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腿坐在地中海某小島的白色躺椅上,梅書啜飲著一杯酸酸甜甜的「大溪地之花」,膝上放著一本看了沒幾頁的外國羅曼史,眼前美麗大海已經吸引去她所有的注意力。
藍天白雲碧海,地中海永遠這樣浪漫悠哉。
爾豫緩緩走出庭院,對伸著懶腰的新婚嬌妻寵溺地一笑,「肚子餓了嗎?我們到碼頭去挑新鮮的海鮮回來烤著吃,好不好?」
「哇,好棒哦!」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一把抱住了親愛的老公堅實的腰,卻壓到了某個很硬的東西。「這是什麼這麼硬?不會吧?老公,現在是大白天……」
「妳想到哪里去了?小。」爾豫好氣又好笑,一手摟著愛妻,另一手自褲袋里取出一具無線電話機。「我差點忘了,我家的楚霸王找妳,但是我已經警告過他,要他語氣小心一點了,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咦,爾堅找我?」她疑惑地接了過來,果然電話還沒移到耳邊就听到一陣咆哮。
「……該死的!不要再肉麻當有趣的調情下去了!大嫂呢?喂?喂?听見沒有?老大?天殺的,快叫……請大嫂接電話!」
梅書吐了吐舌,有點心驚地開口,「呃,喂?」
「大嫂?」爾堅憤怒的語氣里有一絲難以掩飾的釋然,隨即急躁地道︰「騫幼幼的地址給我。」
「嘿,干嘛這麼生氣?怎麼了?幼幼除了弄斷你的手以外,還害你弄斷了哪里?」一個可能性倏地閃過她腦海,她不禁倒抽了口涼氣,「該不會是……那……那里……」
哇塞,進展的那麼神速啊?可是如果是弄斷「那個地方」,那、那麻煩真的大了。
「哪里?」他咬牙切齒的擠出話,「不要再跟我開玩笑了,我要騫幼幼的地址,現在!」
「以你現在這種口氣,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跟我要幼幼的地址,好殺去她家里把她大卸八塊?」梅書謹慎地道,「除非你告訴我,你找她是為了什麼事?」
「她逃走了,再一次,該死的!又一次地逃離我,我已經受夠了她這種膽小懦弱不負責任的行為,這次我絕對不會就這麼放過她!」他氣急敗壞地吼道。
耶?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該不會把我們家幼幼給吃了吧?才害得她必須要連夜逃離你的魔爪,好回家暗自哭泣?」梅書難耐激動與好奇地追問。
什麼跟什麼?
爾堅額頭的青筋差點爆斷,氣得幾乎想甩電話,但考慮到目前能幫助他找到幼幼的人只有大嫂,所以他用盡全部自制力才沒有口吐惡言,但每個字還是免不了自齒縫中進出--
「告、訴、我、她、的,地、址!」
惹惱一頭猛獅絕對不是明智的行為,雖然她有爾豫當靠山。
「好好好,我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絕對不傷害她。」梅書認真嚴肅地道。
他一怔,隨即惱怒道:「我怎麼可能會傷害她?」
「這很難說,也許在你心底你絕對不想傷害她,可是做出的行為仍舊不免傷害了她。」她意有所指的說。
爾堅心里悚然一驚,頓時有種被看穿了的愧疚和心虛。
的確,他總是自以為是地傷害她,甚至連口氣都沒有辦法變得好一點,也沒有顧慮到自己的直脾氣是不是會嚇到膽小如白兔的幼幼。
听到電話那端的沉默,梅書想笑又備感同情。
無論多麼英明神武的男人,只要一遇到愛情,馬上變成思緒混亂、神智不清卻可愛到不行的渾球。
唉,偏偏女人就是抵抗不了這麼可愛的渾球啊!
「好,我告訴你幼幼的住址和上班的地方,對了,她工作的那個專櫃有個女主管,一向對她很凶,最見不得她接電話或者有朋友去找她,也最愛欺負她,所以你要當心點哦!」梅書壞心眼地道。
「那個笨蛋,為什麼呆呆地任人欺負?」爾堅皺起眉頭,「她實在是我這輩子所看過最不懂得和人吵架的人。」
「所以我說,你別再害她被罵了。」梅書幸災樂禍地道。以爾堅的壞脾氣,那個女霸王龍鐵定只有靠邊站的份咧!
