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兩步、三步……只在卦里走了三個方位就輕松踏出八卦大陣的盛守業,抬起頭朝錯愕的她挑挑兩眉,隨後揚起一手朝身後輕彈兩指,方才關困著他的八卦大陣隨即消逝不復。
她一臉不可置信,「什麼?」
趁著她猶不及整頓好心神之時,盛守業憑借著上等的輕功飛快地來到她的面前緊捉住她的手,防止她再次施法又招待他一回,隨後他再拉過她並在她唇上重重親了一下。
「反正妳都當過十年的假女人,現下也不過是當上真女人而已,有何不可?」
是男是女,真有那麼重要嗎?
「閉上你的嘴,識相的就快把我變回男人!」又提那個屈辱至極的恐怖往事?
這個軒轅家代代相傳的秘密,這家伙究竟是上哪打听到的?
「恕在下無能為力。」他笑咪咪地閃躲著她頻頻往他踹過來的兩腳,「這世上唯一能讓妳變回男人之身的人,姓花名楚,但她因為我施咒,已耗上了十年的巫力。」好吧,今兒個就先讓她死了這條心。
軒轅如相听了,危險地瞇起了眼眸,「所以?」「在她的巫力恢復之前,她是不可能將妳再變回男人的。」在她站著不動,也不再踢他之後,以為她終于放棄了,他繼續告訴她另一個她所不知的事實。
「……閣下之意是,本大爺得等到十年後?」她低垂著臉,怎麼也掩飾不住激越的火氣和渾身的顫抖。
「正是如此。」盛守業放開她的兩手,心情甚好地抬起她的臉蛋。
「那你就更非死不可了!」軒轅如相忽地揚起兩掌熟練地結印,並以雷霆萬鈞之勢朝他凶猛擊出。
耀眼奪目的金光自軒轅如相的手中迸射開來,沖向天際的燦燦光芒霎時逐走黑夜的魔掌,將整座吞月城照亮得有若白晝;而在這夜,盛守業所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則是!
七……七星大法?
彷佛要淹沒整個吞月城似的,今年入冬以來最盛大的雪勢,將城里家家戶戶的房頂堆積上了一層不得不除,否則恐將會壓垮房頂的厚雪。為免客棧的窗扇會被積在上頭的雪花給擠壞,韃靼頂著一刻也不停的雪勢,一整個早上都在客棧外頭忙著清理窗扇的積雪。自那夜過後,震耳欲聾的拆房聲響,與大地地鳴的轟聲隆隆,已有三日不再從地字七號房內傳來了,但聚集在客棧內爭睹軒轅如相艷容的左鄰右舍,仍舊是日日擠在客棧里徘徊不去,總是不肯死心地想多打听些,關于那個也不知是終于被打怕了所以敲了退堂鼓,或是功力不夠高竿終于被打死的盛守業的消息。
可他們並不知,想知道遭七星大法給打飛的盛守業眼下究竟在哪兒的人,不僅僅只是愛湊熱鬧的他們而已,就連派出所有式神搜尸的軒轅如相,也很想知情。
「那個下流的東西究竟死在哪?」軒轅如相兩手撐按在桌面上,不耐地瞧著擺放在桌上的法器羅盤兀自轉個不停,始終就是不肯指引出個能讓她前去鞭尸的方向。
整整搜了三日,派出去的式神也全都向她回報無尸可尋,她甚至還施法借用民宅或廟宇上頭守護走獸的雙眼,在這座吞月城里大搜特搜過一回,可到頭來,別說是尸首了,她就連個腳印也沒尋著。
一把按住羅盤旋轉的指針後,軒轅如相想不通地在房內走來走去,不斷思索著她還有什麼法子,或是得再鋪下什麼天羅地網才可逮著他。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她怎麼忘也忘不了的可惡笑音,鬼魅似地自她身後緩緩傳來。
「找我嗎?」盛守業懶懶倚靠在她的房門邊,愈看她煩躁的模樣愈笑得愜意無比。軒轅如相沉著臉回過頭來,兩眼掃過完整無缺的他一回後,目光停駐在他唇邊的笑意上不動。
她還以為,在那記七星大法之後,她早把這個色胚投胎的家伙給打下十八層地獄去了,沒想到他卻像只打不死的害蟲,又再次主動登門,並用那等色欲燻心的笑容挑釁她的理性。
「你竟沒死?」當時她定是沒盡全力,她不該下手太輕的。
盛守業將兩手背在身後走向她,含笑地欣賞著每回她一生氣就會淡淡漾在她面頰上的紅暈。
