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冬仍有雪(上) 第6章(1)

書名︰明冬仍有雪(上)|作者︰雪靈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大門的鑰匙孔響,門也被打開了,柯以頡的聲音從廳里傳來︰「好消息,好消息,我的會議取消了。我……」

辰辰癟著嘴,眼淚一串串掉下來,這回不是演戲,是真的又氣又傷心。她跳下床跑出去,一頭撞進柯以頡的懷里。

柯以頡嚇了一跳,「怎麼了?」話剛問完,已經看見唐凌濤面無表情地從房間里走出來。他挑了挑眉,這麼回事啊。

他摟緊辰辰,「來客人了?」他俯下頭,嘴唇蹭著她的耳朵小聲說,小聲到足以讓唐凌濤听清楚。辰辰一抽一抽的在他懷里悶頭哭,太生氣太傷心,沒功夫也沒心思配合他。

唐凌濤的唇邊浮起一個冷冷的笑痕,看著他倆,不說話,也不動。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柯以頡像哄孩子似的輕聲呢喃,把她拉到沙發邊,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摟在懷里還輕輕地搖。

辰辰勾著他的脖子,不是配合他,受了傷,她真的需要這樣的溫柔。這樣的語氣,這樣簡單的動作,對唐凌濤似乎太難了,他們吵了那麼多次架,如果他能有一次,就一次!這樣哄她,她都不會這麼傷心,這麼絕望!也許她體會到他的溫柔,就會有些些寬容他的那些過去。

「快滾。」唐凌濤看了一會兒,冷冷一笑。

柯以頡也冷著眼抬起視線看他,「你為什麼總把她弄哭?」

唐凌濤面色不改,「你再不滾,我也有本事把你弄哭。」

平靜的,甚至還含著淡笑的威脅讓柯以頡的心一顫,夠凌厲,他忍不住暗暗喝彩,這人比大哥還凶殘。

「哦?」他笑著回看他,「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把我弄哭?揍我一頓嗎?」

唐凌濤突然壞壞一笑,「看著。」

他掏出手機,開始撥號,辰辰氣哼哼的從柯以頡腿上直起身子,「你要是敢叫人來打他,你先打死我!!」她真是氣瘋了,「臭流氓,下三濫,你就只會這一些嗎?」怎麼傷他怎麼說,說完了自己也害怕,不敢看他,回身摟住柯以頡,好象是在保護他。

唐凌濤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要揍他,還用叫人來?」電話接通了,「柯以勛?把你弟弟帶回去,他在這里和我搶女人。」他笑,又是那種笑里藏刀的冷酷,「這算是第一次,你猜,下回我會怎麼干?」他說了地址。

辰辰和以頡都有些呆住,這個混蛋太陰毒了。

幣了電話,他一步就跨過來,一把把她從柯以頡身上拉開,蠻橫凶殘的力量雖然反復壓制,還是忍不住順手一甩,把她摔在地上。柯以頡臉色發白,唐凌濤的眼神真嚇人,偏偏還帶了三分淡笑,就算他用這樣的表情殺了他也不算意外。

揪著柯以頡西裝前襟把他拎起來,從口袋里掏出辰辰的門鑰匙,拖著他,開門,一腳踢在他的胸口,動作一氣呵成,流暢漂亮。這是留了些情面給柯以勛,往下一點踢肚子,這個像花兒一樣的二少爺就夠躺上幾天的。

柯以頡悶哼一聲,撞在對面樓道的牆上。

「小孩兒,等你家大人來接你啊!」他還不忘惡心的壞笑一聲,重重摔上門。

辰辰嚇壞了,她看見過他摔東西,可他從來沒在她面前打過人。顧不上和手肘的疼痛,她簡直是手腳並用往房間里爬,雖然知道那道薄薄的木門根本擋不住他,可還是下意識的往比較安全的地方去。

他走過來,不費力的捏著她的雙肩把她提起來,她渾身哆嗦,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透明,她驚恐的看著他,他微微皺眉,到底是個大小姐,這樣就嚇著了。

他會打她嗎?她真的怕。只是那種快要打人的表情她已經很怕了,更何況這回親眼看見了!他踢以頡的那腳要是踢在她身上,她還有命嗎?

