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 生母

書名︰鏡子|作者︰亦舒|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宋小渝十九歲生日那一天,男朋友王興波請她吃飯。

小渝高高興興的出來,飽餐一頓,侍者捧上小小的蛋糕,對著一枝臘燭,小渝在心中許了個願,吹熄了它。

王興波問︰「是個什麼樣的願望?」

「願我不勞而獲,夜夜笙歌,長生不老。」

「我不相信。」

小渝微笑,「你明知故問。」

興波說︰「其實你也無謂執著。」

小渝說︰「這話講得太空泛了,若果是一件事一樣東西,我都可以丟開手,但現在說的是我母親。」

「你母親同你父親都極愛你,小渝,你難道還不滿足?」

小渝苦笑,「你說得對,他們對我真好,待我如親生。」

「你也沒令他們失望。」

「我們算是母慈子孝。」

「許多人與親生父母都不能相處得那麼好。」

小渝答︰「這是真的。」

「而且在他們家生活久了,你越來越像宋伯母。」

「噯,我自己都發覺了。」小渝模模面孔。

「你還有什麼遺憾?」

小渝低下了頭。

「十九歲了,不要再想那些虛無飄緲的事情。」

小渝不出聲,眼楮看著遠方。

五歲被宋家收養的時候,她已經在孤兒院內生活了一段時間。

宋氏夫婦從來沒有瞞過小渝,一直就讓她知道他們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小渝並不想念生父,只是掛住生母。

她長得好不好看,她有多大年紀,她有什麼苦衷,她近況如何?

小渝渴望見她。

許多個晚上,小渝做過類似的夢︰有人推門進來,縴細身形,非常年輕,坐在床沿,同她說︰「我是你母親。」

小渝自夢中驚醒,好幾次,發覺那人是她養母,小渝總會情不自禁地緊緊擁抱她。

十九歲了,小渝感慨的想,一晃眼時間飛逝,畢業後若與興波結婚,自己都很快會有孩子。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興波把手按在小渝手上。

「她會不會前來找我?」小渝問。

「要來早就來了,院方存有宋家地址,你們一直住在本市。」

「說得很是。」

「我想問你一句話。」興波說。

「請講。」

「假使見到生母,你打算怎麼樣?」

「沒有怎麼樣,喝一次茶,聊聊天,償了心願,仍然回宋家做乖女兒。」

興波松一口氣,「就這麼多?」

「當然,我愛我爸媽,我才不會離開他們。」

「那我放心了。」

那天晚上,小渝因為略見興奮,躺在床上很久才入睡。

她手上拿著養母送的一串珍珠項練,心中重復唯一的願望,才漸漸入睡。

第二天早上,小渝收拾行裝回宿舍,養父說︰「小渝,來,與你說幾句話。」

小渝坐下。

養父沉吟一下,才說︰「我們知道你想念生母。」

小渝一怔,慚愧地低下頭來,她太不知感恩了。

「小渝,這是人之常情,你感情一直比別的孩子豐富。」

小渝握住宋先生的手。

「我們決定派人替你尋訪一下,也好償了你的心願。」

小渝抬起頭,眼眶潤濕。

「去上學吧。」

「謝謝父親。」

「小渝,我們還沒有謝你呢,為這個本來寂寞孤清的家帶來歡笑熱鬧,你是天賜給我們的好孩子。」

然而,怎麼樣找呢,會找得到嗎?

