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繞指柔 第8章(1)

書名︰不忘繞指柔|作者︰花茜茜|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呂雋風開車送何芷琳回家已經是隔天中午了。

何芷琳進了家門,里頭燈光是暗著的,靜悄悄地沒人在,她暗自慶幸回來得早沒被發現。

她走上三樓,想先回房換居家服,不料,在二樓轉往三樓的樓梯間,她愕然瞧見父母的身影。

「爸!媽!」何芷琳驚跳了一下,手里的鑰匙沒拿好落地,她慌張撿起,神情很緊張地看著此時不該在家的父母。「你們……不是在高雄,什麼時候回來的?」

「芷琳!」何父的表情非常嚴肅,沉聲問︰「你感冒不好好在家休息,去哪里了?」

「我……」何芷琳的臉上閃過一抹心虛。「我、我去診所拿藥。」

何父臉色一凜,追問︰「星期天哪間診所有開門?」

「我……我的意思是說,我本來要去診所拿藥,但是……診所沒開,我只好去藥局買成藥。」何芷琳低頭愈說愈小聲,她從來沒說過謊,原來說謊是一件那麼困難的事。

「芷琳!」何母警告地瞟了女兒一眼,語氣嚴厲。「你別再說謊了,我跟你爸爸都知道了,昨天晚上你爸爸打電話回家關心你的狀況,但是連續打了好幾通都沒人接,我們一早就開車回來,你果然不在家。剛剛我們看見你搭一輛吉普車回來,開車的人就是你說的呂先生對不對?你昨天一整晚都跟他在一起嗎?沒想到你為了去見呂先生,敢說謊騙爸爸媽媽。」

何芷琳一听,明白已經沒有繼續扯謊的必要了,只能直接點頭承認,哽咽地說︰「爸、媽,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想見他……」

何父氣極,氣到連雙手都在發抖。「你真的讓爸爸太失望了,如果你真的非跟他在一起不可,只要他用時間證明他是個有肩膀、有擔當、不會讓你吃苦的年輕人,爸爸不是不能商量,但是——你竟然選擇說謊!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欺騙了?一個讓你變得沉淪叛逆的男人,你說我能答應你們在一起嗎?」

「爸——」何芷琳急得想哭,緊張地拉著父親的手,為呂雋風緩頰。「跟雋風一點關系都沒有,他不知道我要去找他,也不是他教我說謊的,爸,你不要怪到他身上去。」

「我的乖女兒變得會說謊、搞失蹤在外過夜,都是從認識他開始的,你叫我怎能不怪他?從今天開始,不準你再見他,相親的事也別拖了,爸會主動幫你決定人選。」何父板著臉下了最後通牒,完全沒得商量。

「我不要!我死都不要相親,你休想要我听你的!」何芷琳激動喊著,眼眶殷紅、表情決絕,彷佛從出生至今所有的叛逆都在此刻一並爆發。

「你……」何父氣到語不成句。「你……這樣跟我說話?」

「芷琳,快跟你爸道歉。」何母也被女兒的態度給嚇到,緊張地要女兒低頭道歉。

「爸,對不起……」何芷琳雖然道了歉,可是為了捍衛愛情,她仍繼續重申立場。「但是我絕不會听你的話去相親,絕對不要!」

「啪!」一個巴掌聲響起。

何芷琳表情僵愣地看著氣喘吁吁的父親,伸手撫著被父親甩了一耳光的臉頰,那兒熱辣辣地痛著。

「爸……」這是父親第一次動手打她,她被嚇到了,眼眶蓄淚,眼淚禁不住落下。

「老公……」何母也驚訝于丈夫的沖動,她知道丈夫將芷琳疼入心坎里,連大聲罵一句都舍不得,如今會動手打她,肯定是氣瘋了。

她拉過丈夫,將他拉往樓下,安撫著︰「老公,你先下樓,我幫你泡杯茶,別氣了。」邊牽著丈夫往樓下走還邊回頭對女兒說︰「芷琳,你先回房間去。」

何芷琳噙著淚,低垂著頭往三樓走去,回到自己的房間,抱著棉被痛哭出聲。

此時此刻,她多麼想飛奔至呂雋風的身邊,偎在他懷里,讓他安慰她為愛抗爭所受的委屈。

自從與父親爆發沖突之後,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何氏夫妻更加嚴密地管控女兒的上下班時間,每天輪流接送女兒,連幾分鐘的延誤都不行,晚上則被禁足在家里不能外出。

呂雋風知道何父鐵了心要芷琳去相親,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登門拜訪,直接跟何父溝通表達誠意,偏偏芷琳怕他被為難羞辱,甚至直接被轟出去,叫他不要來。

