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愛情回來過 第七章

書名︰听說愛情回來過|作者︰于薇|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他回來了!」

躺在符合人體工學的椅子上,齊方榆閉上雙眼試圖放松情緒。其實來這里之前,她已經做過無數次的調適,比起早上離開關老板的別墅之前,她的情緒已經緩和了許多,但那也只是靠著僅存的一點堅強扮來的,她懷疑現在的平靜只是風雨前的寧靜,這樣強裝堅強的模樣,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得了多久?

「誰回來了?」

溫馨的心理咨詢室確實能讓人放松心情,這里的布置有家的感覺,偌大的空間里有吧台、躺椅及小客廳,牆壁粉刷成淺粉紅色,上面還點綴著小碎花,很容易讓人打瞌睡,只是一般進到這里面的人大概都不容易入睡,因為他們可能都有情緒失控的問題。

「那個男人!」雙眼仍舊眯著,她用力地深呼吸再吐氣,重復地做這個動作。

「什麼時候?!」醫生的情緒竟然比病人還要激動。

「昨天,我踫見他了。」雖然閉上雙眼,他的影像卻歷歷在目,一想到唇上還留著他吻過的余溫,不自覺地以手指輕觸著唇。

「他來找你?」

齊方榆看不到夏仲希臉上的驚惶。「不是,是在宴會上不期而遇,當時我昏倒了,然後就睡在他家。」

「睡在他家?!」一踫到齊方榆,夏仲希這專業的心理醫生便失去平常的水準,全失了分寸。

緩緩睜開眼楮,視線落在天花板的燈飾上,不自覺眼眶又紅潤起來。

「對,那場宴會就在他的別墅里,是福德關老板為他辦的接風筵。相遇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震驚!從沒想過我會再遇見他,我那麼努力地想忘掉他,想忘掉他帶給我的羞辱與難堪,我都已經這麼努力了,上天為什麼听不到,還要讓我遇見他,還要讓我再次受他的侮辱?」說到這里,齊方榆已經泣不成聲,方才的堅強全都化為淚水傾瀉而出。

夏仲希上前將她擁入懷中,疼惜地說︰「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在抽搐中,齊方榆斷斷續續道出了昨夜的種種,直到淚哭干,人也累了,就在他的懷中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才從遙遠的夢境中醒來,這時夏仲希已不在咨詢室里,她稍微整理衣容才走出來。

一出來,診所櫃台的護士微笑地說︰「夏醫生還有其他病人正在咨詢,他交代請你在這等一會兒,他馬上出來。」

「嗯,好的,謝謝你。」才道過謝、剛坐下,夏仲希就從另一間咨詢室出來。

「你醒了呀,時間正好。再等我一下,我去換個衣服馬上過來。」

話丟下人就走了,害齊方榆想問要做什麼都來不及問。

齊方榆只好又坐下,在候診室里等他。

自己是不是太依賴夏仲希了?有時候她也無法拿捏與夏仲希的距離。他們曾經是醫生與病人的關系,現在又從醫生與病人成為朋友,而且是非常親近的朋友關系;他甚至是她的精神支柱,只要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幾乎都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她非常珍惜這份友情,雖然知道他要的不只這些,但她也只能給那麼多;而因為他知道她能給的只有朋友間的友誼,承諾讓彼此的關系到此為止,不會有逾越的要求,他們的友誼才能如此親近,甚至超過普通朋友的密切。

迅速換下一襲白袍,夏仲希一身南歐風味的休閑服出現。「東區新開了一家法式餐廳,听朋友說廚師手藝不錯,我已經訂了位,現在去時間剛好。」說完又向櫃台的護士小姐交代幾句,也不理會齊方榆一臉疑惑的表情,夏仲希挽著她的手便往電梯的方向走。

「你不是還沒下班?」

「再忙也要陪你吃個飯,而且現在已經是晚餐時間,醫生也要休息吧!」夏仲希像安慰小孩似地模模她的頭。

彼此已經很習慣這些小動作,看在外人眼里,他們像情侶也像兄妹,誰也猜不出他們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也許這份感情對夏仲希來說早已升華了,他也寧願像個兄長待在方榆的身邊,只要還能關心她、注視她,就滿足了。

