貴權勢,竟如水面泡影,轉瞬消失無蹤。

「謹玉,你也知道我與沁水兩情相悅,先前只是因為誤會與爭執,沁水才會一時糊涂,允你為駙馬。你想要什麼補償,要錢財還是想為官,只要做得到,我們都會盡力彌補你,只望你放寬心,放棄這樁婚約。」唐冠堯柔聲勸道。

「我為什麼要?我只想與公主完婚!」

他們以為他宋謹玉是笨蛋?做了駙馬,要什麼榮華富貴沒有?誰稀罕他那些毫無誠意的打發!

宋謹玉謙謙君子的姿態消失了,陰沉猙獰的面孔讓沁水駭得以為自己認錯人。

「謹玉,無論如何,沁水是萬萬不可能嫁給你的,還是請你死心吧!」唐冠堯只能再次勸道。

宋謹玉面容大變,讓沁水感到很害怕,但她知道他會變成這樣,全是她的錯,她必須負起責任。

「是我不好,對不住!但我實在無法嫁給你……我真的很抱歉!」她低下頭,誠懇地向他道歉。

斑高在上的公主親自拉段向宋謹玉道歉,卻仍無法平息他心頭的恨。

他以為……他以為自己終于能夠平步青雲、凌駕唐冠堯之上,狠狠把他踩在腳底下,讓他嘗嘗樣樣不如自己的痛苦,這下希望破滅了……

一切只是一場空,他什麼都沒了!他不能接受……他萬萬不能接受!

宋謹玉仍是神情狂亂,陷入自己瘋狂的思緒中。

「唉!你好好想想,我們先走了。」

唐冠堯微嘆口氣,他們已經誠摯地道歉賠罪了,只希望他能夠諒解。

確定彼此的情意之後,唐冠堯與沁水決定盡快完婚,因此宮中開始緊鑼密鼓地為他們籌辦婚事。

雖然他們兩人皆有共識要低調,不鋪張,但再怎麼簡化,要忙的事還是好多,除了一些基本的納吉、納征、請期等程序不能省略之外,還得忙著布置新房、量身裁制禮服,以及籌備簡單的酒席。

好不容易請期結束後,一切繁瑣之事大致底定,現在就等著十天後舉行大婚,一對新人終于能夠稍微喘口氣。

只不過,宋謹玉一直未與他們有任何聯絡,似乎仍不肯原諒他們,對他的歉疚壓在他們心頭,讓他們很不好受。

這日,宋謹玉突然來訪。

「謹玉?」當見到宋謹玉出現在眼前時,唐冠堯和沁水都驚喜萬分。

「冠堯,公主,真是對不住!那日我實在太過傷心失望,以至于失了禮節,做了無禮的事,我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失心瘋……我覺得萬分抱歉!」

宋謹玉低頭賠罪,眼眶泛紅,神情寫滿悔恨,讓沁水心里愧疚難受。

「不!你別這麼說,是我不好啊。」

「是啊!謹玉,不要緊的,我與沁水都沒怪你,該求得原諒的,是我們。」他肯主動前來,唐冠堯已經很高興了。

「但我心情里過意不去啊!」宋謹玉低喊著,神情滿是痛苦。「如果不來求得你們原諒,我怎麼也無法安心,我心里……永遠不會好過的!」

「謹玉……」唐冠堯眼眶微紅,對于這位朋友,他一直是擱在心里頭的。

「當然!我們當然原諒你,只要你也原諒我們。」沁水趕緊道。

「我早就不怪你們了。」宋謹玉搖搖頭,誠摯地說。

「那就好。」沁水與唐冠堯松了一口氣,兩人相視一笑,心里最後一個牽掛終于能夠放下了。

「對了!听說再過不久,你們即將完婚是嗎?」大概是得到他們的諒解而心情極好,宋謹玉開心地笑問。

「是啊,十天後,我們將在宮中大婚。」沁水羞澀地回答。

「那真是恭喜了!婚後冠堯將移住爆中吧?那麼往後見面的機會就不多了。如果你們肯賞光,我想在梅林里備些薄酒便菜,擺宴與你們聚聚,算是餞別,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擺宴?」唐冠堯露出詫異的表情,因為他不認為謹玉是喜歡宴客的人。

不知怎地,他心里有著微微的不安。

「怎麼了?沒有時間嗎?」見他面色躊躇,宋謹玉又問。

「不!我們最近是忙著辦婚事,但許多事情其實已經處理完畢……」雖然心里有著不安,但他實在不忍拒絕好友,略頓一下,轉頭詢問沁水︰「我看,我們就與謹玉一同賞花飲酒,你說怎樣?」