「很遺憾,手腳仍健全得很。」上回是他太大意了,沒料到她居然練成了失傳已久的七星大法,那時若不是他閃得快,加上為他看診治療內傷的藺言醫術又超群非凡,只怕他已英年早逝了。
「那就再死一回吧!」有過經驗後,深知要對付他就得亮出看家本事的軒轅如相,馬上又再次進行起清除害蟲的動作。
非常不想再被七星大法再打一回的盛守業,這一回,趕在她結完手印又要使出七星大法之前,一手將身後早已備妥了能夠克她的玩意兒置在她的面前,霎時終止住她手邊未完成的動作,亦成功地讓她僵站在原地不能動彈逞凶。軒轅如相不解地看著握在他掌心中,一面只有發梳大小,色澤泛著些許銀光的小小迸鏡。「這是什麼?」怎麼回事?就算她已使盡了全力,卻只能微微動一下手指頭而已,而她的雙腳,則沉重得就連一步也邁不開。
「定心鏡。」盛守業不疾不徐地向她介紹,「此乃我家的傳家寶鏡。」這可是他特地返家把它給挖出來鎮她的。
她恨恨地瞇細了眼,「此鏡的功用是?」這是打哪來的妖鏡?害得她不能施法,又不能動武,甚至身子連動也沒法動,她現下與待宰的羔羊有何不同?
「讓妳冷靜。」正確來說,是用來鎮壓住她太過暴力的誠實舉動。
「把它給我拿遠點。」什麼冷靜?待她重獲自由後,她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砸碎那面破鏡。
如她所願挪開鏡子後,盛守業小心地將銅鏡收回腰間佩掛著,抬首瞧見她漲紅了臉試圖掙開銅鏡所帶來的束縛時,他再多添了一句。
「被這鏡照了後,沒有半刻的時間,妳是動不了的。」要不是她的性子太過剛烈,報復手段更是粗魯,他也不想這麼快就把這面寶鏡派用上場。
「你說什麼?」軒轅如相滿月復的不快,在他愈靠愈近時稍微停頓了一下,「慢著,你過來做什麼?別靠過來,更不準再踫我一回!」
「別逗了,我才正要開始好好欺負妳呢。」盛守業伸出兩掌將僵得像尊木人兒的她給抱進懷里,完成捕獲工程後,即大步離開書齋筆直地往她房里的方向前進。試問辱這一字,該如何生書?
軒轅如相承認,在活到這把年紀後,她還是頭一回清楚知道該怎麼寫,尤其是當她這個堂堂七尺的男子漢,遭個比她還要更高更壯的男人給抱在懷里時……嘖,這事要是教人給撞見了,她這輩子也別想再出門見人了。
將失去了反抗權利、只能任人擺布的她抱回寢房後,盛守業讓她在房內站妥,接著開始打量起身材明明就玲瓏誘人,可卻煞風景地穿了件男人衣袍的她。
「你月兌我衣裳做什麼?」她在他又把一雙狼爪伸向她時,面上的神態盡是一派的不屑與不齒。
「再過不久妳就將過我家門成為盛夫人了,不多學著打扮點怎麼成呢?」他慢條斯理地一件件剝掉她身上的男裝,而後一手指向房里那一箱又一箱的女人專用衣物,「妳瞧,丹心都為妳準備如此美麗的衣裳,妳就別再穿這不能襯托妳美貌的男裝了。」
軒轅如相嫌惡地再瞪他一眼,「少往你臉上貼金,誰要過你家門?你若要娶不會去娶個正牌女人嗎?」
「既然妳懶得動手,那往後就由我來為妳裝扮吧,這可是身為人夫才有的特權呢。」盛守業任由她去吵去叫,取來一襲淡紫色的衣裳後,動作老練地幫她穿上,並在她的腰間系上一條月牙色的腰帶。
「誰管你什麼人夫不人夫的?快點解開那面破鏡的妖法!」眼看他穿妥了她的衣裳,怕她會受寒,又替她添上一襲兔毛制成的冬衣後,年幼時的女裝噩夢,登時又再次不留情地襲向她的腦海。
盛守業往後退了一步盯審了她好一會兒,而後滿足地揚高了嘴角。
「嗯,我就知道這顏色很襯妳的膚色。」在為女人打扮這方面,他可是拿他的義妹開陽當範本練了好些年呢。
「姓盛的無恥之徒,我警告你!」
打點好她的衣著部分,盛守業繼續無視她的吵鬧,將她給抱至貴妃躺椅上坐好,再從丹心送來的物品中選了幾樣返回她的身邊。
他邊梳著她的發邊問︰「我想過了,妳方由男人變成女人,自然心態上一時會難以適應,因此,我打算就等妳一陣,待妳想通了後,咱們再正式締結婚約與安排婚期,妳說好不?」
「你這家伙究竟怎麼回事?你听不懂人話不成?」光顧著說他想說的,她的則一句也听不見?
