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二)(上) 第四章

書名︰燃燒(二)(上)|作者︰天空|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他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卻沒什麼可以說出口;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卻沒法強迫自己放開手。

單飛感覺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挫敗。

望著擋風玻璃,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讓謝天麟離開,但是那句話壓在舌底的話,他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

再等一秒鐘,他對自己說,于是他在煎熬中度過了又一秒。

謝天麟探過身,他溫柔地捧著單飛的臉頰,親吻著這個不合格的員警繃緊的面龐,用濕暖的舌尖和柔軟的雙唇勾畫著那俊朗的輪廓,細致而且撩人。

單飛疲憊地閉上眼楮,在溫存里放松,他開啟雙唇,迎接謝天麟的到來,立刻被高超的技巧誘惑,激情的火花在身體的每一寸迸射出來。

他不再僅僅是被動地順從,而是開始享受進攻的樂趣,更多的需求閃現出來,一個吻顯得太過單薄。

「最多能停留多久?」拉開一點距離,單飛近似于哀求地詢問道。

「我不認為十分鐘或者是兩個小時,對謝擎來講有什麼區別。」謝天麟微微嘆了口氣,回答道。

他的眼楮因為激情而濕潤,單飛的鼻息令他難以自抑,他用自己的唇輕輕踫了踫單飛的唇,然後才接著道︰「他知道我只能是去做一件事。」

「非常好。」單飛說,用力地親了親謝天麟,然後推開車門,「樓上有房間。」

「應該有點慶祝儀式。」謝天麟略微調侃地道︰「你終于明白哪兒才是適當的地點了。」他隨後跨出了車門。

「是的,有。」單飛揚了揚眉,「希望謝擎認為兩個小時跟兩天沒什麼區別。」他哼了一聲,道。

謝天麟為他話中明顯的暗示而顫抖——興奮的,同時還包含著恐懼。無論如何,興奮佔主導。這讓他忽略了除了單飛之外的一切,他不再去考慮謝擎,哪怕一閃念。

☆☆☆

房間還保留著單飛匆忙離開的樣子,沙發墊橫在地上,還沒開封的潤滑劑和攤在床頭。

謝天麟側過頭,斜睨著單飛,後者做出一副非常無辜的神情,「現在酒店提供的服務實在太齊全了。」他毫不臉紅地說︰「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想得這麼周到。」雖然跟他離開的時候想像的不同,但至少,謝天麟此刻跟他在一起。

「唔……那是當然,」謝天麟贊同地點頭,「而且,」他側過頭,笑吟吟地看著單飛,「我對他們提供的這個尤其滿意。」

單飛的視線中滿是傾倒的家具,最後停留在他視線中的是天花板——他已經躺倒在了床上。

謝天麟溫暖的身體覆著他的,他能感覺到謝天麟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血液在那一瞬間沸騰起來,單飛用力地抱住男朋友的腰身,狂亂地親吻著他每一寸出來的肌膚,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頭腦中閃過——這是他的所屬物,他渴望在他的每一寸肌膚上留下自己的痕跡,自己的氣味,他會為他像頭獅子那樣地戰斗,直到死去。

快感像岩漿那樣在體內奔流著,蒸發了謝天麟全部的意識,只留下最原始的本能,令他饑渴地觸模單飛的身體,更多,他要更多!