「仲希,你不用特別為我做什麼事,我已經好多了。」電梯門開了,齊方榆先走進去,靠在電梯里的扶手上,她低頭說道。

夏仲希按下停車場的樓層,身體也倚在牆壁上,語氣卻是輕松自在︰「請你吃個飯也有負擔嗎?別對我這麼苛刻吧!我都還沒親口向你稱贊你今天美極了!這短發的造型很適合你,所以偶爾也讓我們這種沒女朋友的男人滿足一下虛榮心,也有這麼漂亮的女人陪我上浪漫的餐廳。」

滿臉的愁容被夏仲希的話語給打散了,齊方榆忍俊不住地笑出來。「你不是沒有女朋友,是你不要罷了。」

「什麼我不要,是她們達不到門檻,所以統統被刷下來。我可是寧缺勿濫的男人。」

出了電梯來到車旁,紳士地為她開了車門才繞到駕駛座坐好。

他是心理醫生,懂得如何引導別人走出黑暗,因此一路上用輕松愉快的話題與她交談,慢慢地卸下她心頭的那塊石頭。

「味道還不錯吧?我的朋友味蕾可挑了,能讓他夸獎的餐廳,絕對差不到哪里去。」

啜著餐後咖啡,夏仲希對今晚的法式料理還算滿意,尤其看見似乎也挺合方榆的味口,他的心情便更愉悅!難得跟大忙人的她吃個飯,若是那個男人沒有出現,他的心情應該會更好。

充滿異國風味的布置確實浪漫,從小地方就看得出餐廳老板的巧思,牆上的掛畫、廁所玄關的古典飾桌,在在吸引用餐者的目光;然而這些美妙的景致卻挑不起齊方榆的注意,她明白夏仲希為了沖淡秦方洛的出現,特地帶她到這地方來散心,但那份沖擊若是這麼容易沖淡,她也不必為那段過去所苦這麼多年。

「謝謝你,仲希。」視線從桌上燭光挪到夏仲希的臉龐,齊方榆由衷地道著謝。

修長厚實的手掌越過桌面握住她縴細的手,夏仲希語重心長地問︰「方榆,你打算怎麼做,要勇敢面對那個男人,還是就此逃避不再見?但台北就這麼大,如果想逃避,你認為真的躲得了他嗎?」

懊解決的事情還是要面對,關于這個男人,如果用逃避的方式可以解決,方榆又何苦受這十年的罪呢?既然那個男人已經出現,他寧願鼓勵方榆勇敢去面對,否則她這輩子永遠無法月兌離過去的那段陰影,甚至一輩子都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他的話勾動了齊方榆內心最脆弱的那根弦,被覆在他手心底下的雙手微微顫抖著。「我以為自己可以不再在乎他,我以為自己這幾年已經訓練得夠勇敢,其實那是自欺欺人的假象,他一出現輕易就推倒我辛苦築了多年的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對自己完全沒了自信,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也只有夏仲希才能見到她脆弱的一面,誰又能曉得那個在人前充滿自信與驕傲的女人,竟會為情所苦到這個地步?

看她這番痛苦的模樣,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告訴我,方榆,你還愛他嗎?」

其實這應該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若不愛了,經過這麼多年,傷口在歲月的撫平下也該愈合了;但她的傷口卻愈來愈大,一點痊愈的跡象都沒有,這又代表什麼呢?那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只是不敢面對罷了。

她的眼眶又濕了,害怕被看穿眼眸里的秘密,連忙避開夏仲希犀利的眼。「我不知道」

「方榆,誠實面對自己我才能幫你,如果你一直逃避心里真正的想法,永遠也走不出那個結,我什麼也幫不了你。」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想將他的支持傳遞到她的內心深處。

抬起泫然欲泣的眼,「別逼我,仲希」突然,她的話打住了,目光也鎖在夏仲希的後方靜止不動,而那雙被他緊握的手顫抖得更厲害。

幾乎是直覺反應,夏仲希順著她的視線回了頭,仰頭瞧見一個高大卻優雅的男人也正目不轉楮地盯著他們。待他回過頭來,齊方榆的神情更驚慌了,像是被驚嚇到的孩子,不知所措地想躲起來,逃避那個令人驚駭的目標。

什麼人會讓方榆如此慌張他隨即聯想到那個男人!

