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棋子 第一章

書名︰美男棋子|作者︰冷玥|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初夏,暖意宜人,薰風習習,令人十分舒服。大道兩旁的樹林里,蟬聲、鳥鳴聲糾纏著,譜出屬于這個季節的序曲。

僅帶著一名隨從護衛到通城訪友的藺之颿,在離家尚有半天路程的大道上巧遇陪伴嫂嫂回岳丈家的兄長藺珪笙一行人,兄弟倆便相偕回坐落于君山的家——「彤霞山莊」。

藺氏兄弟領頭走在前面,藺珪笙之妻黎嬿貞和其貼身侍婢梅玉乘坐的馬車在中間,走在最後的是三個年齡二十至四十的護衛。

兄弟策馬緩行邊聊訪友和探親之行的趣聞,黎嬿貞則看著平日在山莊里各有事忙、踫頭了也只是點個頭問候的兄弟倆,在外頭偶遇同行反而多話了起來。

一陣輕風襲來,黎嬿貞嗅到空氣中似帶著股淡淡的血腥味,不覺秀眉微蹙。

第二陣風再度吹來,血腥味更濃了,前頭的藺氏兄弟雙雙拉韁停馬,顯然他們也聞到了這股血腥味。

藺之颿雙目更直直地盯著前方,俊顏逐漸變得煞白,神情更由驚愕轉為忿怒。

藺珪笙自然也聞到了隨風吹來而逐漸濃烈的血腥味,但因內力不如胞弟來得深厚,運足目力往前望去,只見前方數丈遠的地方,從大道邊到左側林中的地面上,散布著為數不少或大或小的團物。

突然間,藺之颿策馬向前疾奔而去,至團物處旁勒馬飄身下馬;藺珪笙也跟著策馬上前,入目所見教他不假思索也急著躍下馬背。

地上的團物原來是一具具的死尸,男女老少皆有,甚至還有不足一歲大的幼童。

林子里,兩輛翻倒的大馬車、被殺的馬匹,以及往四方散逃仍無法逃過劫難的無數遇害者,由那鮮血尚未干凝,便知是不久前才發生的慘案。

藺珪笙走至馬車邊,馬車里的東西全被翻箱倒櫃,被害者的包袱也都有過翻找的跡象,看來是件殺人搶劫事件。

藺之颿亦一一探巡倒地的死者,期望也許還有一、兩個氣息尚存的人。

這時,密林深處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不要……放開我……不要……」

旋即有個桀騖的怪笑聲說︰「怎麼不要呢?老子搶遍大江南北,從沒遇過你這麼美的,饒你一條小賤命的目的就是要陪老子樂上一樂。你放心,等老子嘗過鮮之後就會送你上路,讓你和你同行的那些人團圓,嘿嘿……」怪笑聲一落,便傳來衣衫被撕裂的聲響。

一個微弱的話語隨之響起︰「不要……」

先奸後殺!藺氏兄弟相視一眼,不約而同飛身朝聲音來源處撲去。

密林深處的草地上,正上演著一幕令人見之義憤填膺、不堪入目的景象!就見一個壯漢背對著這方向,正要侵害一位少女,少女的衣裳已被撕破,露出一條蓮藕也似的粉臂,和引人無限遐思的玉腿。

「婬賊住手!」

藺之颿來到惡徒背後,一記「鷹爪攫心」就欲置這喪心病狂之徒于死地。

豈料,這惡徒竟身手了得,像是背後長了眼楮似的,一個前翻竟躲過了這襲擊的狠厲招數。

藺珪笙則趁隙救人,飛快將草地上那已衣不蔽體、發絲凌亂的少女抱起,可是人一抱入懷才知他們可能誤會了什麼。

「嘿嘿,你們也想嘗鮮嗎?何必猴急成這樣呢?等老子玩過了之後也可以把他讓給兩位也一起樂上一樂……嘿嘿……」

惡徒是個滿面疤痕、一臉雜生落腮胡,看不出多大年紀,身材魁梧的男子。

這種寡廉鮮恥的話,令藺之颿听了只想一掌劈碎這滿腦邪婬意念之徒的腦袋瓜子,不由怒聲喝斥︰「無恥惡徒!傍本少爺住口!」

「嘿嘿,說得好,享樂本來就是要閉上嘴巴,拉下褲子用力去做就對了。嘿嘿,我看你應該還是只童子雞吧?沒關系,老子可以先做給你看,等會你只要依樣挺腰騎馬就行了,保證你從此會愛上此味,假以時日定成為個中高手。」疤面男子一臉的婬笑。

