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靈劍(十四)南巡 第七十章 九曲洞

書名︰子靈劍(十四)南巡|作者︰小林子|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炳……哈……

玄武在那九曲洞里倉惶地跑著,然而,早已跑得筋疲力盡的他,卻是怎麼樣也沒有辦法移動自己的雙腳了。

那毒蠍一般的女子,抬手間就殺了他的一名衛士。如今如果追上了自己,自己必定凶多吉少。

而靈兒……想起了那個心愛的、如今卻不曉得生死的蕭子靈,玄武就是心亂如麻。這些人想必是沖著自己來的,那麼,他們應當不會傷害靈兒的是吧?

然而,無論何人生、何人死,他們只怕已經再無相見之日。這全怪自己輕忽魯莽。如果當日不意氣用事離開京城,怎會累得眾人如此?

靈兒……靈兒……只願你平安無事……

虛月兌地跌坐在地,再也跑不動的玄武已經心灰意冷了。

「沒想到,你跑得倒遠。」

玄武的腳還沒有回復感覺之前,卻已經有著女子的聲音傳來。玄武心里一涼,曉得是那毒娘子。

玄武緩緩站了起來。今日就算要死.也要站著赴死,以他身上玄家的血脈,縱然不能死于沙場之上,也要面無懼色。

而隨著女子眾人的走近,玄武的面前卻是閃過了一條人影。

「靈兒!」

沒想到死前還能見到他,玄武既驚又喜。

「往出口的地方逃,那些人已經走了。」蕭子是沒有回過頭,剛剛那激烈的一戰已經損耗了他太多的功力。如今既然是那可怕的毒娘子,他的心就不容得任何的動搖。

「……我們一起走。」

「快走,帶救兵回九曲洞,我會盡量拖著。」蕭子靈說著。

這理應是唯一的辦法了,玄武心里想著。然而,理智答應,情感卻讓他無法離開蕭子靈一步。

「還不走!」蕭子靈沉聲喝著。「你要留在這兒讓我分心,死在毒娘子手里?」

越是無情、便越是有情,玄武的心里劇烈震蕩著,然而,盡避抬起手,卻無法踫觸蕭子靈。

「蕭子靈,別以為我真不會傷你。」冷冷說著話,緩緩走來的毒娘子,面若寒霜。「憶情待你如何,你卻放他一人,叫他死于千軍萬馬之中。」

這話,比所有的暗器還要刺害,蕭子靈登時就是面無血色。

「把我師弟還來!」毒娘子沉聲喝著,朝他伸出了手。「他那時候不是跟著你嗎?你既不讓他回來我身邊,卻又為什麼丟下他?」

丟下他……是啊,那時候如果自己就在他身邊,他就不會遇難了。自己為什麼讓他一個人出城?他要顧及師叔,又要怎麼顧及自己。為什麼那時候他要硬逼著他跟自己到江南來。

想起那小小的、蒼白的、雖是熟悉至極、卻再也無法相見的容顏,蕭子靈的心整個都碎了。面對著朝他討還自己師弟的毒娘子,他竟然沒有辦法辯解。

「你只顧著自己心愛的皇帝,卻讓我的師弟一個人去死!」毒娘子的怒火,熾烈地可以驅走此時洞中所有的寒意。

「……我的命,賠給你吧。」蕭子靈只是如此說著。

「靈兒!」他身後的玄武只是著急地說著。「別上當,她只是故意要讓你分神!」

然而,蕭子靈卻沒有回答他,他只是走向了毒娘子,帶著極深極深的哀傷。

「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的錯,是我害死憶情。我這條命賠給你,你就放過玄武,好不好?」

「兩個人都給我留下命來。」毒娘子沉聲說著。「至于你,蕭子靈,看在你師伯的面子上,我不殺你,但是要你留下你的右手。」

「……你要我的右手,我就給你。但是,玄武不能死。」蕭子靈說著。

「他若死了,這天下再起動亂,我們賠不起。」

「……你以為自己顧得了他嗎?」毒娘子只是冷笑著

「……玄武,我數三聲,你再不走,我們就恩斷義絕。」蕭子靈說著。

「靈兒……」眼見蕭子靈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要賠給那女人,玄武又怎麼肯走。

「一……二……」

然而,蕭子靈那決絕似的聲音,卻是讓他根本無法拒絕。

「……我去找人來救你。」玄武咬著牙說著。「我去找人來救你!」

回過頭,玄武又繼續飛奔而去。

「一個時辰之後,我把命賠給你,不過如果你們再要走上一步,就別怪我手上的劍。」

玄武沒命地跑著,朝著蕭子靈指給他的方向,他已經跑到要斷了氣,然而他卻還是一直一直跑著。靈兒正等著他找人救他!他得快走!青城派也是叛民,他的希望只剩下杭州城的知府。而第一件事,就是得快些離開這個九曲洞!

