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樓猛男 第四章

書名︰六樓猛男|作者︰金萱|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身心俱疲再加上吹了一夜海風的結果,井于曦大病一場,足足在家躺了一個星期,才有力氣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忙碌的生活。

必咸胥雖然早就從8樓公寓其它人口中知道她生病的事,但是礙于沒立場也沒理由,所以無法前去探望她,只能從他人口中得知她的消息。

整整擔心著急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他終于等到她回來上班的消息,二話不說便立刻丟下手邊的工作,趕赴安娜堤健身俱樂部。

一踏集俱樂部門口,一群女人便朝他簇擁而來。

「嗨,關先生,好久不見,我們剛剛還談到你呢!」

「對不起,我有急事。」他有禮的婉拒對方的攀談。

「嗨,關,你是來健身的嗎?」

「抱歉,我有急事。」

「嗨,關哥——」

「抱歉。」

「關大哥——」

「借過。」

「關——」

「閉嘴!賓開!」關咸胥的禮貌與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他從來都不覺得人緣好有什麼壞處,直到這一刻,他光是從安娜堤的大門走到教練休息室,短短的距離就被人攔截了五次之多,他這才知道什麼叫做煩,尤其是被那些壓根就不認識卻裝熟的女人攔住去路,更是叫人厭煩。

也許他該在會員守則里多加上一條,禁止花痴女會員騷擾男會員,尤其是姓關的男會員。

推開教練休息室,里頭卻空無一人,他皺起眉頭,不滿的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我不是說她感冒剛好,別讓她帶課嗎?」電話接通後,他劈頭就罵。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原本跟他通電話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

「我先聲明。」安娜堤健身俱樂部亞洲區總經理張崇得按掉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搶在他開口前,便先聲奪人道,「我有派人以她身體不適為由代班,但是她堅持自己已經完全康復可以上課了,我也沒辦法,所以你不能怪我辦事不力,尤其這還不是一件公事,而是老板你個人的私事。」

「我不是來這里听你說沒辦法的。」

「我知道,所以雖然說沒辦法,我還是盡量想了辦法,井小姐最遲大概在十分鐘後會回到這間休息室,在這之前——」

「是真的嗎?」關威胥打斷他的話。

「是真的,所以在這之前可不可以請你先批示一下這堆文件,總公司那邊急著要。」張崇得將手上約有三公分高的文件放到離他最近的一張桌上,並拉開椅子,示意他入座。

他這一陣子為了能掌握她的消息,將大部分時間耗費在8樓公寓附近的八卦場所,包括樓下的早餐店、咖啡廳,以及之前加蓋的第九層樓健身房、交誼廳,還有離公寓五分鐘車程的「一家小面店」,以至于讓許多人找不到他而延誤了正事。

他自知理虧,所以二話不說便走上前坐下來,接過張崇得早已準備好的筆,埋頭開始批閱起文件。

「不是我愛碎碎念——」張崇得趁機開口抱怨。

「那就別念。」

「你這一陣子到底在忙什麼?」他瞟了一眼埋頭簽名的關咸胥,置若罔聞的繼續說道︰「追女朋友還是談戀愛?我不管是哪一個,可不可以請你、麻煩你至少要把手機開著,讓人找得到你好嗎?你知不知道這陣子我光是為了接抱怨找不到你的電話,就已經接到手軟了,老板大人。」

「不知道。」關咸胥頭也不抬的回了他一句,「是你們自己要把公司搞大的,不是我,所以不要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

因為先天性心髒病加上氣喘的關系,他從小就生活在層層保護之下,一點自我和自由都沒有。

他的心髒總共開過三次刀,前兩次因為他還小,所以沒什麼記憶,只知道第二次開刀後,不錯的復原情況讓他擁有了一年的正常生活,也就是他國小三年級遇見她的那一年,之後他又因為心髒病按發而休學,休養了幾年才被送到美國進行換心手術。

他在十三歲進行過換心手術,卻在二十歲以後才真正的自由與自我。

在養病的那些年間,除了在家完成函授課程取得學位外,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電腦前,玩盡一切讓他感興趣的事。

