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釣詐欺師 第六章

書名︰專釣詐欺師|作者︰光澤|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拍著驚魂甫定的心髒,安琪不停的喘著大氣。

方水人則是平心靜氣。

他在黑暗界打滾了十幾年,早就見怪不怪,但那樣有威壓感的男人,還真是令人不敢大意。

突地--

「太好了,全部解決了。」安琪好似撿回一條小命,也很像將心頭負擔全都清掉般輕盈地道。

那沒有壓力的聲音,讓方水人不由自主地將她摟進懷里。

天氣很熱,但安琪依戀著更形而上的溫暖,不願離開。

「啊啊,可以花點時間想想未來了!」女人笑說。

方水人聞言,又好氣又好笑。

明明是虛假的人生,但為什麼他覺得這樣沒有過去的交往,還是令人動容,令人眷戀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看妳以後還敢不敢亂花錢!」方水人像個陳年老牌男友,對著和普通女人有一樣通病的女友說教。

安琪吐舌頭,裝鬼臉。

「我以後還是要花錢,」女人撒嬌般續道,「把錢花在你身上!」

看她一副就是不記得教訓的死樣子,男人卻氣不起來,也知道自己不會放任她不管。

「妳啊,我可沒錢再借妳!」方水人無奈地道。

安琪瞪大了眸子。「哇,善于理財的男人居然會叫窮呢!」

因為頓時輕松了起來,女人的語氣也輕飄飄。

方水人敲了下安琪的小腦袋,引來一個夸大的痛呼。

「我不窮!才不像妳亂花錢,我是把錢都壓在土地上了。」

想起自己怎麼借貸的過程,安琪點了下頭。

「天底下居然有這麼好康的事情。」

方水人無可無不可的聳肩。「錢是給懂得門路的人賺的。」

安琪好似想到了什麼,鳳眸閃亮。

「那如果不停的把錢壓在土地上,一直錢滾錢,不就可以借出無限多的錢了?!」

女人的發言,勾起方水人不敢相信的冷笑。

安琪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而被嘲笑,捶了下男人的胸膛。

「我又沒有說錯,像現在,我如果再把剩下的一百多萬又丟進去,就可以貸到兩千多萬用來買土地,然後再貸……」

方水人打斷了女人的異想天開。

「就算只有百分之二,但利息還是很嚇人的,兩千萬的年息就是四十萬,每個月要還三萬多元呢!小笨蛋,妳就是忘了循環利息,才會把自己害死的,要量力而為,懂嗎?」

被人抓住尾巴,安琪嘟起小嘴。

「唉,看到錢在那里等人賺,又賺不到,真嘔呢!」

方水人戳了下女人的梨渦。「誰教妳愛亂花錢,以前不多存點錢。」

安琪仰首,望進男人的眸子。

「你投資那麼多錢,打算做什麼呀?」

方水人繼續走著,笑而不答。

安琪又捶了男人一下,不許他忽視她。

「喂,你怎麼不回答我?」

方水人停住了腳步,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抱著女人的肩膀。

「為了保護我們的未來呀,笨蛋,這種話干嘛要我說出口!難道我不說,妳就不明白了嗎?」

男人的未來將和她的纏在一起,言輕情深,一瞬間,燻人欲醉,安琪覺得整個人都昏掉了。

「我們的未來?」

方水人加重抱緊她的力道。「是呀,我們的未來。」

安琪在男人懷里,抬起頭閉上眼,污濁的空氣遮蓋了星光,但她已經不需要再尋找許願用的流星。

這盡世界上有太多難堪的事實,但人們還是想要抓住希望,所以就算知道這是謊言,她還是願意相信。

這一秒,她相信方水人的話語,將腦子放空,感受到真實巨大的愛情,視線範圍里只有他。

她踫上了沒有道理的愛,這一份情懷又遇上無奈的分合,但在未來有一天,她一定能夠笑著看待。

絕望和孤獨都不是愛他的最後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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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夢半醒,擁抱著懷里的女人,听著她悠長而緩慢的呼吸聲,在黑夜中,方水人張開了雙眼。

罪惡感的小刺卡在喉頭,他睡不沉。

距離成功不遠了,他有預感,將未來放在眼前,所有的女人都會被沖昏頭的。

但是臣服于這個騙局,選擇在期限內決定要順從心意愛一場的人是他,可是,她呢?

女人心海底針,她的心里在想什麼,她真的愛上了方水人那般強悍霸道的多情?