極度暴力地,他月兌掉單飛和自己的衣衫,不需要任何矯情的羞澀,他因被征服的快感而申吟。

單飛無法抵擋謝天麟夾雜在喘息聲中的喟嘆,每一次,都讓他接近高潮地緊繃,他用盡了他全部的自制力才能控制釋放的沖動。

粗暴地抓住謝天麟的手臂,他把它們壓在兩側,佔有的充斥著他的整個身體,單飛幾乎不能夠抑制自己的獸性——拜托,他不想讓他受傷!他不是個混蛋,至少在床笫之間不是。

強迫自己放松了對謝天麟的箝制,單飛深呼吸,然後,他注意到了謝天麟手腕的傷痕。

青紫色的瘀痕,靠手心的一側還嵌著暗色的血痕。左腕和右腕都在靠近身體的一側傷得更重。

「不是我剛剛弄的,對嗎?」單飛皺眉,恨聲道。他熟悉那樣的傷痕。

「是的,它們不是。」很顯然,謝天麟被單飛突然的發現所打擊,炙熱的像沙漏中的細沙那樣迅速流逝殆盡,他的瞳仁幾乎變成完全的深黑色,微微垂下眼簾。

他中斷了與單飛的視線交纏,靜靜地道︰「那是治療。謝擎不欣賞我總是因為男人的…………尤其因為你……治療的本身不太令人愉快。」

安靜淡漠的聲音就像水珠一樣,一滴一滴地落在單飛的心頭。沒那麼性感,不會攝人魂魄,沒那麼冰冷,不會森寒入骨。但是,它令單飛隨著每一個字顫動。

不管多麼不願意承認,他確實做了許多傷害謝天麟的事,至少,他提供給了謝擎許多傷害謝天麟的機會。他做了自以為理所應當的事,而他的男朋友跟在他的身後承受他帶來的影響,和扭曲變態的怒火。

謝天麟真的有足夠的理由推開單飛,憎惡這個很顯然的白痴,發泄他滿腔的怒火,但他甚至都沒有真正地嘗試那麼做。

如果讓單飛形容,那麼是極致的寬容和完全的順從,單飛相信,他永遠都不會從其他人那里得到這種體諒和信賴,同時,這個黑社會也不會對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哪怕是謝擎——提供這種全然的付出。

還他媽的索求什麼?單飛知道這一輩子,自己不需要另外一場戀情來裝點他的生命!

「那麼,」他撫模著謝天麟的肩背,像撫慰,更像是調情,「有效嗎?」親吻、輕輕地含咬著謝天麟的喉結,單飛悄聲問。

「……謝擎會很生氣……」謝天麟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一點,因為抵在他震顫著的喉結上的單飛的舌尖。

單飛吃吃地笑,同時,因為需要抑制住自己在謝天麟優美的頸項上留下印跡的沖動而不滿。足夠了,他不想令謝擎再次抓狂而變本加厲。

他握住謝天麟的手,小心地避過那些顯然是手銬的禁錮留下的傷痕,把那些修長、秀麗的手指送到嘴邊,取代了頸項上細致的皮膚。

他用力地吮吸著謝天麟的手指,無名指、中指、食指,他把它們吞進口中,再吐出來,用柔軟的舌頭纏繞著它們,用牙齒輕輕地噬咬著指尖。

「證明給我看,」他凝視著謝天麟眼中重新堆積起來的,氤氳的,「你有多堅硬。給我。」

那眼神是邀請的魅惑,跳躍的激情在漂亮的黑眼楮里閃動,分外誘人。謝天麟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申吟,幾乎就在單飛要求的同時,他感覺到了灼熱的快感沿著戰栗的身軀下滑,來到鼠蹊部分。

「你不是那個意思,是嗎?」他幾乎是申吟著道,狠狠地咬著下唇。天知道他多麼想,無數次地幻想過單飛緊致、火熱的身體——當這個影像劃過腦海時,他完全了。

「那個……約定……我們有個約定。」接近于語無倫次,他在單飛的大腿挑逗地觸踫著他火熱的時,發出了窒息一般的抽氣聲,「呃……該死的,你會後悔!」他緊握住能夠觸模到的所有東西——床單,散落的襯衫,還有單飛的手腕,喘息著道。

單飛太確定了,再一次離棄會把他完全毀了,他沒有更多的勇氣,去面對那種足夠他崩潰的痛苦。

「讓我快樂,」貼近謝天麟,單飛的手指插進那柔軟順滑的發絲,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們的鼻尖貼著鼻尖,他舌忝過他的鼻翼,親吻他的眼瞼,最後,他跟謝天麟搶奪著那被牙齒虐待著的紅潤柔軟的唇,「給我。」他說,溫柔而堅定。

他蜻蜓點水般地輕吻謝天麟,一下,兩下,在第三次觸踫的時候,他被狂暴的愛人用力地禁錮,饑渴的唇舌貼緊他的,頂進他的口中,狂野地纏繞舌忝舐,令人顫栗的快感從口腔擴散到肢體深處,酥麻和癱軟佔據了整個身體。

就是這樣。

單飛從前並不知道謝天麟有著這麼強的控制欲——深度的激吻與輕柔的觸踫交替著,謝天麟讓單飛保持著高昂的,更多的渴望。

真蠢,他應該有。他在本職工作上干得非常不錯,不是嗎?單飛輕聲的嘟囔在舌底化成急促的喘息,他知道自己喜歡這種感覺,雖然有點怪異——平生頭一次,他在性事上不是主動的那一方,但感覺真的不壞。

謝天麟無聲地咒罵謝擎,這混蛋沒有告訴他,他把單飛傷得這麼重!