由于時間多,又因為心無旁騖的關系,他學起任何東西總是特別快,包括電腦軟體的撰寫與制作、研究財經與控股,以及企劃設計與管理。

總之在那幾年,他就像一塊海綿,不斷的吸收他所感興趣的一切知識,直到他累了、懶了,沖破保護他的牢籠,迷上健身運動為止。

當時位在西雅圖的安娜堤其實是個設備還不錯的俱樂部,只是經營管理有些問題。

本來這都不關他的事,但是誰知道在他才剛迷上那里時,竟然傳出他們要結束營業的消息,所以他只好從中介入,利用過去待在家里寫程序和玩股票賺的閑錢,把整間俱樂部給買了下來,然後再教他們如何經營管理,公司規模在不知不覺中就變成現今這副模樣。

老實說,他還真的很後悔。

听清楚,不是有點,是「很」。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從小到大就只有兩個心願,一個是身體健康,另一個就是能夠擁有隨心所欲的自由生活,結果誰知道無心插柳的結果,竟然自毀了一個好不容易才得償所願的心願,讓滿心期待的自由生活被工作給綁住了。

早知如此,他當年就不該教他們如何經營管理,讓他們沒事把公司搞得這麼大,真是煩死人了。

帶著悔不當初的心情,他迅速瀏覽完手上的文件,且迅速的簽上名,然後丟還給張崇得。

「好了,拿去。」

「你就不能好好的交給我嗎?」張崇得無奈的接住他隨意扔擲的重要文件,完全不知道該拿這個懶散的頂頭上司如何是好,更讓他嘆息的是這個態度懶散、對事業又毫無野心可言的男人,偏偏是安娜堤的靈魂人物。

一個人缺手或缺腳仍然可以活下去,但是沒了腦袋卻只有死路一條,而關成胥對安娜堤來說,就是那顆缺少不了的腦袋。

「她應該快來了,你可以走了。」關咸胥揮揮手像趕蒼蠅般的趕人。

張崇得眉頭緊蹙的看了他一眼後便轉身離開,就在走到門前時,突然間停了下來回頭說︰「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是以要解雇她為由把她叫回休息室的。」

「你說什麼?」關咸胥猛地發出難以置信的大叫。

張崇得未加理會他,悄悄揚起嘴角,拉開休息室大門腳步輕快的離開。頁爽,將了他一軍。

「混蛋!你這個該死的家伙!」關威胥對他吼道,但回答他的卻是房門被關上的砰的一聲。

這個該死的混蛋家伙,想當初他在追老婆的時候,他可是無條件讓他請了長假,後來還為了使他可以和老婆一起定居台灣,而為他在台灣開設安娜堤分店讓他經營,沒想到他竟然這樣恩將仇報,真是個混蛋!

必咸胥生氣的掏出手機,撥了張崇得的手機號碼,但那該死的混蛋家伙竟然不接電話。

「可惡!」他忿忿然將電話掛斷。

休息室的門正巧在此時被推開來。

「關威胥?」

沒想到急著來找她的訪客會是關咸胥,井于曦看見等在休息室里的他時,忍不住呆楞了一下,隨即立刻想起了當務之急的事情。

「發生了什麼事?」她迅速沖向他,臉上盡是擔心與著急,「是不是我姊發生了什麼事?」

必咸胥則以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回視著她,他此刻真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是不是哪里搞錯了?她為什麼會問他是不是她姊發生了什麼事,而不是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或者是向他抱怨、控訴、且忿忿不平的說她被解雇的事呢?

「你姊能發生什麼事?你在說什麼?」他茫然的問道。

井于曦眨了眨眼,臉上慢慢浮現疑惑的表情。「你不是有急事找我嗎?」她不解的詢問。

「我有急事要找你?」他愕然的重復她的話。

「對。」她點點頭,仍是一臉迷惑的表情,「剛剛跑去幫我代課的露露說我有訪客,而且好象有急事的樣子,所以要我立刻到休息室來。」話語一頓,她仍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的看著他,「我的訪客難道不是你嗎?」

說著,她迅速環顧整間休息室,看看現場是不是還有其它人在,然而除了他們之外並無第三人在場。

懊死的張崇得!必咸胥在心里咒罵,這下他才知道自己被耍了。真是混蛋!

