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第三章

書名︰禮物|作者︰茱麗‧嘉伍德|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她沒有昏倒,而是尖聲叫了起來。納山並沒有試著使她安靜下來,當他再也無法忍受她的尖叫時,立刻拖著她走向「翡翠船運公司」。他把歇斯底里的莎娜交給她的姨媽,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法做個溫和的紳士。當他走出辦公室外,他才笑了出來。

??納山對于她在听見他宣布自己身分時的反應十分滿意。莎娜小姐很容易捉模,他甚至不必擔心猜不透她的心思。對于一向默默行事的納山而言,莎娜的率直令他覺得耳目一新,心情也跟著清爽了起來。

??納山交代了一些細節之後,便跟著最後一批人上了船。金寶跟麥修在甲板上等著他。他們兩人都愁眉不展的,因為納山把莎娜和蘿拉這兩個燙手山芋交給他們兩人處理。

??「她還在尖叫嗎?」納山問道。

??「在我威脅要把她的嘴巴堵起來時,她才不叫了,」金寶答道。接著,他皺起眉頭,附加說道︰「不過她也打了我。」

??納山露出生氣的神情。「看來她已經不再害怕了。」他冷淡地答道。

??「我不相信她害怕過,」麥修打岔說道。接著,年長的他咧嘴一笑。「你將她拖進辦公室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她眼中的怒火嗎?我覺得她已經氣得快吐血啦。」

??金寶不情願地點頭。「在你離開之後,她一直不停地尖叫,連她那位好脾氣的姨媽也拿她沒辦法。你的這位小姐大概是希望有人能掐醒她,讓她發現這只是一場惡夢。」

??「沒錯,」麥修輕笑地同意道。「菲力就試了一下。以他的體型來說,他這做實在不太聰明。」

??「菲力踫了她?」納山的懷疑甚于憤怒。

??「沒有,他沒有踫她,」金寶沖口說道。「他只是要掐她一下。他以為這是好意,而且你也知道那個孩子一向喜歡討人歡心。當菲力靠近你的新娘時,她立刻象只野貓一樣張牙舞爪。我敢打賭下次她再發號施令時,菲力一定不敢再跟從了。

??納山困擾地搖著頭,轉身準備走開。麥修的下一句話阻止了納山的腳步。「也許莎娜小姐跟她的姨媽待在同一間艙房會比較好。」

??「不行!」

??當金寶和麥修露出笑容時,納山才知道自己的回答太突兀了。「她必須待在我的艙房。」

??麥修模了模下巴。「但是孩子,這可能有點麻煩,」他懶洋洋地說道。「她並不知道那是你的艙房。」

??納山並不在乎麥修說的話。不過他卻皺起眉頭,麥修剛才用了那個可笑的小名「孩子」來稱呼他。每當金寶和麥修跟他單獨相處時,就會用這個無禮的小名。他們認為納山還不夠老練,不足以擔當海盜的「船長」之名。當納山接收這艘船時,也同時接收了他們兩人,而他們也立刻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他們熟悉海盜的一切事物,並且也教導納山如何去做一名海盜。納山知道他們是以他的保護者自居,也曾無數次出生入死地保護他。他們的忠心遠比他們喜歡叫他小名的壞習慣重要多了。

??他們以期盼的神情望著納山。「她很快就會發現那是誰的艙房。」納山說道。

??「那位姨媽的情況不大好,」麥修接著說道。「我打賭她的肋骨一定斷了幾根。只要她一睡著,我就會幫她包扎傷處。」

??「是溫家的人弄傷她的,是不是?」金寶問道。

??納山點頭。「是哪個混蛋?」問話的是麥修。

??「幕後主使人是亨利,」納山解釋道。「但是我想,其它的兄弟也都知道。」

??「我們要送蘿拉回家嗎?」麥修問道。

??「我們的航向跟她家的方向相同,」納山答道。「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方式來安置她。她禁得起這趟旅程的勞頓嗎?」他問麥修。「或者我們必須在半路上將她葬在海里?」