他懷里的天使詐欺師,是抱著什麼心情,委身于等于自己,卻不等于游令衍的男人呢?

為了任務,她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嗎?

他在感受她的愛意的同時,感覺徹底迷惑了,每一次為她所愛,他都如此混亂。

因為所有的記憶都好像只是昨天才發生而已。

所有的身分都重迭在一起,她的喜怒哀樂也都混在一塊,如夢似幻,他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又是他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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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耶!」

嬌柔的聲音穿過還有些迷糊的大腦,臉上被什麼東西輕輕掃過,搔癢得他想笑,他張開眼,握著一把長發的女人正低頭看著他,她的背後,是跳動著碎碎金光的綠葉。

那是南半球特有的橘黃色陽光。

「你在睡午覺啊?」

舒適的感覺在發酵,他還不想醒,一把將女人也拖上吊床,在樹林間,風穿梭而過,兩人搖搖晃晃,享受午後微醺。

他揉著女人的肩膀,女人便發出很甜的聲音。

這一分一秒美得讓人嘆息。

「里耶。」

「嗯?」

「如果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你想做什麼?」

「現在是午覺時間,不適合想這種嚴肅的話題啦……」

「我不管……好癢!你好壞!」

女人嬌嗔著,想將她摟進懷里,但女人不從,雖然吊床沒有多大空間,可他要的是她剛才依偎在他胸膛的嬌柔。

眷戀之情漫涌到像是永遠不會離開他。

「如果世界末日了,那我想埋在妳身體里和這個世界Saygood-bye!」

女人的粉臉驀地紅了。

「正經一點!」

「唉,我很認真啊……」

「不準回答有顏色的答案!」

「如果一定要說,」他試圖認真一點,「我會去葡萄果園里采一串最漂亮的葡萄,然後慢慢剝皮吃。」

「吃葡萄?」

「對啊!葡萄好吃卻很麻煩啊,皮很難剝,平常懶得吃,如果下一秒是世界末日就沒啥好忙,最適合優閑的吃葡萄!」

「唉,還真是個沒意義的最後心願。」

他眼底余光瞄見她左腳的大拇指,當她說話時不自覺地抖動,很是可愛,但配上她評鑒的語氣,就很可恨了。

「妳又要問又要批評,安琪,妳不累啊?」

「真的沒意義嘛!」

太愛太愛,所以縱使生氣也氣不久,他嘆了一口大氣,「妳怎麼會想問這個問題?」

女人扳著手指,思索般皺眉頭。

「我看了一本書,內容提到瑪雅古文明,在瑪雅人的想法里頭,時間可以切割成一個又一個的太陽季,每一個太陽季結束時,這個世界便會完全毀滅,然後重生︰而現在是第五太陽季,在二○一三年就會結束,沒有幾年就要到了呢!所以我很好奇,你最後會在哪里,在干什麼?」

「妳相信這種末世預言?」她不是那種迷信的人才對。

況且剛過千禧年,電腦既沒爆炸,人類也沒滅亡,所有的末世預言現在看來都等于笑話,怎麼會在此時又想起這種事情。

「呵呵呵……」

女人笑而不答,沒有直接肯定,代表她也心存懷疑。

他看著沐在陽光中,在他懷里撒嬌的女人。

微微歡喜的暖意爬滿他的全身。

「那妳呢?世界末日的時候,打算最後要做什麼?」

女人听到那句最後要做什麼後,突地露出一個含意很深遠,很難了解的笑容。

「我要抱著你的孩子,」安琪毫不猶豫的抬起眼,「然後在毀滅的前一刻閉上眼,告訴自己,我愛得不枉,這一生沒有白過!」

聞之能使人醉的甜美嗓音,卻讓里耶‧佛藍恩怔忡不能言語,摟著懷里的女人,為了可預見的第三次離別幾乎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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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陽光消散,他張開眼,仍是墨一般黑的夜,只有遠處未滅的霓虹在閃動。

他選擇離開。

在那樣堅決不移的信念前,他懦夫般地逃了。

二十歲的她露出了跟十五歲時的她一樣的堅毅神情,他卻絕對什麼都不能留下。

不然能怎麼辦,有更好的選擇嗎?

