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好詐 第2章(2)

書名︰嫡妻好詐|作者︰簡薰|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不到一年,杜雨勝又開了三間飯館,四間分散在京城東南西北,生意之好,有時甚至得等上一個時辰才有位子。

就連華定月都來過幾次。

當然他不是大肆招搖說東家是我娘子,第一次到江南飯館,還是幾個行商的朋友招呼他去的,他覺得不錯,又去了兩三次,結果有回剛好遇到收帳掌櫃,收帳掌櫃見到他,立刻過來行禮,華定月莫名其妙,後來才知道,江南飯館是杜雨勝開的,而收帳掌櫃則是跟著她從杜家前來的家生奴僕張進。

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華定月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自己便是給將軍府打理生意的,知道這些東西都不簡單,沒听誰說見過主人家,沒想到居然是他只見過三次面的正妻。

一直以為她貪的是富貴,可現在想想江南飯館的生意,再想想四間店,她自己就很能賺錢了,那她寧願被冷落也要嫁入將軍府,圖的是什麼?

華六爺好奇,但新妻入門,他便睡書房,間接把人逼到別院去,現在也不好意思拉下臉來去問原因。

八卦到這邊,終于進入最高峰。

杜雨勝的丈夫,華家的六爺華定月從馬上掉下來,跌傷了腿,就近找了大夫看過,得休養一個月才行。

華定疆想,六房的蘇姨娘生了個兒子,陸姨娘卻是個女兒,蘇姨娘自恃生了長子,氣焰較高,可陸姨娘卻比較得寵,現在又懷了第二胎,更是不相讓,六弟的院子既沒女主人,自然沒人管,兩個妾室結黨營私吵翻天,沒一日安寧,要是在自己院子,那還真別養傷了,兩個女人每天告狀都讓人頭疼,華定疆想到這里,命人把弟弟送到城郊別院。

定月替家里照顧生意,一兩個月不在家也是常有的事情,不會奇怪,只是,總得有個人去打點大小事才好。

苞小劉氏商議後,便命人去翡翠齋請杜雨勝,讓她去別院。

說照顧,也不過就是要有個看管的人,杜雨勝在家本來就很隱形,少了她也不會有人發現。

何況她嫁入將軍府快兩年,除了行事比較奇怪,倒也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上次听小劉氏說起她怎麼威脅姨娘跟下人,他倒是很欣賞,讓她去別院照顧受傷的六弟,應該是最恰當的。

杜雨勝欣然同意。

城郊,碧玉別院。

碧玉別院是藍氏的嫁妝之一,緊鄰著碧玉湖,就取了這名字。

藍氏是書香門第,祖父更是東瑞國最好的詩人,于是這府邸自然蓋得十分精巧,曲橋,回廊,窗景,青竹林,六座小院,各取清靜。

杜雨勝到達時,正是黃昏時分,來迎接她們的是個普通小廝。

暖春一見便覺得十分不滿,「管事呢?」

「回姑娘,小的也不知道,管事命小的在這邊等。」

「這管事——」

「暖春,算了。」杜雨勝也不是很介意,「先帶我去瞧瞧六爺吧。」

「是,六女乃女乃這邊請。」

雖然管事拿大,但那小廝對她倒是頗為尊敬,走了一會便到了碧玉別院的主院落,題字為星海閣。

穿過垂花門,看到主房,門口兩個嬤嬤都是早先就知道消息,看到她很快的行禮,至于房中,另有一個中年媳婦跟個大丫頭看著。

原本在繡花的中年媳婦見到她也是瞬間行禮,自稱彩娘,至于那俏麗大丫頭叫做香兒,動作則勉強許多。

杜雨勝在床邊坐下,看看華定月,臉色如常,呼吸平穩,也還好嘛。

「大夫還在莊子上吧,請過來,我有話問他。」

「大夫交代的話我都記得。」香兒往前站了一步,「這兩日都是我在照顧六爺,六女乃女乃想問什麼?」

「你是家生子,還是買進的丫頭?」

「我爹是莊子上的管事。」

原來是這樣,爹不把她這六女乃女乃放在眼底,女兒自然有樣學樣。

杜雨勝一笑,「我想問,是不是什麼話我都得說上兩次才有人听?」

香兒臉一紅,不敢再說什麼。

大夫很快過來。

杜雨勝一一詢問,巨細靡遺,問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結論就是,筋骨沒問題,但全身皮肉痛,等外傷養好便行。

這兩日一天六碗藥都能喝得完,睡時多,可搖一搖還是會醒。

杜雨勝點點頭,涼夏很快拿出一錠小元寶,「大夫辛苦。」

大將軍府的管事早跟那大夫說好,在六爺傷愈之前,他都住在碧玉別院,每日診一次,也早就先給了十兩銀子,六女乃女乃駕到,來這里解說病情本來是分內之事,可沒想到居然又有意外之財,態度更是恭敬,「謝六女乃女乃。」

