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狐夫 第5章(1)

書名︰戲狐夫|作者︰佟芯|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棒天一早,辛柚羅睡醒後眼楮都是腫的,洪嬤嬤連忙為她弄上冰水冷敷,也因為她從昨天睡到現在,太久沒進食,雙兒先端上清粥,讓她的腸胃適應後,再遞上滋養的湯品。

辛柚羅喝了一口熱騰騰的人參雞湯,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這味道……是娘親手煮的!娘昨天被她氣暈了,競還為了她親自煮湯,她這一口口都喝得感動又內疚。

稍晚,她也听到爹去了一趟向家,正式提出退婚的要求。

當然她知道,爹不是想成全她,而是為她感到蒙羞,不想讓她嫁入向家丟人現眼,幸好向大哥在接受退婚後,並沒有取消先前和爹說定的合作,否則辛家要是連擴充酒館的資金都沒了,她就真的萬惡不赦了。

但,保住了合作以及喝到娘親手煮的湯,並不代表爹娘對她的態度軟化,他們對她依然很不諒解,不給她好臉色看,不對她噓寒問暖,還將她軟禁在家里提防她私奔,家人間的關系可說是降到冰點,令她每天都難過得落淚。

直到第五天,她忽然像是想通了,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消極的過日子。

「洪嬤嬤早!雙兒早!」

這日一打開房門,她就笑著跟守在外頭的女乃娘、丫鬟打招呼,差點嚇壞了她們,接著還拎起裙襬,直往爹娘的院逃跑去。

宋君瀾要她回家絕不是希望她每天愁眉苦臉,更不會希望她為了他和爹娘弄僵關系,她必須以更樂觀的心態去看待他們之間的事,慢慢的讓爹娘了解他的為人,接納他這個人。

當然,她笑容滿面的向爹娘請安,他們除了錯愕的瞪著她外,仍然沒給她半點好臉色,更甭說原諒了。

她不畏挫敗地纏著他們一塊用早膳,然後黏著娘到佛堂拜佛,跪坐到她一雙腿都麻掉了,午膳後她更陪著爹到書房辦公,幫爹倒茶、槌肩,晚膳時,爹娘像是受不了她的纏功似的,竟主動夾菜給她吃了,讓她好開心。

戌時了,辛柚羅充實的過了一天,盤算著待會兒要吩咐雙兒幫她端盆熱水來,她想洗個臉就要準備睡了。

她得睡飽,養足了體力,明天一大早再去跟爹娘請安。

但回到寢房時,赫然乍見堂姊在房里等她,她不禁吃驚了下。「蓮恩姊?」

辛蓮恩也要就寢了,早換上裙裝,純白的料子襯得她更加清麗月兌俗。

她拍了拍床榻,示意堂妹坐過來。「柚羅,我們可以談談嗎?」

辛柚羅很高興的點了頭。堂姊雖沒有像爹娘那樣反應激烈,卻也沒有認同她,因此這陣子無形問,一股壓力涌上心頭,她對堂姊的態度也變得拘謹,她其實很害怕堂姊跟爹娘一樣不原諒她。

幸好此刻堂姊妹倆共坐在一張床榻上,距離也一下子縮短了。

「柚羅,你是真的愛那個男人嗎?你確定這不是你一時意亂情迷?」辛蓮恩忘不了堂妹返家的那一天,這個活潑、從不識情滋味的女孩兒竟會為一個男人忤逆她的爹娘,說出讓他們傷心欲絕的話,真的帶給她很大的震撼。

「是真的,我很確定。」辛柚羅抬手覆住自己的胸口,認真道︰「因為這里,是這麼告訴我的。」接著,她微笑的望向堂姊,「蓮恩姊,還記得嗎?在出嫁前,我曾向你說過,我跟向大哥之間少了什麼,我本來不懂的,現在都懂了,是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愛一個人的話,我的心會為他甜、為他酸溜溜,還會怦怦跳著,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能感受到幸福,但跟他分開,也會很痛苦,會不停想流淚……真的是好驚人,我完全無法克制這種感覺……」