「別怕,他傷不了你的,方榆。」不敢十分肯定,但直覺告訴他錯不了,他很堅定地握緊她的手,強烈表達自己是她依靠的訊息。

世界就是這麼小,早上才從他那里逃離,根本沒想到這麼快會再遇見他,老天是不是真的跟她過意不去,非得要這般地折磨她?

秦方洛在那里站了很久了,從那個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他就站在那里了。他胸口在燃燒,是那把妒嫉的火在燒,先是昨晚那個看似愚蠢的未婚夫,現在又出現另一個深情款款望著她的男人,她究竟是怎麼樣的女人,難道這十年來她都是這般將男人玩弄于手掌心嗎?

秦方洛撇起譏諷的嘴角,一步步地走近她,毫不掩飾他那嫌惡的目光。

「是你的未婚夫太無能,還是他大方到容許你背著他跟別的男人幽會?」妒火讓他失去原有的風範,只讓他有強烈的想扯開這男人的手,好好地揍他一拳。

霎時間,一只拳頭飛了出來,轟然巨響的格斗,還有挨揍者摔出去撞倒桌面的聲音,引來在場所有人士的驚呼與詫異目光。

被打的不是讓秦方洛失控的男人,而是他自己。齊方榆驚訝地掩住嘴巴,雖然秦方洛的話很傷人,但夏仲希的舉動更教她震驚,沒想到一向斯文干淨的他,會出拳揍了秦方洛一拳。

「把你的嘴巴放干淨點,人渣!」出了這拳還不夠,夏仲希立即沖上去扭住對方的衣襟狠狠警告著說。

秦方洛的朋友原本坐在牆角的位子,听到打斗的聲音才站起來,一發現被揍的竟然是他,立即趕到現場,將夏仲希與他隔開。

「怎麼回事,方洛,你沒事吧?」

拭去嘴角的鮮血,秦方洛悶不吭聲地搖頭。

秦方洛的朋友仗義執言地問︰「喂,有話好說,為什麼要出手傷人?」

夏仲希嫌惡地撥開對方的手。「去問問你自己的朋友,他為什麼會被揍。」

一旁的齊方榆早已淚眼婆娑,夏仲希的那拳不僅打醒了她,也打破了這麼多年來的心結。為什麼還要對那個男人念念不忘,他帶給她的傷害己經夠多了,難道只因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自己就必須被他羈絆一輩子嗎?愛他又如何、恨他又如何,他那咄咄逼人的模樣還不能教她徹底忘了這個人嗎?

齊方榆上前迎視一直注視著她的目光︰

「秦方洛,就算過去我曾愛過你,但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今天我們已經是毫無瓜葛的人,就算我背著未婚夫跟別的男人約會,這好像也完全不關你的事。請你別再打擾我的生活,別再靠近我,就算將來走在街上遇到,我也不會再看你一眼,因為對我而言,你已經是毫無意義的人。」

「即使親生女兒對你也是毫無意義的人嗎?」撂下這句話,秦方洛悲忿地推門離去。

他為什麼會知道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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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會知道她曾經有個女兒,有個流著兩人血液的骨肉?

一個早上全都心神不寧,秦方洛離去前的那句話一直縈繞在耳邊回蕩,她以為這件事應該只有最親的家人以及夏仲希知道,為什麼當時遠在台灣的他也知道這件事?

是誰透露的訊息,他是什麼時候知道她曾懷過他的孩子?

一個個的問題浮現腦海,她無法思考,無法將這一切理出一個頭緒,原以為就這樣結束了,除了這件事外,她真的跟他完全毫無瓜葛了;可是當這件事被挖了出來,那條看似切斷的線似乎還是藕斷絲連,好像她永遠也別想跟那個人劃清界線,不再交會。

才短短兩天,她的生活全亂了,堆在辦公桌上待批的公文仍舊原封不動躺在那里,而她的思緒還回不來,繼續在飄渺的空間游蕩著,這會兒連張倩怡什麼時候敲門進來,也完全沒有知覺。

「副總,你看!那個秦方洛竟然就是康城科技的老板。我的天!原來剽竊我們產品機密的就是他的公司。」走近齊方榆的辦公桌,張倩怡將一本商業雜志擺在桌上。

瞥一眼雜志的封面,它以斗大的字眼介紹這位自美返台的年輕新貴。

秦方洛!為什麼又是這個名字?這十年來全無他的音訊,突然間他的出現,然後又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與他都有關,難道這輩子她真的甩不開他陰影的糾纏嗎?