??「她不會有事的,」麥修預言道。「如果我好好照顧她。」說著,他推了推身旁的金寶,補充說道︰「現在,我必須去照顧兩個軟弱的人嘍。」

??納山知道麥修是想激他去見莎娜。他轉身離去,身後的金寶叫道︰「他說的其中一個是你,孩子。」

??納山高高地舉起兩只手,做了一個不悅的手勢,然後消失在樓梯口。身後傳來麥修和金寶的笑聲。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海鷹號」上的每一個人都忙著處理船上的事。船貨已經安置妥當,船首的三角帆已然揚起。拉起船錨開船之前,八門加農炮也已經檢查完畢。納山一直做著他的工作,直到他的胃陣陣作嘔才強迫自己停止。當納山到甲板下休息時,金寶接手指揮的工作,監督四十二位水手繼續工作。

??每次出航的頭兩天,納山都會暈船。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納山已經學會讓自己適應這個毛病,不過這並沒有解除他會暈船的困窘心情。

??依以往的經驗,他知道必須再經過一些時候,他的暈船毛病才會完全解除。納山決定去看看他的新娘,確定她安然無恙。如果幸運的話,她可能睡著了,那他就可以晚一點再來面對這個無法避免的會面。他的新娘已經超過二十四個小時沒合上眼,而且這一路上的大叫大鬧一定早就讓她疲憊不堪了。如果她沒有睡著,那納山決定跟她把事情說清楚。愈早跟她把規則說清楚,她就愈早能符合他對他們未來的共處希望。

??她可能會再次歇斯底里,納山猜想著。他想著無可避免的乞求、哭泣,不覺精神為之一振。接著,他打開了門。

??莎娜並沒有睡著。當納山一走進船艙,她立刻自床上跳起,握緊拳頭面對他而立。

??看樣子,她的恐懼和憤怒的情緒尚未平復。艙內又濕又悶。納山關上艙門,然後走到室內的中心處。當他走近,伸手去開設置在室頂的方形活動出入口時,他感覺到她一直盯著他看。他用一根棍子將那個暫時權充窗口的出入口撐開。

??清新的海風和陽光瀉入船艙內。納山的胃一陣翻騰。他深吸一口氣,然後退後到艙門前,靠在門上。他不想讓他的新娘有任何逃月兌的機會。以他目前暈船的狀況,無法跟她玩追逐的游戲,所以他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莎娜盯著納山看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她感覺到自己正在發抖,明白自己大發脾氣是遲早的事。不過,不管代價如何,她決心藏起自己的憤怒。在一個野蠻人面前表露任何情緒,都可能引起不良的後果。

??納山露出了听天由命的神情。他的雙臂交迭在胸前,放松地站著。

??她覺得他似乎累得快睡著了。這可不大好。他逼人的目光讓她的腳趾緊縮了起來。莎娜強迫自己回瞪著他,因為她不想在他的面前展露出懦弱的一面。如果有人會贏得這場無禮的注視大賽,那那個人必須是她。

??納山覺得他的新娘似乎拼命地在掩藏她的恐懼。但是她做得不夠好,因為她的眼楮已經起霧了,而且她也微微地顫抖著。

??老天,他希望自己面對的是另一次的歇斯底里。他的胃隨著船身的晃動而陣陣翻攪。納山極力想忽視暈船的感覺,專注地面對眼前的事。

??莎娜是個漂亮的女人。一束束的陽光使她的頭發看起來更加燦爛。她的確是溫家那些烏鴉中的一只天鵝,納山在心中想道。

??她仍然穿著那件毫不起眼深藍色袍子。他覺得袍子的胸口太低了,他決定在她比較不害怕時,再把他的意見告訴她。但是,她的突然蹙眉卻改變了他的決定,她必須明白誰是發號施令的人。

??他站在門前的陰影處,不過她仍然能看見在他的右手臂上的長疤痕。在古銅色的肌膚上有一道白色的傷口是很惹人注目的。莎娜定定地望著他的傷疤,猜想他是如何弄來這一個可怕的傷痕。接著,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依舊穿著那件不體面卻十分干淨的黃褐色馬褲。白色襯衫的鈕扣一直敞開到腰際,袖子卷到手臂上。他那身隨隨便便的穿著和他突然的皺眉令她生氣。她打算稍後要告訴他,搭乘這好的船出游實在不該穿得那隨便;然而,他的皺眉改變了她的心意。他必須明白,既然他已經結了婚,就應該知道她對他有些什期盼。