「你的訪客的確是我,不過我想你被騙了。」

「被騙?」她一臉不是很明白他話中意思的疑惑表情。

「我和這里的人都滿熟的,所以他們偶爾會和我開玩笑,只是我沒想到……」他無奈的解釋,隨即向她道歉,「對不起!」

她輕蹙了下眉頭,仍是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不過暗自慶幸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你不用跟我道歉,這又不是你的錯。」井于曦搖頭,接著又說︰「倒是你,找我有事嗎?」

「我听說你得了重感冒,現在情況還好吧?」他關心的問。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她輕愣了一下,不禁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嗯。」他認真的點頭。

「老天,我們住在同一棟公寓里耶,你的消息會不會太不靈通了?」她忍不住失笑出聲,「我感冒已經是一個星期前的事,現在全都好了。」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想親眼確定你真的沒事。」關咸胥深深凝望著她,眼中盡是對她的關心與情意。

看著這樣的他,她忽然間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對于這個男人,她是愈來愈沒有抵抗力了,愈是這樣,她愈不能答應與他交往,因為她一點也不想失去這樣一個好朋友,一點也不想。

「現在你親眼確定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上課了?」她故作輕松的神態,絲毫未將心中的矛盾與掙扎表現于外。

「你的病才剛好,不能多休息一天嗎?」關咸胥一副不贊成的表情。

「可以呀,不過我沒工作就沒收入。你要養我嗎?」她未多想便開玩笑的月兌口道。

「好,我養你。」

她心一窒,再一次有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對自己死心,但又能夠繼續當好朋友呢?

讓他放棄不如先讓自己死心比較快,因為如果按照現在的情況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她肯定會對他棄械投降的,尤其她現在又少了嘉君的事要煩惱,時間突然多了很多。

也許該將過去在家休息一個星期時,曾經想過的事付諸行動吧,快刀斬亂麻,斷絕所有可能的機會。

「真的嗎?木過沒有正當名目,我才不敢讓你養哩。我看這樣好了,不如你娶我姊,當我的姊夫,這樣我就能名正言順的讓你養,你覺得怎麼樣?」她微笑的對他說,語氣似假還真。

必咸胥忽然沉默了下來,目不轉楮的睇著她,原本認真溫柔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而且還有點生氣的樣子。

「不要開玩笑了。」他沉聲說。

「誰跟你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井于曦存心玩火。

「于曦……」

「我是認真的,」她打斷他的話,「我介紹我姊給你認識好不好?雖然她有點小迷糊,不過很可愛。她長得比我矮一點,頭發不像我這麼短,長度大概超過肩膀這里吧,」她在肩下五公分處比劃了下,「很有女人味,是一個很可愛的女人,我想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我喜歡的人是你。」他再次聲明。

「我知道,你之前就已經告訴過我了,不過以前也有很多人說喜歡我,最後還不是都喜歡別人,所以……」

「我不會。」他緊抿著雙唇,冷聲打斷她的話。

「唉,這種事誰也不能保證。」她瞥了他一眼,故作不在意的揮手道。

「我能保證。」

「你別這麼死心眼,先和我姊見見面好不好?我覺得你很適合做我姊夫,我姊若嫁給你的話,一定會很幸福的,我有預感。」她笑得一臉得意,一副很佩服自己有此先見之明的模樣。

但關咸胥卻已氣到咬牙切齒了。

他沉默的看著她,銳利嚴肅的目光幾乎讓她無法直視。

「你干麼不說話?」她強迫自己注視著他,佯裝輕松的問道。

「你是故意的嗎?」他緩聲問。

「什麼故意的?」她佯裝不解。

「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卻硬要我把推給你姊姊。」他面無表情的問道︰「你以為這樣做就能讓我打退堂鼓,對你死心嗎?」

「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而已,而且……」井于曦低下頭,以無辜的語氣回應,「我覺得由你做我的姊夫很好,如果是你的話,我就可以放心把姊姊交給你。」

他們四周彌漫著一片沉寂,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臉上有什麼表情或反應,因為她根本不敢把頭抬起來看他。

他說得對,她是故意的。可是認真想一想,也許這真是唯一一個可以讓他們對彼此死心,卻又可以讓他繼續留在她身邊的最好方法。

只要他成了她的姊夫,那麼一切難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為什麼當她這麼想時,心里卻有種莫名的難受呢?