「你——」藺之颿聞言氣得渾身發抖,活了二十一個年頭,還沒听過這麼不堪入耳的話語。

這時,疤面男子又開口說︰「好了,廢話別多說了,趕快把那小子放下來,咱們三人輪流享樂吧,我給他下的藥就快發作了,我保證他會比青樓里的那些騷蹄子更浪、更帶勁。」

什麼!小子?!藺之颿聞言本能地轉首看向胞兄,投以驚疑的詢問眼神。

藺珪笙對他微頷首。

藺之颿不由把視線投向兄長懷中的人兒,剛才他瞥見了那粉臂和玉腿,還以為是個姑娘呢,原來是少年。收回視線,轉首注視著疤面男子,沉聲說︰「把解藥交出來!」

「解藥?」疤面男子仰面大笑數聲,用手指指自己的胯間,婬笑道︰「吃的解藥沒有,只能用這個。」

「你——」藺之颿不知這惡徒所言是真或假。

這時,藺珪笙開口道︰「颿弟,別被他唬住了,有毒就有解,解藥一定在他身上,用他的命來交換解藥。」

藺之颿聞言猛然醒悟。「大哥說得沒錯,」話落,一記「擒虎手」便向惡徒襲去。

疤面男子見狀回以一記「狂風亂舞」,卻在發現這年輕人是不相易與之輩後,迅速抽身後退,迅速探手入懷掏出一個圓形物,朝藺珪笙身前擲去。

藺珪笙不知他丟來的暗器是什麼,手上又抱了個人,只能飛身盡量往後退。

圓形物踫到地面發出一聲不算小的爆響,接著冒出一大串的白煙,白煙更隨風飄向藺之颿。藺珪笙見狀忙出聲提醒︰「颿弟!小心煙中有鬼。」

藺之颿聞言連忙移身避開白煙所籠罩的範圍。

哪知,那疤面男子卻趁此機會逃逸,臨走前還狂笑數聲。「哈……老子沒辦法樂上一樂,那小子也活不了了,既然你們那麼好心,就省得老子動手送他上路吧。」

藺珪笙沒想到這疤面惡徒見情勢不對就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留下個燙手山芋。

藺之颿沒想到那家伙是如此的沒種,轉首看向兄長。「大哥,現在該怎麼辦?」

「沒關系。」藺珪笙露出抹自信的微笑。「憑我和你嫂嫂的醫術,應該解得了他所中的婬毒。」話落,微頓低頭看了眼懷中的人。「你把外衣月兌下來先幫他罩上,讓齊護衛和連護衛去報官,我們則快馬加鞭趕回家去調制解藥幫他解毒。」

「好。」藺之颿月兌下外衣過來匆匆覆在少年的身上,然後去向隨行的護衛交辦事宜。

藺珪笙抱著少年走出密林,來到馬車邊請嬌妻和梅玉讓出個位置給少年,並把林內發生的事述說一遍。

梅玉听了不覺驚恐抬手掩口,從來沒听過如此喪心病狂的惡徒。

黎嬿貞則憐惜地稍稍撥理少年凌亂的發絲,見他蒼白的面容沾著不少的泥沙和草屑,頰上一片瘀紅,嘴角還滲出一縷的殷紅,想必是為了反抗侵犯而招來的傷害,她輕嘆了口氣,回頭吩咐︰「梅玉,弄條濕布巾給我。」

「是,小姐。」一會,梅玉便將濕布巾遞給了她。

黎嬿貞用濕布巾輕柔地拭去少年臉上的沙土,梅玉也幫忙拂去他發上的草屑。

未久,呈在她們眼前的是張俊麗絕倫的容顏,雪白似凝脂般的肌膚,連未出閣前即已艷名遠播江湖的黎嬿貞也自嘆弗如。

「唉,這原是上蒼賜與你的恩惠,但在這險惡的人世間,卻為你招來劫難。」黎嬿貞有憐惜也頗為感慨地自語著。

自幼,即因家貧而賣入醫術世家為婢的梅玉,從小到大見過的名門俊彥也不在少數,卻從未見過長得像這般秀麗無雙的男子呢,不由心頭多怦跳了兩下。

「他怎樣了……呢——」藺珪笙走了過來,看見所救少年竟是如此俊麗動人時,不由恍神了一剎那,心兒也怦跳了一下。

黎嬿貞睨了他眼,回頭吩咐道︰「梅玉,取一套姑爺的衣服來。」

梅玉依言取來一套干淨的衣服遞給小姐。

黎嬿貞把衣服送至丈夫面前,輕語︰「幫他換套干淨的衣服吧。」

藺珪笙遲疑了,雖然嬌妻的語氣一如平常,但自十五歲拜入「醫仙」黎竹君門下,到一年多前兩人結褵,這十年的時間里,他對這昔日為同門師妹的嬌妻,難道還看不出她那一眼中的些微妒意嗎?因此遲遲不敢接下這個工作。

