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花原來是個寶(下) 第二十二章 開張大吉(2)

書名︰村花原來是個寶(下)|作者︰千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沒想到先便宜了我們。」上官肇衡接口。

視線對上他的臉,鐘凌心口撲通撲通的亂跳,前輩子鐘子芳不受寵,在他的後院里被擠對得無處立身,現在看到他,她有種面對不及格考卷的尷尬感。

她轉開眼,把上宮肇衡拋到腦後,站在上官肇澧身側,笑咪咪地看著眾人吃相,甜點會帶給人幸福,所以每個人都吃得眉眼眯眯,然後她相信,這幾個貴人也會給她的營業額帶來幸福感。

「小丫頭,怎麼會想到京城里開鋪子?」

皇帝的問題問出她的失落感,如果娘沒死,生活維持原樣,她會來京城嗎?

肯定不會,娘求安穩,她也沒有當女強人的,只是計劃永遠追不上變化,她也想平平穩穩過完一輩子,偏偏……

她的回答是聳聳肩,加上一聲長嘆。

上官肇澧輕咳一聲,打斷她的恍神。

她扁嘴,瞠大一雙眼,把快要掉出來的眼淚擠回去,她想笑,卻是勉強。

「怎麼?不好說?」皇帝追問。

鐘凌搖搖頭,回答道︰「我爹生前希望弟弟完成自己的夢想,好好讀書、考狀元、當大官,娘便想攢銀子,在京城里買屋宅、購良田,娘說︰‘咱們底子厚,不缺錢花,弟弟當了官就不會一心想貪,當官是要為朝廷、為百姓做事的,不是為了替自己積攢身家。’所以我就進京做生意,希望生意能夠比在井風城好一點。」

「一個鄉下婦人竟有這等見識,了不起!可否請你母親出來一見?」皇帝起了興致,心想有這樣的母親,難怪能養出這般女兒。

「我娘不多久前過世了,弟弟很努力念書,想完成父親的遺志,我也要努力完成娘的想望,替弟弟攢足身家,讓他不缺吃用,一心一意當個好官,給鐘家光耀門楣。」說謊話是門大學問,要半真半假才能取信于人。

丙然她的謊話講得不差,皇帝龍心大悅。

皇帝嘆道︰「如果人人都像你們這樣,天底下哪還有貪官?」

「爹爹說,這就是困難的地方,自私的人太多,他們習慣把自己的利益擺在百姓前面,如果所有的臣官都和皇帝一樣,把天下百姓擺在第一,就不會有戰禍,不會有官逼民反。」

「誰告訴你,皇帝把天底下百姓擺在第一位?」天底下的皇帝都喜歡听好話,他也不例外。

「不是嗎?」她不答反問。半晌,她看上官肇澧再看看上官肇陽後,續言道︰「如果不是,我一個弱女子怎能輕易在京城立足?如果不是,為什麼民生富足、百姓安居樂業?如果不是,為什麼連鄉下的窮小子也能讀書?

「我不懂得朝堂大事,只曉得皇帝打一個噴涕,百姓就會跌一跤,現在天下太平、歲月靜好,百姓的生活反應的就是皇帝的作為啊!」

上官肇澧挑眉,這丫頭捧人馬屁是越捧越上手了,瞧皇帝一臉的滿足樣兒,這樣的「弱女子」還真不容小覷。

見皇帝滿心樂,上官肇衡湊趣接話,「芳丫頭,听你的口氣,好像挺佩服咱們皇帝的?」

倏地,鐘凌身上爬滿雞皮疙瘩,一個自來熟的上官肇陽已經讓人心驚膽顫,再來一個自來熟的「前夫」,還讓不讓人活啊!

