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郎 第九章

書名︰煉丹郎|作者︰李葳|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朦朦的白霧,阻絕了去路。

彷徨著,因為不知方向,只好模索前進。腳下一個顛跛,整個人便跌進了層層雲海之內,不住下墜著。伸出手,想要捉住一點支撐,手一撈竟又空了。

霍地,眼前忽然進現強光。揮別京華一浮夢,簾掀來生再世魂,雙生雙予不同命,單飛弧星盼永恆……是誰在那兒吟詩?……緋?等等,你怎麼會在這兒?你要去哪兒?等等我啊——

「阿賢?阿賢?」被人一陣搖晃,他緩緩地眨著眼,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盛滿柔情蜜意的丹鳳眼。

「爺……兒……」點了點頭,彌天替他拭著眼角的水痕說︰「你睡夢中忽然說起了奇怪的夢語,還掉下淚來,我想你是作惡夢了,所以把你叫!醒。還好嗎?」況賢困惑地一搖頭。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惡夢?」

「要不要說來听听?」移著肩膀,讓況賢的頭枕在自己臂上,彌天緊握著他的手,促道。

「是緋姬,我夢見地吟唱著一首宛如道別的詩。」把依稀記得的詩詞念給彌天听,之後換上一抹苦笑,況賢微皺著眉說︰「我很納悶,不曉得怎麼會作這樣的一場夢?可是當我想上前追問的時候,她便已經消失了,讓我很懷疑……」彌天等了等,見他遲遲沒把懷疑的事說口,所以主動問道︰「你是在想她出事了?」

「也許只是我多疑,也許根本沒有什麼意義。」他輕輕地撫模著眼前的胸瞠說︰「爺兒,你說……倘若我真與緋是孿生子,我該怎麼面對世人才好?自己的手足竟殘害了這麼多人。我又該怎麼去面對已死去的雙親?是緋害死了他們。我到底該怎麼向大家贖罪才是?大家會原諒我嗎?」

「阿賢,不許你這麼想。」

彌天將他的手扣在自己的心口上。「我不敢說緋和你絕對沒有關系,可是無論她犯了多重的罪業,她都得自己去面對。從小到大都不曾與她共度過一日、共吃過一鍋飯的你,要怎麼為完全陌生的‘手足’擔負任何罪過呢?別傻。」

「但……我和她若是流著同樣的血……」

「緋認你這手足、認你這兄弟嗎?她甚至還想將你當成自己的替代品,送上斷頭台呢!」彌天捧著他的小臉說︰「听著,別管什麼血緣、別管什麼同樣或不同樣,你就是你,你繼續做你的況賢就是。不會有人把緋的罪算到你頭上,你也不要白作多「責」了。」

欲言又止的況賢,最後將這些猶豫都吞了下去。

而彌天就像是要將他的猶豫全都抹去般,一吻又一吻地流連在他的耳畔,印上昨夜曾吸吮出朵朵殷紅愛痕的地方,再次地以舌尖著。

況賢開始在他的懷中發出低喘,那抑遏著、卻又壓不住的艷聲,傳入耳中形成最動听的美妙樂音。

「……不……不行……現在都天亮了……」

些許的抗拒著,可是就連那嬌羞的模樣也叫人心旌動蕩。

彌天的手在毛毯底下不安分地游走著,當也正要分開那溫暖的雙腿時,簾外卻傳來殺風景的叫喊——「爺兒,大事不好啦!」

這耳熟的一叫,原本已經半降服的人兒,立刻雙手奮力一推,將他推到毛毯外頭去,然後用毛毯將自己整個人都裹起,宛如一條毛毛蟲般地說︰「有人在喊你了,仰快出去吧!」

「有什麼好遮掩?遲早他們都是要知道的。」從毛毯中掀開小角,紅著眼楮憤怒的況賢啞聲說︰「金、彌、天!」

看樣子,一時之間要讓況賢習慣兩人的新關系,恐怕沒那麼容易了。真可惜,彌天還真想向大家炫耀炫耀,說他終于「把」到了他呢!眾人也看了他七、八年的笑話了,大家都在賭到底是他會道高一尺地得逞,或是況賢會魔高一丈地躲過呢?