??「你的打扮象是酒店里的妓女。」

??她整整花了一分鐘才自這句輕蔑的侮辱之中回過神來。起先,她震驚得不知該如何反應。接著,她大聲地喘了口氣。

??納山藏住他的笑容。莎娜看起來不象要哭泣的樣子。事實上,她看起來象是想殺死他。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你的領口太暴露了,新娘子。」

??她立刻以雙手掩住領口,雙頰緋紅。「這是我唯一的一件深色衣裳,可以隱藏我的身影……」當她發現自己在抗辯時,立刻住口不再說下去。

??「隱藏?」納山懶洋洋地道,「莎娜,這件衣服根本藏不住什。你以後不可以再穿這暴露的衣服,唯一能看你身體的人只有我。你明白嗎?」

??喔,她當然明白。這個男人是個卑劣的家伙,而且他是這輕易地就扭轉了主客的形勢。莎娜搖搖頭,她可不想當個弱者。

??「你看起來象個野蠻人,」她沖口說道。「你的頭發太長,而且你的打扮象個……壞人。搭乘這好的一艘船應該要有相配的外表。你看你的樣子,就好象剛從田里干活回來,」她點了一下頭,「而且你那張橫眉豎眼的臉實在丑死了。」

??納山決定結束這種愚蠢的嘲諷,言歸正題。

??「好了,莎娜,」他開始說道。「早做早了結。」

??「早做什?了結什?」

??他疲憊地嘆了一口氣,這使她十分憤怒。她拼命地忍住極欲爆發的脾氣。但是想對他大吼的沖動卻使得她頭腦發脹,喉嚨疼痛。淚水在她的眼眶內打轉。要她覺得可以原諒他之前,他有好多事必須解釋清楚。

??「哭泣和哀求,」納山聳肩地解釋。「我看得出你很害怕,」他繼續說道。「你已經開始想哭了。是不是?你一定想叫我送你回家,莎娜,為了保留你的尊嚴,免得你多此一舉,我可以先告訴你,不管你如何哀求我,你都必須跟我在一起。我是你的丈夫,莎娜,你必須習慣這一點。」

??「如果我哭了,你會不安嗎?」她說話的聲音象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絕對不會。」他說道。不過這當然是個謊言,因為他不想看到她傷心的模樣。但是,他並不打算承認。女人常會利用這些弱點,而以哭鬧來達成目的。

??莎娜深吸了一口氣。她一直不敢開口,直到她控制住自己隨時會爆發的情緒。他真的以為她會哀求他?老天!他真是一個可惡又好威脅別人的男人,連一絲同情心都沒有。

??她不住地盯著他看,心中則鼓足了勇氣,想問他一些她剛才那長的時間內所想到的痛苦問題。她懷疑他會對她說實話,但是她仍然想听听他會怎說。

??他覺得她快哭出來了。莎娜顯然被他嚇壞了,事實上,他對她覺得抱歉。她不可能會想嫁給他。畢竟他是聖詹姆斯家的人而她則在溫家成長。她一定自小就被訓練告誡,必須跟聖詹姆斯這一方勢不兩立。可憐的莎娜只是一個受害者。是被痴呆的國王利用,作為拉攏兩家的犧牲品。

??但是他無法取消過去的約定。他在婚約上簽了名,而他也決定尊重這一場婚姻。

??「你最好了解我不會逃避這場婚姻,」他嚴厲地說道。「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說完之後,他耐心地等待她歇斯底里的發作。

??「你為什耽擱了這久?」

??她的聲音很輕。使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听到正確的訊息。「你說什?」

??「你為什等了這久?」她加重語氣問道。

??「什等了這久?」

??他看起來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她又深吸了一口氣。「等了這久才來找我,」她解釋道,聲音微微發抖。她交握著雙手,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然後說道︰「為什你要讓我等你這久?」

