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靈劍(四)孽徒 番外 水晶琉璃

書名︰子靈劍(四)孽徒|作者︰小林子|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哇……」

大廳中央的桌上,以著黑緞為底,上頭整整齊齊地排著由水晶琉璃寶珠堆成的小山,引來了幾十個小孩兒的贊嘆。叉著手,站在了這座美麗小山後頭的人,正是這堆小山的主人,蝴蝶山莊的三莊主。

「漂亮吧?」故意問著那些眼里只剩下那些漂亮珠子的小孩兒,三莊主可得意了。

只見那些小孩兒不住地點著頭,三望而卻步主可更樂了。

此時,靠在桌旁的五歲小男孩拿起了其中的一顆珠子,專注地盯著它瞧。只見那晶瑩剔透的珠子,折射著此時夕陽的光芒,真是美得無以復加。

「唉!瞧瞧,我們家的謝小子好像也喜歡耶!」身旁的一個小女孩捏了捏他的臉頰。

登時間,這大廳里三分之一的目光就集中在了這個小孩兒身上。身為大廳中最為年幼的一個孩子,執著地雙手緊緊抓著珠子的小男孩,只是用著有些防備的眼神看著四周對他有著濃厚興趣的師兄姐。在他那小小的世界里,這些少年少女可以說是有如惡魔般的存在。」

「喔?我瞧瞧!」聞言,可以說是大魔頭的三莊主也是忙不迭地跑了過來,仔細盯著那個小男孩瞧。果不其然,隨著四周變得狡詐的眼神,那雙緊緊握著珠子的小手握得更緊了。無言的大眼楮,正在警戒地掃視著在場的眾人。

「真的耶!」那三莊主更是喜出望外。「來……看!」

小男孩就連眼楮都還來不及眨,手里的水晶珠子就這樣地不見了蹤影。

小男孩疑惑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手,自然沒有看到現在四周的師兄姐正在竊笑著的表情。

他們的師父正是用了千影手的功夫,模走了珠子以後再放在了袖里,還故意放慢了動作,好讓剩下的徒弟看個清楚。

小男孩看著自己的手一會兒之後,想起了那個可疑的人,于是就抬起了頭,拉著自己師父的衣袖。

「來,說『珠子』。」三莊主字正腔圓地引誘著這個小男孩說話。「珠子在哪里呢,師父?」

然而,小男孩卻只是執拗地拉著她的衣袖,露出了有些生氣的表情。

「我看這孩子也許是真的不會說話。」二莊主走了過來,有些惋惜地看著這個小男孩。

「可是大姐說過,這孩子應該是會說話的。」三莊主頹喪地說著。

就在這時候,那小男孩已經快要翻臉了。他發出了憤怒的吼聲,用力扯著自己師父的衣袖。

「不但不會說話,還會給你慣壞了。」

二莊主用巧勁拉開了小男孩的手,拎著他的領子,只讓小男孩憑空掙扎著。「衛國,不可以對自己師父無禮。」二莊主沉穩地說著,只是那男孩依舊是生氣地掙扎著。

「就這麼一個小蘿卜頭,只有你會這麼認真。」三莊主連忙把自己的徒弟救了回來。

「孩子要從小教起,不然以後會無法無天的。」二莊主說著。

「嘖,要教等大一點了再教,現在他又懂得什麼了。」把小男孩抱了起來,心疼地拍著背,三莊主連忙辨白著。

二莊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正要轉身回去座位的時候,只見另外一個小男孩正拿了另外的一顆珠子在自己師父背後,謝衛國的面前,夸耀似地搖著珠子。

于是,小男孩又發出了憤怒的吼聲要去抓那顆珠子。

「喂……喂……喂!不準再玩了!」察覺到不對勁,轉身查看的三莊主連忙嚇阻著那幾個正在逗這個小男孩玩的小徒弟們。「不要鬧了……嘖!就跟你們說不要再鬧了!……冷雁智!我說的就是你!再鬧我打你!」

只見大廳里登時亂成一團,抱著小男孩的三莊主氣急敗壞地追趕著一干小蘿卜頭,而被抱著的小男孩只是氣得不斷吼叫。坐在一旁的二莊主無奈地搖頭,而大莊主則是笑得連臉都抬不起來了。