「我听說妳的雙親早已雲游極樂西方,且妳也只把這間客棧當成妳的家,那咱們干脆就在這間客棧里成親,妳覺得如何?」他利落地為她梳好發髻,並為她插上數根銀簪。軒轅如相終于徹底氣結,「別再答非所問了!」
「妳餓了吧?」不理會已然氣炸的她,盛守業一將她改造完畢,即起身去拉一旁呼喚丹心的小鈴。
「……」根本就——無、法、溝、通。
「打從頭一回見面起,妳的火氣就一直很旺,因此今兒個我吩咐廚房那邊為妳準備了些退火的膳食,我想妳定會喜歡的。」坐回她的身旁後,他心情甚好地為她撥開一繒垂落在她頰畔的發絲。
人若無臉,果真天下無敵?
滿心的恨意與戰力都被削減去泰半的軒轅如相,神情呆滯地瞧著近在眼前的這張俊容。她想,他的面皮定厚有三尺,刀劍不穿,水火不傷,因此在他眼中她所做的一切,恐怕全都只是清風過山崗而已。
「別用那麼誘人的眼神瞧我,我的理性可是很薄弱的。」盛守業睞她一眼,在听到外頭丹心的叫喚聲時,興致甚好地動手將她給抱至飯廳。
已置上明亮燈火的飯廳里,飯桌上擺置了幾道看似簡單的藥膳,或許是怕軒轅如相還在記恨吧,把飯菜送來這兒的丹心早已迅速逃走了,也因此,討不到半個援兵深陷虎口的軒轅如相,在盛守業強迫她得坐在他的腿上用膳時,再也攔不住心底源源不絕涌出的惱恨。「滾出去!」
他只手抬起她的臉蛋,「怎麼,妳對這菜色有意見?」
「我對你這毀了我人生的鼠輩從頭到腳都有意見。」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居然把她當成女人般地抱在膝上喂食!
「妳的話又太多了。」盛守業冷不防地低首探向她,唇貼著唇地向她提醒,「妳就這麼回味這個?」
唇上記憶猶新的溫熱觸感,令軒轅如相急急倒抽一口氣,當下速速地閉上嘴以保自己目前所剩已經不太多的男人名節。
「妳瞧,咱們和和樂樂的相處不是挺好的嗎?」軟硬兼施的盛守業,為她盛了碗調理身子的補湯,再一匙喂向她的嘴,「來,多少吃些。」
「本大爺不屑被個男人——」她偏過臉,一點也不想參與他儼然過頭的自作多情,可就在這時,她的耳際忽地一熱。
盛守業火辣辣地舌忝咬起她的貝耳,「在乖乖吃完這頓飯前,妳若是再多說一字,我可不保證我會對妳做出什麼事來喔。」
啊,真想將他……五馬分尸、剝皮實草、凌遲至死,最後若是能再添上個宮刑,那就再完美不過了……原本肩負著人間正義與和平的她,為何會在遇見了這只鼠輩後,人格就開始朝殘忍的黑暗異端急速發展?她原本就是這麼殘暴無良的人嗎?
軒轅如相心不甘情不願地僵坐在他的腿上,一口又一口地吃著他喂至她嘴邊的飯菜。好不容易待他喂完了一頓簡直快撐死她的午膳,趁著他去為她倒上一碗解渴消膩的熱茶時,她仔細地打量起一舉一動皆優雅非凡,看上去甚至還有些出眾風采的他。
這個表面上偽上流的公子,骨子里真地痞流氓的惡棍,他真的是開陽大人口中溫柔和善待人的義兄?倘若他連開陽都可輕易騙過的話,除了她外,這世上還有誰是這兩面人所騙不倒的?