寶課娛樂兩忙,小渝也不是每分鐘記著這件事。

星期五黃昏,她打完了壁球,氣呼呼上宿舍更衣,打算淋一個浴便回家渡周末。

同房同學早已走了。

小渝用鎖匙啟門,進房,關上門,剛月兌下外套,就听得有人叫她。

「小渝。」

小渝整個人嚇得彈起來,猛地轉身,發覺床畔安樂椅上坐著一位少婦。

她正凝視小渝,嘴角微微笑,因為神態實在友善,小渝才放下一顆心來。

她禁不住詫異疑惑好奇,「你是怎麼進來的?」

少婦像是不明白,「怎麼進來?」她重復反問。

「我開門的時候,室內明明沒有別人,我一進來,立刻關上門,你在什麼時候進來?」

「我剛剛進來。」少婦答。

「你如何進來?」

「門並沒有反鎖。」她微笑。

「是嗎,你找我?」

少婦很肯定的答︰「是,我找宋小渝,你是宋小渝是不是?」

「但是我不認識你。」小渝坐在她對面。

「你不認識我?」

少婦容貌秀麗,非常面熟,舉止大方,但不知恁地,說話似打啞謎。

小渝很客氣地問︰「你倒底是哪一位?」

「你真的不知道?」

小渝搖搖頭。

少婦緩緩說︰「我姓郁。」

「郁女士,我能幫你做什麼嗎?」

「小渝,我是你的母親。」

小渝霍地站起來,耳畔嗡地一聲,她瞪著這位郁女土,目定口呆。

這時候剛剛是黃昏,室內暮色昏昏,她又沒有開燈,一時間小渝如置身迷離境界。

半晌小渝才回過神來,「你是我母親?」

少婦點點頭。

「你搞錯了。」小渝說︰「家父姓宋,家母姓王。」

「我是你生母。」

不可能,小渝心中嚷︰不可能。

「你不是在找我嗎,你不是想見我?」

「是,」小渝勇敢地承證,「但你怎麼證明?」

郁女士笑了,「真孩子氣,還要我提出證據來。」

她站起來,站到鏡子前,又招手叫小渝過去。

小渝在鏡中照見她們兩人,心下就明白了,一式一樣高度,一模一樣的臉盤子,怪不得眼熟。

「母親?」

她點點頭,「我叫郁介芸。」

「這些年你在何處?」

她慘澹的笑,側著頭,像想找個合理的解釋,但半晌作不了聲。

她看上去極之年輕,仿佛只有廿多三十歲,保養得很好,雖然眉心打結,但仍然是位美婦人。

「誰告訴你我在這里?」

「總算不難找。」她答非所問。

「我盼望這一天已有很久。」

她不響。

「你不必解釋,」小渝說︰「我明白你的苦衷。」

「你原諒我?」

小渝答︰「現在的觀點不一樣了,沒有什麼需要原諒。」

她握緊小渝的手。

「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還有事。」

「我想詳細的跟你談談。」小渝懇求她。

「我改天再來。」她掏出手帕掩住眼楮。

小渝不敢勉強,她的情緒似十分激動,遲些怕難以控制,還是讓她早些告辭的好。

「我送你出去。」

郁女士放好手帕,「沒想到你長這麼高了。」

「十九歲啦。」

「當年把你放到孤兒院,你才三歲。」

小渝點點頭。

「很吃了點苦吧。」

「沒有,我一直很好,五歲就被宋家收養,生活幸福。」

「都因我沒有能力。」她低下頭,「害你流離浪蕩。」

「一切已經過去,不要再說了,我們從頭開始如何。」

「小渝,求你一件事。」她說得很鄭重。

「請說。」

「不要把我們見面的事告知宋氏伉儷。」

「但是,」小渝有點為難,「我一向什麼都不瞞他們。」

「暫時不要,給我一個星期時間。」

小渝考慮了一會兒,「好的。」

「謝謝你。」

小渝打開門,轉身取外套,才要送她走,一晃眼,已經不見了她。

小渝在走廊里到處張望,不明她怎麼可以移動得那麼快。