悄悄地,刷掉手臂上的疙瘩,她擠出一絲微笑。

「爹爹生前叮囑過,不是明君不侍朝堂;潛山先生也說了,當今聖上是明君,要阿靜好好念書,將一身學問貢獻給帝王。潛山先生是再聰明不過的人,他能這樣講,可以見得咱們的皇帝是這個好皇帝!」說著,她驕傲地比出大拇指,那態度仿佛皇帝給他們家「光宗耀祖」了。

「潛山先生?是許吉泰嗎?」皇帝問。

「回老爺,是的,鐘姑娘的弟弟鐘子靜在許大人門下學習。」上官肇澧回話。

「能讓許吉泰看上眼,肯定是株好苗子。」

鐘凌猛搖頭,答道︰「不對、不對,我弟弟天資平庸,只是稟承父志,比旁的孩子多一份使命罷了。我猜想,先生願意收阿靜,定是澧哥哥在背後使了力,不關阿靜的事。」

皇帝意有所指地望了上官肇澧一眼。這孩子是個知恩圖報的,他對鐘家這樣周到,是因為感恩吧?

「芳丫頭太謙虛了。」上官肇衡道。

「不是謙虛啦,我講的是事實,不信的話,下回大叔到秀水村去問問先生,他定也會這樣告訴您。」

皇帝呵呵笑開,對上官肇澧說︰「倒是個實誠孩子。」

見皇帝歡喜,上官肇陽有意尋話題,引鐘凌多說幾句話。「上回肇澧到港縣辦事,你貢獻了一堆法子,說說,那個吹箭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阿芳小時候調皮,見著什麼都想玩,有一回和玩伴們拿著竹管塞濕棉花,用力一吹,看誰吹得遠就算贏,後來玩著玩著,拿來當武器攻擊對方,上回和澧哥哥談起港縣山上有盜匪,便想起山上有竹子,就地取材,拿來攻擊敵人也是一個好法子。」

听著鐘凌的話,上官肇陽張大嘴巴。難不成她是把戰爭當成游戲?偏肇澧還當真,做出幾十把吹箭?不過他還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吹箭確實讓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幾十個哨兵,悄悄模上山。

偏踫到肇澧這個護短的,在父皇面前夸張了鐘子芳的功勞,幾十個人轉眼變成幾百人折于吹箭之下,這不,讓父皇對她起了興致。

這下子好了,把戰事當成游戲,一個弄不好,雷霆大怒,看她怎麼消受?

上官肇澧也沒想過鐘凌會這樣回答,心里想的和上官肇陽相差不多,兩人緊盯皇上的表情生怕他會怪罪下來。

鐘凌倒是鎮定,歷史小說看那麼多,好歹理解幾分帝王心。

這當皇帝的嘛,希望臣子能干,卻不能比自己厲害,希望臣子腦袋好,卻不能聰明過自己,最好是笨笨的,卻胡里胡涂地把皇帝交辦的事一件件做到淋灕盡致。

笨蛋還能辦好事,這意謂什麼?意謂皇帝有老天爺照應著呢,要不這樣,韋小寶能在康熙面前紅成那副德性。

瞧!看清楚皇帝是不是笑了?是不是魚尾紋深了?就說嘛,一個小丫頭的小小游戲都能把一場戰事贏得那麼美麗,足見得天上的神佛全都站在皇帝那邊。

皇帝興致勃勃道︰「大叔還以為你熟讀兵書。」

「兵書?我連《三字經》都解不出來,大叔,你在嘲笑我嗎?我不過是腦袋里裝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嘟起嘴巴裝萌,眼楮張得又圓又大,天真到她自己想吐。

她的話引得皇帝回想起,肇陽說她為弟弟解釋《三字經》的情況,一個控制不住,大笑出聲。

皇帝的表情,解釋了不少事。

鐘凌火大,因為澧哥哥出賣她,出賣得不遺余力,可她還是得裝出一臉天真無知,不曉得皇帝為什麼笑得像神經病,唉,演技啊演技。

上官肇澧不知道她的想法,否則真要大呼冤枉了,當時在牆外偷听的不只有他,還有那個喜歡惡整人的上官肇陽啊!