這時,藺之颿已分派工作結束,來到馬車邊探視少年的情況。「他怎麼樣了?」

小弟來得正是時候,藺珪笙從嬌妻手中接來衣衫遞給胞弟。「你來幫他換套干淨的衣服吧。」

藺之颿不疑有它,接過衣服就靠了上去,待看清少年俊麗的容貌後,心頭不由怦跳了兩大下,下意識遲疑了,轉首看向胞兄。「這——我……」

黎嬿貞看了兩兄弟眼,出聲招呼道︰「梅玉,我們稍作回避吧。」

兩女便相偕步下馬車轉到側邊去。

兄弟見狀不由互視一眼,藺之颿望了眼少年俊麗的臉龐,更感遲疑了。

「你在發什麼愣,快動手幫他換衣服呀。」藺珪笙伸手自他手中拿過衣物,示意小弟快點動手月兌下少年身上被撕破的衣衫。

兄長的催促之語,只讓藺之颿更加的遲疑和顧忌。「可是……我……我……」

小弟今天是怎麼了?不過是幫少年換個衣服,竟如此忸怩拖拉,實在有違他平日磊落的個性,但當他看見小弟那微酡的俊顏和窘迫的神情,一瞬間有了領悟。他這小弟的感情取向與一般男子不同,自情竇初開之時即已偏向所謂的「安陵之好」,所以要他動手月兌去少年衣衫,就等同一般守禮男子對待黃花大閨女般為難。

「唉,你想太多了,只要你心不存邪念,他也不會認為你是逾禮了。」藺珪笙說。

「既然這樣,這件事就請大哥來代勞也一樣。」藺之颿甚感不解。

藺珪笙瞄了馬車外一眼,壓低聲量︰「你有所不知呀,我剛才不過是多看了他一眼,你嫂嫂就已踢倒了小醋瓶,如果再由我來幫他換衣服,她肯定會踢破醋缸的。」

藺之颿不知兄長所言是真或玩笑之語,但這事真的是教他為難呀,不覺遲疑道︰「可是……」

「別可是了,快動手,換好了衣服快帶他回家配解藥解毒。」藺珪笙再次催促。

無法再推辭了,藺之颿只好硬著頭皮,深吸口氣去除雜念開始幫俊麗少年解開衣扣,退去那被惡徒撕破的衣衫。

少年不是只有一張絕美的臉盤兒,身形修長,四肢縴瘦而不露骨,肌膚更是賽霜勝雪,宛若一尊由羊脂玉雕琢而成的軀體般,潔白無瑕。

藺之颿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是只欲月兌籠而出的兔子般,怦跳得異常狂烈;一雙眼更是不受理智主控,由上而下把人家的身軀一處不遺地盡收眼底;更糟的是他的分身竟在這瞬間有了動情的反應,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當藺之颿察覺到自己那油然而生的欲念時,心中暗念著佛號加快動作幫少年穿上干淨的衣服,然後就在欲扣上領口的扣子時,發現少年原是蒼白的臉頰,竟浮上了兩朵嫣酡,閉著的雙眼,在睫毛微動後睜開來了,那是一雙黑白分明且水潤潤的動人眼眸。

藺之颿見他醒來,本能地替自己辯解︰「呃,你……你別誤會,我只是……」

少年不等他說完,一抬臂便攀上他的頸項,接著更吻上了他的唇。

藺之颿被這突發之事給嚇傻了,腦中更是一片空白,因為少年的舌竟在四唇相印後,宛若靈蛇般竄進他口中與之交纏。

一旁的藺珪笙見狀,一雙俊目瞪得像銅鈐般大,自然也是看愣了。

這時,黎嬿貞主婢估量兄弟應是替少年換好衣物了,一走過來卻看到這令人傻眼的一幕。

首先回過神的藺珪笙,立刻警覺到事情的蹊蹺,出手如電疾點少年的暈睡穴,並伸手接住軟攤倒下的他,快速地幫少年扣上最後的衣扣。

藺之颿一時間尚無法回神,因為那個唇觸實在太柔軟,太具沖擊性了。

黎嬿貞迅睇了小叔一眼,上前問道︰「他怎麼了?怎麼突然……」

藺珪笙看著少年愈見緋紅的雙頰,語氣肅然地道︰「藥性開始發作了,我們不能再拖時間了,趕快回去幫他調制解藥。」

這時,藺之颿也回過神來,看了兄嫂一眼不由俊面通紅,感覺又窘羞卻又有著無法自抑的興奮感。

藺珪笙看了小弟一眼,便道︰「我們還是快回去吧,事不宜遲了。」

于是,一行人便上路急急欲趕回彤霞山莊調藥救人。

彤霞山莊,坐落于君山東側,傳承至今已是第五代了,最初只是一家小鑣局,後來在奇緣巧合下獲得了一本武功秘笈「玄天秘錄」,藺氏之家在秉持仁義之精神壯大後,建立了彤霞山莊,並獲得了白道之士的肯定和敬重,成就了今日被江湖同道譽為武林三大名莊之一。