她真想親眼看見爾堅大發雄威的模樣。
「再見。」他二話不說地掛斷電話。
「喂?喂?」梅書一陣錯愕,抬頭望向在一旁微笑的丈夫。「你弟弟掛我電話。」
「很正常,他從小就是急性子,沒有耐心講電話,問到重點馬上走人。」爾豫聳聳肩,動作輕柔地拿走她手上的無線電話機。「今天想吃什麼樣的海鮮?」
「烤扇貝好像不錯。」
「不如烤生蠔吧。」
「會不會太豪華享受了一點?」她斜睨著他,笑容嫣然。
「妳說得對。」他故作沉吟,「那就烤龍蝦好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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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騫幼幼,妳還坐在那里發什麼呆?快點去點貨,那幾箱化妝水都登記了嗎?」女霸王龍吼聲如打雷,絲毫不在意四周客人和其他專櫃人員拋來的不以為然眼光。
縴瘦小巧又有些蒼白的幼幼立刻站了起來,訥訥地開口,「可是我已經下班半個小時了--」
「下班?那妳還賴在這里干嘛?既然踩在公司的地盤上,還沒走就得繼續幫忙。」女霸王龍蠻橫道。
「我……」
「呃,組長,是我請幼幼在這里等我的,我有份單子不了解想要請教她……一值班的專櫃小姐蜜蜜硬著頭皮承認。「妳不要罵她好不好?」
「我是在罵她嗎?我這是在罵她嗎?妳有毛病啊,哪只耳朵听見我在罵她?妳也是,太閑了是不是?公司請妳來這里當花瓶的嗎?什麼都不會,單子內容不了解還要問人,妳們倆都是干什麼吃的?腦袋裝大便啊?」女霸王龍瞥見望向這頭的目光越多,她越以為這是自己要威風的好機會,得意洋洋地道︰「如果不是我在這里盯著妳們,妳們恐怕早巳經造反了。」
「組長,對不起,我馬上去點貨,妳不要生氣了。」幼幼覺得羞窘得要命,尤其四周同情的眼神幾乎快將她淹沒了。
她相當感激大家的同情,但這只會令組長的氣焰更加高張……唉。
雖然她有時候真的忍不住想要對組長下咒,可是只要想到讓組長一時難受,她往後的日子反而會更難過,所有的沖動又再度憋回了肚子里。
「妳就是這麼被動、懶惰,一定要人家罵才行嗎?妳是牛啊,不鞭一下不肯動,真是受不了妳!」女霸王龍得了便宜還賣乖。「真不知道公司怎麼會請妳這一個光領薪水不做事的蠢貨?快一點!還要我說幾遍?」
「對不起。」她不假思索的道歉。
「媽的!吧嘛跟她對不起?」一個冷硬憤怒的聲音倏地響起。
嘩!所有人忍不住發出一聲噎住的贊嘆,立刻看向那名出聲的英俊男子。
唐爾堅?!幼幼呆住了。
「妳是在罵員工還是罵孫子?」爾堅怒氣騰騰,嫌惡地掃了女霸王龍一眼,女霸王龍不禁畏縮了下,倒退了兩步。「你們公司里是妳說了算嗎?妳是什麼職位?叫什麼名字?把你們總經理叫出來,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總經理才會縱容這樣囂張霸道的主管耀武揚威?」
所有的人--除了臉色嚇得慘白的女霸王龍和驚慌失措的幼幼外--全都忘形地鼓掌叫好。
「對!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什麼東西嘛,一天到晚凶凶凶,哈哈哈,終于有人來替天行道了!」
「幼幼不要伯,我們支持妳。」
「對,有什麼事這位帥哥都會幫妳出氣的。」
幼幼焦急地對四周的人們頻頻擺手,比出「求求你們不要再火上添油了」的手勢,因為爾堅的表情真的很難看,而且以他的個性和能力大有可能將他們專櫃、甚至整閭公司搞得天翻地覆。
「這位先生……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其實我……我不是在罵她,我是在教……」女霸王龍被他一記殺人的眼神嚇得趕緊捂住嘴巴,拚命往後退。
「狗屁!」爾堅冷哼一聲,「少廢話,你們總公司電話幾號?」
「對不起,我會改進我的態度,請你不要把事情鬧大……」女霸王龍冷汗狂楓,憤恨地瞪了幼幼一眼,咬著牙低聲道︰「妳是白痴啊!不會幫我求情?」
幼幼吞了口口水,硬著頭皮開口,「那個唐……唐先生,你別生氣,其實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
她後頸發麻,忍不住懇求地望著他--拜托,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
雖然他是替她仗義執言,但是他不管修理得女霸王龍有多麼慘,只要她還在這家公司里,女霸王龍就會加倍再把她整回來。
不過話說回來,他怎麼會來這里?