??她的回答讓他十分驚訝,使他無法立刻回答。這是納山從未想過的反應,也是莎娜決心獲得的最後尊嚴。她以幾近吼叫的語氣問道︰「你知道我等你等多久了嗎?」

??他驚愕地睜大雙眼。他的新娘剛剛對他吼叫。他瞪著她的方式讓她覺得他似乎認為她瘋了。

??接著,他緩緩地搖頭。她的自制力粉碎了。「不知道?」她叫道。「我真的那微不足道,你甚至不願意先放下手邊的雜務。先來接我?」

??她的問題讓納山震驚不已。他知道不能縱容她這大聲地對他說話。但是他太訝異了,不確定自己該說什。

??「你要我相信,你是因為我沒有早點來接你而生氣?」他問道。

??莎娜拿起一樣離她最近的東西丟向納山。幸好夜壺是空的。「生氣?」她吼道,「你為什認為我在生氣?」

??納山躲開迎面而來的夜壺和兩根蠟燭,然後再靠回門邊。「喔,我不知道,」他懶洋洋地說道。「你似乎很苦惱。」

??「我似乎……」她氣得說不下去。

??納山咧嘴微笑,並且點了點頭。「很苦惱。」他替她說完。

??「你有手槍嗎?」

??「有。」

??「可以借我一下嗎?」

??他強迫自己不要笑出來。「你為什想借我的手槍?」

??「我想要射你一槍,納山。」

??他終于笑了出來,莎娜決定自己恨他。她不再咆哮,而是沮喪得想哭。也許她的親人說對了,也許他真的瞧不起她,而且遠比她父母所說的還輕視她。

??她放棄了這場口舌之戰。再次坐回床上。她將雙手放在膝上。目光低垂。「請你離開。如果你想為你的言行道歉,你可以明天再來。我現在很累,不想听你的任何借口。」

??他無法相信自己听見的話。她竟敢對他下命令!「我們的婚姻並不是這個樣子,莎娜。發號施令的人必須是我,你只能服從。」

??他的聲音嚴厲,而且帶著怒氣。她絞著雙手看著他,使他有些罪惡感。不過這件事很重要。納山答應自己,不論她看起來有多可憐,他絕不能心軟。

??莎娜繼續絞著雙手,想象著她所絞的是她那個頑固丈夫的脖子。這個想象讓她的心情愉快了些。

??納山的低吼將她拉回了現實。「你听見我說的話了嗎,新娘?」

??老天,她痛恨他叫她「新娘」!「听見啦,」她答道,「但是我不太明白,為什我們的婚姻得是那個樣子的?」眼淚再度回到她的眼眶中,納山突然覺得自己象是童話中的食人巨妖。「你應該珍惜我的,納山,你答應過的。」

??「我並沒有答應珍惜你,」他大聲地反駁,「老天!女人,我沒有答應你任何事。」

??莎娜跳起來面對他,「喔,有的,你答應過,」她反駁道。「我讀過婚約,納山,為了答謝那塊土地和珠寶,你必須保護我的安全,你必須做個好丈夫、好父親,而且,維京人,你還必須愛我、珍惜我。」