「當然好啊。」沁水欣然同意。

他在意的朋友,也就是她的朋友,她沒有理由不去。

「謝謝你!」唐冠堯感激地摟摟她。

沁水被他摟著滿臉羞紅,見宋謹玉臉色好像有點變了,心想他大概還無法完全釋懷,急忙推開唐冠堯,要他克制一些。

「不要緊,」宋謹玉牽強一笑,道「既然說定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回去了。」

宋謹玉離去後,沁水開心地說,「幸好謹玉不生我們的氣了,真好!」

心頭的掛礙解決了,她的心里輕松無比。

「是啊!謝謝你願意陪我赴謹玉的約,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我知道,所以我才毫不猶豫地答應啊!」沁水微微一笑。

「謝謝你!」唐冠堯感激地將她摟入懷中,滿足地輕嘆一口氣,心里對她那皇帝老爹的不滿,又淡去許多。

至少他生了這個聰慧美麗的女兒,還把她教育成端莊守禮的好公主,最重要的是,他把她許配給自己,盡避這或許是他所做過的事情里最正確的一件,但光憑這一點,他就該感謝那個病皇帝——咳!是病中的岳父。

他要親口謝謝岳父,他讓他擁有了此生所得到最美好的禮物。

他情意滿滿又滿心感激地緩緩低下頭,在滿園盛開的牡丹中,想要親吻比花還要嬌艷幾分的心愛女子。

不待他貼近,沁水已迫不及待踮起腳尖,不害臊地主動吻他,她的熱情更讓唐冠堯情生意動,吻得也更激狂熱烈了。

他們熱烈地,纏綿地,傾盡一生的濃烈感情。

許久,當他們終于分開時,兩人都氣喘吁吁,但目光仍然熱烈糾纏,難分難舍。

「這麼熱情,你一定很愛我喔?」唐冠堯深情地凝視著她,嘴角意氣風發地上揚,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沁水的臉兒驀然紅了。

「那只是為了安慰你!」她絕不肯承認自己也想念他的吻,故意裝出施舍同情的高傲表情。

若是以前,唐冠堯會被她騙倒,但現在他很清楚,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高傲公主,不過是個口是心非、倔強好勝又面皮薄的害羞小女人,要她承認自己也愛極了他的吻,不如試著教猴子讀書寫字或許還來得快一些。

「是嗎?公主幾時這般善心仁慈了?」他邪氣又厚臉皮地調侃,「啊!我知道了,莫非娘子吃了我的口水,變得同我一樣好心了?」

「我本來就善良心慈,你才是一肚子壞水!」沁水羞憤地嬌瞠指控︰「是誰故意在我面前裝庸才、裝浪蕩,把我騙得團團轉?真是壞透了!」

誰像他這般奸詐?是她慷慨不跟他計較,才盡釋前嫌投進他的懷抱,否則真惱起來,她寧可違抗父皇旨意也不嫁他!

「唉!若要說偽裝高手,誰比得過公主娘子你呢?」唐冠堯嘆氣搖頭,那神情仿佛在控訴自己誤上船。

「原以為你是個高傲自矜的冰山美人,所以我拼命使計想退婚,還天天被逼著啃書本,吃足了苦頭,結果你根本不是。如果早知道娘是個這樣可愛的女人,我會在你到唐府的第一晚就趕緊娶你為妻,別說這些日子的苦不必白受,現在搞不好咱們的孩子都懷上了。」

听到他提起孩子,沁水可羞得呢,嬌顏如花般紅艷美麗,讓唐冠堯瞧得痴了,不由語調沙啞地道︰「等咱們婚後,盡快生個孩子好嗎?你我兩家的長輩都期待孩子降臨,再說我英俊你美麗,咱們孩子一定可愛無比,不多生幾個太可惜了。」

他毫不羞赧地夸贊自己,讓沁水無奈又好笑。

「你啊,不覺得自己的臉皮太厚嗎?」他呀,真是的!