「妳這個笨蛋,她都把妳的人格自尊踐踏在腳底下了,妳還替她說話?」爾堅心疼又氣惱,索性一把將她抓出專櫃,拉進自己懷里。「我們走!」
「走……走去哪里?」她結結巴巴的問,在眾人羨慕又嫉妒的目光中,真是掙月兌也不是,乖乖偎著他也不是。
其中兩道惡毒的「妳完了!」的眸光無疑是出自女霸王龍。
「跟我回家去。」爾堅狠狠地瞪了女霸王龍一眼,冷笑道︰「這位小姐,如果明天的早報沒看見妳刊登向我未婚妻道歉的啟事,妳和貴公司總經理就等著接我律師的電話吧!」
「這位先生,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女霸王龍登時臉色慘變,哭喪著臉想求情。
「我算算看,妳罵我未婚妻『白痴』、『蠢貨』、『牛』……我想想還有什麼?啊,對,妳還罵她『腦袋裝大便』。」他笑得好不嗜血。「我的律師會很樂意告訴妳,除了當眾侮辱罪以外,妳還犯了民法哪幾條。」
「對不起,對不起,幼幼,請妳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女霸王龍嚇破膽了,拚命向幼幼求饒。「請妳叫妳未婚夫不要告我,拜托……」
「呃,我……可是他不是我未……」幼幼訥訥地想解釋。
「走了,」爾堅未受傷的手臂將她的腰肢箍得緊緊的,低下頭別有深意地微笑,語氣卻銳利危險如刀,「立刻!」
「喔。」她登時噤若寒蟬。
就這樣,幼幼呆呆地被架走了。
留下看好戲看得不亦樂乎的群眾,還有汗出如漿、面色如土的女霸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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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她也滿可憐的。」
坐在賓士車寬敞舒適的後座,幼幼突如其來地嘆了一口氣。
「妳腦子有問題啊?」爾堅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差點又火大了起來。「她簡直把妳當作腳墊一樣踩在腳底下,妳居然還同情她?」
「她是對我很壞,但是你這樣嚇她,好像也不太好。」她小小聲地說。
雖然他保護她的行為令她覺得窩心極了,可是她的快樂是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她還是有點于心不忍。
「我沒有那麼好的興致嚇她,明天早上不見道歉啟事,我是真的會告她。」他濃眉深鎖,語氣毫無轉圜的余地。「還有妳公司,竟然允許這樣的員工作威作福,我看上頭管事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好氣又好笑,「其實我們總經理人不錯的。」
爾堅睨了她一眼,不禁醋意濃重地問︰「妳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對妳打過什麼主意?」
「我們總經理是個七十幾歲的老爺爺呀!」她小臉一紅,忍不住抗議,「你在想什麼啊?」
「那更慘,又老又色又昏庸。」他嘴角微微抽搐,「我更不能坐視不管。」
「唐先生……」
「我家有四位唐先生,妳在叫哪一位?」他心情還是很不爽,因為這個爛好人到無藥可救的笨丫頭。「叫我爾堅。」
「可是……」她遲疑地提醒他,「認真來講,我們又不熟。」
「妳敢再講我們不熟試試看?我們都吻過好幾次了,難道妳想要我在這後座要了妳,才肯承認我們之間的關系?」他惱怒地低吼。
幼幼的臉瞬間紅霞滿布,緊張地往車門縮去。「你、你不要那麼沖動,我、我叫你的名字就是了。」
天啊,這後座的溫度怎麼好像忽然上升了好幾百度?她渾身燥熱得有點呼吸不順。
等等,為什麼他知道可以在這里找到她?