??他有些失神,並且突然有一股想大笑的沖動。這個話題的轉變令人生氣,也令人精神為之一振。「你真的要我愛你、珍惜你?」

??「當然,」她答道,她將雙臂交抱在胸前。「你保證過要愛我、珍惜我,納山,所以你必須這做!」

??她再一次坐回床上,從容地撫平衣服上的縐褶。她雙頰上的紅暈透露了她的不好意思。

??「在我愛你,並且珍惜你的同時,你又該做些什呢?」他問道,「你的承諾是什,新娘?」

??「我沒有承諾任何事情,」她答道,「當時我才四歲,納山我沒有在婚約上簽名,但是你簽了!」

??他閉起眼楮數到十。「這說,你不認為你必須尊重你父親的簽名?你父親代你簽下的承諾不算數嘍?」

??「我沒有這說,」她輕聲說道,然後大聲地嘆口氣,附加說道︰「我當然會尊重婚約上的條文,因為那些是以我的名字簽下。」

??「是什條文呢?」

??好久之後,她才回答了她的問題。不過她看起來很不高興。「我也必須愛你、珍惜你。」她不悅地說道。

??他並不滿意。「還有呢?」

??「還有什?」她假裝一無所知地問道。

??他認為他的新娘是想將他逼瘋。「我也讀過我們的婚約,」他斥責道。「別考驗我的耐性!」

??「喔,好吧,」她駁斥道。「我必須服從你,現在,你滿意了吧?」

??「是的,」他反駁道。「我們現在又回到剛開始討論的地方了,」他說道。「正如我剛開始說的,我是下命令的人,而你必須服從。別再問我理由何在!」

??「納山,當我覺得你的命令合理時,我才會服從!」

??他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該死,不論我的命令是否合理,」他咆哮道,「你都必須照著我的話去做。」

??他的怒吼似乎並沒有擊敗她。當她開口說話時,她的聲音顯得十分柔和,「你實在不該在女士面前使用咒罵字眼,納山。這是很粗俗的言行,而你恰巧又是個侯爵。」

??他臉上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她感覺到自己完全被擊敗。「你恨我,是不是?」

??「不。」

??她不相信。天哪!扁看見她就讓他覺得不舒服,他灰暗的神情說明了一切。「喔,是的,你真的恨我,」她爭辯道,「你騙不了我。我是溫家的人,而你恨溫家所有的人。」

??「我真的不恨你。」

??「你不必對我吼叫。我只是想好好地跟你談一談,你至少可以壓抑一下你的脾氣。」她並沒有給他時間說話。「我很累了,納山,我想休息一下。」

??他決定讓她先睡一覺。他打開門準備離去,卻又再次轉身。「莎娜?」

??「什事?」

??「你一點都不怕我,是不是?」

??他似乎很驚訝,好象現在才明白這一點似的。她搖搖頭。「不怕。」

??他再度轉身,使她看不見他的笑容。

??「納山?」

??「什事?」

??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的確有點怕,她承認道,「你好過一點了嗎?」他關上門,作為回答。

??他一離開,她的淚水立刻奪眶而出。喔,她真是個天真的傻瓜。這多年來,她一直夢想著她的騎士會穿著黃金盔甲來迎接他的新娘。她想象他是一位溫柔、細心又善解人意的男人,能全心全意地愛她。

??她的夢想全成了諷刺。她的騎士根本不是黃金戰士,而象個生銹的武夫,他的熱情和善解人意比山羊好不了多少!

??莎娜一直自怨自艾,最後終于疲憊地睡去。

??一個小時之後,納山再度去探視她。她睡得很沉,連衣服都沒月兌。她趴在被子上,雙臂張開。

??一股滿足感充塞在納山的心中,那是一種不曾有過的奇怪感覺,但是他發現自己喜歡看見她睡在他的床上。他注意到蘿拉的結婚戒指仍然套在她的指頭上,看起來很奇怪。他不喜歡看見她的手上戴著那個戒指,所以他惱怒地取下戒指,放在自己的口袋內。

??接著,他專心地幫莎娜月兌去衣服。他解開她衣服背後的小背環,將袍子月兌下。然後,他月兌下她的鞋襪。這個工作讓他覺得十分吃力。當他看見她的襯裙時,幾乎快放棄了。襯裙上的結根本解不開,所以納山用小刀將結割開。當她的身上僅剩下一件絲質內衣時,他才停止這項工作。她的白色內衣十分女性化,在胸口還瓖著一道蕾絲花邊。

??他忍不住誘惑,以手背拂過她的背部。

??莎娜沒有醒。沉睡的她嘆了口氣,然後翻過身子,改為仰睡。納山將她的衣物丟在附近的一張椅子上。

??納山不知道自己站在床邊看了她多久。她看起來是那地純真、脆弱又值得信賴。她的睫毛又濃又黑,在她白皙的臉蛋上顯得特別醒目。她覺得她的身材很美,薄內衣下的豐滿酥胸撩起了他的。當他明白自己的身體對她產生了反應時,他立刻轉身,準備離去。

??他該拿她怎辦呢?他該如何跟這位誘人的新娘保持距離?