「行,大叔不嘲笑你,既然你腦子里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那麼給大叔說說,假設在滴水成冰的天氣,五萬大軍要攻打一個堅固異常的城池,但對方閉門不出,任憑大軍在門外呼嘯叫囂,不肯出面應戰,這仗還能打嗎?說說看,說得好,有賞!」皇帝笑道。

這純粹是說笑,皇帝喜歡小丫頭,想逗她多說幾句話罷了,因此上官肇澧沒幫她,拿起一塊蛋糕,享受甜食帶來的幸福感。

鐘凌哪里不知道這是皇帝的小樂趣,她大可以撒撒嬌,說些痞話給混過去,但她不願意,她想提供意見,只要能夠幫到澧哥哥一點點,就值!因為這場戰役關系著澧哥哥的性命。

態度極其認真,她問道︰「當所有人都相信滴水成冰的天氣不利戰爭,是不是對方定也會認定我方不會在此刻出兵?那麼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最壞的時機有沒有可能變成轉機?」

鐘凌接連幾個反問,問得在場的男人心頭一凝,臉上帶出幾分嚴肅。

上官肇衡道︰「問題是那堵城牆是用巨石築成,不易攻破,他們只要來個相應不理,任憑我方在城下叫囂,凍死的是我方大好男兒。」

「為什麼對方不應戰?是不是因為他們認定我方不會挑在這個笨時機打仗,于是城里守兵比往常少?還是認為可以不動一兵一卒,只要耐心等待,讓寒冷的天氣收了我方士兵,他們就贏得此戰?他們越是這樣,咱們就越是要反其道而行。」

「說得好,但要怎麼反其道而行?天氣是站在他們那邊的,他們有城牆可以抵御風雪,我們的士兵只有帳篷,何況咱們的人適應南方的天氣,對抗寒冷的能力比不上對方。」

「我們分成兩方面來講。第一︰御寒。大叔知不知道,雞鴨的羽絨有很好的御寒效果?如果再加上手套、圍巾、厚棉襪,就可以幫助士兵抵御寒冷。

「除此之外,保暖的方法很多,比方把鐵粉、碳、蛭石、鹽巴和在一起,以六比二比二比一的比例調配,就可以做成暖暖包,放在身上很保暖的,又比方喝姜汁來提升免疫力……

何況除非糧食供應不足,否則只要吃得飽,士兵有充足的力氣運動,身子一動,就不會受凍。

「第二︰戰爭。誰說城牆堅固就破不了?如果咱們用水龍朝城里大量噴出水柱,會有什麼效果?正因為滴水成冰,把砍下來的牲畜四肢貼在城牆上,熱騰騰的血會不會迅速黏在牆上,成為一道道階梯,助我方士兵奪城?

「因為滴水成冰,城里家家戶戶必要燃煤取暖,若在箭端裹上油布,登高後大量朝城里射去,會不會引發大火?因為滴水成冰……」她邪惡地干笑兩聲,搖頭,再搖頭,咬牙說︰「不行,實在太太太惡毒了。」

她越是這樣,越是勾得人心癢癢。

「怎麼個惡毒法?」上官肇陽急問。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想……還是別說吧!」她笑得很奸詐,連皇帝的好奇心都被勾出來了。

上官肇陽很清楚她的罩門在哪里,他比出一根手指頭,道︰「你說,我買一千盒禮盒。」

哇哇哇……一千盒?!

澧哥哥才應下五百個,轉眼就翻上兩倍,上蒼那個……好生之德就、就,就先擺兩邊,利益放中間。

鐘凌翻過杯子,再拿出一根筷子擺在上面,「小時候我們常玩一種游戲叫作蹺蹺板,如果在這頭擺上一大桶燃油,另一端用重石撞擊,‘啪’的一下!燃油甩進城里,再用火箭點燃火苗,效果肯定比使用火箭更好。

「不是滴水成冰嗎?不是怕冷嗎?這會兒有火取暖,怎麼還冷得起來?待城里起火,要不要大開城門讓百姓避禍?要是事先在城門口挖大洞,等城里的人沖出來,再拚命往里頭灌水,冰火九重天吶,肯定精彩得很。如果好死不死,第一個逃命的是敵方大將,哈哈!買一送一大優惠。」

她的樂,樂上皇帝心頭,龍嘴咧開、龍眉彎彎、龍眼眯成一條線。

「怎麼說?」皇帝問。

「殺敵殺將,只要武功夠強,就能辦得到,但要折辱對方大將可沒那麼容易,所以大家都說士可殺,不可辱,因為被折辱的大將,就算不死,以後要再發號施令,絕對服從的人定會大減。