因為地上的濕滑,玄武在路上甚至還絆了幾跤。雖然痛入心扉,然而玄武還是爬了起來,繼續一拐一拐地跑著。他得快點,他得快點,不然靈兒就會有危險!

他耳里還听得蕭子靈說著一個時辰之後賠命給那女人的話,一邊跑著。眼楮里就不自覺地泛著淚光。

不可以,靈兒,不可以!你若死了,我……我……

眼前一亮,玄武出了九曲洞。

雖說是出了九曲洞,然而卻是個不曉得地點的地方。

他朝著出口的方向跑去,卻意外地從另外的狹小出口逃出生天。

玄武本是命不該絕,然而此時的他心里卻是牽掛著還陷在九曲洞的蕭子靈!

他倉惶地繼續跑下山路,朝著遠方的杭州城而去。不管如何,先去杭州去求救!

一身髒污的玄武才剛進了城,就連忙躲在了陰影處。因為,在所有的要道上,都站著青城派的弟子。

是了,他們早曉得我要回來求救,怎麼會讓我就這麼輕易地進杭州府。如果我遇上了他們,又怎麼會有反抗的能力?

可是……可是如果不能進杭州府,他是要如何求救?玄武的心整個都亂了,他的眼前,甚至會有蕭子靈跟那衛士一樣,死在暗器之前的幻影。

「……公子!」

突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玄武抬起頭後,見到的卻是阮嫣紅!

從來沒有這麼高興看到她,玄武幾大步走去,就捉著她的雙肩,勉強抑制著力道、顫著聲音說著。「靈兒有難,快幫我,快幫我」

「……什麼,蕭公子!」那嫣紅看起來也是慌張異常的樣子。「出了什麼事,怎麼了!」

「九曲洞,靈兒被困在九曲洞里!」曉得嫣紅不知道事情始末,玄武連忙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嫣紅說了。

「這可怎麼辦!」嫣紅也是雙目舍淚。「也許,那杭州知府也是同伙人啊!」

是啊,是啊!他怎麼就沒想到呢!若非同伙人,怎麼放青城派入洞殺人,怎麼放唐門入洞埋伏!

玄武從沒覺得如此無助過,他就這樣呆呆看著嫣紅,腦子里亂成了一團。

可是他……他總得要想個辦法救救靈兒啊,靈兒他現在……他現在……

轟!

突然,伴隨著一陣巨大的、雷聲般的巨響,整個大地都劇烈搖晃了起來。

就連嫣紅都幾乎摔倒了,幸好玄武手快,一把將她拉了過來,才沒讓她摔在地上。

不只他們兩人,杭州城里的百性也是尖叫連連,幾棟屋子甚至被震倒了,等到那地震停了,就是慘叫跟哭聲四起。

摔在一起的兩人,嫣紅卻是讓玄武接在了懷里。等到地震平靜了,兩人就紅了臉,連忙分開了。

「是地牛翻身啊。」玄武苦笑著。

「……不,是火藥。」嫣紅卻是顫著聲音,指向了雷聲的來源。

而玄武順著嫣紅的手看去,一顆心就墮入了冰窖。

是九曲洞……

「……是九曲洞對不對?」嫣紅見到玄武的表情,登時了然于胸。

玄武只是茫然地點了點頭。

「……蕭公子,蕭公子!」嫣紅哭了起來,就扔下了玄武,跑往了九曲洞的方向,而玄武在呆了片刻之後,就也跟著嫣紅跑去九曲洞。那山路下山的時候崎嶇不平,上山的時候更是艱困萬分。嫣紅一個女孩子,走得跌跌撞撞,卻是咬著牙,沒有停下腳步