「……真是的,吵吵吵……」一邊發著水晶珠,三莊主還在發著牢騷。

「多謝三莊主。」少女接過了珠子,微笑著道謝。

「……唉!不客氣不客氣……真是的,人家的徒弟就這麼乖,偏偏我這些……」

嘮叨聲中,換成另一個少年來領了。只見他深深一揖,拿著珠子就靜靜地回去自己座位。

「……唉?對喔,大姐,那時候您怎麼讓莫言說話的?」三莊主連忙問著。

「他不是不會說話,只是不想說話。」大莊主微笑著。「不用逼他,時候到了自己就會說了。」

「我等我們家的謝小子都等了五年了。」三莊主發著牢騷。

「他也不過才五歲而已吧。」二莊主嘆著。

「……謝謝師父!」

幾個徒弟依著順序來領珠子,歡天喜地到一旁把玩那些美麗的琉璃珠。本來三莊主收到了賀禮之後就是要分送給這些徒弟的,只見皆大歡喜,也是高興地哼起了歌來。

「……糟了。」

那歌才哼到了一半,大廳里的氣氛就變了樣。大廳里的人屏住了氣息,戰戰兢兢地看著罪魁禍首。

你們不要看著我啊,我又不是故意的!三莊主看著那些責怪的眼神,不禁在心里吶喊著。

每個人都有的琉璃珠,只有一個人沒有。那個人就是因為年紀跟輩分最小,必須排在最後領的,一個五歲的小男孩。

已經以著人人都要贊嘆的耐心,等到了最後的小男孩,正無言地、帶著滿心希望地看著自己的師父。

「唉……這個……嗯……」三莊主求救似地看向了自己的兩個姐姐。

大莊主依舊是笑得抬不起頭,而二莊主也是忍不住地笑了出聲。「這是個好機會啊,三妹,開始教教什麼叫作孔融讓梨吧。」二莊主用著唇語說著,而三莊主還差點認不出那因為憋笑而造成有些變形的唇語。

你會教你來教。三莊主瞪著自己幸災樂禍的二姐。

小男孩還在等。

「我的這份就給小師弟吧。」仿佛是救星一般,一個男孩子走了出來,蹲在了小男孩身邊。「來,師弟,這個給你。」

于是,小男孩用著驚喜的眼神,看著被送到自己手掌心里的水晶珠子。

「……飛英!丙然還是你最乖了……你們啊……」三莊主一邊得救般地贊嘆著別人的徒弟,一邊數落著自己的徒弟。只見大廳里三分之一的人對著自己的師父做了鬼臉。

「……飛英,你不喜歡水晶珠子嗎?」二莊主問著。

「……喜歡。」趙飛英遲疑了很久,才誠實地說了出來。

「既然喜歡為什麼要送給別人。」二莊主又問著。

小師弟也在看著他。

「……我沒有關系的……」趙飛英低聲說著。

「……飛英,拿回去,這是你自己的東西。」三莊主也說著。「你不必委屈自己。」

然而,趙飛英只是搖著頭。

「飛英。」二莊主催促著。

「小師弟既然喜歡,就給他吧。」趙飛英說著。

「……飛英,你是應該照顧師弟妹沒錯。」二莊主說著。「可是現在不行,因為這樣子衛國會給你慣壞了。」二莊主站了起來,「長幼有序的道理一定要遵從,衛國,這不是你的東西,把珠子還給師兄。」

「……沒錯。」三莊主也是嘆了口氣,「乖,衛國,把珠子還給師兄。」

然而,已經到手的心愛東西,這小男孩卻又怎麼肯放手。只見他輪流地看著兩個莊主以及自己的師兄,然而,三個人都是沉默的。

無言的壓力壓迫著,手卻越捏越緊,眼眶也越來越紅了。

「衛國!把珠子還給師兄!」似乎察覺到自己以往教育的危機所在,難得的,三莊主也沉下了聲音。

于是,小男孩哭了,嚎啕大哭。

「……對不起,師弟,我看你先……」

聞言,小男孩發了瘋似地把水晶珠子扔向了自己師兄。

趙飛英一驚,連忙避了開來,然而那水晶珠卻是擊向了大廳的柱子。

碎裂的水晶碎片非常的美麗,然而,大廳里的人也沒有那個多余的心神去欣賞了。

「飛英!你沒事吧!」三莊主連忙跑了過去問著,而趙飛英只是心有余悸地搖了搖頭。

小男孩似乎也是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以及眼前的師兄,最後則是一邊啜泣著、一邊跑了出門。