彤霞山莊第五代莊主藺亙宇,膝下有二子,長子藺珪笙因自知練武資質有限,且對醫術頗感興趣,便主動放棄繼承權,十五歲拜入醫仙黎竹君門下習醫,更于一年多前與師尊的唯一掌上明珠黎嬿貞結為連理。次子藺之颿,自幼即具練武天份,今年年方二十一歲,其一身武學已盡得其父真傳,為彤霞山莊未來第六代的掌理之人。

東院客房里的外廳,藺珪笙和黎嬿貞以及藺之颿圍坐在圓桌邊。

藺之颿看著神情有點古怪的兄長和大嫂,剛才兩人進入內室睡房,忙了近半個時辰,然後一臉懊喪地走了出來。

「大哥,你們要幫他配解藥了嗎?」藺之颿對那少年有了莫名的急切關心。

「這……」藺珪笙看了嬌妻一眼,對先前夸了海口,現在卻得食言而肥,還真教他難以開口言明目前的困境呢。「我們解不了他被迫服下的婬毒。」

藺之颿聞言不由傻愣了,沒想到合「醫仙」的掌上明珠和得意弟子之力,還是束手無策。回神後不由急聲追問︰「為什麼?」

藺珪笙無聲輕嘆一氣。「因為他所中的是已絕跡江湖近二十年,最為歹毒的奇婬之毒『神仙迷』,我們也不是配不出解藥,只是一時之間藥材取得不易,要找齊所有的藥材,最快也要三天的時間,但此毒不解最多卻只能活十二時辰,依他的情況頂多只能撐上六個時辰。」

六個時辰!那樣俊麗的少年,六個時辰後就得揮別人世,藺之颿不覺為少年感到心疼,下意識地追問︰「難道沒有其它的辦法救他了嗎?」

「也不是沒有,只要你肯救他,他就一定能得救。」藺珪笙看著他說。

「我?」藺之颿甚感不解,他又不懂醫術,兄長的話透著詭異和矛盾。「我又不懂醫理,怎麼有能力救他?」

「可以的,只要你和他發生肌膚之親,他所中的婬毒就可以解了。」藺珪笙看著小弟,一臉的肅然。

「什麼?!」藺之颿幾乎是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臉的驚嚇和不可置信。「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藺珪笙和嬌妻相視一眼,嘆口氣。「這是不得已中最好的辦法,也是目前唯一能救他的方法,你從以前就喜歡男的吧?對你來說救他並非那麼的為難。」

兄長的話讓藺之颿感到十分猶豫。「這……怎可因為我天性上的某種特異,就想如此趁人之危,以圖一己之私欲?」

藺珪笙卻只是看著他,語氣平靜。「要以他的性命來成就你的俠義之心,這是真正的『俠義』嗎?」

藺之颿聞言不由沉默了。

藺珪笙依舊注視著他。「如果你堅持你的俠義,幾個時辰後他就沒有未來了;如果你願意,他的生命將得以延續。何況他是男人而非女子,他若想得開,也許會選擇遺忘;若想不開又願意接受你的感情,你負起責任娶他進門成為一輩子的伴侶,也是圓滿結局。」

一輩子的伴侶,多麼誘人的詞呀……腦中不由浮現少年俊麗絕倫的容顏,藺之颿竟有種莫名的心動!大哥說得對,見死不救非真正的俠義……在內心一陣掙扎後,藺之颿有了決定,遂深吸口氣。「好,我救他。」

藺珪笙和黎嬿貞相視一眼,雙雙起身就欲離開客房,離開前不忘輕拍小弟肩頭,輕聲叮嚀︰「對人家要溫柔點。」

藺之颿無意識地點個頭,雖然已決定獻身救人,但這種救法畢竟不像運功療傷,或像包扎傷口,而是要深入的肌膚之親,他不覺把視線投向內室的門口,腦中更浮現出那宛若凝脂白玉般的迷人軀體,心兒更不禁一陣怦跳不已。

這時,內室傳來一聲輕輕似痛苦般的申吟,這申吟聲讓他從妄想中回了神,藺之颿不由暗罵自己一聲無恥!這是救人一命的大事,他竟心存邪念。思畢深吸口氣,起身朝內室走去。

睜開眼,上方是一層飄動的白霧。閉上眼,不甚理解的景象在腦海里重現,猶記得他原是在自己的睡房伏案抄寫佛經的,卻不知怎麼地眼前突然一暗,再次醒來時,竟在一座樹林里,有個滿面疤傷的男子想對他……侵犯……他本能地反抗,結果被那男子重摑了一巴掌,打得他頭昏眼花,再度暈沉了過去;當意識再度所有知覺時,似乎看見一個英挺年輕的男子趴伏在他身上……做著……那件事……