輕輕地把唇烙在青腫丑陋的痕跡上,他小心地避免帶來更多的痛楚,他知道單飛不滿意他離開他的嘴——這個員警對著他皺眉,而且,在溢滿的眼中塞進了一絲指責。

「不,那不是全部。」謝天麟對單飛微笑,他輕聲喃呢,輕柔而又沙啞。

在單飛滑動喉結有所反駁之前,他輕輕地啃咬他的下巴,直到喉結。他用柔軟但卻強硬的舌頭用力地從齒間的縫隙中舌忝過,感覺到那突出的軟骨因吞咽而顫動。

單飛想自己肯定說了什麼,在謝天麟沿著他的鎖骨一路往下舌忝的時候,更像是某種含糊的申吟,他甚至挺起身體,在謝天麟啃噬他的,同時用那該死的、靈巧的手指玩弄著另一邊的時候。

他知道自己身上帶著很多被擊打的瘀傷,但是他永遠也想不到腫熱著的受傷肌膚,能在感受到小小的刺痛的同時,得到更強烈的快感。他覺得不能忍耐了,因為到了極限的渴望。

謝天麟知道單飛在催促他,他用硬挺的器官摩擦頂撞著他,不,他認為還需要等待,他會用更多甜蜜的酷刑折磨單飛,直到他的快感堆積如山,直到他只剩下極度的渴望,那時,他會給他無可比擬的快樂——如果他想要。

現在,他來到單飛的雙腿間,用溫暖的口腔包裹住他。

這是絕對美妙的滋味,但,顯然,並不是全部。單飛感覺謝天麟在作弄自己!「唔……該死的,動一動你偏癱了的舌頭!」

他咬牙切齒地低聲咆哮,把手指埋進謝天麟柔軟的黑發中。就是那樣……不,這個黑社會確實該死!他想,在謝天麟的舌尖應邀如羽毛般輕柔地刷過他敏感的尖端,緊接著叉淘氣地躲起來時。

他想咒罵謝天麟,但那得在他不再感覺這麼癱軟無力時——他可憐的肌肉維持著繃緊而顫抖的狀態太久了,就像剛剛跑過一場見鬼的馬拉松。

不夠釋放的炙熱,也不夠放棄的冷淡,這該死的溫暖會害死人!在謝天麟坐起身,離開他時,單飛開始自暴自棄了,急切地想要擺月兌這種無法滿足的拉鋸戰。或許自給自足很不錯,他混亂的大腦在想,甚至沒注意到謝天麟又做了些什麼。

他來到那兩粒飽滿的小球前,用舌尖勾勒描畫它們,然後,就像是不經意地,濕軟的舌頭向下游弋,他舌忝過拘謹的洞口。

單飛身子一顫!那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但絕對不是反感。

從心底升起了一種酥酥的麻癢,就像有一簇絨毛在他的體內騷動,更多的液體潤濕了分身,他咬住了嘴唇——不,他不是一個會因為而羞恥的人,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

謝天麟安撫地扶著單飛,他甚至感覺到了掌中軀體微微的戰栗,有點不確定單飛是不是喜歡。

他抬起頭,當視線踫到那雙沉醉在之中,潤澤晶亮的黑眸時,他知道自己的擔心純屬多余——他的愛人很喜歡這種觸踫,無論是他的手還是他的舌頭。而這種認知,天知道,讓他胯下脹痛難耐。

當充分潤滑的指尖探進身體中時,單飛全身的肌肉反射性地繃緊。他不是後悔……他只是……不,他不知道。

「放松,單飛,」單飛听到謝天麟柔聲地說︰「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相信,真的。

他深呼吸,努力嘗試放松自己,他不承認是害怕,但勃發的有些萎靡,直到謝天麟再次將它含進口中。

這一次,謝天麟纏繞上單飛的睫體,他取悅著單飛,用他的所有。他感覺到單飛的興趣重新回到身體中,挺動著盆骨企求更深入的接觸,他滿足他,應用他全部的深喉技巧,同時,輕輕地抽動著停留在單飛體內的手指。

鱉異的運動沒有帶來什麼痛苦,就像輕柔的按摩一樣,它在自己的體內滑動,單飛粗重地呼吸,體會著說不上舒服的感覺。

驀地,突如其來的僵直震顫襲遍全身!不是分身受到刺激的快感,單飛完全無法描繪!

