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賞味期 第九章

書名︰閨女賞味期|作者︰葉雙|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迷蒙的眸微睜,宮清靈下意識的尋找著那個原該存在的身影。

可是不論她怎麼瞧、怎麼看,偌大的屋子里,就是見不著他。

她低頭審視著自己的身子,雪白的肌膚上襯著淨是點點抹不去的殷紅,是昨夜真實存在的唯一證據。

他走了,再次走得無聲無息,這樣的認知讓她的心徹底碎了。

淚,無聲無息的淌了下來,在她的女敕頰上劃出了一彎河流。

一種失落、一種思念、一種怨懟,在她的心中泛濫成災。

他怎麼可以留下她一個人,在他徹底的擁有了她之後。

難道在他心中對她沒有一絲一亳的眷戀嗎?

又或者,他是個不懂得珍惜的男人,而她亦不值得他珍惜,所以他才會在一夜的繾綣之後,拍拍一走了之。

爆清靈緩緩地抬起虛軟的手,拭去頰畔殘留的淚水。

心是冷的,她緩緩地起身,正準備打理自己之際,廂房的門被推了開。

爆清靈驚喜的抬頭,但映入眼簾的面容卻叫她只能扯出一抹虛弱的笑。

那笑多叫人心疼呵!

花輕願靜靜地走上前去,然後一把擁住了自家小姐。她沒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是隱隱覺得君少恩有些事在瞞著她進行,一如他方才突然帶著她來到門前,只輕輕落下了一句話。「好好地照顧她。」

然後他便踩著昂藏的步伐走人,初時她還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一見宮清靈雪白身軀上的紅印,她的心便明了。

因為那紅印同樣夜夜烙印在她的身上,所以她知道,昨夜小姐和刑蔚中必定發生了什麼。

可為什麼她卻只見著了獨自一人落淚的小姐,而沒見著刑公子呢?

那君少恩又為何會知道此時小姐需要她……

無數的疑問在宮清靈的輕泣聲傳來時,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像是個慈母似的,她輕拍著她的背,為她哭出來的傷痛而揪心著。

「輕願……」在一陣哭泣之後,宮清靈啞著嗓子低喊道。

「嗯!」

「我嫁給君大哥好嗎?」明顯地感受到被她環著的身子突然一緊,宮清靈知道她誤會了,又連忙解釋道︰「我不是真的要嫁給君大哥,我只是……」滿腦子的紊亂讓她語無倫次起來,可終歸是姊妹,花輕願竟也懂得。

她蹲下了身子,直視著宮清靈的眸子,然後問道︰「刑公子拋下了妳,妳心寒,又因為清白已失,所以才會想要將少恩當個避風港是不?」

「嗯!可是妳放心,我不會和君大哥怎麼樣的,我……」花輕願的明了讓她感激地用力點點頭,原來男人真的沒啥好的,自己的姊妹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自己曾經差點因為君少恩而害死輕願,她的心就忍不住地泛起一絲愧疚。

「傻瓜,君公子本來就應該是妳的夫婿,我現在的幸福本來也該屬于妳的,所以妳嫁給少恩吧!」

「可妳也得一起來,這次咱們當名正言順的姊妹。」

因為她姓宮,所以不可能當小,得要委屈輕願在名份上做妾,而她要的就只是一個名份,一個讓她可以永遠對刑蔚中死心絕念的名份罷了!

「嗯!」夠了,這樣已經足夠了,花輕願不再奢求太多,多了一個姊妹,一個疼他的夫婿,這樣她哪里還需要貪求什麼呢?

兩雙手因為花輕願的頷首而緊緊相握著,驀地,刑蔚中的臉龐再次浮現,宮清靈用力的甩了甩頭,甩去了腦中的人影。

不再思念、不再眷戀,從今後,她會是君少恩的妻,一個名義上的妻子。

***

「為什麼把我關起來?」憤怒的眸光透過窗欞瞪著那佇立窗外昂然而立的男人,他的至親、他的恩人、他的情敵。

「因為不能讓你壞事!」語氣依然清淡如水,但卻更教刑蔚中憤怒。

「壞什麼事?你怕我壞了你的好事是嗎?你明知道我和清靈已經……」

「我的確知道清靈已非清白之身。」像是有備而來似的,君少恩的每一個回答都快得出奇,彷佛不用經過大腦似的。

「既然你知道,你難道不該……」

「我不該怎樣?」帶著笑反問,問得刑蔚中啞口,倒是君少恩卻好心的繼續接了下去,「我不該還執意要娶清靈,讓你們有情人不能成眷屬是嗎?」

「沒錯!」刑蔚中咬著牙說。

「可你也別忘了,當初是你執意要我娶清靈給她幸福的,我現在只不過是在實現你的願望罷了。」

見鬼的是在實現他的願望,君少恩是明眼人,該知道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宮清靈別嫁,他的心會有多痛。