然而,盡避再快,也快不過玄武的。

當她終于爬上九曲洞入口的時候,玄武已經在那兒了。

洞口崩塌了,所有的人都不見了,那麼,蕭子靈呢……

「蕭公子呢!蕭公子呢!」嫣紅拉著玄武的衣服,氣急敗壞地喊著。「您說話啊!先前他不是與您在一塊的嗎?」

然而,玄武卻是根本失去了表情,在嫣紅最後跌坐在地哭著的時候,玄武也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那個九曲洞。

也許……也許靈兒他沒事呢,也許……也許他很快就會出來了。然而,盡避兩人等到了天黑,那崩塌了的九曲洞,卻沒有人生還。

◇◇◇◇◇

回不了杭州,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城外的小村落。找到客棧,租了兩間房,隔壁房間嫣紅的哭聲就讓玄武快要受不了了。

「不準哭!哭什麼哭!」

棒著單薄的牆,嫣紅那哀戚的哭聲格外的刺耳。玄武心里正亂,就隔著牆吼著。

「……公子……公子……」

嫣紅勉強收住了哭聲,然而那哽咽著的、抽泣著的聲音,還是讓玄武瀕臨崩潰。

靈兒不在了,靈兒不見了,他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于是,這頭是嫣紅的哭聲,那頭卻是玄武不斷在房子里來回走著的聲音。

然而,纏繞在他腦海里的,卻不是為何那杭州知府跟蒼浩然會背叛自己,而是蕭子靈。

他陷在了九曲洞里,那入口崩塌了。可是他求助無門……是了,是了,他與朝廷里說的下一站是泉州。不只是朝廷,其余那些衛士在杭州城等不到他,多半也在泉州。再者泉州知府總不會也跟蒼浩然一伙兒,就這麼辦,去泉州,去泉州搬救兵!

「嫣紅!嫣紅!」

想到了這兒,玄武就跑出了門,大力敲著。「別哭了,別待在這兒了,我們去泉州,去泉州!」

餅了一會兒,那嫣紅才緩緩開了門。她臉上的淚痕未干,一雙眼楮哀傷憔悴得讓人心疼。「皇上自行去吧,嫣紅要在這兒守著公子。」

「你在這里如果遇上了他們,回頭我要怎麼跟靈兒變代!」

想必是玄武的眼神跟表情太過激動,嫣紅反而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了。而且,本能地有些害怕。

「把東西收拾收拾,我們馬上趕路。走不動了就叫車,馬上到泉州去。」玄武一把抓過了嫣紅的手,激動地說著。

此時已然夜深,除了他們之外醒著的人只怕少了。嫣紅看著玄武,反倒有些躊躇了。

「皇上去泉州做什麼呢?」

「去搬救兵。去搬救兵救靈兒啊!靈兒在九曲洞里,只有我能救他出來了!」

「……皇上,此去泉州。往來半月,公子即使不是當場身亡,也撐不到這時候了啊!」嫣紅哀聲說著。「況且公子以一擋十,對手又是唐門掌門,萬死無生啊!」

「住口……住口!」反手一掌打上嫣紅的臉,玄武氣得整張臉都發青了。「你走不走,走不走!不走的話我就把你當場打死!」

聞言,那弱女子的身體就是畏懼地顫了一下,然而她卻也不敢反抗。

「好……好,皇上,奴婢跟著去,奴婢跟著去……」

「那就快,一炷香後啟程。」

「是……是……」

極深的夜里,卻有一男一女趕著路,顯得格外的刺目。尤其是,那男的雙眼泛紅,仿佛狂癲,而女的卻是嬌弱異常,神色淒惶。

要不是那女子是用著自己雙腳走路,要讓外人看了,只怕要覺得是男子脅迫女子隨行的吧。

雖然說,事實也是如此。

然而,雖然玄武滿腦只想著快些到泉州,搬救兵回來救蕭子靈,聰慧過人的嫣紅卻是時時刻刻想著月兌身的法子。

蕭子靈已死,這皇帝亂了心智,別沒由來地賠上自己性命才好。她是需要力量,需要權力以及財富來達成自己要的東西,甚至,也有些喜歡著、同情著蕭子靈這人。然而,此時此刻一不小心得死在這男子的手上,那麼那人的仇,又該給誰來報?