其實彌天不是在乎誰是贏家,而是想在況賢身上掛著「他已經屬于我」我牌子,要大家都別靠近。

「我知道了,我去去就回。」套上袍子,轉身拍拍況賢拱起的腰身說︰「你要是爬不起來,今天就躺在床上休息一天吧!我會幫你向大伙兒解釋的。」

「你可別胡說八道!」彌天往門外退去,笑吟吟地說︰「我不會胡說,只會老實說,說我的小阿賢昨晚上‘操勞’過度,現在還癱在床上動不了呢!」「爺兒!」連忙把帳門放下,彌天哈哈笑著,一溜煙地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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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與褒歆爵已死的消息,彌天隨後從田齊的口中得知。「這……是真的嗎?」

田齊表情嚴肅地說︰「禁衛軍都統的魏大人親口說的。他帶著幾名貼身侍衛,要求與爺兒見面會談,商討日後的國家大計。」

「他人在哪兒?」

「就在咱們營區外不遠處。現在由咱們的人在旁‘保護’著。」田齊跨前一眇,低語說︰「爺兒,要不要我先派一些人到京城去探探?」

「不急。即便這是什麼詭計,也可先把魏軍統的說詞听完,再行商議。」

「那,要不要叫阿賢陪爺兒一塊去拿個主意?」彌天思考片刻後,弭搖頭說︰「暫時還是先別告訴他吧。我昨夜兒累壞了他,況且事關妖姬生死,阿賢不可能不在意。」

結果那場夢,是緋來跟況賢道別的?彌天雖然還不知道那兩人是怎麼死的,但卻可以肯定況賢心中的滋味絕對是既復雜又不好受。至于彌天自己的感想……他只希望無論恨、怨、或動亂,都能隨著緋的死而落幕,那就是萬民之幸了。

營區外等待的魏軍統,見到彌天的身影便拱起雙手說︰「金大人,很感謝你願意見我。」

「不必客氣,軍統大人,關于王上與緋姬一事,可是真的?王上真的駕崩了?」不當面再問一次,彌天總覺得不似真的。

頷首,魏軍統將昨日何‘以忽然停戰撤兵的經過講述一遍並補述︰「我們發現時兩人都已斷氣多時,也不知是王上殺了緋姬再自盡,或是緋姬先下的手總之,王上已駕鶴西歸,而緋姬也香消玉殞了。王上膝下雖有子嗣,但未曾立太子,一旦掀起奪位之爭,恐怕京城會亂上加亂,所以我才想找金大人商量。」

彌天多少能料到對方想談的,于是淡笑地說︰「魏大人是位優秀的大將,找彌天這等只知治理小地方的小小都府商量什麼呢?」

「金大人忒謙了。目前的局勢您也曉得,城內鬼卒四竄,而眼看仙丹又隨著緋姬的死而無人能再取得,未來這一、兩個月中,想要防範外敵、內亂、光靠我一名軍統也是分身乏術。我想仰仗金大人的才智、受萬民景仰的聲名,請金大人出面來鞏固江山吧!」

這可棘手了。

彌天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他對戰爭的興趣、對權位的興趣都不高,當初會和緋姬唱反調,純粹是厭惡仙丹罷了。因勢而為,因勢而起,現在要因勢而

謀朝篡位?這也太隨波逐流了吧!

自嘲一笑,彌天搖了搖頭。「魏軍統高估了我,我沒那麼大本事。光是管理金華…小城,我已經是應付不來,哪有辦法治理什麼國家?這些事您還是同朝中大臣商量去才是。」

「無論如何您都不肯?」

「並非不肯,而是我不能。我知道自己不是做君王的那塊料,也知道王袍不合我穿。」

「但您是領軍對抗緋姬的人,要是天下由您掌權,萬民也會信眼。

「對抗妖姬的不是我,是對鬼卒為禍,導致心生不滿的眾人。這不是我一人能辦到的事,也非我一人所做的事。」

魏軍統大嘆一口氣。「我本以為金大人是最佳人選,要是您不首肯,恐怕天下要一統還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大家都要繼續受苦受難好一陣子了。」

「未必見得。」彌天拍拍男人的肩膀說︰「召集朝中大臣一起商議,眾志成城,沒有不能枚平的動亂,只看有心無心,若魏軍統有心,相信你一定能辦得到。」聲聲苦口婆心都勸不動金彌天,魏軍統也不得不放棄,點頭說︰「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但我會盡力而為。京城這邊的動亂還會持續上好一陣子,假如金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消滅鬼卒,我就感激不盡了。」