突然,他把她揉進懷里,太用力了,她的胳膊都被他勒的疼,她差不多要崩潰的開口求饒了。但是……他沒打她,也沒想順勢掐死她,他的手慢慢地撫上她的頭,她哆嗦了一下,他感覺到了,身體微微一僵。如同安撫,他輕輕地模著她的頭發。

「別怕……」他輕聲說,她還在發抖,他頓了頓,「我不會打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辰辰緩過一口氣,從他肩膀望向已經沒了聲音的大門,可憐的以頡啊,還有力氣趕緊逃走嗎?柯以勛會不會派人來把他抓回去關起來呀?

她覺得腰一疼,回眼看他,唐凌濤的眼楮里又出現那種讓她迷惑的神色,惱怒,似乎還摻雜了些無奈。

「他沒事。」他冷哼,「我沒用勁。」

辰辰縮在牆角看唐凌濤換床單被套,他竟然連枕套都換了。

他瞥了她一眼,皺了下眉,抱著換下來的東西出了房間,她听見他在開洗衣機。

辰辰咽了下口水,看了看被他扔在角落里的旅行包,看情形只能逃回家躲幾天了,他總不至于當著爸爸的面對她動粗吧?機會總能有的,他不還得上班嗎?

快速抓過床頭櫃上的手機,還沒等撥號,唐凌濤已經回來了,她趕緊把手機藏在身後。

唐凌濤哼了兩聲,坐在床沿上月兌西裝外套,把扯松的領帶徹底拉下來,「不用那麼擔心吧?他死不了。」

看他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她更松了口氣,看來他也緩過來了,沒剛才那麼生氣了。反正也被他看見,她索性把手機拿出來,因為是新手機,不太順手,她研究著。

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從床上過來的,眼楮一花,他人已經在她面前,手機也到了他的手里。

「我送你手機就是讓你給別的男人打電話的?」他瞪她。

她的嘴一扁,有點委屈,「我總得問問吧?你把人家揍了!」

唐凌濤的嘴角挑了挑,似乎很滿意她的理由,眼楮里浮起幾個笑泡,辰辰偷翻一個白眼,這是他佔著便宜,現在自己想想又樂了,要是剛才以頡踹了他一腳,現在還不得點房子啊?

不過他被揍的樣子……還真是難想象啊。

她轉了一下眼珠,打小算盤的樣子讓他有點想笑,他故意冷眼看著她。

「我……我想洗澡。」她小心翼翼地說,畢竟今天還是不敢太放肆的。

「嗯。」他點點頭,把手機放進褲子口袋,她暗暗咬牙切齒,「去吧。」他對她的溫順很滿意的樣子,大度地說。

「你要不要先洗?我比較慢的。」她眨眼。

「嗯?」他歪頭瞥著她,「你這兩天不是不行嗎?沒余興節目,我就不麻煩了。」

「哼!」她氣哼哼地翻出換洗衣服,看都懶得看他的走去浴室。剛才又是哭,又是害怕,冷汗熱汗弄的一身粘膩,反正看見他也沒話說,她故意洗了很長時間。

把頭發都梳整齊,她才慢慢地走出浴室,整個房子靜悄悄的,難道……她一陣竊喜,他已經走了?走進臥室——他沒走,她有些失望,他靠著枕頭半躺在床上,兩眼沒焦距地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听見聲音,他轉回眼光,她穿著睡裙,正撅著嘴瞪他,露出來的膝蓋有些紅腫,剛才……唐凌濤輕輕皺了下眉,「過來。」他對她說,她的嘴角下拉,站著沒動。

他下床,打橫一抱,把她放在身畔的床上,辰辰僵了僵,他也坐下來,手指輕輕撫了撫她的膝蓋,沒說話。辰辰愣愣看著他,是不是一巴掌打完又到了給糖時間了?

「下次……別惹我發火。」

她一噎,啊?真不愧是唐凌濤啊,這話他都說的出來?想刺他兩句吧,今天實在是心有余悸,算了,別吃眼前虧了,翻了個白眼背對他躺下。

他也躺下來,十分悠閑的樣子。

「你不用去上班?」她悶悶的問。

「不想去。」他的胳膊搭上她的腰,「睡會兒吧,晚上領你去吃好吃的。」

辰辰哼了一聲,果然,老套路。眼楮閉起來,剛才又哭又嚎的,情緒起伏那麼大,確實很耗費體力,而且……不睡覺,兩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也很古怪,難道還和他談心呀?談不好又吵起來!

