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的微醺愛情 第9章(2)

書名︰女醫的微醺愛情|作者︰余宛宛|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棒天,被一通電話驚醒的成勛奇,在喝了果汁解酒、咖啡提神之後,直奔方柏珍住的地方;在確定她出門之後,他進了她家。

細長雙眼仍是血絲且神色峻厲的他,面無表情瞪向躺在沙發里的紀薇。

「你……你要來……你要來怎麼不先打個電話。」紀薇立刻從沙發里彈坐起來,努力地用長指梳理著頭發,低頭側身就想往浴室里走。「你等我一下。」

「站住!我把話說完就走。你不用白費工夫整理儀容,你長怎樣我都不在乎。」成勛奇站在門邊,冷冷地看著她。

紀薇被他看得瑟縮了子,緊挨著牆壁而站。「你有什麼事?」

「方柏珍跟我分手了。」

紀薇沒說話,心里同時閃過喜悅和自我厭惡。

「我很想給你兩巴掌,但你已經自食惡果了。」他冷笑道。

「方柏珍都跟你說了?!」紀薇猛抬頭瞪向他。「她說過她不會說的!」

「她什麼都沒說,是我猜到的。我做調酒師的這些年不是白做的,讓人恐慌的病還能有哪幾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成勛奇語氣冷若冰霜,因為唯有如此他才能不沖上前對著紀薇咆哮。「若不是你得了無法根治的病,她怎麼可能哭著來和我分手,怎麼可能自斷前途!」

「你不用把自己說得那麼了不起。她和你分手,還不至于到自斷前途的地步。」紀薇立刻反駁,想為自己保留一點面子。

「方柏珍的學長涂大飛今天早上打電話給我,問我方柏珍是不是因為我才準備要拒絕到日本私立大學當短期研究員的機會。」

「她沒跟我說這個。」紀薇搖頭撇清。

「對。因為她什麼都為你擔心,而你則是除了你自己外,什麼都不擔心。」成勛奇漠然地看著紀薇臉上的受傷神色,仍然不想對紀薇客氣。因為對紀薇客氣,就是對柏珍殘忍。

「對!柏珍什麼都好!我就是什麼都不好!」紀薇大叫出聲,眼眶也吼紅了。

「你的不好是誰造成的?你從小到大為你自己做過什麼嗎?我想沒有。你憑藉著自己是個美女,因而一路對人予取予求。」他瞪著她。

「你走開!」

「我原本就一點都不想留在這里,我只是要跟你說——我跟她是分手了,但你還有一百次機會會用你去威脅她的人生,請你適可而止,對你自己負責,不要再連累她了。因為這些話,她一定不敢跟你說。」

成勛奇說完,馬上轉身離開。

踫!

大門被重重關上時,紀薇雙膝一軟,再次倒進沙發里。

他憑什麼罵她?她生病了啊!她也不是故意要把自己的人生弄成這副德性啊!為什麼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就連柏珍不去日本這件事都要算到她頭上,這太不公平了!

這樣不公平的人生,她活著做什麼?!他說她不對自己負責,那她現在就來對自己負責!