「師弟!」趙飛英本要追,然而卻被三莊主拉了下來。

「不可以。」三莊主沉重地說著。

這一天,三位莊主就如同往日一般地傳授著武藝,唯一不同的是三莊主的身邊少了個小小的跟班。每個師兄姐表面上是跟平常一樣地練著武,心里卻還是掛著不見蹤影的小師弟。

心里不斷忍耐著,然而等到了天色都黑了,眾人在飯桌上看不見自己的小師弟,這情緒也就爆發了。

「等一下!二姐已經帶人上山去找了,你們待在這里等就好了!」三莊主連忙安撫著一干徒弟。

然而,眼見局勢就要失控,三莊主也有些著急了。

「這麼晚了你們還上山,如果又多了幾個失蹤的怎麼辦!」

此時,仿佛是要加強著三望而卻步主話里的信度,天空開始下起了毛毛的小雨。

「……你們看、你們看,還下起雨來了!下起了雨,山里更難走!」

幾個就要發難的徒弟們面對面看著一會兒,終于還是轉向了三莊主。

「三師父,就我們最大的幾個上山去找,我們會小心的。」

「衛國!衛國!」

于是,十四個弟子分成七組,拿著十四把火炬分頭上山了。

想起了夜里山上的驚險以及師弟的年幼,這些師兄姐莫不心急如焚。

「都怪我,害得師弟被責罵。」拿著火炬,帶頭上山,趙飛英自責著。

「師兄,別這麼說,衛國是給我們寵壞的。」身後的冷雁智也是感嘆著。「我們老是拿衛國玩,這次要不是我們激他,他的反應也不會這麼大。」

「……只願他平安無事。」趙飛英輕嘆著。而在那山里,除了火光可及的範圍以外,都是漆黑一片。

「他會上哪兒去呢?小孩兒不是最怕黑的嗎?」趙飛英擔心地問著,一路上不曾停下了腳步。「衛國!」

「……其實小師弟一點都不怕黑。」冷雁智苦笑著。「我們老拿鬼故事嚇他,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偷偷把他房里的燈吹熄了,他也只是覺得奇怪地盯著油燈看而已。」

「……听起來衛國還挺可憐的。」回過了頭,趙飛英對著冷雁智苦笑著。「你們啊,別老是欺負自己的師弟。」

「……誰叫他小得這麼可愛,又呆呆的,很好玩啊。」冷雁智也是笑了起來。「我跟你說喔,有一次才夸張。他不曉得去哪里抓了條蛇,結果被咬了。他跑來找我們,一聲不吭地就只是給我看他被咬的手。我看到了以後嚇得把他一路抱去大莊主的院子……」

「結果呢?」趙飛英忍不住問著。

「大莊主就問啦,衛國,你給什麼樣的蛇咬的呢?」冷雁智學起了大莊主說話的神態可也有八成的相像,惹得趙飛英忍不住也是輕聲笑了出來。

而冷雁智偷瞄了趙飛英一眼,看見了他在笑,也是忍不住咬著唇笑了。

「……結果呢?雁智?結果呢?」趙飛英忍不住催促著。

「結果……大莊主就開始問啦。」冷雁智比了比手勢。「是綠色的嗎,衛國?還是黃色的?有這麼長嗎?衛國?身上有沒有花紋啊?」

想得出當時這兩人是有多麼努力在一搭一唱,趙飛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看來你們當時還真辛苦。」

「……是啊,可辛苦的,我差點就要演起那條蛇來了。」冷雁智涼涼地說著,又惹得趙飛英一陣大笑。

「……喂,真有這麼好笑啊?」戳了戳趙飛英的背,冷雁智探頭問著。

「因為……我可以想像得到那種場景,以前我也遇到過……」趙飛英忍俊不禁。「結果呢?你們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