辛蓮恩恍了恍神,似乎不認得眼前這位大姑娘了,柚羅真的變了,褪去了熱情單純的孩子性,內心因為愛變得憂愁又堅強。

「說說看吧,你跟他之間的事。」

听到堂姊說想听,辛柚羅高興的說起她被擄去山寨後的事,包括宋君瀾想蓋醫館的心願、他受到二當家背叛受了重傷,兩人在楊大叔那兒平靜的住了幾天、他被官兵追緝,兩人也一塊躲躲藏藏的那段日子。

「一……是他要我回家的,說我不能讓爹娘擔心,他還說,只要他一洗清殺人罪名,他就會來迎娶我……相信我,蓮恩姊,他真的沒有殺人……」見堂姊沒回應,她緊張了,一雙美眸閃動著堅決道︰「蓮恩姊,我非嫁他不可。你懂嗎?他是無可取代的。蓮恩姊,幫幫我好嗎?」

她苦苦哀求著,現在只有最疼她的堂姊可以幫她了。

辛蓮恩被堂妹眸底強烈的祈求與不安給震住了,不禁好想拉她一把。但,那男人可是個強盜啊,就算是劫富濟貧的俠盜,他還是犯了罪,無法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俗眼光下,要她怎麼接受?大伯他們又怎可能把最嬌寵的女兒交給那樣的男人?

最後,她只能幽幽一嘆。「讓我想一想。」

在辛柚羅回到家中的同時,從客棧窗台逃走的宋君瀾也順利的躲開了官兵,沒浪費半點光陰的做了許多事。

他先是和師父會合,借著師父的人脈很快便找到阿智和其它弟兄們,然後集結眾人之力,開始了每晚的巡邏,誓言要捉到那個冒用狐君之名的殺人犯。

然而,假狐君行跡詭譎不明,每每出現時他們總是渾然不覺,自然別說有機會逮到人了。

而在這風聲鶴唳的時期,百姓們人人自危,出外不是聘請鏢師保護,不然就是干脆不出門,豈料假狐君的魔爪競伸入百姓府邸里,奸婬睡夢中的閨女,行徑非常囂張狂妄,讓宋君瀾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要怎麼才能逮到那個該死的犯人呢?他不想看到有更多無辜百姓受害了。

這天早上,天還未亮,宋君瀾便在寬敞的前院運氣練武,想讓自己變得更強,另一方面,他也想借著練武淡忘辛柚羅,現在不是分心想她的時候,他的腦里不能老裝滿她嬌麗的臉蛋、燦亮的笑容,以及他們廝守時那段艱辛又美好的日于。他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他們約定好了,他得完成他該做的事才能去見她。

這時候,一個臉頰凹瘦、笑盈盈捋著白胡子的老人朝他走來,在早晨的蒙霧氣下,看起來頗有幾分仙人的模樣。

「阿瀾,怎麼那麼早就起來了?不是巡邏了一晚都沒睡嗎?」

「師父,我不困,起來練武強身也好。」宋君瀾向來倨傲、我行我素慣了,但一面對他這個恩師,他可是忙不迭點頭行禮,恭敬得很。

師父可謂是他的再生父母,自娘親病逝之後,自暴自棄的他來到山下過著打零工、有一頓沒一頓的落魄生活,那時候,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爬到樹上,遠遠眺望著向家的紅色大門,詛咒著住在里頭風光的男主人。

後來,在長期挨餓下,他終于體力不支的暈倒在路上,是師父救了他,將他帶回自己開設的武館,給了他一個能溫飽和棲身之地。

師父本姓洪,曾當過先皇御前帶刀護衛的他,據聞有不少達官貴族想聘他為武師,或央求他收自己的兒子為徒,但師父都拒絕了。師父在年輕時也認識不少江湖人士,懂得一些旁門左道,只是性格剛正不阿的他從不使用,只做好自己的本分。

阿智的武功也是師父教的,他們三人住在武館時,是他人生少數快樂的日子,感情就像真正的父子兄弟,可惜,他自己把它割舍掉了。

他要報仇,他要成為狐君,他要蓋一間讓所有窮人都可以免費醫病的醫館。

師父知道他的過去、他的心結,總勸他要放下,但他的仇恨豈能那麼容易說放就放,所以在理念不合下,他和師父漸行漸遠,每年只寄上一封報平安的信,可現在他在走投無路下又來投靠師父,師父也完全包容了他,讓他很愧疚。