「我知道,我都有心理準備,你別擔心。」呂雋風語氣沉著地安撫女友,舍不得听見她的哭聲。

他不顧女友反對,決定不再等待,親自備妥禮物,在某個周六的下午登門拜訪。

他一身正式西裝,態度恭敬地誠懇請求。「伯父,我是真心愛著芷琳的,或許伯父對我賽車手的職業還有意見,但是我會努力改變和成長;現在,我已經成為工作穩定的上班族,雖然還沒有輝煌成就,但是假以時日,我會闖出一番成績,靠自己的力量給予芷琳安定的生活,請伯父允許我和芷琳交往。」

但是,何父固執不妥協,要妻子將女兒隔離在房間里,板著一張臉,語氣很疏離地回答︰「呂先生,我親眼看見芷琳因為與你相識而改變許多,只是很可惜,這些改變並不是好的改變。現在已經不是你的職業問題,而是芷琳不該被你牽著鼻子走,她變得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女兒,我無法同意你們在一起,你請回吧!」

呂雋風踫了釘子,但是不氣餒,為了交出亮眼的成績讓何父對他改觀,白天,他向大哥學習,維持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的努力不懈。

晚上,他和何芷琳電話聯系,藉由聲音的慰藉,讓她明白他沒有放棄這段感情。

他們都相信,只要他們不放棄,等過一陣子何父的氣消了,知道女兒不是故意叛逆欺騙,而他也證明自己是有肩膀的男人時,一定能得到何家父母的祝福。

就這樣,對愛堅持的兩人秉持著這個信念,熬了半個月的相思之苦。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時何父已經和介紹人敲定相親的時間,但怕女兒事先知情會鬧脾氣,于是和妻子隱瞞了此事,決定等日子快到了再說。

某個周五晚上,呂雋風興奮地在電話中和何芷琳說了一個好消息。「芷琳,我成功簽下之前跟你說過的采購案了,大哥和我父親很滿意,大哥已經通知人事部,沒有意外的話,升任業務經理的人事命令下個月就會生效。」

何芷琳也替他開心,雀躍地說︰「你好棒!我可以跟爸爸說,你不是只會玩賽車而已,你絕對可以給我幸福。」

「嗯,下周我再次親自去拜訪伯父、伯母,希望這一次可以軟化他們的態度。」

「嗯!對了,雋風,你上回不是說過這個周日有一場車賽?」

「對!」

「我好想去幫你加油,可是爸爸那邊怕是無法放行。」她的聲音里有著失望。

「沒關系,你在家里幫我加油就行了。」呂雋風何嘗不希望女友親自到場幫他加油?但是此時他們兩人只能多體貼彼此。

「雋風,對不起。」何芷琳悶悶地道歉,為自己不能去替男友加油感到難過。

呂雋風輕聲笑著,安撫她。「傻瓜,干麼跟我說對不起。」

何芷琳在電話那頭也笑著,只不過是無奈地澀笑。

和呂雋風通完電話後,何芷琳下樓吃晚飯,雖然還是不能和呂雋風見面,但因為下周他會以不同的身分來拜訪,所以她心情比前些日子好些,胃口也不錯,不過這樣的好心情,卻因為父親一句話而破滅。

何父看著女兒,嚴肅地宣布。「芷琳,相親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這個周日晚上,我和你媽會陪你去,對象是個年輕有為的眼科醫師,很適合你。」

何芷琳傻眼,紅了眼眶,端著飯碗的手在發抖。「爸,你怎麼可以隨便替我作決定?」

「芷琳,不準這樣跟你爸說話。」何母在一旁告誡女兒的態度。

「爸,對不起,可是……你們可不可以取消那場相親?下周雋風會來家里一趟,他要跟你們報告他升官的事,他現在很厲害,成就不會輸給一個醫師。」她試圖說服父母。

但是何父仍堅持己見。「再說吧!反正你這次一定要去相親,別故意鬧事不配合,乖乖地給我去。」

「爸——媽——」何芷琳拗不過父親,母親又不挺她,她感到孤立無援,眼淚默默流下。

這件事讓何芷琳心煩了一整晚,本來想立即打電話給雋風訴苦,但想到可能會影響他周日賽車的心情,不禁猶豫了。

為此,她幾乎整晚無眠,隔天早上到音樂教室上課時,一臉憔悴的模樣被陳苡星瞧見了,陳苡星本來想視而不見,但又忽然心念一轉,上前關心。

「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該不會是跟呂雋風吵架了吧?」她帶著壞心眼想著,吵架了最好,她才有機會乘虛而入。