「看不出來秦方洛是這種人,他看起來應該是正人君子才對,怎麼會剽竊我們公司的產品?那晚副總暈倒時,他看起來好像比魏先生還緊張,搶在魏先生之前扶住你的身體,而且還是他抱你去客房休息。沒想到這麼熱心的人會做種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張倩怡在一旁奚落著。

她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撫著額頭上的太陽穴︰「倩怡,我頭有點痛,請你先出去。另外麻煩你通知陳協理,下午的主管會議改由他主持。」

「是,我知道了。」瞧她心煩的模樣,張倩怡實在慚愧自己不能替她解憂,只好默默地退下。

松開額頭上的手,視線落在桌面的雜志上,秦方洛那張嚴竣不苟言笑的臉自然映入眼簾。

這張臉既遙遠又陌生,深藏記憶的那張臉,應該是充滿陽光與朝氣,即使那張臉欺騙過她的感情,但絕對沒有現在這張臉般的深沉,緊抿的唇、犀利的眼、嚴肅的臉,在在告訴別人他是不容輕視的對手,隨時有能力反擊任何的攻擊。

對她也是嗎?

他是回來對付自己的嗎?

但她不是已經是他的手下敗將,他還有什麼理由來對付她?

難道是為了那孩子?難道他知道孩子的事,為了她讓他的孩子夭折而回來報復?

如果真是這樣,她還能做怎樣的還擊?孩子是夭折了,是她沒能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如果他真的為了這件事而來,她又能說些什麼?

再也壓抑不住崩潰的情緒,齊方榆趴在桌上痛聲哭泣,直到內線聲響,她才慢慢恢復平靜。

「副總,二線,是總裁。」

「謝謝你。」她先深呼吸稍作平復,才接起電話。「爸,我是小榆。」

「怎麼了,你的聲音听起來有點沙啞,感冒了嗎?」

「不是,只是有點鼻塞,沒關系的。」

「多注意體,如果太累就休息幾天,陳協理他會幫你的。」

「真的沒關系,我不會累。」

「還說不累,剛剛張秘書已經告訴我了,說你前幾天參加宴會的時候暈倒,幸好沒大礙。發生這種事怎麼沒通知爸爸?我看你還是放個假到這邊來好了,讓妍穎替你好好補一補,我們不在你身邊,你都不知道如何照顧自己的身體。」天下父母心,哪對父母不為子女操心?

「不用了,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會照顧自己的,您放心!而且美國那件專利申請案的問題也還沒解決,我暫時不能離開台灣。」想到這個案子,她就開始頭痛,原本棘手的事情如今再扯上秦方洛,肯定變得更復雜!而且她相信秦方洛絕對不會輕易放手,更不會手下留情。

「小榆,這件事交給別人處理吧!」

「爸爸不相信我的能力?」她很疑惑。

「這件事我和美國的律師研究過了,他認為勝算不大,我打算放棄這件開發案。」

案親的話讓她驚訝,這不像是父親的作風。「爸,我已經有線索了,目前情況對我們很有利;而且放棄這案子不僅將損失幾千萬美金,甚至會影響到與威爾史東的合作關系,我們根本沒有放棄的道理。」

「幾千萬美金公司還承受得起,我會親自向威爾先生解釋,這個案子無論如何都要停頓下來,你別再堅持了。」齊德承的語氣愈來愈堅決。

「我不明白,爸,這完全沒道理。」齊方榆一急口氣也快了。

「小榆,你的能力很強沒錯,但有很多事你還必須去學習。這件事沒有你想像中的容易,停下研究案對公司來說損失可以減到最小,我們沒有必要拿公司的名譽去做無謂的挑釁。」

「為什麼是我們挑釁?這明明是我們開發的產品,若不是有人泄漏機密給康城科技,他們如何開發出幾乎相同的東西?我不認為我們應該放棄,而且我也不想放棄。」齊方榆拗起了脾氣,堅決的口氣並不下于父親。