??一陣暈眩感讓他暫時拋下這些問題。他等到胃部作嘔的感覺稍減之後,才拉起被子蓋在莎娜的身上。當他的手踫到她的臉頰時,她本能地以臉頰摩擦著他的手指關節。納山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她翻身,嘴唇踫到了他的手。納山猝然地縮手。他離開艙房,轉向莎娜的姨媽那里去。

蘿拉平靜地睡著。她看起來很蒼白,呼吸有點費力,不過似乎已經不再那痛苦了。她的神情很安祥。納山記起了口袋中的戒指,所以他走到床邊,執起她的手,將戒指套回她手上。

??蘿拉睜開眼楮,微笑地看著他,「謝謝你,親愛的孩子。拿回了強尼的戒指,我就可以睡得更安穩了。」

??納山簡單地點了頭,表示接受她的致謝,然後轉身走向門口。

「你跟莎娜談過了嗎?」她突然問道。

??「談過了。」

??「她沒事吧?」蘿拉問道。她希望納山能轉身,她想看見他的表情。

??「她睡著了。」納山說完,便打開門往外走去。

??「等一等,」蘿拉叫住了他。「請先不要走。」

??他听出她聲音中的戰栗,立刻轉身。

??「我很害怕。」蘿拉喃喃說道。

??納山關上門,走到老婦人身邊。「你不必害怕,」他以輕柔的聲音安撫她。「你現在很安全,蘿拉。」

??她搖搖頭。「不,你誤會了,」她解釋道。「我不是為我自己擔心,孩子,我是替莎娜擔心。你知道你面臨什樣的處境嗎?你不可能知道那些男人會耍什手段。即使是我,也不明白他們的貪婪之心有多深沉。他們會來找你的。」

??納山聳聳肩。「我會做好準備,」他答道。「溫家的人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

??「但是親愛的孩子,他們」

??「蘿拉,你也不知道我有些什手段,」他反駁道。「我告訴你我可以應付他們,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他們會利用莎娜來打擊你,」蘿拉說道。「如果必要,他們會傷害她的。」她點頭說道。

??「我會保護屬于我的東西。」他加重語氣說道。

??他的自負使她鎮靜了些。「我相信你做得到,」她說道。「但是莎娜怎辦?」

??「她不會有事的,」他說道。「她不再是溫家的一分子,而是聖詹姆斯家族的人。你若是擔心她的安全,就是侮辱了我的能力,我會照顧我的所有物。」

??「所有物?」她重復說道。「我從來沒听說過有人把自己的妻子稱為所有物。」

??「你離開英國很久了,蘿拉,但是事情並沒有任何改變。妻子仍然是丈夫的所有物。」

??「我的莎娜非常溫柔,」蘿拉轉移話題說道。「過去這幾年對她來說並不容易。因為你們的婚約,她一直被溫家當成外人,有人說她是家族中的麻瘋病患。莎娜從不被允許參加那些年輕女孩十分期盼的宴會。那些邀請全都轉移給她的姊姊琳達。」

??蘿拉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莎娜對她的父母和姊妹很忠誠,雖然我永遠也無法明白她為什要這做。你最好留意莎娜的姊姊,因為琳達跟她們的亨利叔叔一樣地狡猾,一樣地邪惡。」

??「你擔心地太多了,蘿拉。」

??「我只是要你了解……莎娜,」她輕聲說道。再次的喘息聲顯示她已經累了。「我的莎娜是個夢想家,」她繼續說道。「看看她的畫,你就會明白我說的話,大部分的時間,她的腦袋瓜里都是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她只看見人們的優點,她不願意相信她的父親會跟他的兄弟一樣卑劣。這都該怪莎娜的母親。這些年來她一直欺騙莎娜,為其它人的犯下的罪找尋借口。」