半晌,小渝才踏上回家路途。

宋太太迎出來,「臉色好蒼白,快過來喝碗雞湯。」

「媽媽。」小渝摟住養母肩膀。

「又要買新衣服了是不是?」

「媽媽,我永遠愛你。」

「得了,咦,一雙手為什麼冰冷?」

宋先生迎出來,「小渝回來了嗎,好得很,我們已經得到初步消息。」

「什麼消息?」

「關于你生母呀。當年把你抱到孤兒院去的,是一位年輕小姐,她受人所托,把嬰兒交到可靠的地方。」

小渝問︰「我們是否托私家偵探查辦這件事?」

「當然,否則何來門路。」

「有沒有找到該位阿嬸?」小渝想知道究竟。

「調查還在進行中,我會逐步向你報告。」宋先生笑說。

小渝有點內疚,宋氏夫婦對她這樣好,她卻把那樣的大事瞞著他們,任何人知道了都會心淡吧。

「小渝,怔怔的想什麼?」宋太太怪擔心的。

「我有點累,我想先睡。」

「好,你去吧。」

小渝倒在床上,心中充滿疑團,不知如何開解,頓時唉聲嘆氣起來。

宋太太前來敲門,「小渝,興波來看你。」

「呵,請進。」

興波把一大盒糖果放她膝上,小渝連忙打開來吃。

「不舒服?」

「老覺得冷。」

「太累了會這樣。」

小渝死守著秘密不說,不知道多辛苦。

「興波,我這個案真是不幸中大幸,身為孤兒,卻不受孤兒之苦。」

興波苦笑,「與我剛剛相反,我父母雙全,卻與他們長期分離,父住紐約,母在多倫多,兩人都已再婚,且有子女,使我兩頭不到岸,沒人認頭。」

小渝說︰「怎麼倒勾起你的傷心事來了。」

「將來我們結了婚,才算有一個家。」

小渝笑問︰「你打算一畢業就成家立室?不用多看看嗎,不怕後悔?」

「永不。」興波把小渝的手放在臉邊摩娑。

「現在不流行早婚了。」小渝取笑他。

「各人選擇不同,早婚適合我。」

小渝只是笑,她心中充滿喜樂,不能形容。

周未過去,返到宿舍,小渝第一件事便是與接待處交待︰「如有郁女士找我,請速通報。」

上了一天課,小渝有點疲倦,往小床上一躺,同房同學問︰「我們出去吃飯,要不要替你帶些什麼回來?」

「糯米。」

「西餐館子哪來這個,替你帶些布甸回來也就是了。」

小渝點點頭,笑道再見,便倒下床睡。

這是她的最大壞習慣︰嗜睡。

別的同學老是坐立不安,腳底癢,只想往外跑,小渝卻一看見床便心歡喜,人家睡三五個小時一般精神奕奕,她呢,非九個鐘頭不可。

「小渝,小渝。」

小渝朦朧地睜開雙眼,誰,誰在床邊推她?一留神,她喚出來︰「媽媽,你是如何進來的?」

誰知郁女士听到一聲媽媽,忽然哭了,淚流滿面。

小渝完全醒了,她用手搭著母親肩膀,不知說什麼才好,過一會兒,她安慰道︰「我們可以常常見面,像朋友一樣,你可以來我們家坐,我們一定歡迎你。」

郁女士轉過面孔,換上笑容,問小渝︰「興波是你男朋友嗎?」

「你知道他?」

「很神氣的男孩子,並且對你很好。」

「他一直支持我,即使當我很蠻的時候,他也容忍,有時我沒有信心,他又不住蹦勵。」

「是,看得出來,這是你的福氣。」

「我們計劃結婚,」小渝告訴她︰「你可以放心了吧。」

郁女士說︰「我替你帶了點心來。」

「是什麼?」

「你喜歡的糯米。」

小渝又一次意外,她是個聰明敏感的女孩子,心里已經隱隱覺得不妥,但嘴巴不說出來,只是怔怔看著生母,郁女士也看著她。

半晌,小渝笑了,斟出熱茶,盡興的享用點心。

郁女士點點頭,「小渝,你這樣豁達,我很寬慰。」

「王興波說我淘氣,沒有一刻正經。」

「但是他又帶頭溺愛你。」

小渝笑,攤攤手。

「你沒有把我們母女見面的事告訴他吧。」

