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微涼時刻。
尋音帶著謹兒在西園的荷花池邊玩耍,她抱著他坐在池畔的長石凳上,指著美麗的白荷花和粉紅荷花微笑跟他說話。
懷中的小男孩十分俊秀可愛,可表情卻是安靜死寂的,沒有一點同齡孩童該有的活潑調皮。她自顧自地說話,他卻沒有回應過她半聲,但她始終沒氣餒過。
她對謹兒有信心,相信他總有一天能走出陰影的。
「謹兒,你喜歡哪種顏色的荷花,白色還是粉色?」縴指輕捏捏他的臉頰,她笑笑的道︰「白色好不好看?舅媽猜你喜歡白色的哦,看起來很干淨純潔對不對?」
這時丫鬟拿過來一盤小點心放到他們旁邊,尋音拿起一顆杏仁糖放到謹兒的手心中,「吃杏仁糖好不好?很好吃喔!」
他乖巧地放進自己口中,眼眸仍專注地盯著池里的荷花,似乎看得入神。
她將他抱得更穩些,「你說說嘛,到底舅媽猜對了沒有?你喜歡白色的荷花還是粉色的?」
風輕輕吹來,她垂下的發絲被吹亂,讓她顯出一種慵懶的風情。她替謹兒理了理也被風弄亂的發,低頭對他微笑,這樣的場景看來令人覺得溫馨。
而在此時,他們身後不遠處站著兩個剛到來的身影,似乎不想上前去打擾到這一大一小的靜謐時光。
「佑臣,我听你娘說了,尋音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你當初說的沒錯,娶妻當娶德,媳婦她出身雖然沒有與我們湯家門當戶對,但頗有風範氣度,這份心胸和氣質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湯正行稱許道。
湯佑臣面帶笑意,這副懶洋洋的姿態給人一種滿不在乎的感覺,「其實身份地位有什麼用,爺爺是個老古董,我才不想為了將就他而委屈自己。」
他搖搖頭,「你爺爺畢竟是長者,他雖然有時候頑固不化,蠻不講理,但我們做為晚輩的還是不能隨便忤逆,也要講究倫理人情嘛。」
湯佑臣輕笑出聲,「爹,你也知道爺爺他頑固不化,蠻不講理啊,唉,有時候人何必活得那麼累,隨心所欲就可以了。」
他瞪著兒子,「但是你也太隨心所欲的過了頭。」
湯佑臣聳聳肩,一副若無其事樣的冷不防又道︰「對了,我過段時間就會離開燕京城,先跟爹講一下。」
湯正行皺起眉,表情不甚贊同,「這次你回來才四個多月,不能再多住一段時間嗎?」
「我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況且有些事還是我去處理比較妥當。」
他嘆口氣,「管不住你這匹脫韁野馬!對了,我看這回把你那媳婦兒也一起帶去好了。」省得一去又是一年半載不見人影,讓人家姑娘守活寡,他們想抱孫也不知要等到何時。
「帶音兒一起去……」湯佑臣顯得有些遲疑。
湯正行一直以為兒子外出是去做生意,壓根不知曉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龍幫頭子之一,心里想商旅上帶個女人雖有些不方便,但也非全然的不可行,兩人早日有了結果,這才能算真正的安家立業。
「要不我看你就遲些日子再出門吧,反正我們湯家財富多到十代都花用不完,少賺一些錢也無所謂。」
「讓我再想想吧。」
帶她一起去?這其實是個不錯的王意,他突然訝異的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忍受晚上無法擁著她入睡的情況。
他想起這幾天,音兒總會去客房哄著謹兒入睡,說故事給他听,然後她自己也會不知不覺的睡著,讓他在房里左等右等,都審完一年的賬冊了,她都還沒回來。
他奇怪的到客房一探,見狀失笑,這一大一小胡亂的靠在一起睡熟了,他先為謹兒蓋好被,接著將她抱回他們的房。
他一踫到她,她就醒了,睡意甚濃的見是他,又縮回他懷里繼續睡,雙手緊抱著他的頸項,全然相信他的模樣。
也只有抱著她,他才能感到安心,不再覺得床上和心底空蕩蕩的。
兩人在談話間,尋音不經意回頭,發現他們站在後面。她一看到湯佑臣,立即露出笑頭。