尋思至此,寒雨若感覺私密處有著輕微的疼痛感,心里也明白那並非夢一場而已,心里嘆了口氣,再度睜開眼直視前方,原來所在之處是張床榻,那飄動的白霧是白紗帳。

寒雨若撐身坐起,轉首隔著紗帳打量這地方,簡單又不失貴氣的桌椅,壁上還掛著兩幅山水花鳥圖,憑添幾許儒雅之韻。

此時,房門被輕輕推開,藺之颿走了進來,當他看見少年已醒來,心里不由感到忐忑,不知該如何向他說明、解釋他為了救他性命所做出的行為……雖然如此,他還是舉步朝床榻走來。

寒雨若見有個英俊男子推門進入,並朝床榻走來,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當他愈走愈近,依稀記得他就是夢中的那個男子。

藺之颿過來撩開紗帳並系好,垂眸俯視著少年,少年亦仰眸凝著他。

四目互凝片刻,寒雨若收回視線,低聲問︰「是你救了我嗎?」

好美的聲音,宛似細水般,柔柔地從他的耳中竄進心坎里,藺之颿有生以來第一次听到這麼美的聲音,失神了一剎那又忙回神。

「呃……是……可是……我也……」藺之颿接著便輕聲對他敘述整個事情的經過。

寒雨若始終低著頭,直至他言述結束,靜默了好一會才低語︰「對于您的救命之恩,我無以回報,只能向你說聲謝謝。」

他的反應完全出乎藺之颿的意料之外,既沒有誤解他是趁人之危,也沒有哭鬧著要他負起責任,還向他道謝救命之恩,這反而讓藺之颿不知如何反應,只是愣看著他。

這時,藺珪笙和黎嬿貞相偕走了進來,藺珪笙見少年已清醒,又見小弟站在床榻前一臉的呆愣,不由猜想,難道這俊麗少年不肯原諒小弟為救他而與之肌膚相親一事?

藺珪笙微睇小弟眼,微笑著問︰「你醒啦,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或會痛?」

寒雨若听見問話聲才察覺有人進來,見是一對年輕男女,而男子的面貌與藺之颿有幾分相似,待听了他的問話不由感到一陣耳熱頰臊,遂低下頭輕答︰「不……沒……沒有關系的。」

三人見他原本蒼白的俊顏,在一剎那間浮上兩朵緋雲,低下頭去狀似羞窘的模樣,黎嬿貞抬手在丈夫的背上狠擰一把,低罵道︰「白痴啊你……」

藺珪笙這才猛然驚覺問得不妥,只能無聲干笑。

藺之颿覺得此刻的他動人極了,情不自禁坐至床緣,伸臂抬手撫上他的頰,柔聲輕語︰「對不起,都怪我不夠溫柔,」

寒雨若抬眸凝看,見他眸中盡是憐惜又迅即垂眸低語︰「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的性命,我不怪你。」

這一幕和這樣的對話,看得藺珪笙和黎嬿貞忘了眨眼。這兩人好進入狀況呀。

好半晌,藺之颿才覺悟自己的舉動似乎唐突了點,忙收回手,一轉首又見兄長和嫂嫂眸中透著驚訝,俊顏不由感到發燙了起來。

原來小弟也有害羞的時候呀!藺珪笙不覺感到有趣,突然問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便說︰「對了,去報官的連護衛和齊護衛回來了,根據官府的調查,被惡徒所殘殺的那些人是個戲班子。」

戲班子?難道這少年是戲班子的小旦?藺之颿不由這麼想,隨口問︰「你也是戲班的人?」

寒兩若抬起頭一臉的茫然,旋即心思飛快運轉,雖然他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在剎那間心里已構思出了扯謊的藉口,遂搖頭︰「我不是。我也不大認識他們,我原是要去依親的,路上他們看我獨行,便問我要去哪里,說是正好同路,要我坐他們的馬車一起走,路上就踫上了壞人。」

藺之颿問道︰「你要去哪里依親?」

「杭州。」

杭州?!三人聞言不由互視。這是怎麼回事?杭州應該往東走才對,戲班為何帶著他往西行?是因為演出不順路,還是對他另有企圖?三人不由再度互視。

黎嬿貞拉張椅子在床邊坐下,綻開抹和善的笑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家住哪里?」

「我姓寒,寒雨若,今年十七歲,家在……」寒雨若看著她和藺之颿,他根本不知道那樣的家位在什麼地方。「我住的屋子……前面有個院子,院子里有桂花,桂花開時我會去摘很多的花給我娘,因為她最……喜歡……桂花的香氣……」說到最後,他的聲音有些許的哽咽,雙眸也泛上水光。