「你、你來找我做什麼?」她應該是要離他遠遠的,她現在終于想起來了。
方才乍見他的震撼與驚喜漸漸被心底拉緊的警報取代,幼幼的臉色一忽兒青一忽兒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爾堅原本極度不爽,聞言卻怔住了,表情有幾秒鐘的空白。
找她……做什麼?
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就只是執著于就算上天入地也要把她給找出來。可是找到了以後,他打算怎麼做……爾堅有一剎那的茫然。
「我不知道,」他有些惱了。
「噢。」她愣愣地望著他。
「我肚子餓了,陪我去吃飯。」他不由分說地決定。
避他的,不管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非得找到她,至少現在她人已經在他的身邊,而且他天殺的滿足極了!
「咦?」吃飯?現在?幼幼傻傻地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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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左右,爾堅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這間台北知名的五星級飯店,拉著幼幼坐入巴黎廳的貴賓包廂里,對著恭恭敬敬的餐飲部經理開口。
「兩客十盎司松阪牛排搭蘆筍鵝肝醬,一瓶一八九O年份的香檳,盡速送來。」他一坐下就不耐地疾聲吩咐。
「好的,唐先生,大廚馬上為您準備。」餐飲部經理必恭必敬道,還親自為他們展開了繡金線的亞麻餐巾,這才退下去。
哇,這一定就是唐家投資的飯店,才能夠下午四點廚房尚未開伙的時候就理所當然的點菜。
幼幼看得目瞪口呆,良久後才勉強回過神。「唐先生……」
「爾堅,我叫唐爾堅。」他堅持地道。
她窘迫地搔著頭,結巴了老半天才說︰「其實你可以不用破費的。今天的事我很戚激,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但我還有事……」
「有什麼事?」他好整以暇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她的腦袋瓜停頓了兩秒--對喔?有什麼事呢?
「我……我要趕回去看一出很好看的八點檔韓劇。」匆促間,她胡亂誨了個借口。
「現在才四點。」他懷疑地看了眼腕際的皮亞杰表。
幼幼小嘴張大了,半天才找回聲音,勉強地道︰「當然,在看韓劇前還要留點時間洗洗衣服、掃掃地什麼的,我家里已經亂得像狗窩一樣,不整理不行了。對,就是這樣。」爾堅哼了一聲,「和我吃飯就這麼令妳為難嗎?為難到必須找這麼爛的借口?」
「對不起,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她沒來由地內疚起來。
他眸光銳利地凝視著她歉疚又想解釋的表情,腦中靈光一閃,索性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語氣落寞地道︰「原來在妳心里,我是一個這麼差勁的男人。」
丙不其然,幼幼像被燙到了一般跳了起來,急急忙忙地安慰他。
「不是的!你人很好,真的,一點都不差勁,你千萬不要把自己想的那麼壞呀。」她雙眸盛滿了憐惜和真誠,拚命解釋。「而且你除了脾氣壞了一點,火氣大了一點,人又太英俊了一點,其他都很好、很好,是真的!你不要亂想啊!」
他心底在微笑,笑意逐漸擴大蕩漾開來,但臉上表情卻依舊沉浸在自我嫌惡的感傷里。
「謝謝妳這麼好心安慰我,我知道我是個很難相處的人,所有人都對我敬而遠之。」他甚至讓聲音出現了一絲沙啞,很好,因為他瞥見了幼幼眼圈都紅了。
她真是一個頭腦簡單、天真過度、容易上當--他的心情不自禁柔軟了起來--的善良小傻瓜。
像她這樣的人,怎麼能單獨生活、面對這都市水泥叢林?瞧她今天被那名心理變態的可惡女主管咒罵欺負成那個樣子就知道,她的善良與柔順讓自己吃了多少暗虧,帶來了多少麻煩。