「這我得先和大伙兒商量,等決定了再通知魏大人。」

魏軍作下個揖。「那麼京城里還有許多事有待我處理,我先告辭了。」目送他離開後,彌天一行人也回到營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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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讓我知道?」況賢焦急地在營區內來回踱著步。

「爺兒去多久了?我去看看!」攔下況賢,田齊嘆道︰「你別慌,是爺兒說先不要告訴你的。爺兒又不是三歲孩子了,不會有事的,況且身旁也有方跟著啊!」

「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聳肩,田齊翻翻白跟。「我哪知道?我有問爺兒,是爺兒要我別說的。而且你又一直在爺兒的帳內蘑菇,我怕我闖進去會惹你生氣。

白皙的臉頰飄上兩朵紅雲,況賢橫跟,青了田齊一下。

田齊咽了口口水。真不是他要說,但今天早上的況賢實在很媚,以往總被他粗魯、毒辣的舌頭給奪去注意,即使他生得美如天仙,田齊也少有這般怦然心動的感受。

不必說,他昨晚上想必是和爺兒……

田齊一方面高興他們終于「送作堆」,一方面也很擔憂,往後自己該繼續把況賢當「哥兒們」,還是把他當成爺兒的「娘子」?

「你、你臉紅個什麼勁兒啊?!」況賢氣得跺腳。

「因為你的臉也很紅啊!」田齊忍不住要竊笑。

可惡!這些人全拿他尋起開心了!

況賢繞到營帳門外,左右張望著,還是不見金彌天的身影。關于緋已死的消息,彌天不想讓他知道,是情有可原。他一定又認為他會難過,所以暫時不想告訴他。可是況賢真正擔憂的,是那名軍統找上門來,想和彌天商量的事。

依這情勢判斷,可能要談的事就一件了。

誰能接替新盤王死後的天下?

如果彌天成為天下之主,那……

我就得離開彌天。君主的身旁不能留著我這樣的人,我無法給他半個子嗣,我也做不了什麼寵妃。況且,光是我這張臉,就會引起諸多麻煩了。大家都會以為我是妖姬轉世,也會害得彌天被人聯想到色令智昏的新盤王。

總之,況賢咬咬牙,他不會讓自己與彌天步上緋與褒歆爵的後塵。

在為時未晚之前——「爺兒回來了!」

這聲,讓他的心陡升了好幾尺。況賢把發抖的手藏在身後,抬起頭,恰巧和金彌天四目相交。

「把大伙兒集結過來,我有件事要宣布。」

來了!況賢心想︰如果等會兒彌天告訴眾人他要接掌天下的話,自己一定得裝作若無其事地恭賀他,不能讓他發覺自己決定要離開的事。

「……新盤王與緋姬死了。」等到營區里里外外都被自己人擠滿後,彌天朗聲地宣告出這消息,當下的議論立刻被雷動的歡聲所取代。為了討伐妖姬從不遠千里來到京城,現在知道她已死,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慶賀的事?」

況賢沒有加入這些歡聲,他只是靜靜地等著彌天接不來的宣言。

「雖然他們死了,可是鬼卒還沒有被消滅,由京城到各鎮各村都還有在外流竄的鬼卒,以及可能快要變成鬼卒的……因此我在這兒宣布,即日起解散各位,你們可以選擇跟我回金華城,或是留在京城,或是回家鄉。想留在城繼續斬妖的,我會請魏軍統替大家安插軍職或分配軍宿,要回家鄉的也可以分得盤纏與這些年的薪餉,一切都看大伙兒自己的決定。」

底下群起嘩然。

「爺兒,我們要跟隨你到底!爺兒你做我們的新王吧!」有人隔空高喊。

應和、贊同的聲音此起彼落。

彌天搖了搖頭。「我不做王。我沒本事做王,也寧可繼續做我的小都府大人。大家跟隨我多年,曉得你們的爺兒是什麼料,就別逼我了。」

這句話讓騷動稍微平息。

「爺兒,您又要臨陣月兌逃啦?每次都腳底抹油,溜得真快!」

不一會兒又有人取笑道。

全場發出哄堂大笑。

彌天也跟著他們笑著,眼楮則盯著況賢的臉說︰「我現在不必逃了,因為我已經找到願意罩我一輩子的人,現在我打算去找個清靜的地方,愜意懶散地過一輩子。」

「爺兒,您幾時當起小白臉啦?」底下繼續哄鬧著。

彌天再一笑,揮揮手說︰「連這也要管,你們這群人實在太多事。散了、散了,大家都去為拔營做準備吧!」

況賢搶先他一步,回到營帳內。

他怕自己會當場就揪住彌天的脖子,狠狠地盤問他到底在想什麼!別人不都爭先恐後地要當王嗎?他卻蠢得不握緊這時機!