三人見他似要哭泣的模樣,不由皆感憐惜,藺之颿更情不自禁抒臂將他輕擁入懷。剛才他說過要到杭州依親,也許他的娘親已不在人世了,這才勾起了他傷心的回憶。

好厚實溫暖的胸懷呀……寒雨若在他的懷里抬手抹去淚水,然後輕輕地推開他。

藺之颿這才察覺到自己似乎太忘情了,忙松開手。

「我自幼喪父,在還沒有記憶前就送人撫養,養父母因為膝下無子,所以非常疼愛我,雖然家境不是很好,但也沒讓我餓過冷著。爹親是個落第秀才,在村子里的小私塾教書;娘親有雙巧手,靠替人織繡縫補賺點微薄的家用。小時候我差點被壞人抱走,所以雙親怕我有危險從不讓我走出家門一步,去年娘親病逝,爹親也在上個月過世了,臨終前要我前去尋找听說改嫁到杭州的生母。」

三人聞言不由愣看著他,一個自幼被養父母過度保護、從未踏出家門的少年,因養父的遺命而獨自踏上尋母依親之途,而且還只是一個「听說」的消息,這簡直是把一只小搬羊野放到大野狼四伏的草原上,實在危險至極。

「那,你知道你生母叫什麼名字嗎?」藺之颿問。

「爹告訴過我她叫蘭玉。」寒雨若答。

「姓什麼?知不知道她改嫁的夫家叫什麼名字?」藺珪笙問。

寒兩若搖了搖頭。「我只知道她叫蘭玉。」

三人聞言不由面面相覷,尋母依親的線索僅有一個「蘭玉」的名字,這仿如大海撈針般困難。

這時,外頭傳來一個嬌脆的嗓音︰「啟稟少夫人,您吩咐的湯藥煎好了。」

黎嬿貞應答道︰「端進來。」

一個侍女打扮,年約十六、七歲的女子推門走了進來,手里的托盤上是一碗加蓋的中碗。

藺之颿的侍女綾香走至床邊,忍不住覷了眼床榻上擁被而坐的少年,心里不由驚贊,好美的人呀!

黎嬿貞看著小叔笑說︰「我想他被下藥又受了傷,定然元氣有所損,所以便配了副藥,好讓他解遺毒又能補回元氣。」話落對小叔投以別有用意的一眼。

藺之颿意會地微點頭,伸手從綾香手中端來中碗,掀開碗蓋取來湯匙舀了藥湯,略略吹涼後便送至寒雨若的唇邊。「喝吧,這對身體有益的。」

寒雨若抬眸覷了他眼,的確是感到氣力有些不繼了,便乖順地張口接受他的美意。

黎嬿貞見狀和丈夫相視一眼,輕輕地起身向丈夫和綾香使個眼色,三人便俏俏地離開這睡房。

走出睡房到外廳,藺珪笙回頭問︰「你覺得怎樣?」

「撇開其它不談,論氣質和外貌絕對不會辱沒了小叔,你覺得呢?」黎嬿貞回問。

「他就像天上掉下來的仙子般,是難得的好對象,就怕他無法接受颿弟的感情。」藺珪笙有所顧慮地說。

「憑我的直覺,我覺得他應該是可以的。」黎嬿貞頗有自信,接著眼眸微轉略略沉吟後說︰「我想我們可以派兩、三個人到杭州去打探他生母的消息,不過我想應不會有結果的,先讓他住下來,叫小叔加把勁,我們再從旁幫忙敲邊鼓,也許能玉成好事。」

嬌妻的提議似乎滿不錯的,而且小弟那剛才的樣子好像也對人家一見鐘情了,藺珪笙遂點點頭︰「就這麼辦吧。」

推開窗戶,映入眼簾的是滿園的茵綠,奼紫嫣紅的花兒相互爭艷,蝶兒花叢間飛舞,雀鳥在枝頭跳躍吱喳,狀似快樂無比。

寒雨若坐在窗邊,望著園子的花草蟲鳥,心里感觸地想著,也許它們的生命都不長久,但肯定比他自由又快樂。

「咿呀」一聲門響,綾香端著點心和香茗走了進來,她看了眼向外凝望的寒雨若。已經三天了,他從一早起床用過飯後就是坐在窗邊凝看花園的景色,直到掌燈時分;二天來他從未踏出過房門一步,甚至連走到外廳都不曾,簡直比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閨秀更像名門千金。