「你是認真的嗎?」他首先打破沉默。

「什麼?」她一仰首,即被他臉上冷漠嚴峻的神情嚇得倒抽一口氣。

「認為我很適合你姊?」關咸胥說。

井于曦猶豫的抿了下嘴巴,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應聲,「嗯。」

只見他雙眼一眨一閉,那雙平常總是對她流露著溫柔與深情的黑眸,瞬間蒙上了一層冷酷,以及她從未見過的陰沉。

「好。」

「好什麼?」她反應不過來,只覺得他陌生的樣子讓她驚慌,好象被人突然踢了一腳,感覺很不舒服。

他睞了她一眼,緩緩的說︰「把你姊介紹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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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說「把你姊介紹給我」!

井于曦在床上翻了個身,感覺既生氣又煩躁的睡不著覺。

床邊鬧鐘的分針已轉了一圈又一圈,眼見躺上床都已經過兩個多小時了,她仍完全無法入睡,而這一切都該怪住在六樓那個姓關的,因為他竟然說出那種話!

他真的是……

真的是怎樣?

腦中突然竄出一個聲音這樣問她,讓她忍不住呆愣了下。

是你自己說要介紹于曉給他的。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是你說覺得他和于曉很適合的,還說他很適合做你的姊夫,而他只是接受了你的提議而已,你在氣忿什麼,又在煩躁什麼?

她知道,她知道一切都是她起的頭,但是——

但是什麼?那個聲音又冒出來。

她焦躁的在床上翻成大字型,瞠著忿怒的星眸,瞪著天花板上的一片漆黑,只覺得氣悶。

但是他也用不著這麼快就接受她的提議,不必這麼迫不及待的要她把于曉介紹給他吧?她氣惱的想著。他這樣到底算什麼?說什麼他喜歡的人是她,說什麼他不會喜歡上別人,還說他保證,保證個頭啦!

看樣子你根本就是已經喜歡上人家了嘛。腦中的聲音直言。

她渾身一僵,立刻大聲駁斥,「才沒有!」

真的沒有嗎?

這回響起的不再是她腦中嘲諷的聲音,而是她自己心里忠實的聲音。

她敢發誓自己真的沒有為他動心、沒有喜歡他、沒有想和他交住、沒有擔心如果自己和他交往,可能會讓他由喜歡她變成討厭她而心生恐懼,所以才會想將他從身邊推開嗎?

「于曦?」房門突然被推開,井于曉從門外探頭進來。她是被井于曦剛剛的大叫所引來的。

「于曦?」她又輕喚了一聲,因為從她的角度看不見平躺在床上的妹妹是睡了還是醒著的。

「嗯。」

床上傳來一聲輕輕的回應,井于曉立刻放心的將房門整個推開,然後走進房內。

「你作惡夢嗎?我剛剛听見了你的叫聲。」她坐在床邊,關心的看著平躺在床上卻睜著雙眼的妹妹。

「姊,你還沒忙完嗎?」她撒嬌的問道。

「我正準備要睡覺了。」

「和我一起睡好嗎?」她翻身側臥,往後騰出位子給她。

「你真的作惡夢啦?」井于曉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刷個牙,把房里的燈關掉再過來,嗯?」

「好。」她乖乖的點頭。

井于曉立刻從床邊站起來,走出房門,過了一會兒,只見她抱著自己的枕頭再度走了進來。

她一躺下,井于曦立刻窩過來,伸手抱住她,然後將整個頭都鑽進她懷里。

「怎麼了?你剛剛作的惡夢這麼可怕嗎?只是一場夢而已,你別再去想它就好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著她。

她始終沒有開口說話,但是也沒有松開她的手,依然只是緊抱著。

鬧鐘在床頭邊滴答滴答的響,工作累了一天的井于曉很快就入睡,傳出了平穩的呼吸聲,但井于曦卻仍然不成眠。

她輕輕抬起頭,松手放開了姊姊,讓她能有較好的睡眠品質,至于她……

她再度轉身平躺,睜眼瞪著天花板發呆。

她真的愛上關咸胥了嗎?

是的,如果她止同模著良心老實說的話,那麼答案是——是的,她愛上他了。

可是承認這點又能改變什麼呢?能改變她那猶如被詛咒般的戀愛運嗎?

餅去她听過太多男人說她自私又冷漠,听久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可是他不一樣,光是想象從他口中說出那句話的畫面,她就覺得呼吸困難。

她不想從他口中听見他說自己自私又冷漠,不想看他頭也不回轉身離開自己的背影,不想和他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她真的不想。

所以,她能怎麼做?她到底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