「佑臣,爹,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湯佑臣露出一臉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濃情蜜意,但一旁的湯正行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兒子不一樣嘍,他感覺佑臣這個浪子,或許將有定下來的一天。
湯佑臣朝她微笑說︰「剛來不久,正在跟爹談些事情。」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她趕緊問道。
「當然沒有。」他定過去,看著賴在她懷中的謹兒,有些吃味,不太想與人分享嬌妻的溫柔,就算對方是自己的外甥也一樣。
他不著痕跡的抱下謹兒,把他放下地,「謹兒,帶舅舅去看荷花好嗎?」
清亮的眼楮盯著他,仍是沒有回答。
湯佑臣對他一笑,「不理我啊,這麼久都沒叫過舅舅一聲,讓我真失望。」
尋音柔聲說︰「謹兒現在不想叫,但將來一定會叫的對不對?」
她愛憐的撥了撥謹兒的發,嘴邊揚起恬淡笑意,脂粉未施的臉頰上淡淡浮上兩抹紅,這樣尋常的模樣,卻讓他看得無限神往,和她羈絆住的那條繩索,在心里不斷拉扯著。
就在這一刻,他決定了,不論天涯海角,他都會將她帶在身邊。
尋音毫無心理準備地得知夫君預備離開燕京前去西安的消息時,心里驚愕萬分。
「你如果不想去的話我不會勉強。」湯佑臣直到此刻見著了她訝異的表情,才發覺自己完全沒有想過她會拒絕的可能性。
她沒有考慮太久,「我不會不想去!夫唱婦隨,你是我的夫君,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雖然府中的安定生活也令她留戀,但能去見見外頭的世界也是好事。
他松了口氣,「你想去就好,畢竟路途遙遠,我怕你會覺得舟車勞頓。」
「我身子沒那麼羸弱,燕京城到西安應該不是很遠吧,我能忍受得了的。」
「的確不是很遠,十幾天的路程而已,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會太勞累,一路上風光景致秀麗,我們邊走邊玩。」
尋音沉默了下,似在尋思要如何開口……
發覺她的安靜,眼神若有所思,這小妮子八成又在煩惱什麼了。
他手一攬,將她抱來坐在自己膝上,難得謹兒這家伙今兒個沒黏著他舅媽,正獨自睡午覺,他當然得把握機會和嬌妻溫存溫存。
「在想什麼?」
「謹兒呢?他會跟我們一起離開嗎?」她期待的看著他。
唉,這小家伙的魔力怎麼那麼大呀!本想拒絕,但又不想看到她臉上浮現失望,他只好點頭。
「如果他願意的話,當然可以跟我們一起走。」
她綻出抹美麗的笑,那笑容就像一抹光,打亮了她柔和的五官,顯出一種魅人的光彩……
他又看得痴了──這是他最近老犯的毛病,不過他無意改正。他故意問道︰「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她皺皺眉,扁起小嘴,眸光瞬間黯淡下來,過了好一會才深吸口氣,不甘不願的說︰「出嫁從夫,若相公執意如此,妾身也沒辦法。」
哈,瞧她一臉口是心非的模樣,還真是有趣。妾身?別以為他還听不出來喔,當她在勉強自己的時候,就會這麼自稱。
他香了她一口,他實在愛極了她軟如豆腐的雙頰,唔,還有頸子,還有手心,當然還有胸前那……
光只是回想,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她,也不管此時還是大白天,他抱著她起身,打算走向床鋪──
尋音被他嚇了一跳,手下意識的亂揮想抓著什麼穩住自己,不意踫倒了書架上一排書,接著發出喀隆喀隆的聲響,整排書櫃竟緩緩向旁退開。
「呃,我把書櫃弄壞了嗎?」
呆呆地問出這句話,卻只听得湯佑臣朗聲大笑,尋音這時還不知道,今日這個無心之舉,將在日後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