綾香朝他喚了聲︰「公子。」

寒雨若聞聲回過神來,轉首掃視了眼她托盤上的東西,輕輕地說︰「我不餓,不用特地在這時候送東西來。」

綾香卻笑說︰「家里大家都有吃點心的習慣,所以二少爺要我也給您送了份過來。」

寒雨若低下頭去,片刻才抬起頭來。「謝謝二少爺的好意,但我真的沒有這樣的習慣,也不覺得餓。」

靈巧的綾香听他嗓音雖柔但語氣甚為堅持,心念微轉便笑說︰「那這樣好了,我先幫您放著,現在也許您不覺得餓,或許等一下你就會想吃了。」說完把點心和香茗擺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寒雨若只是目送她離去,點心這東西已是離他很遙遠的記憶了。

花園里,藺之颿站在樹叢後,從敞開的窗戶凝望那縴細美麗的身影。這三天以來,腦海中總是無時無刻飄浮著他的身影,夜里輾轉反側難眠,總在夢中出現那激情的片段。但實際上,人家只是把他當救命恩人而已,總不能自己厚顏地跑去向他說要對他負責,說不定他還會懷疑他的出手搭救是心存不良呢。

唉,喜歡他又不知該如何向他表達,害怕他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甚至厭惡……正當藺之颿自艾嘆氣時,身後突然有人用力一拍他肩頭,把他給嚇了一大跳。

「沒想到我將來要繼承彤霞山莊、成為江湖名人的親弟弟,竟會像個窮酸小子愛上富家干金般,只敢躲在樹叢後偷看人家。唉!是英雄本無膽,還是英雄遇到情關膽子就變小了?」

兄長那調侃的話語和說中的事實,還真讓藺之颿無話可反駁,默然好一會才低語︰「我對他一見鐘情,害怕他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更怕嚇壞了他。」

小弟這麼直率坦言他的心情和顧慮,還是頭一遭呢。藺珪笙有驚奇也能體會,畢竟他也是過來人,想當初恩師門下弟子眾多,俊品人物亦不少,師尊的掌上明珠又是才貌兼備的大美人,他也只敢暗中戀慕,為了得到師妹的青睞,他更是全心習醫以求得到師尊的賞識,進而讓師妹注意到他,接著才鼓起勇氣表達愛意,相互許心共結連理。

藺珪笙拍拍小弟肩頭。「你想的只是你的自認為,不是他真正的想法和情感,再者,他自幼被保護過度了,也許對男女之情的事並不了解,或許他是可以接受你的情感的。」話落微頓。「至于找到他生母依親的事,我和你嫂嫂都認為十之八九行不通,找不找得到本身就是個問題,就算找到了,改嫁的生母有沒有能力收留他、願不願意收留他,都還說不準;若依親落了空,孤伶一人又無謀生能力的他,又該怎麼生活下去?放任他孤身在外飄泊,怕是上天賦與他的美貌又可能為他帶來難以想像的厄運吧。」

藺之颿聞言霍然轉過身來。「那該如何?」

「就讓他對你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把他留在你的身邊吧。」藺珪笙建議著。

藺之颿不甚贊同地說︰「這麼做豈不是乘機強求嗎?我做不到。」

藺珪笙直視著他。「這麼說來你是寧願他餓死在路旁,或者像這次一樣遭遇強迫侵害,甚至被壞胚子拐賣到相公院,供男人狎婬,生不如死嘍?」

「這——」藺之颿遲疑了。他當然不想見他再度受到傷害,卻也不想為自己那異于大部份人的情感之私,乘機將他據為已有。

這時,客房里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響。藺之颿轉首望了眼,不假思索便朝客房快速奔去,

藺珪笙見小弟如此關切急匆,不由搖頭輕嘆氣,亦跟著朝客房走去。

藺之颿一進入內室便看見寒雨若倒在地上,身旁四處散布著花瓶碎片,驚愕過後上前一把將雙目緊閉的他抱擁入懷,急聲喚道︰「雨若,雨若……」

隨後而至的藺珪笙,見狀也忙過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我進來就看見他倒在地上。」藺之颿凝著他蒼白似雪的面容,慌急得亂了方寸。

「把他放到床上,我來替他把個脈。」藺珪笙說。

藺之颿這才想起身邊就有個大夫,忙將懷中的人兒輕輕地放躺在床榻上。

不意就在此時,寒雨若竟睜開眼楮醒了過來,看見兩張擔心的臉龐,不由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應該是他們要問的才對吧?藺之颿伸手撫上他的額頭,柔聲說︰「剛才我們在外面听到花瓶破裂的聲響,進來探看就見你倒臥在地上動也不動,我們才正想要問你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寒雨若回想了一下。「我覺得有點頭暈,想坐到床上休息,突然就眼前一黑……再來就看見了你們。」