他以為自己在射精,但又不完全一樣,射精前的騷動充斥全身,單飛感覺自己的意識有些渙散,他喘息著,有點痙攣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謝天麟。

在單飛放松了身體的時候,謝天麟又再添加了一根手指。他貪婪地注視著迷亂在中的愛人,根本不能夠做到移開視線哪怕是一秒鐘。

他感覺自已就快爆炸了,但他不想冒險。他探過身去,用空閑的那只手拉扯著、撫模著單飛的,他們的唇舌跳著最野性的貼面舞蹈,他無法控制深入單飛的手指運動的速率。

不行,他要瘋了,撤出手指,謝天麟慢慢地進入了單飛。

他居然在干單飛!

就像他無數次幻想的那樣!

「嗯……老天!」推擠壓力帶來的痛楚,和摩擦點燃的星星點點的快感綜合在一起!單飛低聲申吟著。他用力地握住謝天麟的手臂,短促地喘息。

謝天麟的眼中滿是忍耐的痛苦,他等待著,詢問著單飛,直到他允諾地點頭。

本能比技巧的佔了上風,在單飛適應地接納了謝天麟之後,極度狂野而猛烈的交歡拉開帷幕。應和著單飛的需求,謝天麟提供了快速而深入的穿刺。

短促、低沉地申吟、咆哮,月兌力地喘息。兩具汗濕的身體交疊糾纏在一起,直到喪失發音能力的高潮。

完美。如果讓單飛評價。

夢幻。謝天麟這麼想。

☆☆☆

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空已經漆黑。

下午進門時是那樣匆忙,並沒能分散出一點精力來拉合窗簾,單飛能藉著窗外的光亮看清整個房間,還有……依偎在身邊的人。

小心地移動自己的身體,他不想驚醒額頭抵靠在他肩膀上的愛人。顯然他的男朋友還處在睡眠中。

單飛可以判斷謝天麟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側臥蜷縮著身體——當然這不是因為房間過分寒冷。一張床單足夠了,單飛同樣躺在一張床單下面,這溫度相當愜意——這是一種力求保護自己的姿勢。

平穩的呼吸輕輕地沖擊著單飛的肩膀,這在單飛醒來之前可以忽略不計,但此刻,天哪,這絕對是惡劣的性騷擾——雖然犯人主觀意思並不明確。

難以忍受的酥癢一波一波地,攻擊著單飛本來就已經十分脆弱的心髒,更別提那只隨意地搭在單飛赤果著的腰胯上的手,帶來的灼熱。

緩慢地,他抬起手,猶豫著落在了謝天麟的下頷。

他的自控到此為止已經消耗殆盡了,OK,他頭腦中現在所能想到的就是……FUCK及其相關,只有這一件事。

有些粗魯,但卻盡量放輕動作,他托起那張低垂的臉孔,在看到原本幸福地閉合著的,薄薄的眼皮輕微地顫動起來的時候,單飛吻下去。

「呃……」謝天麟的半聲驚叫被淹沒在密合的四片唇辦中,但是,他很快就扭轉過頭。

這是單飛絕對沒料到的,他得到了狂亂的抗拒。謝天麟保持著沉默,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掙扎,動作是如此地驚慌而雜亂無章,以至于除了把自己卷進床單,他沒得到多少有效的結果。

「是我,是我!」單飛迅速清理掉懵懂迷惑的神情,把奮力掙扎的謝天麟抱進懷里花了他不少力氣,但謝天謝地,他還是做到了。「別怕,是我,單飛。」他輕聲地在謝天麟耳邊呢喃,「不要怕。」

謝天麟的推拒軟弱了下來。「是個噩夢。」他的聲音低沉而干澀,「沒嚇著你吧?」

謝天麟不是在詢問,因為他自己實在是比較像被驚嚇到的那一個,身體還在微微地顫抖。無論如何,他是在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把呼吸和心跳都拉回正軌。