嫣紅眼神一沉,雖說此時身在轎中,那精亮的眼神卻是銳利異常。

得想個法子月兌身才行。

還沒到泉州,路上就有了小販販賣著美酒。

玄武急著趕路,自然沒有停下的念頭,可卻在嫣紅的軟言相求下,停下了車。

于是,嫣紅緩緩走下了車,等到上車之後,那小販已經抗上了一缸又一缸的好酒。

在馬車開動的時候,嫣紅舉起了一杯水酒。

「泉州好酒,此時既是趕路時候,不妨小酌片刻,聊以解愁。」

沒等玄武說話,那女子就是仰頭干了一杯。

「……是啊……是啊,一醉解千愁……」玄武接過了酒,心里的淒苦與當日在華青殿等候蕭子靈不至,不相上下。

跋往泉州的路,是那麼地遙遠。而這酒,又是這麼地香醇。

仰頭一杯,再一杯,嫣紅不斷勸酒,而玄武也是繼續喝著。

酒入愁腸更斷,然而那恍惚的感覺卻能讓他暫時不去想著蕭子靈。不去想他現在是不是在九曲洞里挨餓受凍、不去想他是不是早已死在唐門的手中。不去想那忠心耿耿的七名衛士,不去想若他身亡,年幼的太子是否會遭受欺凌。

玄武一杯更進一杯,嫣紅嘴邊的微笑也就越來越深

玄武的酒量很好,只可惜喝得實在太多。

早在進了泉州的第一間客棧時,玄武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本想就這樣把他丟在馬車上,然而嫣紅卻擔心著反而引人懷疑。所以還是把他一路攙扶回客棧房問了。

「靈兒……靈兒……」爛醉的玄武,一路就只是喊著這個名字,讓嫣紅的心里多少也有著苦澀。

那人,當初微醺的時候,喊著的,不也只有一個人嗎,

嫣紅嘆著,在把那玄武帝送上床後,看著那端正而失去神智的面貌,卻有著一種沖動。

是了,是了,她何必逃呢?她何必再想著如何得到力量。

蕭子靈已死,這人也該死,他們兩個不也是該為他的死付出代價的嗎!

猛然,嫣紅回過了神、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念頭而興奮地發著抖。

是了,是了,兩個敵人,朝廷跟蝴蝶山莊。如今蕭子靈死了,她只要再殺了玄武帝就好!

嫣紅既然有了這個念頭,就轉身跑下了客棧,找了個惜口、甩點銀兩向廚房要了把鋒利的刀。

拿了刀,嫣紅的眼里露著凶殘的亮光,一步一步走回玄武的房問。

就這樣,殺了他,親手殺了。報他的仇,需要很多很多人的血,如今,她即將獻上第二個人的血!

嫣紅一刀刺下,然而卻在玄武的眉問停了下來。

那酒醉的男子正在發著夢囈,只怕她慢慢地把他的頭剖下來,他也不會醒。

但是,有著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卻在他心里緩緩生長著。

當初親近蕭子靈,要的是力量、要的是權力、要的是走進蝴蝶山莊的路。然而,蕭子靈沒有進去蝴蝶山莊的保證,甚至在這之前就死了。那麼,玄武帝呢,以著皇帝的力量,他是不是能毀了蝴蝶山莊?

……對……對,她忘了,她差點忘了,她差點就因為意氣用事而壞了大計。她得想想,她得想想……

收回了刀,嫣紅就這樣坐在玄武的床邊看著他,要怎麼樣,才能讓他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殺了玄武,朝廷就會崩毀,可是蝴蝶山莊卻傷不了分毫。但是,他若能讓玄武毀了蝴蝶山莊,再把他所有心愛的人殺盡,最後親手了結他,不是更好?