??納山不予置評。

??「親愛的孩子。」她又開始說道。

??他突如其來的皺眉阻止了她。「夫人,我要跟你立個約定,」納山說道。「只要你不再叫我‘親愛的孩子’,我就不會叫你‘老太太’同意嗎?」

??蘿拉微笑著。她斜眼看著這個巨人般的年輕人。他的身影讓艙房顯得擁擠。「同意。叫你親愛的孩子是有點蠢,」她笑道,「你允許我叫你納山嗎?」

??「可以,」他答道。「至于你對莎娜的擔憂全是沒必要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她是我的妻子,我會善待她。假以時日,她會明白自己擁有一個好的未來。」

??他將雙手放在背後,在小艙房內踱著步。

??「那天晚上,你保護了她是個不爭的事實,」蘿拉說道。「我知道你會好好照顧她。我只是希望你也能照顧到她溫柔的感情,納山,莎娜是個很害羞的女孩,而且她一向把自己的感情埋在心里。我們很難知道她有些什感覺。」

??納山挑起眉毛。「我們說的是同一個女人嗎,夫人?」

??蘿拉的笑容回答了她的問題。她拂開了一撮散落的發絲。「我踫巧听見了你跟我甥女的一小部分談話,」她坦言道。「是你們的聲音太大了。事實上,我听到幾乎都是莎娜說的話。告訴我,納山,你會嗎?」

??「我會怎樣?」

??「愛她,並且珍惜她?」

??「你听見了這個特別的部分?」當他想起當時莎娜挑釁的態度,忍不住露出微笑。

??「我相信你所有的水手也都听見了。我一定得說說她,讓她以後不要這粗魯地吼叫。不過這不能全怪她,你的確耽擱了太多時間才來接她。對于你的……,她一直很苦惱。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的吼叫絕非她的天性。」

??納山搖搖頭。他轉身走向門口。當他拉開艙門時,蘿拉叫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會不會珍愛她?」

??「我有選擇的余地嗎,夫人?」

??在她回答之前,他關上了門。

??一陣可怕的嘔吐聲吵醒了莎娜。那個聲音讓她的胃也跟著不舒服,于是她坐起身子,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蘿拉。海浪的起伏一定讓她的姨媽暈船了。

??莎娜立刻掀開被單,沖向門口。半睡半醒的她根本沒有完全清醒。因此,當她被她的一件襯裙絆倒後,她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僅穿著內衣。

??顯然是納山的女僕幫她月兌去了衣服。莎娜看見她的行李箱被放在牆角,明白箱子一定是在她熟睡時送來的。一想到她在睡覺時有人進入艙房,她就不禁臉紅。她希望女僕在她睡覺時,替她蓋了被單。

??她听見走廊有聲音,所以開了門。當她從門縫偷瞥著門外時,看見納山走了過去。他沒有注意到她在偷看。只是當他經過艙房時,替她重新關好艙門。

??莎娜對他的粗魯毫不在意,而且她也不再擔心她的姨媽。當她看見納山的臉色時,她立刻明白了一切。她那位勇猛的維京人丈夫有著一張發青的臉。

??可能嗎?她自忖道。這位所向無敵、粗魯無禮的聖詹姆斯侯爵會暈船?

??如果她不是已經疲憊至極,她絕對會大笑一場。她回到床上,好好地又睡了一覺,在晚餐時刻,她花了短時間跟蘿拉共進晚餐,然後再度回艙房睡覺。

??艙房內的空氣在半夜時變得涼爽多了。莎娜發抖地醒來。她想拉高被子,卻發現被子被一樣沉重的東西壓住了。莎娜最後睜開眼楮,發現了原因之所在。被子讓納山赤果的雙腿纏住了。