洪師父看著自個兒的徒兒,眼里充滿著智慧之光,慈笑又問︰「你很急著捉到那個冒名的假狐君吧?若你真的捉到他了,接下來你想做什麼?」

宋君瀾想都不想的說︰「我要去接她。」

「喔,你說過,辛家的女兒嘛……」洪師父又捋了下白胡子道︰「然後你要帶她到你的山寨,讓她當押寨夫人嗎?」

他一怔,還沒想得那麼遠。

「你有沒有問過辛姑娘,她希望你當強盜,繼續過這種打打殺殺的生活嗎?」

洪師父又繼續問,令宋君瀾黯下眼眸,像是想起了什麼。

三當家胡賓會背叛他,就是為了給心愛的女人一個安定的生活,難道連他也要為了辛柚羅拋棄他貫徹多年的理念嗎?

看出他掙扎的心思,洪師父拍了拍他的肩說︰「阿瀾,你用你的俠義在幫助百姓,但你的俠義帶著對你爹和你弟弟的恨,這真的是俠義嗎?何況,幫助百姓的方式多得很,不需要非得用這種自我毀滅、憤世嫉俗的手段,你明明早有了比仇恨還重要的人要守護不是嗎?」

這番話驀地點醒了宋君瀾,他的黑瞳灼灼發亮。是啊,柚羅比他那個狼心狗肺的爹還重要,為什麼他還要花心思恨著那個人,而不是用心照顧所愛之人?

他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為妻,可他卻沒有真正思考過自己要拿什麼來養她,搶來的錢嗎?她爹娘又豈會容許一個沒有一技之長,只靠著強取他人財物生存的強盜娶他們的女兒?

只要他當狐君的一天,他就無法擺月兌世俗的評論以及官兵的追捕,他能帶給她的究竟是個怎樣的未來?

他曾對自己許諾,無論發生多少阻礙都不會輕易放開她的手,會全心全意的愛她,那麼,他的愛就只有這點能耐,不能讓狐君這個阻礙消失嗎?

只是,不當狐君的他能做些什麼事?他想為窮人蓋的醫館,又該怎麼完成?

宋君瀾認真想著,頭一次為了一個女人放下心里的尖銳仇恨和憤世嫉俗,正面的去思考未來,專心的程度連師父離開了都沒發現。

就在眾人對假狐君一籌莫展的隔天,總算有捷報傳來了,洪師父認為官府肯定比他們通曉犯人的事,因此早在幾日前就找了高手臥底在縣衙里,那個人果然帶出了個情報——冒充狐君的犯人下巴有顆豆大的痣!

這消息令宋君瀾懷疑假狐君就是秦慕,一來他有顆令人印象深刻的痣,二來,秦慕早就一直想取代他成為狐君,現在抓辛柚羅換贖金的機會沒了,改為冒用他狐君之名作奸犯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秦慕若真的是假狐君,那麼罪孽可比叛變之罪還要重,偏偏曹縣令卻因為與他的私仇,罔顧人命的掩蓋這情報,仍執意抓他背黑鍋,這讓他覺得自己非得更快逮到秦慕,阻止接下來即將發生的殺戮才行。

而要捉秦慕就簡單了多,因為他有個致命的弱點——。

洪師父找了些人潛入各大花樓妓院,很快便查到他窩在其中一家花樓里,每天還闊氣的撒了大把銀子討好花魁,據花魁表示,秦慕曾在酒後得意揚揚的說自己是狐君,殺過多少人、有多麼威風之類的。

為此,他們更能確定秦慕就是真正的犯人,現在只缺證據,于是,宋君瀾又花了幾天時間策劃引秦慕入甕。

今天,總算是時候了。

「大哥,誘餌準備好了。」阿智前來稟報。

「很好,拿酒來!」宋君瀾命令道,接過酒瓶,親自替所有弟兄倒杯酒小酌一杯,這是預祝勝利之酒。喝完後,他抹抹唇角,眸底燃燒著誓在必得的火焰。「兄弟們,上!」

大伙兒齊聲呼喊,摩拳擦掌著,終于等到了反攻的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