「沒有,每個人心底下深處總有秘密,不一定要說出來,我不相信人與人之間極度坦白,這樣反而會傷害對方。」

郁女士吁出一口氣,「你這樣懂事,我就完全放心。」

小渝忍不住問︰「這些年來,為什麼到現在才來看我?」

「怕你震驚,怕你不接受,現在你心智成熟,我們相見比較適合。」

小渝說︰「幸虧你沒有對我失望。」

「我呢,」郁女士問︰「我有沒有令你失望?」

「當然沒有,我心目中的母親,一直是你這樣,年輕而漂亮,又與我談得來。」

「宋太太更是個理想母親,她代替我履行天職。」

「她對我真是恩重如山。」

「好好報答她,恭敬從命,侍奉在她左右。」

「我懂得。」

她們母女輕輕擁抱。

最後,小渝對她說︰「媽媽,保佑我們。」

郁女士微笑,「你都明白了。」

小渝點點頭,「我送你。」

她陪生母走出長廊,走到宿舍門口。

郁女士說︰「小渝,你請回吧,那邊有車子等我。」

「保重,媽媽。」

「你也一樣。」

她向小渝招手,往街角走去,消失在轉角處。

小渝哭了。

中文系的同學在門口看見她,「喂,為誰風露立中宵?」

小渝連忙擦眼淚。

回到房內,她還是不住的哭,雙眼腫得似核桃。

一向活潑的她,告了三天病假,回家休息。

王興波得訊大吃一驚,趕來探望。

「小渝,這一陣子你氣色真壞。」他端詳她。

小渝沒精打采,「听你口氣,似個看相先生。」

「你有心事不說出來,我要生氣了。」

「興波,陪我玩撲卡牌。」

這時候,宋太太進來說︰「小渝,爸爸有話同你說。」

小偷披上外套,與王興波一齊走進書房。

書房里尚有一位陌生客人。

宋先生介紹道︰「小渝,這位是偵探社的郭先生,他有消息給我們。」

小渝看著他。

那位偵探開口︰「宋小渝當年由一位年輕女土抱進孤兒院,我們經過查訪,發現該位女士已經移民他往。」

小渝靜靜聆听,王興波十分緊張地握住女友的手。

「幸虧通訊網十分發達,我們在多倫多市聯絡到這位女士,她姓歐陽,今年約四十歲左右。」

小渝欠一欠身,「歐陽女士怎麼說?」

王興波更心急,「她是否小渝的生母?」

「不,她只是她的同學。」

宋先生問︰「那麼,小渝的生母也應該是這個年紀?」

「相信是。」

宋太大說︰「那要比我們年輕得多。」

「歐陽女士說,她遵囑把女嬰送入院內,再回頭已經找不到女同學了。」

宋先生問︰「那麼,小渝的生母,叫什麼名字?」

小渝心底說︰叫郁介芸。

冰先生說︰「叫郁介芸。」

「有名有姓,我們可以登啟事刊廣告。」

冰先生說下去︰「因為她們是同學,所以,有合攝的照片,我們已經把它放大,請看。」

冰氏自公事包內取出一張大照片,眾人忙不迭傳閱。

「哎呀,」宋太太說︰「長得同小渝一模一樣。」

王興波探過頭去看,「簡直就是小渝。」

輪到小渝,接過照片,只見相中人正是生母,與她所見的一模一樣。

小渝默默地拿著照片,一聲不響,豆大的淚水滴下來。

冰先生說︰「我們會繼續查下去。」

「有線索嗎?」宋先生問。

「歐陽女士記得她那個舊地址,我們可以逐家逐戶探訪下去。」

「拜托你了。」宋先生說。

「不客氣。」郭偵探站起來。

宋家送他出去。

冰氏轉過身子來,看著小渝說︰「有一句話,照理我不該講,但又憋不住。」

宋先生笑說︰「小冰,你但說不妨。」

「宋小姐,你真正的母親近在眼前。」

小渝連忙過去抱著宋太太。

冰偵探走了。

王興波把小渝拉到一旁,「你看,連陌生人都這麼說。」

小渝不聲響。