嫣紅笑了,那表情卻比失去了蕭子靈的玄武還要更可怕。

為了他,這一切又算得了什麼。玄武將是她下一個武器,用來毀滅蝴蝶山莊的兵器。

于是,那不斷起伏著的胸膛慢慢平靜了。嫣紅不動聲色地走回廚房還了刀,才捧著冷水跟布巾慢慢走回玄武的房里。

抽把冷水跟布巾都放在桌上,緩緩擰著,以著一種堅決,接著才慢慢止向了玄武。

盡避有著顫抖,然而她卻要自己不準停下腳步。

「……皇上……」呼喚著玄武的聲音,有著顫抖,卻有著蠱惑人心的溫柔。女人,沒有男人的肌肉、沒有男人的刀劍,卻有著自己的武器。

「靈兒……靈兒……」

玄武的嘴里雖說呼喚著的是同一個人,卻敵不過女人的武器。

◇◇◇◇◇

推開了崩塌的大石,從那細縫中進出生天的蕭子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唐門的殺著因為那突然的巨震耐中止。大大小小的石塊砸在了他們身上,而等到蕭子靈自己醒轉,撥去了臉上的灰塵,那些唐門的人卻不曉得去哪里。

只剩下一兩具尸首在附近,剩下的就是絕對的黑暗。

蕭子靈喘丁口氣,從懷里模出了一把夜明珠,那柔潤的光芒登時照亮了四周。

沒想到這「盤纏」也有這種功用。蕭子靈嘆了口氣,看著四周。現在他看清了四周,卻總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具棺材里一樣。而最可怕的是,還是個巨大無比的棺材。在被餓死渴死之前,就算有救兵來,要找到他現在的位置可以說是渺無希望。

求人不如求己,而那些唐門人之所以不在,想必也是自個兒去求生天了。沒趁他昏迷的時候給他一刀就已經是對他仁至義盡。

蕭子靈自己倒是看得很開。

玄武走得早,自己又纏得唐門久,他理當是應該走遠了才是。

想到了這里,蕭子靈就是有些抒懷了。至少,他會活下來。

喝了口腳旁的泉水,蕭子靈暫時免去了被渴死的危機。然而,他在里頭已經被困了很久很就久,久到自己都已經餓的沒感覺了。

然而,從那未曾衰竭過的空氣,也許出口就在這蜿蜒洞穴的某個地方?

蕭子靈振作了精神,一路往上走去,再沿著盡頭的岩壁往右探著。總有一天這岩壁會給他模透。

就選樣,蕭子靈慢慢走著、慢慢模索著,直到終于有一絲光線從岩壁間射進,蕭子靈就低頭歡呼了一下。

然而,那個細縫是連手都伸不過的。蕭子靈上上下下仔細瞧了會,站穩了腳步,就是重重一拍!

砰!

這關乎性命的一掌蕭子靈可不會留下余力,只見一掌擊去,那岩壁竟然就崩去了一大片!

然而,隨之而來的、整個洞穴的搖晃,還是讓蕭子靈的心里跳了一下。

砰!

這下子,殘余的岩壁就整片飛出,蕭子靈一個大步走出,就是感恩地不斷深深呼吸著。

而當他靜下心、左右張望的時候,卻是見到另一個山頭上,苦苦挖掘著的人群。

沒想到這兩條山脈竟在地下相連,蕭子靈心里一嘆,這造物的奧妙果真不可小覷。

而他既然逃出了生無,免不了是要去報個平安的,于是,蕭子靈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還是走去了那個山頭。

「挖啊!快挖啊!想要活命的,就快挖啊!」

只見那杭州蜘府著急得焦頭爛額,開玩笑,皇上就埋在里頭,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整座杭州城砍光頭都賠不起!

「有什麼進展嗎?」蕭子靈走到了他身邊問著。

「如果有,我還會在這里嗎!……啊!親王!」

那尖叫的聲音很難想像是從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口中喊出的,蕭子靈忍住了捂著自己耳朵的沖動。