「臉皮厚?怎麼會呢?我不過是真性情,實話實說,不矯作虛偽罷了。」他不要臉地繼續對自己歌功頌德。

沁水失笑搖頭,知道他是存心逗她,所以不再與他斗嘴下去,逕自踮起腳尖,再次吻住他的唇,阻止他繼續厚顏吹捧自己。

「我的小水兒,我愛你!我迫不及待要與你成親,你可知道,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悄悄為你心動了……」

唐冠堯輕柔地啄著她,緩緩訴說初時對她的心折,每吻一下,就喃喃吐出一句真情告白。

沁水听得感動不已,滿心激蕩,禁不住微啟雙唇,嬌羞地再次回應。

唐冠堯粗喘一聲,重重地吻住她的唇,輕吻轉為熱情,逐漸深入……

「就是這兒了。」

宋謹玉跨下馬車,指著梅林說,他的筵席就設在這紅梅林內。

現值十一月霜降,正是紅梅綻放時,梅林內紅梅朵朵,花香濃凜,沁人心脾。

唐冠堯扶沁水下了馬車,兩人眺目四下一望,果真景色奇佳,不由心曠神怡。

「謹玉可真風雅,挑了個好地方。」沁水著迷地瞧著大片紅梅,贊嘆出聲。

宋謹玉但笑不語,指著紅梅林中的一座涼亭,要請他們入座。

「來,請兩位到那里——」

話沒說完,忽然林子內傳來幾聲大喝,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不知打哪冒出來,揮舞著亮晃晃的大刀,將他們團團包圍。

「你們是誰?想做什麼?」沁水驚恐萬分,那些人看來面目凶惡,像盜匪。

「想做什麼?哼哼,當然是要你們的命!」看來像是黑衣人首領的人冷笑道。

唐冠堯遇上盜匪當然也很驚惶,但他向來冷靜,想到沁水出宮時,禁衛軍也隨行保護,如今就在紅梅林外待命,因此趕緊提醒沁水︰「禁衛軍不是在林子外嗎?快召喚他們進來!」

「對啊!」沁水這才想到還有禁衛軍,她一慌竟給忘了。于是立刻大喊︰「來人!快來人啊!這兒有盜匪闖入,你們快些捉住他!」

但奇怪的是,梅林外一點動靜也沒有。

沁水與唐冠堯詫異地對看一眼,這實在太詭異了,禁衛軍為何不前來救人?他們沒听到嗎?

于是她又提高嗓音再次大喊︰「來人啊!護衛!我要你們前來抓住這幫匪徒,你們為何還不行動?」

梅林外依然毫無動靜,只有空洞的風聲,咻咻地吹動樹葉,仿佛已無人存在。

但沁水知道他們都在,沒她的命令,他們不可能撤離的。

「為什麼會這樣?」她完全慌了,宮里的禁衛軍,為什麼對她的命令置若罔聞?

唐冠堯迅速思索,似乎有點懂了。「我想,這一切應當都是你外公的安排。」

「我外公?」沁水大驚。「這和他有關嗎?」

「我認為是。這批盜匪,應是他事先埋伏在林中的,而宮中的禁衛軍,也被他掉包,那些都是他的人馬,自然不听你的命令。」

「連宮中的護衛也——」沁水面色蒼白如雪,怎麼也料想不到,外公竟能魔爪伸入宮中。

「現在該怎麼辦?」沁水焦急地問唐冠堯,她完全亂了方寸,腦中沒了主意。

「我想我們先設法逃出這座梅林——」唐冠堯突然感覺有股冷風刮過,好像有什麼東西自身後襲來,他下意識一閃,但沒能完全躲開,下一瞬間,肩頭處傳來一陣劇痛。「啊!」

唐冠堯捂著受傷的肩頭,震驚地回頭一看,只見面兒猙獰的宋謹玉手里握著刀子,刀尖還滴著血,正急喘著氣瞪著他。

「你……」不!連他……連他也是嗎?

「冠堯?謹玉,你做什麼?你瘋了嗎?」沁水心魂遽散,尖叫著撲上前,慌亂檢視唐冠堯的傷勢,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不會相信宋謹玉竟然拿刀刺殺唐冠堯。

「我是瘋了!受你們如此欺凌侮辱,我能不瘋嗎?」宋謹玉狂亂大叫。

「你……原來……」他們這才知道,原來宋謹玉並沒有原諒他們。

幸好他當時下意識的一閃,避開了致命的一擊,只傷到皮肉,目前尚無大礙。

「你還不懂嗎?」宋謹玉嗤笑著搖頭,一副她愚蠢無知的神態。「我恨他!我一直很恨他,恨不得他早點消失在世間,但每次行動,最後都失敗。果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每次?」唐冠堯很快聯想到某件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問︰「難道——我的馬車發生意外,是你做的?」

「當然!不然還有誰能自由出入唐府?」宋謹玉毫不愧疚地笑著承認。

「原來,你早就被董合收買了!」唐冠堯心痛大過于憤怒,他是他的朋友啊!