就像現在,他只要稍稍露出感傷的神情,就輕易地把她的同情心誘騙了出來,要得她團團轉。
「唐……呃,爾堅,你真的是個很優秀、很了不起的男人,我雖然才認識你不久……」
「再說一次我們認識不久?」他挑起一道濃眉,眼里閃著危險的光芒,警告意味不言可喻。
「對、對,我們認識不算不久。」幼幼立刻從善如流的改口。「所以……呃,所以……你一定要相信你是個很棒的人,絕對不要自暴自棄。」
「既然我有妳說的那麼好,那為什麼妳總是迫不及待想自我身邊逃走?」他問出心里的疑惑。
幼幼張口結舌,霎時完全反應不過來。
那麼復雜糾結難解難分的內情,教她如何用三言兩語就能交代得清楚?更何況她打賭他絕對不會相信她,很可能還以為她是在胡說八道。
「這……很難解釋。」她嘆了一口氣。
兩份香味撲鼻的蒜烤田螺及時出現,轉移了兩人的注意力。
「好香,我想我也餓了。」她連忙埋頭苦吃。
爾堅難掩溫柔地凝視著她,沒有再追問下去,也動叉吃起了美味的烤田螺。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不由自主地享受起這樣自在舒服的用餐氣氛,沒有人再開口提出更多的問題來打破這一份和諧。
「梅森,我還以為你在實驗室里!」就在他們吃龍蝦沙拉的當兒,一聲嬌呼硬生生介入了美好用餐時光。
幼幼抬起頭,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
一名她生平所見過最美麗嫵媚又窈窕有致的美女笑吟吟地出現在他們面前,穿著黑色繡銀荷花的短式旗袍,一舉手一投足,充滿了最女性化的誘惑。
「妮可?」爾堅不著痕跡地微蹙眉頭,隨即禮貌地點了點頭。「妳在這里做什麼?」
「梅森,我好傷心哪!在我終于鼓起勇氣來台灣找你,你竟然對我說出這麼無情的話?」妮可別過頭,肩頭可疑地顫抖了一下。
天啊!她哭了。
幼幼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一枝梨花春帶雨兼我見猶憐,就算平平是女人,她也忍不住苞著心酸酸了起來。
「妳到底想干嘛?」爾堅揉了揉眉心,完全不為所動。「快說,我還沒吃到主菜呢。」
「唐、爾、堅。」幼幼不禁對他比手畫腳抹脖子的,「噓!噓!不要再講了,你沒看見她快哭了嗎?你對人家說話可不可以溫柔點?」
「溫柔?」他吃驚地瞪著她,好像看見她頭上長出一朵喇叭花。「對她溫柔?」
「對啊,再怎麼說……」她勉強咽下莫名其妙飄出的醋意,「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她遺特地來台灣找你。」
「我想妳是誤會了吧?她--」爾堅毫不客氣地用手指戳了戳妮可的肩頭,「喂!妮可‧戴,妳自己解釋。」
「要解釋什麼呢?說我倆從來不是一對戀人嗎?」妮可淚汪汪地道,雙眸卻亮得可疑。「唉,好吧,這位可愛的小姐,我跟梅森……梅森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們除了上過床以外,其他真的什麼都沒有!」
「唐爾堅!」幼幼倒抽口氣,「你、你們兩個……上床……你還強迫戴小姐解釋什麼?這、這太過分了,我從來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
她的胸口像被一記著火的鞭子鞭笞而過,明明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對他抱有任何奢望和感覺,明明知道他已經有親密的女伴,這對他們倆來說都是好事,可是為什當她親耳听見他和別的女人關系已經到達滾上床的「友好」階段,她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妳誤會了。」爾堅黑眸里閃過一絲驚惶,惡狠狠地瞪了美艷的妮可一眼。「妮可,妳真的、最好、馬上解釋清楚。」
妮可眨了眨眼,奇罕又驚訝地望著他,「哇,梅森,我不是听錯了吧?你怎麼會這麼在意被女人誤會?我記得在我們一起混的時候,你的外號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王老子……」