「……他從口袋里把蛇拿了出來,活的。」冷雁智涼涼地說著。

趙飛英終于停下了腳步,只是蹲了下來不斷笑著。「這個寶貝師弟真是的……」

「是啊,可寶貝的……」冷雁智也是輕嘆著。「衛國很小的時候就來了,我們還都給他喂過女乃、換過尿布呢。」

「……他不會有事的,有這麼多師兄姐疼他。」趙飛英看著冷雁智,溫和地說著。

「……是啊,包括你,濫好人。」這次換冷雁智走在了前頭,他一面踩著不曉得為了什麼輕快了起來的步伐,一面吆喝著。「快點吧!師兄!再不走天就要亮羅!」

這一找,月亮都要沉了,卻連他的一片衣角都還沒有著落。雨,也越下越大了。

走在前頭的冷雁智,因為濕滑的山路而越走越慢了,然而,盡避注意再注意,隨著一塊石頭的松動,冷雁智驚叫了一聲之後,還是腳底一滑、向後栽了去。

虧得身後的趙飛英連忙抱了住。

「雁智,小小點。」趙飛英低聲說著。

「……謝謝!我會小心的!」等到回過了神,冷雁智卻是一把推開了趙飛英,就是連忙繼續往前走去。

「……雁智?……走慢點!雁智!」

只見得自己師弟不曉得為了什麼緣故越走越快,趙飛英也是連忙趕了過去。也難怪趙飛英著急,在這滂沱的大雨中,只要離得一尺就幾乎是要看不見眼前的人跟路了。

「……唉,這不是師弟的……」

在那一刻前,趙飛英還听得見冷雁智既驚又喜的聲音。然而,接下來的一聲慘叫卻讓他幾乎連心跳都要停了!

只見眼前的人整個往下一沉,趙飛英就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巨大的拉力就連他自己都被扯了過去。

往山谷墜落著,耳邊甚至還听得見風聲。趙飛英盲目地用左手抓著所有可以抓住的東西,在幾次的劇痛之後,終于才牢牢抓住了一棵老樹。

危險地在空中搖蕩著,趙飛英的右手還緊緊抓著冷雁智的衣領。

「師兄!」大雨中,冷雁智朝著趙飛英喊著,雙手抓上了趙飛英的右手臂。

冷雁智的身邊沒有任何可以攀附的東西,所以此時全部的重量都在趙飛英的手上。

就在此時,那樹干發出了淒厲的斷裂聲。

「師兄!」冷雁智高聲喊著。

「……別慌,不會有事的。」趙飛英勉力說著,一面打量著四周。「……雁智,看見那棵樹了嗎,試著晃過去……對……晃過去……」

冷雁智咬著牙晃著,一面伸出了手要去抓。在嘗試了幾次之後,趙飛英一個使力,被拋了過去的冷雁智就牢牢地抓住了樹干。

「太好了,雁智。現在,我放手了,你往上爬,應該可以爬上去。快!」趙飛英說著。

「……那你呢?」盡避趙飛英已經放開了手,冷雁智卻不是牢牢抓著不放。

「……你回去找救兵,我在這里等。」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冷雁智咬著牙,就是不放開。「你以為你撐得到那時候嗎!」

「那樹干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的。」趙飛英試著說得溫和。

「……好,我先上去。」冷雁智牙關一咬,放開了他的手,就是死命地往上爬去。「我在上面等你,如果你上不來,我就跳下去陪你。」

……微微詫然地,趙飛英看向了冷雁智的背影。他曉得,這不會只是一個玩笑話。

「……我已經上來了!師兄!我在這里等!」

遠遠的,冷雁智的聲音傳了來。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趙飛英無奈地笑了,看向了上頭。枯朽的樹干已經是撐不住了。

……算了,就放手一搏吧。我也不想現在就死在這種窩囊的地方。看了看四周,趙飛英的表情變得冰冷。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怎麼可以死在這里。

手里的樹干發出了最後的撕裂聲,而在那一個驚險的瞬間,趙飛英朝山崖壁一蹬,就往原先冷雁智藉以得救的樹干伸手抓了去!