「香兒,送大夫出去,暖春,我們的東西差不多都拿進來了,我就住西廂,你跟涼夏還是睡我的耳房,趁著天還亮,把房間布置起來,出去時把門關上,別讓人站門口。」

房間一下安靜下來,彩娘十分局促——大家都知道主人家的事不好嚼舌根,但哪里又忍得住呢,六爺的婚事可是京城中最轟轟烈烈的八卦之一了。

前天六爺突然由大將軍府侍衛送進來,說是要養傷,今天便有急信來,說六女乃女乃晚點會到。

都說六女乃女乃不受待見也不受寵,姨娘都懷第二個了,她還是住在別院,衣服自己洗,三餐只有幾根咸菜,日子都要過不下去,可現在看來,也不是那麼糟糕,一身富貴不說,皮膚跟氣色都極好,一賞就是一錠銀子,怎麼看都是過得很爽。

見六女乃女乃要倒茶,彩娘手快一步,先倒了,接著雙手奉上,「六女乃女乃請。」

「倒是很乖。」

「奴、奴婢應該的。」

「你在這碧玉別院多久了?說仔細點。」

「奴婢打出生就在這里,十六歲時管事上報夫人,把奴婢許給家生花匠,可丈夫前些年跟個寡婦好上,自己贖了賣身契,跟那寡婦遠走高飛,奴婢便跟著女兒繼續在莊子做事。」

杜雨勝手指輕敲桌面,「所以你對碧玉別院很是了解了?」

「是,畢竟在這里生活了三十年,就算不刻意了解,也是了解了。」

「莊子里現在有多少人,怎麼發派?」

「現在有十八個,因為主人家不常來,除了廚房,也沒有特別分誰是哪個院落,都是胡管事看情況發派。」彩娘十分恭謹的說。

「也就是所有的人都听胡管事一人的?」

「是。」

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就是這樣吧,主子久久不來,就把自己當主子了,大概又听說她不受寵,居然指派了個小廝在門口等她,連女兒都對她的發話視若無睹。

「六女乃女乃。」外頭一個怯怯的聲音喚,「六爺該喝藥了。」

「進來吧。」

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端著藥盤進來。

杜雨勝對華定月並沒有感情,也不想做這種服務,可現在四只眼楮盯著她,她總不能雙手一攤說「你們喂」,只好輕拍華定月,「夫君,夫君。」

華定月還挺好叫,一下睜開眼楮。

「喝藥了。」

華定月皺皺眉,做了個手勢,杜雨勝猜他想坐起來,連忙把他扶起,又把枕頭塞在背後,讓他靠著舒服點。

大少爺還算合作,一碗藥慢慢喝完。

喝完後揮揮手,彩娘跟小丫頭收下藥盤出去,還順便把門關上。

夫妻面對面,不知道為什麼,杜雨勝總覺得華定月看她的樣子怪怪的,並不是猥費的那種怪怪,而是一種……以前天才從馬上跌下的人來說,眼神也太亮了,久別重逢也不用這麼激動吧,那種看到肥肉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真是沒道理,有個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看過這樣的眼神,但那個人……不可能的,應該是自己多心——華定月在跟她成親前,可是無數閨閣小姐的夢中情人,小姐們拚死參加各種婚宴,也不過就是想遠遠看他一眼,電眼是帥哥的基本配備之一,身為京城金龜婿的榜首,雙眼自然是閃閃發光的。

最現實的就是,成親兩年,但這也只是他們夫妻第四次見面,杜雨勝對華定月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跟眼神,完全沒印象——應該多心了,有人就是天生桃花眼。

杜雨勝笑笑,「是大伯讓我過來的,如果夫君想蘇姨娘或者江姨娘過來,我明日便派車去接。」

「不用。」

實在太不熟了,不熟到杜雨勝都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他才剛睡醒,總不能再要他躺下去睡,何況,他臉上就寫著「我們聊一聊」。

少爺心,海底針。

她今天一路馬車勞頓,已經累得骨頭快散了,只想回房間泡泡澡,讓暖春跟涼夏給她按摩按摩,養精蓄銳,明天好修理那群皮癢的下人,可有人精神好,她也只得精神好了,都說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今天她的身分既然是六女乃女乃,好歹把戲作足,才算有職業道德。

于是她在床邊坐了下來,「夫君跌下馬之事,大伯擔憂公婆年歲大了,所以瞞著沒說,原想讓江姨娘過來,又怕江姨娘出發前去跟蘇姨娘還有陸姨娘叫板,陸姨娘現在有身孕,不好讓她知道太多,于是便都瞞著了,都說臨時有事情去了西磷,夫君過幾日若好些,便寫封信回家,讓公婆安心。」

華定月點點頭,「我另外有件事情想問你。」

「夫君請說。」

「你把杜家的事情跟我說一說。」

杜雨勝一時以為自己听錯,「杜家?」

華定月腦子撞破了?怎麼突然對杜家有興趣?