「親王!親王!」

耶老人一見到蕭子靈,就仿佛見到了救苦救難的菩薩,他忘情地抓著蕭子靈的肩膀,就不斷搖著,直搖得蕭子靈快昏了。

「停停停,別搖了,我餓得難受。早就頭昏得很。」蕭子靈連忙說著。

于是,那杭州知府才終于睜靜了下來,稍稍放松了蕭子靈。

「先給我一頓吃喝的吧,我餓得前胸貼後背。」蕭子靈嘆著。

「……啊!當然了!……來人啊,去城里讓最好的酒樓出菜,要快!」

「是!」

「……那親王,您有沒有見到皇上啊。」那杭州知府搓著手,滿懷著希望。

話說這親王與聖上是焦不離孟、盂不離焦,如今親王安在,那皇上……

「什麼,玄武還沒有出來?不會啊,他先走了很久,不會出事吧。」蕭子靈擔心地說著。

而蕭子靈擔心,那杭州知府就更是駭然了。一張老臉就這樣蒼白地僵在了那兒。

「……對面山頭有我打出的入口,多讓幾十人下去找。」蕭子靈說著。

「……啊,是啊!來人啊!苞我來!」

這頭杭州知府日以繼夜地翻找,那頭蕭子靈卻是已經倦得在椅上睡著了。

用過了佳肴,填飽了肚子,就再也忍不住疲憊,蕭子靈心里雖說還是擔心著玄武,眼皮卻是不自覺地就合了上。

「……親王?親王?」

「……啊!」在那知府小心翼翼的叫喚下,蕭子靈驚醒了過來。「找到人了嗎?」

「還沒呢,親王。只是,現在夜已經深了,這兒有下屬在,親王是不是先回府歇歇?」

本來,蕭子靈是要一口回絕的,然而,想起了自己在這兒睡著也不是辦法。干脆回去杭州府等人,總好過在這里干愣著。

「……好吧。」蕭子靈低聲說著。

「來人啊,備轎!」

就這樣,乘著軟轎一晃一晃回去的蕭子靈,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身體越來越沉。

護送他回去的,還有青城派等人,浩浩蕩蕩的隊伍,不曉得要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呢。

然而,等到轎子終于停了下來,蕭子靈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此時雖說夜探,繁華的杭州城中也絕不會如許死靜。

尤其是,那探深藏著的氣息,隱隱透著危險,蕭子靈心中一凜,正要下轎,卻是迎面一掌襲來!

嗚!

要是在從前,蕭子靈必然可避,然而此掌來得極快、讓他措手不及,而他體內凝滯的真氣更是讓他根本避不開!

重重吃了一掌,蕭子靈硬生生被震回轎中,然而他咬著牙,向上一蹬沖破了轎頂,而這瞬間,就躲過了萬劍穿心!

青城派的弟子手持長劍.從八個方位刺入了軟轎。要不是蕭子靈反應靈敏,難保此時已然死在那轎中。

然而,胸口那掌他吃得不輕,全身真氣更是不曉得為何幾乎散盡!蕭子靈躍出轎後,雙足才點地,就一口黑血嘔出!

「殺了他!」那蒼浩然的聲音,像是真要置他于死地,而蕭子靈根本不曉得自己與他結了何等探仇大恨。

然而,寡不敵眾,他又受傷不輕,才踉嗆了幾步,蕭子靈就咬著牙狂奔而去。

「追!別給他跑了!」

十幾名青城弟子就這麼地在後頭追趕著,而蕭子靈的胸口、月復中更是翻攪不已。

嘴邊不斷有著黑血溢出,一身的真氣混亂不堪,蕭子靈眼前一黑,幾乎就要倒在了地上!

然而,憑著一股意志,蕭子靈硬生生地就是奔了十來里路。直到擺月兌了所有的追兵,才跪倒在了地上,嘔出了一地鮮血。

八成是毒。

蕭子靈想起適才的一餐,只覺得懊惱不已。

那餐點是青城送來的,而他早該曉得唐門如果沒有內應,是不會能藏伙于九曲洞中。

杭州知府不曉得是被蒙蔽著,還是根本就是同路人。蕭子靈眼前一花,正要昏去,就是奮力掐了自己的手臂,強迫自己醒著。

青城不走,目標也必不只是自己。想來玄武多半曉得了青城與杭州知府的造反之舉,遠遠逃去了。

他會平安的,一定會的,他是天下多少人盼望已久的仁君,上天是絕對不會如此狠心的。然而,他該上哪兒找他呢?

蕭子靈望了望四周,荒野一片,沒有半戶人家。

玄武該是往北,或是往南,他沒有半點把握。

◇◇◇◇◇

往南走到了泉州,蕭子靈一路運功逼著身上的毒。雖說不能盡除,然而至少還能走動,臉色也恢復了一點紅潤。

然而,那胸口的劇疼卻好得極慢,蒼浩然的一掌打得結實,也從未想要留他一條生路。

就連那「旁門左道」的毒娘子,因為師伯的恩情,自始至終也不曾再想用千針錯傷他。而這「正派」的「武林盟主」,「一代大師」,卻使這種下毒暗殺的卑鄙伎倆!