紀薇勉強自己起身,洗了個久久的澡;她回到自己的家,換上最美的衣服,拿了一些東西之後,把車開到杰生曾帶她去過的一處能看到城市夜景的半山腰轉彎處。

她在車上傳了簡訊給那些在杰生之後曾和她發生過關系的男人,以示她的負責。在傳完簡訊之後,她開了一瓶紅酒,喝了兩口之後,也傳了簡訊給方柏珍。

接著,她微笑地打電話給成勛奇。

電話才響一聲,他便接了。「何事?」

「我現在正在看海……」

「是要拿自殺來威脅我嗎?」

紀薇沒想到他開口會如此辛辣,怒火一來便揚高聲音︰「你不要惹我!我帶了很多我在各國買來的鎮定劑、安眠藥、肌肉松弛劑……」

「你打來不就是要我去找你阻止你自殺嗎?你在哪?GOOGLE地圖找好後,拍給我……」

紀薇听見他聲音里掩不住的著急,得意地勾唇笑著。她就知道他不像他所說的那麼無情,他還是在乎她的。

也許,她該讓他再多擔心一點。

吱——

前方一聲尖銳的煞車聲嚇得紀薇猛抬頭。

一輛失速的藍色小貨車正從山路上一路往下疾沖,且因為路勢關系,車頭正對準了她。

「啊!」

紀薇還來不及反應,她的尖叫聲已經消失在巨大的撞擊聲里,她的紅色車子驀地被撞落到一旁的山谷,只剩下手機里成勛奇聲嘶力竭的大喊——

「紀薇!」

當方柏珍接到警方電話時,她還是不敢相信此時躺在殯儀館冷凍櫃里的屍體居然會是紀薇。

但那確實是紀薇,車里有著大量的鎮定劑和藥品,卻死于車禍的紀薇。

方柏珍認得紀薇的臉、衣服、鞋子和所有的一切,可她不能接受紀薇死了的事實。

方柏珍拿起手機,坐在外頭的椅子上,看著紀薇不久前發給她的簡訊——

「成勛奇來找我談過了,我成全你們。」

他們究竟談了什麼?為什麼紀薇的成全要用死來表現?那樣真的是成全嗎?

鈴鈴鈴。方柏珍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成勛奇」三字,但她沒法子接。

成勛奇今天從她家離開後,就打了電話給她,說他去找過紀薇了。她當下頭皮發麻,在電話里痛罵了他一頓。罵他多管閑事,罵他不懂得體諒病人的心情。

他任由她罵完後,只淡淡地說︰無論你罵什麼,他都不後悔告訴紀薇事實。

結果呢?紀薇自殺了。

方柏珍唇間逸出一聲嗚咽,但她咬住唇,忍住了。

她要通知紀薇的家人、要聯絡葬儀社、要回去上班、還要回覆要不要去日本……怎麼會有那多事?

她一人沒法子做那麼多事,她好難受……

方柏珍把臉埋進雙掌之間,全身不停地抖著。

手機不停地響著,她猜想是成勛奇不死心打來的電話,但她怎麼有法子告訴他紀薇已死的消息;她怕他听到這個消息後,會自責他不該找紀薇談。

鈴鈴鈴鈴鈴鈴……

手機鈴聲持續地撕扯著她的心,當她痛到無法再忍時,接起電話,在听到成勛奇的聲音後,流下了淚。

「紀薇死了,我需要幫忙。」她說。

一周後,成勛奇和方柏珍陪著紀薇的家人將紀薇的骨灰罈送入納骨塔。

待身後事全都安置完畢之後,方柏珍和紀薇的家人擁抱告別。

成勛奇自始至終都攬著方柏珍的肩,因為她一副隨時會昏倒的樣子。

他開車載她離開,沿路上買了餐飲,塞了杯熱可可到她手里。

進了他家門,他替她張羅了一切,盯著她吃了點東西,就像這幾日一樣地掌管她住在他家時的衣食住行。

「我該走了。」方柏珍放下餐具,看著他肩膀說道︰「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

成勛奇握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浮動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百般情緒。

「在你走之前,你告訴我——」他站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你怪我嗎?」

她握緊雙手,頹肩看著桌面。「說……不怪是假的……但說怪也不對。紀薇打了電話給你,代表並不是真的想自殺……她的死因是因為意外。我只是不懂,她怎麼能有那樣的想法。她怎能不管她的家人、她的朋友……」

方柏珍泣不成聲地把額頭靠在餐桌上。

成勛奇擁她入懷。

她揪著他的衣服哭了一會兒,就這麼任他擁著、撫著背,好似她是他手心里的寶,好似他們還在一起一樣。

可該說的話,終究還是要開口的。

她深吸了口氣,把臉埋在他胸前,說道︰「我……決定去日本了。」

「我猜到了。」他又擁緊她一些,不讓她抬頭看到他泛紅的眼。

「你怎麼猜到的?」

「你的個性還需要猜嗎?你連看到骨灰罈的照片都沒法子控制情緒,怎麼還有法子再待在這里。」他很想雲淡風輕地祝福她一路順風,但他做不到。「你去不去日本,原本就與我們之間的事無關。反正,我跟你是完了,紀薇的目的已達成了。」