「我前些天才知道江南飯館是你名下的產業,有點好奇,杜家是怎麼養出你這樣的女兒,不過我們也不住一起,趁著現在有時間,問上一問。」

喔,原來如此啊。

「杜家做的一直是邊界生意,把東瑞國的東西賣到西磷國,把西磷國的東西賣到北虞國,進出南蠻更是家常便飯,物以稀為貴,買地離產地遠了,價格能翻上數十倍。太爺那一代,兄弟聯手走了幾趟險貨,發了財,才開始買宅子,開店鋪,不過夫君也知道,錢多了,女人就多了,女人多了,孩子就多了,到我爹時,關系跟嫡支只能勉強算得上親族,連稱呼都免了,要不是爹爹還有幾分本事,根本無法在本家謀得差事。」

「你爹的本事自然是好的。」不然怎麼能在一個多時辰內就敲定貢禮單,還讓皇上龍心大悅,下旨嘉獎,導致自己父親也酒後發瘋,亂許姻緣,「後來呢?」

後來——

杜雨勝覺得,華定月那一跌還真跌對了。

雖然只見過三次,但他都是給她一種很沒教養的感覺,眼神,表情,都很欠揍,就連納妾時她露了那手漂亮的治妾絕招,他都只跟她說了四個字——「多謝夫人」,然後配上不太情願的表情,可現在,他給她的感覺總算比較符合他的貴公子身分。

他如果想了解她,她當然也是很樂于讓他了解的,畢竟,她還想留在華家久一點。

在華定月等待的眼神中,杜雨勝繼續說故事。

「哥哥十八歲時,跟幾個族兄走險貨,前幾次賺了不少錢,最後一次卻沒回來,爹爹去本家求他們幫忙打听,他們卻不肯,娘受不了這個打擊,身體便不大好,隔年大老爺過世,我們一家被新老爺趕出來,還誣陷我們偷了錢,日日來我們住的地方吵鬧,這樣一折騰,娘沒多久就走了。

「杜家的新老爺沒本事,才兩年,水路丟了一大半,想讓我爹回去幫他,爹爹又怎麼肯,杜家便派人來鬧,想逼我們父女回去,爹爹那幾年為了想找哥哥,心力交瘁,又听說新老爺想把我嫁給知府為妾,更被氣得一病不起,臨走前跟我講了婚約之事,我這才上京。」

華定月點點頭,「父兄皆已經不在,你便只能任由杜家嫡支拿捏,你是怕他們找到,把你胡亂嫁人?」

「是。」

東瑞國民風雖然開放,但禮教卻還是有一定程度的條例。

無父無母的姑娘,宗親必須代為張羅婚事,讓其順利出嫁,這原本是為了照顧孤女,但落在杜雨勝身上,她很肯定過程不會有任何人情味,前有她爹的寧死不屈,後有她的舉家逃亡,一旦宗親拿著族譜上門,替她張羅的不會是福利,而是懲罰,發落個窮稼漢,或者嫁給一個阿達。

她有本事自然可以整個天下流竄,每半年搬一次家,杜家自然找她不到,但她不想,她又沒有做錯事情,為什麼要逃?她應該有個安穩歲月,拿到婚書時,她便已經都想好了,她得嫁入華家,一來,可以徹底斷絕她跟杜家的關系,二來,華六女乃女乃的身分要做什麼生意都很容易。

做生意,最怕官府打秋風,怕流氓鬧事,但大將軍府的身分擺出來,可沒哪個不長眼的官員敢來白吃兼討銀,至于流氓跟小混混就更不用擔心了,官衙既然知道江南飯館是誰開的,自然會列入加緊守衛圈,剛開時,還有被鬧過一兩次,都是隔天就抓到人,後來,就再沒人來鬧事了。

她的飯館生意很好,日進斗金,險貨她是不敢想了,但想再開胭脂香粉店,京城富庶,女子十分舍得打扮。

東瑞國律,女子成親三年無所出,可休妻,被休女子可選擇回娘家,亦可選擇自立門戶。

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被休,但也不怕。

即便是棄婦,也是分很多種的,待被休之時,她也才十九歲,身家萬兩,她有什麼好怕。

到時候她就買間大宅,再招個俊俏面首來伺候她,生幾個孩子,早上數銀錢,下午陪孩子,多開心,哈——只是這些當然不能說,因為太不象話了,在她完全自由之前,裝乖是唯一政策。

離被掃地出門還有一年,她還想多開幾間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