「原來你躲回來了,我還在外頭找了你半天呢,阿賢。」旋過腿,況賢撲上去揪住他的衣襟說︰「你在想什麼?你差王位就那麼點兒距離了,為什麼你卻……」

「當然是在想著你。」嘴甜死人不償命,丹風眼綻著勾引的光芒說︰「我一直都在想著快點回來,繼續我們那還沒做完的事。

「我沒在和你開玩笑!」

「我也沒有。」況賢氣憤地推開他,背過身不想面對他。

「快被你氣得渾身無力了,你怎麼會這麼傻?」彌天繞到他前方,一手攬著他的腰,一手執起他不斷反抗的上顎,好讓他的眼正況著自己,才開口說︰「我並不覺得自己傻。王位是什麼?也不過就是管著比以前多出千百倍的煩事罷了。我連做都府都做得隨隨便便了,你認為我是那種可以做什麼高高在上、受人跪拜的王上的人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天子、天子,做了就是天之驕子,也自然就會習慣高高在上,受人景仰。」

「我不這麼想。」彌天搖了搖頭。「看看褒歆爵、看看緋,你怎麼還認為掌握天下是件重要的事?掌權就一定是件好事?」竟搬出況賢最無法反駁的人來當譬喻。

「昨晚上的話,你要是忘了,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只要‘你’,不要王位、不要都府大人的名,也不要什麼家。我要和你一起雲游四海,誰都別想阻攔我這心願。看在我這七、八年辛苦地陪你們東征西討,躲鬼卒,還從妖姬手下死里逃生的分上,現在好不容易一切結束了,你總該讓我喘口氣,休息休息吧?」

他耍賴地以頭枕在況賢肩上,手環在他腰上說︰「你不肯收我這小白臉,我就四處去宣揚,說你佔了我便宜,還不願負起責任。」

「什麼?」這、這分明是惡人先告狀!昨晚上是誰佔誰、誰欺誰啊?也不管他痛得又哭、又叫,硬是……況賢脹紅了臉,一踢他的腳脛骨。

「哎喲喲」金彌天吃疼地彎下腰,眼中含著委屈的淚水說︰「你怎麼又踢我?」

「不只踢你,我還想扁你呢!」握起拳。

「昨夜兒的事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倒跟我蹌起來了。你這麼想當閑閑沒事干的大老爺,我就偏不成全你!」

「你想干什麼?」彌天膽怯地一縮脖子。

揪住他的衣襟,況賢惡狠狠地說︰「不干什麼,只是打算從早到晚地驅策你、鞭打你!你不是很想被養嗎?那我就養你好了!可是別想我會讓你有好日子過!是你自己放著王上不去干,偏要做我的奴才的!」

彌天把他的話繞了兩圈,接著兜回原處說︰「阿賢,你真不老實。」

「怎樣?」

把他的小臉圈在手心里,彌天啄著他的唇說︰「你就實話地說,你喜歡騎在我的身上嘛!那沒問題,我讓你騎一輩子,你永遠都是我的王上!」

「你、去、死!」

轟地——眾人驚恐地看著金家爺兒的營帳,緩緩地倒下。

一旁納涼看笑話的田齊,則和方說︰「我們來賭賭,爺兒這輩學乖的一日?」

「不會。」

兩手一攤,田齊聳肩道︰「那就沒得賭了,我也猜不會。」

很快地,東風吹起,暖剛驅走寒冬,又是新一年的春日要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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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後。