她掙扎著從他懷里抬頭,正好看到他唇邊一閃而逝的苦笑。

她心里一陣絞痛,撫著他的臉龐說道︰

「不要怪她,她傳給我的簡訊,是說要成全我們。」

「她不是真心要成全,她是很清楚她這麼一說,你就絕對不會跟我在一起了。」成勛奇重重地握住她的肩膀,嘎聲說道︰「就像你完全清楚她並不是真的想自殺,她只是想我找到她哄她而已,誰知道卻意外地被撞死。」

「不要說了,她畢竟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還可以把你也帶走,她沒有白死。」他冷笑。

方柏珍摀住他的嘴,搖頭說道︰「夠了。」

「覺得我冷酷無情?不,在我心里,無情的是你們兩個。」他推開她在一臂之外。

「她始終記掛著你……」

「她記掛的是她沒得到我,她記掛的是你擁有了她所沒有的幸福……而你顯然是人在福中……」成勛奇的話戛然而止,他背過身,看著窗外,胸口劇烈起伏了好一會之後,才有法子慢慢說道︰

「你自始至終沒問過我一句,我因為紀薇的事自責過嗎?你想過我的心情嗎?你知道我已經做了幾天的惡夢了嗎?」

她知道……她只是不敢問……所以才會由著他把她帶回他家,讓他照顧陪伴——因為這樣是她最能看到他、也是最能讓他分散注意力的方式。但她不敢將自己也想守護他的心情說出口,因為她還不知道自己要用何種方式面對他,所以才會在得知紀薇死訊之後,同意了前往日本當研究員……

方柏珍站在他身後,想緊緊地抱住他卻又不敢上前。

成勛奇點燃了一根煙,抽了幾口後,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說錯了,你不是不敢問,你是不敢再和我在一起。」

她的淚瞬間滑出眼眶——因為他從來就是最清楚的那一個。

她知道錯不在他們兩人,她知道紀薇的死是紀薇咎由自取。就算成勛奇當時沒找紀薇談話,但依照紀薇最近

激烈的脾氣及予取予求的個性,早晚都會出狀況的。

可是她目前真的沒法子看著他而不想到紀薇、真的沒法子再和他繼續走下去……

「我還是會回台灣。」許久後,站得腿麻的她說道。

「那又如何?你那時就不會內疚、就不會覺得你和我在一起,就是背叛了紀薇嗎?」他開了落地窗,不讓她吸太多二手煙。

「我……」她找不出任何能反駁他的話,只能站著、只能看著他。

「你走吧。」

她抬頭,看著他仍站得直挺挺的背影。

這是他第二次命令她離開,但是這次她更舍不得離開了,就怕這一走——

永遠不得再見了。

「我——」

「走!算我求你好嗎?」他不想在她面前哭,她已經夠苦了。

方柏珍默默轉身走到客房,收拾了她這幾日擺放的東西。

她忍著不哭,可淚水不听使喚,弄得她看不清,跌跌撞撞了好幾次,才走到了門口。

倚著門,痴痴看著他——他自始至終沒有回頭,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著,仿若屋子里只有他自己一樣。

他狠狠地抽了口煙,努力不讓手掌不要顫抖得那麼厲害。

她張口欲言,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直到手機響起醫院的鈴聲,說要她回去幫忙一個手術,她才有法子提起腳跟離開。

門,被輕輕地關上。

成勛奇用力地閉上雙眼,努力不讓淚水滑出——

這不是她第一次離開,他只不過是又回到一個人的狀況罷了,沒什麼的,沒什麼的……

他早該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