而他竟然還刻意這麼做,甚至卑鄙的將他關在這兒,讓他無法帶著她遠走高飛。

從來不知道,他在心里心心念念、感恩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原來竟藏著這般卑劣的心思。

握著窗欞的手倏地收緊,手背上浮現的青筋顯示著他的憤怒。

「咱們終歸是兄弟,你該知道君家丟不起婚禮上沒有新嫁娘的臉,所以只好委屈你在這兒待到我成親那天,然後我自會放你出來。」

臉上漾著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這世界上只要他想,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如果他執意要為自己和蔚中找幸福,那麼他也一定辦得到。

腳跟一旋,他繞過轉角,就朝著兩個等在哪兒的下人打了個招呼,那兩個下人隨即恭敬的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從轉角繞出。

在兩人經過柴房之際,其中一名僕佣突然開口,大聲說道︰「嘖,咱們少爺還真幸福,同時迎娶兩個美嬌娘。」

「是啊,這大的、小的一起娶,只可憐我們表少爺,竟然還得被關在這破敗的柴房里頭,真是一人一種命呢?」

「是啊,就可憐了表少爺還得被關到三日後,辦完喜事,才能被放出來。」

「唉,誰教他寄人籬下還不認分,竟然還勾搭自己未過門的表嫂。」

「就是,听說老夫人對這件事很生氣呢!對將入門的少夫人頗有微詞。」

「是啊,想來那少夫人入門後,只怕日子也下會太好過吧!扁是小妾受寵,又沒老夫人的力挺,我看她可慘嘍!」

「就是啊!」

那放肆的談論聲漸行漸遠,可是那些對話卻像是烙了印似的,一遍遍在他的腦海中回蕩著。

***

大大的「囍」字在堂上高懸。

鑼鼓聲不絕于耳,兩頂大紅花轎被妥貼的抬至君家大門前。

昂藏的身影包裹在大紅色的莽袍之中,更顯俊挺瀟灑。

臉上掛著的仍是那抹輕忽的笑意,君少恩的眸中流露著一股期待,他不急著踢轎門,反而仰首望天。

就在圍觀的升斗小民對著他這奇怪的舉動議論紛紛之際,他的臉上突地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原本像是生了根的腳突地開始移動,來到第一座八人大轎之前,右腳微提,就在要踢出的那一刻,一道黑影已然快速襲來。

他不閃不擋的任由黑影在空中掠過,一掌拍中了他的胸口,他抬頭,與大剌剌甚至懶得掩面的刑蔚中對視一眼。

然後搖搖晃晃的他跌坐地面,眼中帶笑的瞧著刑蔚中伸手入轎,一把扯出了蓋著紅巾的新嫁娘。

毫不避嫌的雙手一環,兩人頓時又凌空而去。

眼見新娘子被新郎的表弟公然搶走,圍觀的眾人都傻了眼,混亂之中有人嚷著要家丁追上前去。

可好巧不巧的,受了一掌的君少恩突然選在這個時候吐出了一大口的鮮血。

這君家唯一的繼承人口吐鮮血是何等的大事呵!

原本忙著要去追人的家丁,立時止住了腳步,然後七手八腳的將虛弱的新郎往屋內抬去。

完全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場混亂之中,君少恩是唯一帶著笑的那個人。

***

多熟悉的胸膛、多熟悉的氣息呵!

原以為今生已然無緣,可如今自己卻又被這胸膛包圍其中。

爆清靈驚詫于他的出現,卻也同時氣怒。

他憑什麼這樣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又出現得這樣讓人措手不及。

他……

彼不得他還屏著氣在天上飛掠,她的雙手掄成拳,使盡了吃女乃的力量往他的胸膛捶去。

這一捶讓促不及防的刑蔚中頓時岔了氣,原本運行周身的功力也跟著變得凌亂。

再加上這幾日沒日沒夜的想要逃出君家關著他的地方,身體本來就很虛弱,現下又負上了她的重量,兩人隨即便以極快的速度墜下。

完全沒料到自己那虛軟的拳頭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她忍不住的驚叫出聲。

眼明手快的一個翻轉,刑蔚中以自己的肉身為墊,替她承受了那快速下墜,落至地面的重重一跌。

被那沖力弄得頭暈腦脹的,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宮清靈的眼兒便下意識的往刑蔚中的方向瞟去。

對于自個兒造成的後果,她心虛的吐了吐舌頭。

掃向他的眼神顯得小心翼翼的,可那眸光只維持了一瞬間的平穩,在她等待了好久卻仍然等不到刑蔚中的任何一個舉動,她的心驟然一驚--莫不是她害他摔死了吧!?