??他竟然睡在她的身邊。

??她的心幾乎停止跳動。她張嘴想尖叫,納山的大手立刻覆蓋住她一半的臉。

??「別弄出聲音。」他命令道。

??她推開他的手。「離開我的床!」她憤怒地命令他。

??他疲倦地嘆了口氣才回答。「莎娜,你睡的是我的床。如果必須有人離開這張床,那個人應該是你。」他睡眼惺忪地說道。

??他冷淡地態度令她放心多了。莎娜猜想他大概累得只想睡覺,這樣一來,他就不會侵犯她,而她也可以保住名節。

??「很好,」她說道。「我去跟蘿拉睡。」

??「不行。」他答道。「你不能離開這間艙房,我的新娘,你可以睡在地板上。」

??「為什你堅持叫我‘新娘’?」她問道。「如果你不想叫我的名字,那你可以叫我‘妻子’,不要叫我‘新娘’。」

??「但是你還不是我的妻子。」他答道。

??她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你還是叫我‘新娘’好了。」

??「我不需要你的允許。」他低吼道。當她開始發抖時,他伸出手想把她拉入懷中,但是她推開了他的手。

??「我的天哪,我真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她叫了出來,「你應該是溫柔、親切又善體人意的。」

??「是什原因讓你覺得我不是那樣?」

??「你全身一絲不掛。」她沖口說道。

??「那並不表示我」

??她想打他,他移開他的臉,不過她仍然可以听見他語氣中的笑意。「你讓我覺得困窘難堪,」她說道。「而且你是故意的。」他已經失去耐性了。「我並非讓你難堪,」他厲聲說道。「我一向習慣果睡。他也會喜歡這樣的睡覺方式,只要」

??「喔,上帝!」她申吟地說道。

??她決定結束這一段可恥的對話。由于她的一邊是牆,另一邊是納山,所以她迅速地滑到床尾,然後溜下床去。艙房的陰暗讓她找不到她的睡袍。納山踢了一條被單給她。莎娜抓住被單,裹在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看著他的背有多久了?他的呼吸聲告訴她,他已經睡著了。過不了多久,她開始全身發冷。她身上那件單薄的睡衣根本抵擋不了艙房內的寒氣。她很悲慘地坐在地上,用被單裹住赤果的雙足,然後伸直雙腿。

??地板就象覆蓋了一層冰一樣地寒冷。「所有的夫妻都有各自的臥室,」她抱怨道。「我從來沒有受過如此淒慘的待遇。如果這是你打算珍愛我的方式,你已經失敗了。納山。」

??他听著她說的每一個字,然後忍著笑道︰「你學得很快,新娘子。」

??她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你認為我什學得很快?」她問道。

??「知道哪里是你的位置,」他懶洋洋地說道,「我的狗可是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學會它的位置在哪里。」

??她憤怒地尖叫聲充塞在艙房內。「你的狗?」她迅速地跳起來,以指頭戳著他的肩膀。「睡過去一點,丈夫。」

??「睡里面,莎娜,」他命令道,「我一向睡外面。」

??「為什?」她忍不住問道。

??「為了安全,」他答道,「如果有人攻擊,敵人必須先經過我才能捉到你。現在,請你睡覺好嗎,女人?」

??「這是老規矩,還是新的規定?」

??他沒有回答,莎娜再次戳了戳他的肩膀。「有別的女人睡過這張床嗎,納山?」

??「沒有。」

??她不知道為什,但是他的回答卻令她覺得高興。當她明白她的丈夫只是想保護她時,她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他仍然是個巨大的妖怪,但是他會盡其所能地保護她的安全。她躺在床上,緊貼著牆而睡。

??過沒多久,整張床因為她的發抖而搖晃了起來。納山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粗魯地將她拉入他的懷中,莎娜立刻被他的溫暖所籠罩,也被他的赤果所擁抱。他將一條沉重的腿壓在她的雙腿上,立刻溫暖了她的下半身。他的胸膛和雙臂則照顧了她的其它部位。

??她沒有反抗,也無法反抗,因為他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貼近他,頭頂挨著他的下巴,閉上了眼楮。

??納山一拿開手,她便輕聲說道︰「如果有人要睡地板,那個人一定是你。」

??他發出低沉的咕噥聲作為回答。莎娜露出了笑容,她已經覺得好多了。她打了個呵欠,更加貼緊她的丈夫,讓他除去她最後一絲顫抖。

??她沉沉地睡去,感覺到溫暖又安全……還有一點點被珍惜的感覺。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