「我說放棄就放棄,我不想你再跟秦方洛那小子有任何的瓜葛!」齊德承火氣也上來了,月兌口便說出他阻止的理由。

「爸!」齊方榆愣住了。

「不用再說,就這麼決定了。」齊德承語氣突然轉軟,而且急急便將電話掛了。

話筒還停留在齊方榆的手上,她的思緒卻在父親的一席話上打轉。

不對!她從來沒向家人提過那個名字,甚至連夏仲希也沒有,父親剛才的態度好像知道當年她逃避的人就是秦方洛,所以寧願損失幾千萬美金也不願讓她再接觸這個人。

怎麼回事?仿佛有一些事她被蒙在鼓里,秦方洛知道孩子的事,而她父親也知道秦方洛這個人,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為什麼只有她像一團迷霧,怎麼也繞不出那個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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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魏先生來了,他在樓下客廳等你。」女佣上樓敲門。

「我不是說今天不想會客,為什麼還開門讓他進來?」齊方榆從房門走出,雖然語氣不好,但還不至于對待下人太凶。

女佣有點怯懦地說︰「我已經這麼說了,但魏先生硬是要進來,我攔也攔不住他。」

本以為找個未婚夫可以讓著急她婚事的父親安心,甚至就這樣嫁給那個男人;反正她也愛不起來了,與其選一個愛她的男人而耽誤人家,倒不如選擇一個適合她的男人--一個不需要她的愛情,只需要維持表面夫妻關系的男人,所以她挑上符合這條件的魏子軍。

她知道魏子軍花心,但還不至于為了女人而傾家蕩產、散盡家財,他那種男人頂多花點小錢包養小明星罷了,真正攸關前途時,為了顧全大局,絕對會拋棄那些愛慕虛榮的女人,往有好處的那邊靠。

然而她自以為完美的安排,卻愈來愈顯得愚蠢!她忘了考慮自己是否能忍受對方的親密要求,像魏子軍現在有意無意地親近她,就已經讓她渾身不舒服,將來若要同床共眠,她該如何自處?就算如她所願兩夫妻可以有名無實,還是必須共同生活,她真的能忍受嗎?

夏仲希說的對,她像只自以為找到自由的黃鶯,當要振翅高飛時,才發現原來只是從這個鳥籠換到另一個鳥籠去,永遠飛不到向往的自由天堂。

她真的錯了,即使愛不起別人,她也無法與另一個男人共同生活!

「告訴魏先生說我出去了。」這兩天她根本不想見到魏子軍,為了不想踫到他,向女佣交代後便往書房走去。

秦方洛的出現已經讓她夠心煩的,她實在沒那個心思去應付魏子軍。

沿著櫸木扶手上樓,自從父親去了歐洲她便沒來過這里,這個書房是父親專用的,愛書成痴的他將整個三樓塞滿各式書籍,這里衍然是座迷你的圖書館。記得小時候她也喜歡窩在這里看書,一方面是受到父親的薰陶,另一方面是這里充滿了父親的味道,那些父親不在家的夜晚,她都是躲在這里偷偷想著他。

赤腳踩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手指滑過桌櫃里一本本的書籍,沒有目標地挑起其中一本,隨手翻了翻又放了回去。這些書大部份她都看過了,她自己的寢室里有個小書櫃,最近買的新書都放在那里。

微微嘆了口氣,走到父親的書桌前坐下來,心思凝重地發著呆。

她的童年是孤寂的,父親雖然在物質上給她最大的滿足,也盡量父兼母職的給她關愛與溫暖,但那道缺少母愛的缺口,卻是如何也彌補不了的。

思及童年就讓她想起秦方洛的女兒萱萱,她的母親為什麼會早逝?她的母親又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這些年來秦方洛未再娶,是因為無法忘記那孩子的母親嗎?

這些問題都不是她該想的,不是說毫無瓜葛,不是已經說得斬釘截鐵不再見面,為什麼心頭縈繞的還是有關他的一切?