「為什麼是我?」她愈想愈不甘心,拒絕喝下他遞過來的香馥馥熱茶。
盛守業擱下手中的茶碗,改而掬起她的一繒青絲,狀似愛憐地輕吻著。
「妳想問的是,我為什麼何人都不挑,獨獨就挑上了妳,還大費周章地將妳給變成了個女人?」也好,在填飽了肚子後,她總算可以冷靜下來了。
「知道就快回答我的問題。」軒轅如相刻意板著臉,不想因隨便動怒而再次招來被他輕薄的後果。
「因我愛上了妳。」
來得迅雷不及掩耳的雞皮疙瘩,有若風魔附身似地爬滿了軒轅如相全身上下,止也止不住的冷顫,更是毫不客氣地自她的頭頂開疆拓土地佔據至她的兩腳,讓頭昏眼花的她,只覺得自個兒已被人埋進千年寒冰中,再也無緣一睹正常春日重臨大地。
「你……就沒有更委婉一點的說法嗎?」如此反胃肉麻又不給人來個事前心理準備一下的,他就一定得這麼單刀直入的剖人腸胃嗎?
盛守業一手撐著下頷,很能妥協地改了個說詞。
「因我愛妳愛得死心塌地,想獨佔妳每一分的美麗,妳每一回的巧笑倩兮,妳那無與倫比的醉人風情,還有妳讓我渴望不已的溫柔?」這樣總有安慰些了吧。
「有沒有……不那麼恐怖的字眼?」想噎死她就說一聲,用不著這麼拐彎抹角的殘害她的心智吧?
「好吧,因我想在未來的每一個長夜里,將妳壓在身下好好的親吻妳身上每一寸肌膚,與妳四肢交纏、耳鬢廝磨、水乳交融……」說完腦子里的犯罪藍圖後,盛守業涼聲地向她警告,「妳若是吐出來的話,我就馬上示範以上做法。」
他不如什麼都不要說……
面色忽青忽白的軒轅如相,用盡身軀里所有殘存的心力定力還有忍耐力,緊咬著牙關並牢牢閉上嘴,很努力的不要吐出來,以免讓他有機會兌現他方才的恫喝。
「接下來妳想問的是不是,我是何時愛上妳的?」低首看著她有些生不如死的表情,盛守業半賣半相送地問。
「該不會是……」絲毫不抱任何希望的軒轅如相,萬分不想求證地問︰「在我仍是個男人的時候?」
「對。」他朗朗輕笑,還朝她拋了記媚眼。
他瘋了……這家伙根本就是個瘋子。
軒轅如相瞠目結舌地呆視著兀自笑得很開心的他,倘若,他所鐘情的是此刻身為女人的她,那麼她尚可稍稍理解一下他既駭人又詭異的心態,但,在她還是男人時就已愛上了她?他若不是患有嚴重眼疾,就是心態壓根有問題,再不然即是他天生就是斷袖那類的人?
兩個大男人摟抱在一塊兒卿卿我我的恐怖想象,令她愈是深想就愈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好不容易才又忍下一波欲嘔感後,一層薄亮的汗水覆滿了她的額際,盛守業掏出一條手絹想為她拭汗時,她再也鎮壓不住滿心恐慌感,畏懼地瞪著直朝她靠過來的他。
「不需那麼怕我,我無意也不會傷害妳的。」盛守業按捺住滿月復的笑意,掬起她的一雙素手,低首親吻著她的十指安撫著她,並柔柔地在她掌心里印下慎重的一吻。
被親得頭皮發麻的軒轅如相,在他一路自她的掌心親至她的臂上時,更是被嚇得有點小小結巴。「既然你無意要害我,那換句話說,你你你……你不會對我做些什麼事是不?」這一切都只是她的噩夢而已,那麼恐怖的事絕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
「錯。」看似很享受這一刻的他,卻再殘忍不過地潑了她一盆冷水。
「那你……會在日後將我變回男人吧?」別親了別再親了,她一點也不想被他這類人采取強硬手段生米煮成熟飯啊。
他還是搖搖指,「又錯。」
「……哪錯了?」倘若上天真有好生之德,那就賜她個既安全又不具男人名節危險的下場吧,她發誓,在她變回男人後,她再也不會輕易破戒殺人了。
盛守業朝她漾出迷死男男女女的完美笑容,將字字與她心願背道而馳的未來刻劃在她的心坎上。
「我非但不會將妳變回男兒身,日後,我還會按部就班的吃了妳。」花了大筆銀子後,他打的正是這個算盤。
他干脆給她一刀算了。
收拾起對她完全沒作用的笑意後,盛守業兩手捧著她的臉龐,斬釘截鐵地對三魂七魄全都被嚇得逃難而去的她做出保證。「妳逃不出我手掌心的,我勸妳最好從此刻起開始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