這樣的念頭才閃過,她的兩泡淚水就這麼嘩啦嘩啦的竄了出來。

她哭得悲慘,那躺在地上的人則眉頭愈皺愈緊,當身軀因方才的劇烈撞擊而產生的劇疼褪去,刑蔚中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便開口問道︰「妳哭什麼?」

很顯然的,正沉溺在自己哀傷之中的宮清靈並沒有听到這句話,依然兀自哭得傷心。

刑蔚中眉頭皺得更緊了,幾乎都快連成了一條直線。

這樣的情況逼得他只好忍痛,拚盡了吃女乃的力量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然後再次問道︰「妳到底在哭什麼?」

莫不是在哭她自己沒嫁成表哥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一夜她的狂熱和低吟又是所為何來。

「我……我害死我喜歡的男人了,難道……難道我連哭都不行嗎?」宮清靈抽抽噎噎地說道,腦袋瓜還轉不過來,在這荒郊野外,除了刑蔚中還有誰會和她說話。

听了她的話,皺緊的眉頭稍稍松了開,頓時也不覺得她的哭泣很刺耳了。

他靜靜地凝著她好一會,然後唇角揚起了一抹笑,開口又追問︰「妳很喜歡他嗎?」

「嗯!」幾乎是毫無猶豫地,宮清靈用力的點點頭。

「那妳以前干麼沒事就對他吼!」在這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丫頭身邊落了坐,刑蔚中把握機會問明白,「妳不是挺討厭他的嗎?」

「才沒有,我以前會對他凶,那是因為他也對我凶,可是君大哥說,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表達他的情感。」

表哥!?他究竟在搞什麼鬼啊?

听到她的回答,刑蔚中的心中忍不住地泛起了疑問。

最近表哥做了許多出人意表的事兒,這些事的背後是不是……靜下心來細想的刑蔚中彷佛頓時聞到陰謀的味道。

可那不是現在的重點,現在的重點是--

「那妳又是怎麼發現自己也愛他的呢?」

「因為他的手好溫暖,暖到了我的胸口,在我知道他離開後,我才發覺那原來就是愛。」她依然哭泣著,將自己的小頭顱埋在膝中,抽抽噎噎地繼續說道︰「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將自己胡里胡涂的給了她,結果醒來後他就一走了之了,害我只好認命的嫁給表哥……嗚嗚嗚……」

說著說著,她又悲從中來,忍不住地哭得更大聲了。

「傻瓜,我不是消失,我是被表哥捉去關起來了。」

咦!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他……

爆清靈猛地抬頭,小小的頭顱左旋右轉的,當她透過被淚水迷蒙的雙眼瞧著他好好端坐在她身邊時,竟愣傻住了。

她……她剛剛究竟說了什麼?

瞧她那震驚的模樣,刑蔚中心底漫起一股寵溺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抬手,將她整個人摟入了懷中。

「我沒有拋下妳,我是被表哥使計關起來了。」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刑蔚中再一次重申道。

漸漸地,他已經有些明白表哥為什麼做了這麼多詭異的事了。

他逼著他承認自己的感情,再逼著他不得不要了她,又把他關起來,然後再借著僕佣的嘴來告訴他,他將一次迎娶兩個新嫁娘。

激起了他的憤怒之後,再任由他逃走,表哥一定是吃定了他絕對舍不得她在君家吃苦,然後便會想盡辦法劫走她。

到時婚禮上少了宮清靈,他知道姥姥一向愛面子,絕對不會讓這場眾所周知的喜事沒了新娘,到時花輕願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了真正的少女乃女乃。

他這個表哥還真是夠絕的了!

「君大哥為啥要關你?」听著刑蔚中咬牙切齒的話,她忍不住的質疑。

君大哥的人那麼好,事事都為她著想,壓根舍不得她傷心,沒事關他做啥?