漫不經心地拉開書桌旁的抽屜,發現有個核桃木制的精致盒子,她好奇地打開它,里面全是照片,是個小嬰兒的照片。隨手拿出來翻著,起初齊方榆以為是奷婷小時候的嬰兒照,因為那小嬰兒的模樣確實與奷婷小時候有些神似,但隨著年紀排列的相片中,小女孩的模樣愈來愈不像奷婷,那臉蛋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像誰,直到看到最後的幾張,她的手竟開始顫抖起來是萱萱!照片里的女孩,正是秦方洛的女兒萱萱。

這又是怎麼回事?父親的抽屜里為何會有萱萱的照片?

齊方榆跌坐在椅子上,思緒有點茫然也有點紊亂,她的心成了凌亂的拼圖,答案已經擺在那里,只是該如何拼湊才能找到她要的答案?

突然間她沖下樓,慌亂地換了套外出服,再急急忙忙下到客廳。

「方榆,你不是不在家?」魏子軍還在客廳等著。

老天,他怎麼還沒走?齊方榆擰著眉頭,咬著唇走過他的身邊,不發一語。

「你是不是刻意躲著我?這兩天我都找不到你的人,你明明在家,為什麼還騙我不在?你究竟在想什麼,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麼?」一肚子的火憋了好幾天,現在又被這女人欺騙,魏子軍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

相對于他的激動,齊方榆的態度還是一派的冷淡,她沒有多加解釋,只是淡淡地說︰

「對不起,我現在要出去。」

魏子軍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副不打算善罷甘休的模樣。「我不準你出去!」

抬起倔傲的下巴,她的眼神冰冷而執著︰「請你放手。」

「今天你一定要把話說清楚,否則我不會放手。」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已經百般退讓,這女人卻還是一副倨傲的態度,根本沒將他這個未婚夫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當初為何會跟他訂婚?雖然他有點花心沒錯,但這段期間已經算對得起她了,除了前些時候被她抓到又包養女明星的小插曲外,他幾乎都沒有別的女人了;可是她還是這般冷漠的態度,他實在懷疑這女人不是冷感到了極點,要不然就是女同性戀,才會拿和他結婚當幌子。

齊方榆斜著頭望他,懊悔替自己找了個麻煩。「你想要我說什麼?」

「你到底為了什麼跟我訂婚?論錢,齊家比魏家更有錢;論情,我不認為你有一絲絲愛我的情感存在,如果這兩個最重要的因素都沒有,究竟你看上我哪一點?還是我有哪一點可以讓你利用的價值?」魏子軍幾乎咆哮地問。

他還不太愚蠢嘛!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里。也好,那就不需要她多費唇舌再找他談。

「如果你不滿意現狀,我們隨時可以解除婚約。」

「解除婚約?!你以為我魏子軍這麼容易就可以打發?」他魏子軍在商場上怎麼說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能讓一個女人隨便這樣耍著。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可以給你物質上的補償。」

瞧她說話的語氣,好像把他當成鴨店的牛郎似,喜歡就招來、不喜歡就賞幾個錢打發掉。可惡,他出來混這麼久,還沒受過這種窩囊氣與侮辱,這女人算什麼,竟敢這樣對待他!

抓著她的兩條手臂,魏子軍粗魯地抬高她的身子靠近自己︰「你把我當成什麼?我已經忍耐你很久了,不要以為我真的有耐性跟你耗,我要得到我想要的!」

說完,他憑著體格上的優勢,強向她索吻,在掙扎中卻被齊方榆咬破了嘴唇。

「可惡!」魏子軍用力甩開她,抹去嘴角血漬的同時不悅地咒罵,完全沒了紳士風度。

齊方榆踉蹌地跌進後頭的沙發,也處于忿怒的狀態中,剛開始對于他蠻橫的行為有些吃驚,緊接著便惱火了,因此在反抗中狠狠地咬了他的唇,才得以月兌身。

「請你出去!」雙眼瞪著他,眼底不是恐懼而是不屑。

魏子軍像極了被惹毛的獅子,滿眼因為勃怒而布著血絲,在離去前撂下狠話︰

「我不會跟你解除婚約,我要得到你!」

已經沒有精力再去煩惱魏子軍的事,腦子里想的都是萱萱還有照片,他前腳一走出齊園,齊方榆後腳就跟著到車庫。由于假日司機小王放假,她只好自己開車出門。

不習慣自己開車,一路上險象環生,然而心系著困惑,她還是一路狂飆到秦方洛借住的別墅,並在門外打了手機問到他家的電話號碼。

「我現在要見你。」找到他之後,齊方榆開門見山地說。

「見一個對你已經沒有意義的人,有這必要嗎?」電話那頭是他嘲諷的聲音。

「有些事情,我必須確認清楚,所以請你見我一面。」不論他的態度如何,齊方榆一定要見他,她一定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是你親口要我別再靠近你,才短短幾天你就忘了自己說的話嗎?我們之間似乎沒什麼好談的。」