落空!

這一躍之力自然不足,耳邊只听得冷雁智的驚叫,趙飛英就往山谷墜了下!

然而此時,趙飛英卻抽出了自己的腰帶往前甩了去。

直如金鐵交集的破空聲響,在山谷里甚至造成了雷鳴一般的回音。這一擊趙飛英可以說是使出了全力,再無一絲的保留!

于是,在冷雁智的面前,那個白色的身影,藉著那條攀上了另外一支細弱樹干的腰帶,在空中蕩了一個好大的回圈。接著,既輕巧又驚險地,趙飛英站上了那支枯枝。枯枝應聲折斷,而趙飛英只藉著先前那一點之力,又朝上躍起了三尺。

冷雁智看得都呆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他真正的武功。他見過他練劍的片段時光,見過他寫詩,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的輕功。

此時,空中的趙飛英右手拾上了一塊突起的岩壁,借力使力,竟是又憑空躍起了三丈!

一個俐落的翻身,趙飛英站上了冷雁智面前的山崖旁,一張蒼白的、面無表情的臉簡直就要讓冷雁智認不得了。

驚喜以及詫異交雜著,冷雁智卻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察覺到自己師弟的異樣,趙飛英只是轉過了頭,頭也不地繼續往前走去。

「好了,現在繼續找衛國吧。」

趙飛英說話的語氣非常冷靜,仿佛剛剛不曾在生死之間徘徊過一般。

冷雁智只是在他身後看著,看著那股從趙飛英左手淌下的鮮血,正緩緩地、滴落在泥地上。于是,他往前跑了幾步,從他身後緊緊抱住了他。

「……師弟?」

冷雁智沒有說話,他的心里只有著極度的心痛以及眷戀。仿佛同時承受著刀割以及烙印的酷刑,他不曉得自己現在做的是什麼,他只曉得,他再也不願意放手。因為,只要他松開了手,趙飛英就會往他不曉得的、去不了的地方飛了去。

常常的,他的眼神里就有著一種讓人害怕的黑暗,既蠱惑人心,又讓人心痛。他害怕著……害怕著他小心翼翼藏起來的,另外一個趙飛英,卻也無法阻止自己的迷戀。他不曉得該怎麼辦,沒有人教過他,這感覺一日比一日還要強烈,他總覺得自己就要給這火焰燒死了!

「……我沒事了,很快就會沒事了。」趙飛英只是低聲說著。「我想,我也是嚇壞了吧。」

「……雁智,你瞧?」

仿佛像會驚擾到小動物般,趙飛英指著前方的一個小小山洞。

一個男孩不就正在里頭,蜷成了一團熟睡著?

「……真是個淘氣的小表。」冷雁智淚中帶笑。

「噓……我去抓他。」回復了以往表情的趙飛英,笑著說了。

這次就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不赤,那只是因為這個小孩子已經被餓壞、凍壞了。在山洞里升起火,烤著衣服,趙飛英拿出了衣服里的干糧,讓那個小小的男孩子窩在自己懷里啃著麥餅。