藺珪笙聞言不由眉頭微皺。「你常常覺得頭暈嗎?還是偶爾?」

寒雨若抬眸看了眼一臉關切的藺之颿,斂回視線低聲答︰「以前只是偶爾,近來是常常。」

藺珪笙拉過他的手,凝神把脈後詢問道︰「你……平日吃得不夠好吧?而且吃的量也不夠多,對不對?」

寒雨若感覺像是被人一眼看穿般忐忑,本能地撐身坐起垂首低語︰「這……很平常呀,大家都一樣。」

藺之颿聞言錯愕萬分!他並沒有否認大哥的推論,那他之前所言,他養父母非常疼愛他,沒讓他「餓過冷著」,是否真正的意思是,餓不死但也吃不飽,凍不死可是也穿不暖?也或許三餐都是稀粥配野菜、腌瓜之類……光想到這里,藺之颿油然感到一陣的心疼,好想將他擁進懷里,告訴他留在他身邊吧,他會讓他吃飽、吃好又穿暖,還疼惜他一輩子。

藺珪笙瞄了眼一臉憐惜的小弟,輕嘆口氣︰「我開藥方給你調養身子吧,我敢保證一年半載後定然讓你壯得像條牛。」

寒雨若聞言不由抬起頭來,看著他吃驚地說︰「一年半載?可是——我要去找我娘……」

藺之颿听到他想離開去尋生母,不由心急地月兌口而出︰「你娘早就不要你了,就算你找到她又如何!」

一句「你娘早就不要你了」,勾起他心底最深沉的悲淒,雖然這是事實,但從未有人當面對他說破,仿佛一瞬間摧毀了他心底殘存那一點點自欺的希望,淚水剎那間湮漫了眼眶,寒雨若顫著雙唇,視線模糊地看著他,喃喃低語︰「她……早就不要我了,原來是……她早就不要我了……」

寒雨若垂下頭去,淚水如斷線珍珠般顆顆直落,第一次,他無法自抑地在人前悲淒落淚,為什麼他偏偏要這麼毫不留情說出他不想承認的事實?

藺之颿也因他的淚水而愣了,一句快口之言,竟會把他給惹哭了,回神後忙坐至床邊,一把將他擁進懷里,慌急地安慰道︰「不……不……不要哭了,我的意思是……是……」他想了想才又說︰「我的意思是……也許你的生母也有困難呀,沒辦法就這樣把你留在她身邊,也或許她還要照顧你同母異父的弟妹呀,」

「同母異父的弟妹?」寒雨若聞言仰臉凝著他。「真的有嗎?」話落又低下頭輕喃︰「他們一定過得很好……很幸福吧……」

好空洞的聲音呀,藺珪笙只是看著他不自覺微皺眉。為什麼他這樣的一個大孩子,就有如此空洞的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可是又看不出來有哪里不對。

藺之颿只是更加地無措,本是安慰的話卻反而更刺激了他,因此不假思索便說︰「不會的,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會給你比他們更多的幸福。」

寒雨若再次抬起頭凝看他。「留在你身邊……為什麼?」

「因為……因為……」藺之颿不知該不該乘機向他表達情感,最後仍鼓足勇氣深吸口氣。「因為我喜歡你,甚至無可自拔地愛上了你,我希望你永遠留在我身邊,讓我用一生的摯愛來保護你,疼愛你。」

寒雨若凝著他,喃語︰「一生嗎?」

藺之颿語氣肅然地一點頭。「對,今生今世,我會用最真的心去愛你。」

寒雨若凝看他片刻,啟唇似欲語,卻突然雙眼一閉攤軟在他的懷里。

藺之颿見狀不由一愣,接著便急聲喚叫︰「雨若——」

「別叫了!」藺珪笙伸手在小弟後腦勺拍了一下,罵道︰「你真是大笨牛一只,養父母相繼過世留他孤伶伶一人,對未來何去何從已夠彷徨了,你還去深掘他自幼被生母拋棄的事實;這還不打緊,你竟然說他的生母要照顧他異父的弟妹,無法收留他,這豈不是讓他更覺孤單和無從,他當然會因刺激過度而昏厥。你想愛他、把他留在身邊疼愛一輩子,只要謊稱找不到他的生母就好了,真是笨哪!」

被大哥這般數落,藺之颿還真覺自己實在笨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不禁吶吶地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你自己看著辦,要愛他的人是你,你得讓他了解你的心意。」藺珪笙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我要去配補身養氣的藥方了。」

藺之颿只好先讓懷中的人兒睡躺在床上,凝著他更見蒼白的俊顏和未干的淚痕,他心里是多麼地自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