秦方洛冷冷地回答,那天在餐廳,齊方榆所說的話讓他受傷極深,除了再次證明她的冷漠與無情,更直接粉碎了他這趟回來台灣的美夢。

「求求你,方洛,無論如何讓我見你一面,這對我真的很重要。」隔著玻璃望進庭院深深的別墅,她告訴自己要堅強,卻管不住拼命涌出的淚水,只能一手拿著手機,一手不停抹去掛在臉頰的淚。

秦方洛不是鐵石心腸,他也听得出來電話里的聲音哽咽了。「為什麼哭?對一個沒有感覺的男人哭泣,這又代表什麼?小榆,告訴我,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一聲小榆,把她的心都擰碎了,那遙遠的呼喚,隔了這麼多年還是讓她如此悸動。

「我要見你,求求你,我現在只要求見你一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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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麗堂皇的挑高大廳,中間有座從一樓延伸到二樓的黑色大理石階梯,由下而上在玄關處又分為左右兩條,分別通往不同方向,在盡頭處又餃接上形成一個圓,依在扶手旁從二樓正好飽覽大廳的景致。

客廳很大,大到可以讓人放心地大聲說話,然而廳上的人兒似乎不領主人家的這個情,以文弱細小的聲音說︰

「謝謝你還肯見我。」

她在偌大的廳上顯得那麼地嬌小,方才看見她坐在客廳等他時的模樣,讓他想起了從前,想起兩人曾經擁有的甜蜜回憶,而這些年來,那些回憶也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力量。當年听說她香銷玉殞時,他曾經墮落到想自殺,若不是還有一絲牽絆羈住他,只怕這輩子都不知道黃泉路上根本找不到她的魂魄。

「說吧!你不會無緣無故來找我。難道是為了那件專利案?你想要我怎麼做,將專利權奉送給你嗎?好,也可以,不過要看你拿出什麼條件來交換,或許我會考慮不采取法律行動。」

除了這件事,還有什麼事能讓她放段回頭找他?她不是那麼冷漠無情嗎?當年為了阻撓他來找她,竟然編造難產去世的消息,若不是親眼見到她還好好地活在台灣,他不知還要沉浸在痛苦自責的深淵中多久,才能原諒自己的錯。

看來康城科技早知道專利案鬧雙胞的事,但她現在無暇管那些事了。「我不是來找你談這件事,我想請教關于萱萱的」

「你想做什麼?現在想到她了,就想來要回她嗎?」不待齊方榆說完,秦方洛即咆哮出口,他氣憤地站起來,掏出菸盒猛抽了一口菸。

「我要回她?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方洛。」她也站了起來。

秦方洛嘴角揚起嘲諷的笑容。「不懂?你不是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是你女兒,是你冒著生命危險生下的親身女兒!」

如五雷轟頂般,一時間她被震撼得失去意識,腦子空蕩蕩的,完全沒有思考的能力。

驚訝之後繼起的是一陣暈眩,她跌坐回沙發,不可置信地呢喃︰「萱萱是我的親生女兒,怎麼可能?」

她的失魂落魄不像裝的,而且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必要在他面前裝作不知情的模樣。

「你不知道萱萱是你的女兒?」

哭干的淚水又被壓擠出來,她一臉茫然地望著他凝視的眼,「我不知道我的女兒還活著,更不知道她已經這麼大了,我甚至抱都沒抱過她天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的孩子明明夭折了,為什麼會在你這里?」齊方榆雙手捂著唇,雙肩因過度啜泣而顫抖著,好是悲傷。

不只是齊方榆要問為什麼,他當然也要問為什麼,她怎麼會以為萱萱已經夭折了?

捻掉菸頭,秦方洛上前摟住她哭泣的身子︰「看來有些謎題需要我們一起去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