因為無法忍耐貪念而再度接近她,本來就只有離開這個結局。

三番兩次讓她動心而又拋棄她,安琪因為他而不幸,而他不能再讓安琪更不幸。

他不了解安琪為什麼那麼想要孩子,正如她不明白他是為了什麼回到她的身邊。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了她,他的雙眼就可以什麼都不用看了;如果這個世界上沒了她,那他的耳朵可以直接聾掉。

她是這樣的存在,所以他應該、應該好好的呵護她,不讓她痛苦的方法,就是永遠消失才對。

可惜,天不從人願。

方水人的思緒又回到過去。

兩年前,二○○三年,在又騙光一個詐欺師所有的資產後,正打算潛逃時,一個妖艷至極的女人出現在眼前,動作瀟灑。

他知道她是誰。

單雙,單氏的第三繼承人,藏身在白道的妖魔殿偵十隊隊長,為所欲為的萬魔之王,權勢幾乎能夠傾天覆地。

女人巧笑倩兮,嬌滴滴地問︰「我該怎麼稱呼你呢?惡魔?」

方水人並不了解來者是何居心,尤其她是一個令黑暗界居民人心惶惶的家伙,不能等閑視之。

包何況她一開口就道破了他的身分,行騙這麼多年,他從未留下任何把柄,更別說證據,也沒被逮過,或許連愛彌兒都忘了他的本來面目,這個女人卻找出了他的藏身地。

何必讓場面更難看。

「單隊長,今天什麼風把妳吹來?」不需隱藏反倒落了個輕松,方水人坦蕩笑問。

見男人不再掩飾,單雙吹了聲響哨。

「滿爽快的嘛!我還以為要花點工夫才能說服你呢!」

方水人心底浮現巨大疑惑,但他並未表露,只是靠著窗台,思考該怎麼月兌身的同時,附上一枚能使人失去戒心的笑。

他幾不可察往月兌逃路線蕩去的視線里,滿是不知名的埋伏。

這下可好,逃是不用考慮了。

「說服我?」不知單雙在打什麼算盤,但多一分了解,便能少一分傷害。

布下天羅地網的女人,反手撐在距離五公尺以外的沙發椅背,風情萬千,眸射精光。

「說服你為我服務啊!」單雙天經地義一般地說道。

她就知道這男人不會乖乖就範,但他不可能有機會拒絕她。

方水人眸一瞇。「為妳服務?妳是警察,我是詐欺師,我們之間有什麼可以談得上服務之處?」

老鼠怕貓,冰火不相融,他們是天敵之類的關系,沒互相殘殺就已經是違反常理,攜手合作更是居心可議。

女人歪頭不語,吊男人胃口。

半晌--

「如果,」單雙笑語的同時,散落了個牛皮紙袋里的內容物,「你是一個平凡的詐欺師,那我也不會需要你,但你是黑色詐欺師,也就是代表你的本事之高,連詐欺師都能欺騙啊!」

方水人不明白她在做什麼,視線掃過落在地上的東西。

只一眼,他便失去呼吸能力。

每一張照片中,都有一張臉孔,屬于常駐他心頭的人兒,而且大半躺在特定男性的懷里。

男人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但單雙有把握,他心中此刻風起雲涌。

她抽出一張紙袋里殘留的照片,刻意送到男人眼前。

「喲喲喲,雖然是偷拍,可是拍得還不錯呢,臉都好清楚,這個男的應該是干陽堂的堂主干歌吧!」女人頓了一會兒,嬌笑續道︰「咦?你不覺得照片上的女人很眼熟嗎?」

方水人反復審視後,微勾起唇,態度優雅從容。

「我不認得這位女士。」

他一句話讓單雙更加無所謂。

「不認得啊?!」女人話鋒一轉,冷若冰霜,「那麼你肯定不介意我將這些照片送到政風室?」

下一秒,她成功的看見男人變臉,暗含威脅的話語接連逸出她嬌女敕粉唇。

「哎喲,還是送到八卦媒體好了!」

方水人冷笑。

明眼人前不做暗事,她既然能夠直接扣著他所在意的人來此威脅他,絕對模清了他是誰,他過去的行縱,甚至所有底細。

單氏有這樣的能力,單三小姐亦正亦邪也不是新聞,她向來不擇手段。

身為現役警察卻和黑道大哥牽扯不清,這東西足以讓安琪再也無法在警界立足,身敗名裂,為了要脅他,單雙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都不奇怪。

「妳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方水人……不,游令衍淡問。

單雙贊許一般地笑了。

「腦筋很清楚呀,游令衍。」像是證實他所想無誤般的特地吟了他的名,「難怪是騙徒中的騙徒,愛彌兒的好徒弟。」

游令衍雙眸一闇。

「又有何難,人都有貪欲,洞悉人類天性好逸惡勞想一步登天,就能夠使人掉入陷阱;更何況是比一般人更貪婪,更不壓抑貪心的詐欺師,他們在這一行打滾,比常人自大,只要能夠取得信任,在他們大意的時刻,就可以大口吃掉他們。」

最難的部分是找出他們的行蹤,但愛彌兒幫他省去尋找的麻煩。

單雙凝視著男人,听著平板無波的陳述,咬著照片一角,動作嬌柔,但眼神露出無限疑惑。

好怪啊!