「唉……苡星,怎麼辦?我爸媽他們幫我安排了相親,我不敢跟雋風說,因為……」何芷琳正為了相親的事心煩,沒想太多便一股腦兒地把心事全說了。

陳苡星听完,眼底閃過一抹黯光,假意勸她。「如果父母反對就該早點分手,不被祝福的感情會走得很辛苦,何必呢?就順著你父親的安排去相親也不錯,你爸不會害你的。」

何芷琳听完更加垂頭喪氣,心里覺得很無助,什麼話都不想再說了。

陳苡星看她這模樣,內心另有想法,從這個相親的消息里察覺到些希望,一點點她和呂雋風之間的希望。

周曰下午三點,位于市郊的賽車場。

呂雋風正在車隊休息室里休息,陳苡星一身賽車女郎勁裝敲門進來,討好地跟他說︰「雋風,加油喔!今天我雖然不是幫銀風車隊舉牌,不過我一直都是站在你這邊,希望你可以拿冠軍。」

「謝謝!」呂雋風戴上護膝,語氣平淡地向她道謝。

一旁的阿修發問。「咦?雋風,你馬子呢?怎麼沒來替你加油?」

「她父親反對,沒關系,她剛剛有傳加油簡訊過來,這就夠了。」

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頭的何芷琳照片,心中充滿無限力量,嘴角也自然而然勾起,那鐵漢柔情的剎那表情被一旁的陳苡星捕捉到。

陳苡星看得心頭一陣酸澀,她也希望他能用這樣柔情的目光來看她,但是打從剛認識開始,他的視線始終都只停留在何芷琳身上。

此時廣播聲提醒再過半小時選手和車子將進場,賽車女郎要先去跑道上就位,剛好呂雋風也已穿戴妥護具,陳苡星不放過相處機會,主動約他。「雋風,你也要過去跑道那邊了吧?我們一起走啊!」

呂雋風沒回答,徑自走他的,一臉帥酷不理人。雖然說陳苡星和何芷琳是同事,但他對她的印象不是很好,這全都始于登山那一次,她松手讓熱紅茶潑到何芷琳腳上。

陳苡星小碎步跟在他身旁,不甘被冷落,突然語出驚人地說︰「對了,雋風,你知道芷琳今天晚上要去相親嗎?」

她投下的震撼彈生效,呂雋風果然倏地煞住了腳步。

「你說什麼?芷琳今天晚上去相親?」芷琳沒說今天就要去,而且,她應該會極力反抗,不會這樣乖乖就範的。

「原來你不知道啊?我也是听芷琳說才知道的,她好像還滿欣然接受她父親的安排,听說對方是個眼科醫師,也對啦!優秀的工作、穩定的收入,確實比較適合芷琳那種乖乖牌女生,我想,搞不好相親中會看對眼喔!」說完後,得意地瞥了一眼呂雋風錯愕怔忡的臉色,瀟灑地揮揮手,丟下一句︰「我先過去嘍!」

她是故意這麼做的,從昨天和何芷琳的對話中,她猜到呂雋風還不知道芷琳今晚要相親,他不理她,那她也不讓他心里好過。

陳苡星離開後,呂雋風腦子嗡嗡作響,怎麼也不相信何芷琳當真會答應去相親,而且還欣然接受?他心亂如麻,很想立刻打電話給何芷琳求證,但是大會廣播已經催促賽車手將車子開進跑道就位。

他沒有時間、沒得選擇,只能盡速往賽車跑道走去。

幾分鐘後,呂雋風坐進銀色的賽車里,他雖然全副武裝,但卻做不到全神貫注,腦子里不斷重復著陳苡星剛剛說過的話。

眼前,黑白格子旗揮動,所有賽車如子彈般瞬間射出,呂雋風竭力想更專注一點,但他穩得住方向盤,卻穩不住啊躁的心,在一個急速轉彎處,他油門控制不夠精準,方向盤的角度回轉得不夠漂亮……

砰一聲!車子與另一輛正在轉彎處的黃色賽車產生擦撞,極速之下的擦撞引發很大的彈力,兩輛車先是車身相撞,然後彈開。

黃色賽車沖入中央的草坪,因為草坪的磨擦力而停住,而呂雋風所駕駛的銀色賽車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只見銀色賽車撞上輪胎護欄,三百六十度大翻轉,四輪朝天,引擎蓋冒煙。

看台上的觀眾驚呼聲四起,許多工作人員一擁而上,有的拿著預備撬開車門的扳手,有的提著滅火器,卡在翻轉車廂內的呂雋風呈現頭下腳上的姿勢,只覺頭部暈眩不清,腳踝傳來劇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