京城郊外的無碑青冢前,一男與一女,手上攜著一名三、四歲的男娃兒,

在墳前奉上鮮花、拔除些許雜草,拈上馨香。

「爹爹,我們在祭拜的是誰啊?」五歲男娃兒好奇地問著爹爹。

英挺的男子唇角露出淡淡緬懷的微笑說︰「曾經是這天下的主子,以及他愛得連命都不要的情人。」

「天下的主子?那就很偉大嘍?」

搖了搖頭,男子嘆息地說︰「不,一點兒也不偉大,他是和我們一樣的人,也會犯錯、也會迷失。」

「他迷路了嗎?」听不太懂爹爹的話語,小男孩清秀的臉蛋浮現困惑。

「是啊,他悸離了自己應該行走的道路,忘記了自己的責任。只是爹爹也無法苛責他,因為是人就會犯錯,只是有些人犯的錯是自己受罪,而他兒子的錯卻讓這天下都亂了。」

「小天不懂!」男孩嘟起嘴,怎麼爹爹的話說得越來越難了?

「你不必急著懂,往後你會听到許許多多有關他,以及他所愛的人的故事,而且那多半不會是什麼好听的話。爹爹只希望你記住一件事︰不要用別人的眼楮去看,也不要以別人的耳朵去听,更不要說別人所說的話,一切都要有自己的主張、自己的意見。」

男孩厭倦了和爹爹的啞謎,轉過頭去說︰「娘,我可以去那兒捉蝶蝶嗎?」

「可以,但要小心,別跌倒了。」

「我不會的。」望著兒子在草原上奔跑的模樣,男子一笑轉頭對妻子說︰「似乎我是太急著讓他知曉人生的大道理了。」

「你能要五歲的孩子懂什麼呢?」妻子眼眸含笑地回道。「是啊,他又怎能了解什麼是愛、什麼是恨,什麼是天下大亂這些字眼」男子感嘆地望著青冢說︰「再高的權位,終究比不上一窪能與情人共枕的黃土坑。他最終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該是無怨無悔了吧!」

「這些年過去,大家也逐漸忘記那段戰亂。如今天下太平,鬼卒不再出沒,會想到妖姬與新盤王的人也少了。」他看著妻子蹲在青冢前,將一包丹藥放在冢上。

妻子雙手合十地說︰「緋、王上,這是我花費這些年功夫,才煉出的解仙丹。原以為仙丹沒有解,可是有瀚海、子喬他們的齊心努力,我終于還是把它給煉出來了。往後再也不會有受仙丹之苦的人,你們的罪業多少也能抵清吧!「

一手放在妻子肩上,男子說道︰「可惜仙丹有解,仇恨之心卻永遠沒有斷絕的一日。人總是記不住教訓的,不是嗎?」

「不要緊的,我相信有比仇恨更大的力量,能讓大地生生不息,也讓天下能繁榮安泰。」揚起唇角一笑,妻子扣住他的手,說︰「我們不就找到了嗎?」找到了比「仇恨」更有價值,值得人們花上一輩子去守候、去保護的寶物——畢生的摯「愛」。

上天還賜給了他們一個小小的奇跡。當月復中孕育著另一條小生命的時候,他們都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以為絕不可能會有的奇跡,居然降臨了。如今那「奇跡」不但正在眼前活蹦亂眺,還健康、正常,沒有半點近似母親的缺陷,是個完完整整的小「男」孩!他忍不住親親他的唇,低語著。「我感謝老天爺讓我遇見了你,阿賢。」

「……是讓‘我們’相遇才對,彌天。」他也踮起腳尖親了回去。「啊,又和娘在玩親親,小天也要!」

小男孩放開捕捉到的蝴蝶兒,一路奔回爹娘的身邊,絲毫沒察覺到爹爹那一臉沮喪的神情。

「阿賢,我是很愛咱們的寶貝兒子啦!」男子在兒子跑回來前,說。

「嗯?」

男子搖頭地埋怨著。「可是有時候,真的只有一下下,有時候,我很後悔生了個兒子來跟我搶妻子!吶,我們快點把他養大,給他討房媳婦兒,不然我永遠都沒辦法和我的娘子悠哉地親熱了。」

妻子臉一紅,踹他一腳。「講話正經點!」

「我哪點不正經了?這是很嚴肅的問題耶!唉,娘子你別不理我啊!你要去哪兒啊?別丟下我啊!」

交換奇跡,總是要給點兒代價的,不是嗎?那段曾經與鬼卒作戰的日子,仿佛都化為風中塵埃,逐漸消失了……

妖姬與新盤王雙雙死後,天下太平的日子維持了百年之久,直到另一場戰役掀啟,另一段血淚交織的故事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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