「因為他……」本想數落表哥的不是,但轉念一想,憑宮清靈的腦袋瓜子要懂表哥的奸詐著實太難,于是他立時決定帶開話題,朝她問道︰「妳現在想回君家嗎?若是妳想回去,我可以送妳回去。」嘴里問得這般雲淡風輕,但握得死緊的雙拳卻輕易地泄漏了他的緊張。

「我干麼要回去,好不容易才找著了妳……」心直口快慣了,她幾乎是立即嚷道,直到她瞧著了刑蔚中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這才猛然住口。

「跟著我會吃苦的呢,而且或許還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回宮家喔!」

雖然他有自信不會讓她吃苦,可以給她不同于那些豪門大院的快樂,可是他仍是忍不住的憂心,怕她會後悔。

「我才不怕吃苦,只怕你……怕你……」

即使一顆心已然相許,但她仍很難忘記他曾嫌棄過她,因為她除了吃喝玩樂之外,樣樣都不會。

「怕我怎樣?」難得見到向來理直氣壯的宮清靈講話這般吞吞吐吐,讓人听得零零落落地,完全听不懂的他忍不住問。

面對刑蔚中的不解,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了眼,這才有勇氣的說︰「怕你嫌棄我是個空有其名的千金小姐。」

看著她自卑的模樣,一抹愛憐打從心底蔓延開來。

真是個單純傻氣的女人呵!

他當初會那樣說,不過純粹出于嫉妒,現在他不但不會嫌棄她,還頂愛她的天真浪漫。

修長的食指抬起她尖細的下頷,與她眼對眼、眉對眉。

他收拾起平日的吊兒郎當,認真的對她解釋,「我會這樣說,那是因為我沒發現自己早就愛上妳了,那純粹是出于嫉妒。」

愛耶!他說愛耶!

頓時間,什麼猜忌、疑惑全都沒了,宮清靈的眸中淨是喜孜孜的光芒。

「那即使我真的是空有其名的空殼子美人,你也愛嘍?」驕傲的抬起下頷,她半是撒嬌地問他。

「當然!」毫不猶豫的頷首,是個空殼子美人又如何,他要的不是那些虛名,他要的只是她的一顆心。

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她立時喜不自勝的投身他的懷中,任由他散發出來的溫暖漫流在她的血液之中。

連日來所受的委屈,因為這兩個字一掃而空,愛他的心在轉瞬間取代了不安。

縱是吃苦又如何,縱是爹娘短時間不諒解又如何?

有了他的寵溺,那些彷佛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愛她,不是嗎?

***

瀟灑的執起喜秤,手勁輕使,一片紅帕在轉瞬之間飄落地面,在昏黃的燭光映照下,一個嬌艷的新嫁娘便呈現在君少恩眼前。

呼,終于!

暗暗吐了一口氣的君少恩迫不及待地伸長了手,想要將自己好不容易迎回來的新娘抱入懷中。

可誰知,花輕願的身子卻微微地一偏,讓他的手落了個空。

「怎麼了?」他定晴一瞧,就算再白痴也瞧得出自己的女人心情正在極度不悅當中,為了不使今日的洞房花燭夜空度,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對不對?」

她指控般地說,美目隱隱閃現著怒火。

「呃?」怎麼詭計被發現了嗎?

不過沒關系,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君少恩立刻流暢地回道︰「妳不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嗎?」

「怎會是最好的結果?」氣不過的揚聲質問著,花輕願一改往昔的溫柔似水。「現下小姐還在外頭下落不明,老爺和夫人必定擔憂的吃不下飯。」

「可是女乃女乃接受妳了。」女乃女乃可是親口應允讓她以大禮進家門的。

「我才不稀罕,宮家對我有恩,我不能用老爺、夫人的擔心,來換自己幸福。」

對她的固執皺起了眉頭,但他可沒膽子讓脾性發作。「怎麼還喚老爺、夫人,該改口叫爹、娘了。」

這也是女乃女乃會答應她入門當少女乃女乃的另一個原因,在他誠懇的和宮老爺解釋原委之後,他就大方的收了她為義女,有了宮家女兒的身分,女乃女乃這才讓了步的。

「可是……」

不想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君少恩索性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畔,然後討饒地承諾道︰「好了,我答應妳在最短的時間把他們都找回來,好讓岳父、岳母可以安心。那現在妳可不可以專心點了?今夜可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耶!」

「我……」花輕願沒再多說什麼,一張小臉兒卻漲得通紅,任由他將自己扯進了懷中。

輕紗在微風的舞動中落下,兩對有情人兒雖然所處的地方不同,卻是同樣的濃情蜜意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