當年發生意外後,他一直猜想,究竟是誰在他馬車上動手腳,也曾懷疑過他,他太珍惜這份友情,連稍有懷疑的念頭,都覺得是對他的污辱。但如今……

「說收買太難听了,我與國丈是互相合作,我助他除掉你這個眼中釘,他給我高官厚祿,皆大歡喜。」

「你——」他臉上期待的神情,讓沁水簡直怒不可遏。「你和冠堯不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嗎?竟然為了富貴權勢想要除掉他,這算什麼朋友?」

「朋友?哼!」宋謹玉輕蔑的冷笑,眼神狂亂。「什麼朋友?朋友會像他這樣高高在上,將我像雜草一樣踩在腳底下嗎?他什麼都要強過我……從小就如此,我樣樣不如他!大家只看得到唐冠堯,誰看見我宋謹玉了?」他憤怒地喊出二十年來對他妒恨。

沁水對他的憤恨里,多了一分同情,一個只會與他人比較的人,最是可憐。

「你可以不用與他相比,宋謹玉就是宋謹玉,你有你的長處。」

「少說冠冕堂皇的好听話!你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公主,懂什麼?再說,你不也選擇了他,背棄我嗎?」宋謹玉陰沉冷笑。

「我選擇他不是因為他比你強,而是因為我愛他,如果傷了你,我願意再說一聲對不住!」沁水再一次道歉,希望能真正撫平他內心的怨恨,只是宋謹玉長年被自己的嫉妒與自卑禁錮,早已無法掙月兌。

「我不原諒你們!我絕不會原諒你們的,現在——你們就乖乖受死吧!」說完,宋謹玉對那票黑衣人下令︰「殺了他們!」

唐冠堯在黑衣人有所行動之前,當機立斷地拉著沁水大喊︰「走——」

趁他們尚未反應過來,他拉著沁水快速往梅林深處逃去。

「快追!」宋謹玉見他們逃了,氣得猛跳腳,連忙要人追上去。

不用他吩咐,五六名黑衣人早已掄起大刀追去。

為了拖延時間,不讓那幫人那麼快追上他們,唐冠堯盡挑雜草濃密、枝伢低垂、路面崎嶇的地方逃,這確實稍微拉大了一點距離,卻也教沁水吃足了苦頭。

她是嬌生慣養的公主,腳上還套著一雙精致的繡花鞋,怎堪得這樣倉惶逃走?

好幾次,她險些跌倒。

每次都是唐冠堯及時拉起她,她才沒摔下去。

無論怎麼逃,一路上,他始終緊握著她的手,從未放開。

「啊!」突然腳下一個顛簸,沁水又差點摔跤。

「當心!」唐冠堯又眼明手快地拉起她。

「呼呼……」沁水跑得好累,又急又喘,胸口像有火在燒,連呼吸都會痛。

「我……我跑不動了。」她抬起頭,絕望地告訴唐冠堯。

「不跑也不行啊,他們就快追上來了!」他焦急地道。

話才說完,就听到後方一連串怒罵叫囂︰「在那里,我看到他們了!別跑!大家追,別讓他們跑了!」

沁水回頭一看,黑衣人果然已經追來了。

她抬起頭,幽幽望著正擔心睇著她的唐冠堯,搖了搖頭,閉上眼,做了個沉痛的決定。「你……別管我了,自己先逃吧!」她不想拖累他。

「你在說什麼?」唐冠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能這麼說!」她竟然要他貪生怕死地拋下她獨自逃命。

「帶著我,只會拖累你,與其兩個人一起死,不如你快點逃出生天,只要記得為我報仇——」

「我不會為你報仇!因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是生也好,是死也罷,我不會拋下你!」唐冠堯又氣又心疼地吼道。她以為他會一個人走嗎?

「但我實在跑不動了……你還是快走吧!」沁水眼眶紅了,語調哽咽。

她也不想命喪于此啊,他們還有一輩子要廝守,要一同賞月看花,一同喝酒品茶,一同酣然入眠,還要一同迎接朝陽。

他們說過要生許多孩子,然後一塊兒攜手偕老的……

如今這一切全成了幻影,她就要死在這里了,只為了一群貪婪的野心分子。

她真的好恨,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