這個男人看著心上人和別的男人曖昧不清,還是一樣沉得住氣呢!

「你不嫉妒啊?」比起目的,這一點更讓她好奇,女人毫不在乎,刺探地問。

游令衍並不誠實,但也懶得欺騙,她都已經抓住了他的弱點了,何必多此一舉。

而嫉妒是一種甜美的權利。

「我沒有資格嫉妒,」比起嫉妒,他更想知道她的來意,「但我願意不惜一切的保護她。」

單雙浮現了更露骨的疑惑。

「我不懂,真的不懂感情是怎麼一回事,能讓人深情不悔又是什麼荷爾蒙作用?」忘了本意,她喃喃地問。

像把弄玩具,卻發現了難以解開的機關,于是有些困惑,有些想要弄清楚的問法。

靶覺到這一點,游令衍苦笑。

他不明白惡名昭彰的女人為什麼會有如此松散的表情,但他似乎也因為她的坦然而放松了戒心。

或者,更精確的來說,他是終于不用再隱瞞了,毋需壓制本來就洶涌狂暴的情意。

「我並沒有深情,也沒有不悔,只是,」男人頓了下,「一個人會去保護自己的天地所有又有什麼奇怪?」

安琪是他的一切,所以他自己變成怎樣都無所謂,十幾年來,他都是這麼信服的。

只要她幸福,他似乎也能聞到幸福的香氣,而陶醉不已。

因為有她記得他是誰,所以他可以變成任何人,為了復仇而弄髒靈魂。

他注定要下地獄,但安琪一定會上天堂,帶著記憶中還稚幼純潔的他上天堂。

這是他的救贖,除了活在黑暗里的人,一般人無法體會的救贖,生于愛而更強于愛的強大力量。

身為詐欺藝術師,男人的少見坦白沒有帶來答案,單雙艷眸骨碌一轉,又恢復她原本不怒自威、霸氣外放的模樣。

「算了,我不會懂的。」她的眼神突然閃耀,切回正題,「只要你答應要助我一臂之力就行。」

游令衍除了點頭,並沒有別條路。

「說吧,要我幫妳什麼忙?」

女人含笑的將一片光碟遞向他。

「計畫都在里面,你看過後,應該就能夠了解。」

游令衍頷首。

「我了解了,但是,」男人的語氣降了幾度,近乎冰點,「單雙,我也有一個交換條件。」

單雙挑高了眉。

這男人敢和她講價?!

「呵呵呵,我若不接受呢?」連听都不想,壓根沒要答應的女人,動了大氣,直接拒絕。

「單家權大勢大,說白一點,什麼天大的事辦不到?!但妳卻來找我,就表示非我不可,這是我的籌碼。」游令衍說得不卑不亢。

單雙冷笑一聲。

這男人就算在被愛沖昏頭的情況下,腦袋依然清晰。

若不是直接掌握到了他的過去,她很難想象在面具底下年紀相當輕的男人,就是狡猾的惡魔詐欺師,但現在她不再存疑。

「好吧,只要彼此有利,我願意協商。」

听女人退一步,游令衍沒有不知死活的得寸進尺,惹毛她後果堪慮,彼此留臉是上策。

「死人不該現身,如果安琪也介入這件事,那我要妳徹底瞞天過海,不要告訴她我是誰,這是唯一請求。」游令衍垂下眸子,輕輕說道。

單雙在短暫詫異後,露出不解的眼神,仍是點頭應允。

晚風吹過臉龐帶來涼意,但吹不熄游令衍內心肆意飛舞的野火。

一再傷害、分離的命運又要重演,他已發誓再也不見那人兒,但是,未來發展卻罔顧他的意願……

他不想見她又好想見她,但他更害怕,若這一次見了她,卻再也離不開她了,他還有辦法回到過去,只為了仇恨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