「這次查訪若果沒有結果,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追究。好不好?」

小渝幽幽說︰「答案很快就來了。」

「你怎麼知道,人海茫茫,找一個十多年前失散的人,如海底撈針。」

「不會的,那小冰是著名的大偵探。」

「小渝,你有點憔悴,去睡吧。」

小渝著實的休息了幾天。

報上的尋人廣告很快就出來,成篇成篇︰尋訪郁介芸女士,請與郭氏偵探社聯絡。

病假過後,小渝回到學校,但是,郁女士沒有再度前來探訪她。

小渝本來只在周末回家,這一陣子,有空便返家與宋氏夫婦聊天。

她再三向兩老道謝。「爸媽,我真感激你們支持我。」

宋太太訝異道︰「再謝下去都快成外人了,怎麼搞的,小渝,突然之間客氣起來,速速住口,否則太沒意思了。」

宋先生也說︰「還是以前那需索無窮的宋小渝好,買了糖要餅,置了鞋要襪。」

小渝駭笑,「嘎,我是這樣的嗎,太可怕了。」

「可愛才真,過來,坐爸爸身邊。」

小渝坐過去。

「找到生母,即使你要同她去住,我們也不會反對。」

小渝搖搖頭,「爸爸,其實一個人只可以有一對父母,我的父母就是你倆,我只不過想知道生母是誰,現在查明了,安下心來,從此並無旁騖。」

宋太太說︰「找到她,兩家也可以來往。」

電話鈴響,宋先生過去接听,半晌他回來,「小冰說他即刻就來。」

小渝心中有數,低下了頭。

「可是找到了?」宋太太急問。

宋先生點點頭。

「就住在本市?」

「他說當面講清楚一點。」

宋太太看小渝一眼,心中奇怪,她為什麼表現得如此鎮靜?照說,驟然听見這樣的消息,應該跳起來。

小冰十五分鐘後就到了,月兌下風衣,坐好,呷一口熱茶。

宋太太催他︰「小冰,別賣關子,說呀。」

「我追查了三戶人家,都說郁女士已經搬走。」

「最後呢?」

「最後查到中英醫院。」小冰嘆一口氣。

小渝一震,一月兌手,摔破了茶杯。

宋先生驚問︰「結果如何?」

小冰抬起頭,看著窗外,「郁女士沒有出院,終年廿八歲,她患血癌。」

小渝混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雙手緊緊握著。

「宋小姐,你的生母早已故世,請你節哀順變,這是我找到的死亡證明書副本。」

宋太大過去安撫小渝,她惻然地說︰「小渝,不要太難過。」

小渝卻低低的說︰「我心里有點數目,不然,為什麼她遲遲不現身來找我?」

宋先生太息︰「是個苦命的女子。」

小冰說︰「一點都不錯,生下女嬰之後,她找到工作,早出晚歸,租一間房間,沒有養育孩子能力,情況剛有一點好轉,卻發現身患重癥。」

宋太太眼眶紅了。

小冰說下去︰「她知道小渝被宋家收養,原本待病好要來探望,她同鄰居說,這是她唯一的心願。」

小渝再也忍不住,身體簌簌震動。

她來過。

她知道女兒渴望見她一面,她來過,她讓小渝見到她,且與小渝談話。

小冰嘆一口氣,「對不起,滿以為會有比較愉快的結局。」

宋先生說︰「太客氣了,只要有答案,小渝便可以安心,我們愛小渝,只希望她快樂。」

小冰說,「她會快樂的,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她當然快樂。」

他告辭,靜靜的離開。

宋先生問小渝︰「請興波來一趟好不好?」

小渝搖搖頭,「夜了,明天還要上學,別打攪他。」

回到睡房,小渝閉上眼楮,在心底說,母親,但願你再來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