一旁,冷雁智則是用才微干的外衣擦著小男孩濕透了的頭發。

「哈啾!」小男孩打了個噴嚏。

「著涼了對不對?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冷雁智一面數落著,一面繼續擦著。

「衣服烤干了以後就先下山吧。」趙飛英擔心地說著。「說好了天這就回去,現在離天亮不到一個時辰了。」

「……說的也是,不要到時候他們也找起我們了。」

烤好了衣服,冷雁智幫小男孩跟自己穿回了衣物後,也把外衣遞給了趙飛英,然而,趙飛英只是搖了搖手。「你披上就好。」

「……怎麼可以呢,天亮前是最冷的時候了,現在還下著雨……」

「我背著這一個小暖爐就夠了。」把小男孩背上了背,趙飛英朝著冷雁智笑著。

「……可是……」

「你從剛剛就一直冷得發抖,把衣服披上吧。聊勝于無。」趙飛英低聲說著。

冷雁智抓著那襲外衣,只是呆呆地看著趙飛英。

「照顧師弟是應該的,可是,也不要把自己凍壞了,曉得嗎?」

還說我呢,你還不是一樣?冷雁智看著趙飛英,心中感嘆。

一路上,趙飛英背著謝衛國,由冷雁智拿著火炬引路。趙飛英走得輕快,而他背上的小男孩也是睡得香甜。

「換我背吧?」半路,冷雁智曾經提議著。

「不用,才這點重量。」趙飛英只是一笑置之。

會喜歡他,不是沒有理由的。冷雁智一邊帶領走著,一邊在心里無奈地想著。他笑起來很好看,舉手投足間一看就曉得很有教養。他曾經非常非常地討厭有錢人,但是他卻沒有辦法討厭趙飛英。

趙飛英長得很俊美,斯斯文文的,有人不喜歡呢。雖然他曾經當面指責他很假,然而他卻也無法否認,一旦真的成為了他心里重要的人,那種感覺卻也是不可言喻的。

一旦成為了他心里重要的人,他對你的好,就是出于真心的。無論是什麼樣的他,偽善時的他還是真情流露時的他,冷漠的他還是強顏歡笑的他。一個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多的面相呢,而且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于是,當小男孩再度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洗干淨了,還被穿上了溫暖而干燥的棉衣,睡在溫暖而干燥的床鋪上。

揉了揉眼楮,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是作夢一樣,小男孩疑惑了。

爬下了床,打開了門,門外的天空晴朗得不像是會下雨的樣子。小男孩跑到了隔壁的院子偷看,正在練劍的十一師兄,左邊的手掌還包著繃帶。

原來不是夢!

震驚莫名的小男孩呆了。

「……發現剛睡醒的迷路小男孩一只!」

小男孩還沒有回過神,自己就讓一個師兄攔腰抱了起,一路扛回了自己莊里的院子。

等到自己被放了下,小男孩看著自己師兄,充滿了疑惑。

往四周瞧了瞧,確定沒有人看見之後,那個師兄才鬼鬼崇崇地從懷里拿出了水晶琉璃寶珠。「吶,這個送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喔!」

雙手接過了那顆漂亮的珠子,咬著唇,小男孩害羞地地笑了。

這一天,天氣微陰。趙飛英練完了劍,才剛擦完汗要回房,就讓一個小男孩擋住了去路。

「……這不是衛國嗎?」既驚又喜,趙飛英蹲了下來,和氣地跟他打著招呼。「小衛國,什麼事啊?」

只見小男孩別扭了一陣子,才從口袋里仿佛獻寶似地拿出了一顆水晶珠子。

「好漂亮的珠子。」趙飛英捧場地夸贊著,于是小男孩害羞地笑了。

「是你的師兄師姐送的對不對?」

小男孩點了頭。

「一定是因為衛國很乖對不對?」模了模謝衛國的頭,趙飛英才站了起來。「那我先走羅。」

聞言,本來還可愛笑著的小男孩翻了臉,一只手牢牢抓著趙飛英的衣擺。

……其實,我不太懂他想要表達什麼。俯視著小男孩,趙飛英在心里小聲叫著苦。

僵持不下的時間幾乎要有一炷香之久,在這期間,小男孩用另一只手拿著的珠子就這樣地停留在趙飛英的面前。

「……」

等到趙飛英試探地伸手去拿之後,總算才解開了僵局。只見小男孩心滿意足地看著他,趙飛英還是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小男孩跑掉了,趙飛英的心里還是留有著疑惑。

「真是個謎樣的孩子。」遠遠的,看著那個小男孩跪在地上,把滿地輝煌燦爛的水晶琉璃珠當彈珠打,趙飛英有感而發。

「可不是,我已經懶得去想他到底在想什麼了。」一旁的冷雁智也是苦惱地說著。

小男孩清脆的咯咯笑聲適時地傳來,于是兩個師兄也只是聳了聳肩。

謝衛國究間是什麼時候開口說話的,說實在的,也沒有人記得了。

唯一忘不掉的,也許就只有那個夏天。那個閃耀著水晶琉璃朱美麗光輝的,和平的夏天。畢竟在那個夏天,他們心里想著的,只是要怎麼去討好一個小男孩,以及怎麼去理解一個小男孩。雖然還是沒有人成功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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