「該死的!」他的頭開始強烈地抽痛了起來,「搞什麼東西?事情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你是要說你不在乎這位可愛的小女友嗎?」妮可眼底有一抹意味深長的戲譫。
好像有好戲可看呢。
「我不是他的小女友。」幼幼僵硬地澄清,擠出一朵笑對她說︰「我想你們久別重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很高興認識妳,但是妳該不會誤會我們了吧?」妮可還故意吸了吸鼻子,「畢竟我和他已經往事成雲煙了,雖然我仍舊會在乍夜夢回時忍不住想起他強健的體魄,他光滑結實的胸膛……」
幼幼臉色發白,爾堅卻臉色鐵青。
「再胡言亂語下去,別怪我對妳不可氣了。」他咬牙切齒的警告。
妮可連忙捂住櫻桃小嘴,「是是是。」
「你怎麼可以連對自己的……曾經的女人那麼惡霸?」幼幼有些哽咽,不知道為什麼,她再也無法坦然地面對他們倆,她猛然站了起來,丟下一句「失陪了,你們慢慢談!」便往外沖,消失在包廂門外。
「幼幼--」爾堅起身要追上去,卻被妮可一把拉住。
「嘿!」妮可眨著明媚的眼兒,「這麼久沒見,你不會就這樣把我冷落在飯店餐廳里吧?」
「妳……」他氣急敗壞的質問︰「妳剛剛為什麼要那樣說?」
「為什麼不?我還是第一次看你這樣在乎一個女孩的想法。」妮可慢條斯理地說。
「我沒有!」爾堅瞬間如遭電殛,想也不想地大聲否認。
「不要再口是心非了,梅森,就承認自己愛上了一個女孩,這很難嗎?」妮可凝視著他,「我認識你那麼久,怎麼會不知道你的性情?不輕易付出感情,不輕易說愛是你的座右銘,但是當愛情降臨的時候……」
「愛?」他濃眉一撩,異常慍怒。「誰說到愛這回事了?我跟幼幼根本不是妳想的那樣,別自以為是。」
「別不承認,這次你真的是災情慘重了,伙伴。」妮可笑得好不開心。
爾堅心底翻騰糾結著,背脊微沁冷汗,矢口否認,「我沒有。」
「我們在一起灌啤酒看球賽那麼多年,以我對你的了解,如果不是真的愛上了一個女孩,你怎麼會這樣失常?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子。」
「我喜歡的不是她那種類型的女人,從來就不是。」他惱羞成怒的低吼。
「奸啦、好啦。」妮可修長的縴指輕輕爬上他的手臂。「既然你堅持說沒有,那現在我們可以『重續舊情』了吧?」
「隨便妳。」爾堅整個人都沉浸在心驚與不爽當中,煩躁地隨口應了聲。
他承認,他對幼幼是有一些些心動,但是愛情……見鬼了,誰知道愛情是什麼東西?
既然未曾親眼見過那種空幻不實的東西,又怎麼會承認它的存在?
何況一個大男人口口聲聲說什麼愛不愛的,簡直是娘娘腔到了極點。
「我對幼幼不是妳想象的那樣!」他再次大聲地重復。
「是是是,你怎麼說怎麼對。」妮可心底暗自竊笑。
「絕對不是愛情,我也沒有愛上她!」他一次又一次加重語氣,不知是要說服誰。
「好啦,那現在我們可以上去你的總統套房喝一杯了吧?我要頂極的粉紅香檳王。」她愛嬌地道。
透過大片鏤空雕刻著朵朵玫瑰的木窗,幼幼頹然無助地靠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沒走,為什麼要躲在這兒偷听他們說話?
也許……在她心底深處,是深深地渴盼著听到唐爾堅承認他是有點喜歡她的吧?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留下來偷听,卻得到了一個令她心碎而難堪的結果。
愛?誰說到愛這回事了?我跟幼幼根本不是妳想的那樣……絕對不是愛情,我也沒有愛上她……
她一顆心劇烈揪疼著,胃部有團冰寒漸漸向四肢百骸擴散了開來。
傻瓜,妳還在期待什麼呢?不是說好了,離他遠遠的;永遠不要有渴望和希望嗎?
現在已經親耳听見他的宣布,更听見了他和那位美麗的妮可有著親密的關系,事到如今,妳還在等什麼?
她勉強擠出一朵悲哀的微笑,默默地走向餐廳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