「我嚇著你了,嗯?」把額頭抵壓在謝天麟的額頭上,單飛輕聲、但卻固執地追問道︰「為什麼?」

「就像我說的,是個噩夢。」謝天麟堅持道,開始了下一輪的,不太激烈但是很強硬地掙扎。他要月兌離開單飛的擁抱,至少退縮到床的另一頭去。

「你猜怎麼著?」並不買帳地哼了一聲,單飛攏緊了擁抱著謝天麟的手臂,「你的男朋友恰巧是個經驗豐富的員警,他知道什麼是假話。」有點氣惱地在男友的耳邊命令道︰「告訴我,讓我幫你。」

「我說過……」

單飛用嘴唇蓋住了謝天麟的嘴唇。他不想听更多的謊言,或者,更糟,是傷感情的話。

不,他不會給他說出這個的機會,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自己的愛人即便在睡眠中也這般驚懼惶恐,又是什麼令他一邊拼命地抗拒,但卻一邊維持著不合常理的沉默。

或許,這就是謝天麟一直這麼蒼白而憔悴的原因,又或者是它把他推向單飛,一個跟他背景完全相反、甚至是矛盾的人跟前。是它令他這麼渴望單飛?

不……單飛感覺到一種難言的苦澀。他不想去猜測,但卻無力制止自己的探尋。

那到底,該死的,是什麼?

謝天麟不想合作,他真的一點也不想。但是單飛溫柔地吻他的時候,所有的力氣和狂躁的掙扎登時化為烏有。

四肢綿軟地被包裹在被單里,他微微地張開嘴,被動地接受單飛。意識里非常明白自己軟弱無能得令人感覺可恥,但是,他可悲地發現自己已經不再完全屬于自己——每當單飛向他貼近一分,他便淪陷一尺,讓他怎麼抗拒?

親吻從口唇漸漸攀爬到了眉梢,單飛安撫著懷中順從的愛人。每當謝天麟收回全部冷硬的戒備、表現出這樣的柔弱時,他都會感到心髒憐惜地緊縮。

「我愛你,寶貝,我愛你。」他宣誓般地輕聲說。他不知道,他只讓安撫自己的愛人,無論是因何而來的惶恐,他都不會畏懼。

☆☆☆

「那是很久以前。」謝天麟輕聲地喃喃道,從緊縮的被單中伸出手,他環擁住單飛的肩背,寬闊,強悍,而且如此地溫暖。「我不懂,什麼都不懂。他走進我的房間……」

把面孔埋進單飛的頸窩,他平靜著不自然的呼吸。如果還能夠控制,他絕不願意多展示出一分該死的脆弱。

這沒什麼,這沒什麼,這不算什麼!惡狠狠地,他對自己說,早已經過去了!

「我讓他對我做了……那麼下流的事……許多次。」聲音依舊維持著冷漠,但是沒辦法抑制,那一絲水汽凝結在上、下眼瞼絞合在一起的睫毛上,沾濕了單飛的肩膀。「我沒法反抗。」

單飛不知道該說什麼。謝天麟兒時曾經遭受過性侵犯,他確實想過這種可能,就在上一次醫院的病房里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過後,神志不清的謝天麟泄漏過一絲半縷這個可怕的經歷。

但那不一樣,你知道嗎?

那時候單飛以為是一個該死的什麼變態,他侵犯了年幼的謝天麟,一次,你知道嗎?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許多次!那很痛,即便是單飛這樣一個成年人,即便是他的戀人這麼溫柔,但那依舊很痛。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身體尚未發育成熟的幼兒能夠承受的痛苦,他肯定受傷了,但是,這該死的侵犯並沒有終止!

他身邊的人居然讓這種事情一再地發生?!他們都他媽的瞎了!不,別傻了,謝天麟學會了不呼救——因為根本沒有人能救他,不會有人幫他!

「那混蛋是不是謝擎?嗯?是不是他!」還能夠再明顯嗎?對謝天麟,謝家的少主暴力侵犯,沒被千刀萬剮,居然還活蹦亂跳地活到下一次侵犯,再下一次,除了他媽的謝家的當家還能有誰?!

暴怒的火焰和海潮般席卷而來的心痛,撕裂了單飛的理智,他立時就要跳起來,去弄一把槍,接下來非常他媽的簡單!

好,他就這麼做!