然而,報仇雖說重要,玄武的下落才是最為重要的。他擔心他,擔心得心都慌了,而為了他,他一天即使趕著要有十個時辰的路,也都甘之如飴。

然而,才走進泉州境內,就著一間小小的、不起眼的客棧問人時,夾雜著痛楚跟歡愉的申吟,卻是清清楚楚地從樓上傳來,讓蕭子靈蒼白的臉都紅了。

掌櫃面對著蕭子靈,听著他的問句,心思卻是不自覺地飄上了那間上房。里頭該是多麼活色生香的場面啊,那對客官想必是樂得忘了這兒是個客棧,多的是隔牆的耳吧。

「成,二十多歲的年紀,男子,生得相貌不錯,有這麼的高,生得是那樣的臉……」

一邊覆誦著蕭子靈的問句,一邊心不在焉地把那畫像拿到了面前。可這一看,就是呆了。今天這偏僻的地方,連同著眼前的這位也只不過有著三個客人,這人要說他不記得,可是真污辱他了。

「樓上那位就是了。」那掌櫃指著階梯上的房間。

「樓上哪間房?」蕭子靈問著。

「今夜除了客官,小店只有兩個客人。」那掌櫃捧著眼前的桌子,緩緩說著。

于是,蕭于靈慢慢走上了樓,而那房里究竟是發生著什麼樣的事情,他卻連想,都失去了力氣。

他歷經千辛萬苦地找他,如今,他在里頭做些什麼事情?

開門前,門里頭是男子的低喊以及女于的申吟跟尖叫,那銷魂的風光可有多迷人!

蕭子靈一掌拍開了房門,里頭床上的男女叫他的心都涼了。

玄武正壓在了女于身上,逞著獸行,床上是駭人的鮮血,以及男子白濁的體液。婬mi的氣味彌漫著房里,而沒察覺到蕭子靈的到來,那男子還在折磨著女人,而那女人則是一邊申吟著、掙扎著,一邊用著無神的眼楮看向了蕭子靈。

大開的房門,讓夏日的炎風送了進來。帷幕翻飛著。

男子興奮的低喘以及,此時卻是如此的不堪。

原來,他之前也是這樣的嗎?被壓在玄武身下,任他插弄,在外人眼里看來,就是這樣的嗎?

多麼的不堪,多麼的丑陋,多麼的婬賤,而他也只不過是男人發泄的工具罷了。

蕭子靈抓著自己的頭發,呆呆地看著女子,直到女子昏厥,男子將盡散送進了她的身子里。

接著,他呆呆地看向了倒伏在女子身上的男人,直到男人也緩緩看向了他。

靈兒……是靈兒……他活著,他回來了,他……

玄武正要爬起,卻發現了自己的還在他人的身子里。

現在靈兒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那麼昨晚與自己歡愛,現在被壓在自己身下的人又是……

是個女人,而且還是……

玄武驚得呆了,他轉頭看向了門口的方向。站在那兒的,是臉色蒼白得可怕的蕭子靈。

「靈兒……靈兒!」

蕭子靈恍惚著,轉頭走出了房門。看得玄武心神俱碎。

「靈兒!」

蕭子靈心灰意冷,一走出了客棧就翻身上了馬,一去不回頭。

而玄武卻是就著中衣,打著赤腳,就著那揚塵而擊的背影發狂般地追著。

不可以走!不可以走!

客棧外是荒蕪的平原,此時亦是黑夜時分。那騎馬遠去的人影已經再也見不到,然而玄武卻還是一直一直跑著。

「靈兒!」玄武無從解釋,也不曉得該如何解釋這一切。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是他!他可以讓他辱罵,讓他殺死,卻不能再失去他!

「靈兒!」玄武跑到乏力,跑到跌落在地,卻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著。

他終于見到了他,見到了他啊,可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靈兒!」玄武悲愴的高喊在原野上響著,沒有人回答。

「靈兒……」玄武抓著地上的沙,趴伏在地,喃喃念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