睡的迷迷糊糊,她頭都有些疼了,他的手機總響!澳成震動了也好大嗡嗡聲。好不容易睡舒坦了,又被吵醒!他盡量小聲的答話,可她還是一肚子怨氣,他忙就去忙嘛!死賴在這兒連個好覺都不讓她睡!她煩躁地在他懷里亂扭了幾下,氣憤地踢他兩腳,煩死人了。恍惚間听他輕笑了兩聲,手機震動一會兒,好象是關了機,他扔在枕頭旁邊,摟緊了她。

辰辰如釋重負,這下世界可安靜了!只過了一會兒,她就听見他均勻的呼吸聲,應該是睡著了。偷偷睜眼,果然看見他算得上甜美的睡容,大白天偷懶對他這個忙人來說也是罕見的情況吧?

試探的動了動,他沒反應。

她輕輕的支起身,手探進他的褲子口袋想拿回她的手機。

「你往哪兒模?」他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也是,手機的位置……也太尷尬了。

觸電一樣收回手,「就讓我問一聲嗎!」她抱怨。

他不耐煩地掏出手機扔在床上,人也翻了個身。

這算默許?辰辰翻了個白眼,揀過來給柯以頡打電話,通了,卻被他掛斷。正納悶,他發了條短信過來,只三個字︰我還好。

辰辰皺眉,連電話都不方便接,估計被他哥收拾夠嗆,唐凌濤這招借刀殺人也太毒了!

辰辰拿著筷子不動,覺沒睡好,胃口也不好了。旁邊的唐凌濤倒是吃的很開心。

「不餓?」他放下筷子。

「不想吃。」她垂著眼看桌上的菜,沒一個感興趣的。

「給你打包兩個菜回去,晚上餓了再吃。」他按鈴,叫服務員進包房來,「想吃什麼?」

辰辰拿起杯子,喝果汁,卻被他擋住,「涼,喝了肚子疼。」

辰辰嗤了聲,「你倒是還挺懂。」她別有深意的幽幽看著他笑。

唐凌濤瞪了她一眼,也不答話。

他的手機又響起來,從家里出來開了機,一路來已經響了五六遍了,辰辰有點厭煩地用手撐住臉頰,忙人也有忙人的苦惱,一個好覺、一頓好飯也吃不上!

「……嗯?」唐凌濤的臉色有些改變,眉頭瞬間皺緊,「水管怎麼會爆裂?!平常都檢修了嗎?」他的聲音高了幾個分貝,辰辰斜眼瞟他,唐總發火嘍——

「庫房主管去了沒?」他的臉色越來越沉,「混蛋!」

辰辰挑了挑眉,不敢露出喜色。庫房的水管爆裂,唐總肯定要親自去視察的,好機會。

幣了電話,他還是一肚子的火,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辰辰不動聲色,這家伙的疑心病重的很,她還是少說為妙,萬一他非綁她一起去怎麼辦?

「辰辰……」他看了看手表,不算晚,「自己回家去。庫房上面的一家店鋪水管裂了,庫房漏了水,很多貨物淋濕了,我得去看看。」

「哦……」她拉長調子,仿佛很失望似的。

「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他站起身,有些匆忙,「今天晚上我回不去了。」

她點了點頭。

回去的出租車上,辰辰在路燈一閃一過的橘黃光亮里心思有些飄忽,竟想起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也說不出什麼滋味了。

她知道自己有些過分,她家的倉庫發水了,她悠然無事,甚至還暗暗高興,終于有機會擺月兌他。而他……

出租車不讓進小區,辰辰付了錢慢悠悠地向家里走去,五月過了,似乎已經是夏天了。

傍他打電話嗎?她輕輕晃了晃皮包。他……擔心她?有時候覺得他很近,有時候又覺得他實在太遠。

「戴辰辰?」一個外鄉男人的口音。

辰辰莫名其妙地抬頭,這是小馬路的微彎處,路燈的光被一棵大樹擋的發暗。

「誰啊?」她看不清對面男人的樣子,只覺得很魁梧。

「是她!」另一個外鄉口音肯定地說。

後腦一疼,眼前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