「不是!不是他。」惶恐地否認著,謝天麟狂亂地搖頭,但對那個混蛋的身分保持著緘默。

「而且那也不重要,」他感覺不行了,控制不了顫抖的聲線,「我……很沒用!我不能……如果我能推開他,就根本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一切就會……完全不一樣……」

單飛知道謝天麟在拼命地屏住呼吸,他不想發出可恥的嗚咽聲。

「別傻了,」員警是如此地痛恨著自己詞匯的匱乏,以至于他想咬掉自己嘴里多余出來的這塊低效的軟肉,「那時候你還是一個孩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減少對自己的傷害。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他記得自己做軍裝的時候,是听師姐對案的受害者這麼說的,FUCK!混亂的殺氣,絲縷的抑郁,跟佔有壓倒性優勢的憐惜和心痛沖亂了單飛的整個大腦,他想不出來還能夠說什麼。

包緊密地,他抱著謝天麟,輕輕地拍打著這個屏息勉強忍住啜泣的愛人、理順著他後腦的發絲,「過去了,嗯?都過去了。現在你很好,非常好,相信我。」

包洶涌的酸痛感沖進了鼻端,謝天麟恨單飛用這麼溫柔的聲音跟他說話,跟他討論十余年前,甚至在這十余年間一直都沒停歇地折磨著他的不堪經歷,然後告訴他,他很好,非常好。

他恨單飛!

作為報復,他放聲大哭,就像個小孩子那樣,就像他十余年前應該做,但卻沒能做到的那樣。

滴落在皮膚上的咸澀的水滴,就像熔岩一樣灼燒著單飛的靈魂,他覺得胸部悶痛,很真實的氣促的感覺,他得非常用力才能爭取到一絲空氣。

「我在這里,嗯,是不是,寶貝。」他的聲音沙啞,但是輕柔,他親吻謝天麟的頭發,反覆不停地那麼做,他那股急火收斂到身體最黑暗的角落。

是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撫他痛苦的愛人。他不能令他更痛苦,在他無法分擔其中哪怕是一小部分的時候。

☆☆☆

他需要面紙,或者類似的東西,但現在只有單飛的肩膀和胸膛。並不太吸水,但是很溫暖,很舒服。

謝天麟靠在單飛的胸口,還有點抽噎。他的男朋友的手仍然在他背上輕輕地撫模著,企圖理順他郁結在胸口的氣息。

單飛實在是……太好,難以想像的好,但他仍然懷疑,自己說出這個秘密是不是正確的。

開始的那年他十一歲,將近十三年,他一直生活在極度的痛苦中,折磨他的不光是這個秘密本身,還有隨之而來的一系列問題,無論如何,它們都與這段令人羞恥的磨難有關,因它而起,而且似乎永遠都不會終止。

它簡直已經毀了他!

或許,他不該說給單飛听。

他還記得,最初單飛是用怎樣的眼神斜睨著他,說他「惡心」的,那一幕這麼清晰,就像剛剛發生過。而他,謝天麟,現在比那時還要令人惡心一百倍。

性很美好,它令單飛迷醉,但這能夠改變單飛對同性戀的看法嗎?

還有……他拒絕說,不光是為了家族的聲譽,比同性戀更加污穢的,還有……仍然還有……更多的……令人作嘔的過往,它們是一種無法抹殺的存在,永遠,都不能。

或許,單飛很快就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抽身離去;或許更糟,他會傷害他,因為他那麼污穢,那麼齷齪。

謝天麟很害怕,之前他以為自己的恐慌已經達到了極致,但現在他才明白這種憂慮根本沒有極限,很顯然他刷新了峰值,因為謝擎,也因為單飛本人。

除此之外,謝天麟也感覺非常迷亂,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後悔,更不知道是不是能找到任何補救措施。

而他此刻也無力去做任何事——無論是袒露多年的隱痛、痛哭還是之後的惶恐都極為耗神,足夠令人疲憊不堪。

☆☆☆

單飛輕拍著戀人的後背,就像哄一個夜哭的幼兒一樣,安撫著偶爾會小小的抽噎一下的謝天麟。

他不知道從前的自己看到這樣痛哭著的男人是什麼感覺,但現在,他感到異樣的沉重同時落在肩頭和心頭,他有點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一樣,不知何時,他蛻去了混小子的外皮,逐步開始學習成為一個男人。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僅屬于自己,一個對他而言非常特別,同時又如此重要的人走進他的生命。

他必須去呵護他,照顧他,愛他,勝于自己的生命,這很沉重,令人驚慌,而同時,又是這麼的令人渴求去做,帶著興奮和喜悅。

溫柔地低下頭,單飛把臉頰靠在謝天麟頭頂柔軟的發絲上,感受著他沉沉的鼻息,慢慢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