「身為將軍最了不起的,並非他不凡的武功戰略,而是他是全軍的精神象征,失卻權威的大將軍相當于失卻民心的帝君。如果他摔進水坑里,長年生活在寒冷的地方,肯定知道在凜冽的寒冬里濕透全身,想活命唯一的方式是……」

赤果!答案在所有人心里浮現。

瞬間,魯鑫全身赤果,脖子綁著繩子繞城一周的場景浮上,上官肇陽抿唇一笑,道︰「你還真把戰爭當成兒戲。」

鐘凌輕哼一聲,兒戲還听得那麼樂?有本事就想兩個兒戲出來听听。

她噘嘴,不滿道︰「小丫頭哪懂得軍國大事,我會的不過是些游戲罷了。」

「行了,小丫頭能想出這麼多法子已經不容易。」皇帝笑著替她解圍。

鐘凌模不清他的態度,似乎沒把她的話給放進心里,唯有經常在皇帝身邊打轉的上官肇衡等人知道,鐘凌的話已經深植帝心。

可不是嗎?誰會想得到反其道而行?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出其不意?

接下來,吃吃喝喝,皇帝在小小的、簡陋的屋子里品嘗到甜蜜與放松,耳里听著小丫頭口口聲聲喊大叔,仿佛間,他也有了平凡人家的幸福感。

一行人下樓,鐘凌沒想到短短一、兩個時辰的工夫,原本空蕩蕩的鋪子里居然擠滿了人。

是皇帝微服出巡到唐軒這間小鋪的消息傳出去嗎?鐘凌沒反應過來,滿屋子的人像是有司令大喊一聲「跪下」似的,所有人全跪成一團,伏地叩首,嘴里大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鐘凌傻了,不是因為「乍然」知道大叔就是她很「崇拜」的皇帝,而是因為,當那麼多年的人類她還沒被這麼多人跪拜過,哇咧,那感覺不叫爽,而是全身有千百只蟲在蠕動。

不過,皇帝錯解她的發傻,笑著對滿屋子的官員說道︰「都快起來,你們嚇到朕的小丫頭了。」

朕的小丫頭?這幾個字代表什麼?代表鐘凌是皇帝罩的,誰敢不巴結,自己看著辦。

直到這會兒,鐘凌才反應過來,演技啊演技,快點出門,輪到你表演了。

然後她適時地望向皇帝,恰當地張口結舌。

「大……叔……」她用力閉眼、用力搖頭。「不對,是皇、皇上……」

皇帝大樂,他愛死了這種效果。

「果然是嚇到了,伶俐口齒全給丟啦?」他拍拍鐘凌的肩膀笑道︰「丫頭,朕準你喊大叔。」

接下來,就沒有鐘凌說話的機會了,眾臣子圍上來和皇帝寒暄,很顯然皇帝很喜歡搞親民愛民這一套。

上官肇澧趁隙握了握鐘凌的手,輕聲在她耳邊說︰「你表現得很好,接下來有得忙了,一千盒禮盒盡快備好,皇上肯定想早點品嘗。」

不久,鐘凌輕飄飄地把大人物給送出門,那幾個盯著唐軒不放的彪形大漢早已失去蹤影。

是咩,皇子都惹不起了,何況是皇上?!

轉身,鐘凌滿面笑容,幾位大官過來同她說話,企圖套出她是怎麼和皇上搭上線的?

鐘凌語帶保留,留給眾人無限大的想像空間,空間越大,他們買糖就越不手軟,轉眼,架子上的東西少掉一大半。

名人效應啊!不管放在哪個時代,都是最好的行銷手法。

她太快樂了,沒發現一雙眼楮緊盯住自己不放,那雙眼里涌著激動,數不清的情緒隱藏其中。

那是個三十幾歲的瀟灑男子,身穿月牙白長袍,寬袖大襟,腰束五彩瓖琥珀腰帶,烏溜溜的長發束在半月冠里,用一根銀簪扣住。

他很有技巧地問阿興一些話,阿興也傻傻地被套話了。

「白玉糖去年京城里就有人賣,可味兒比不上你們這里的。」

「可不,我們小姐說那是山寨版,真正的好糖只有在唐軒買得到。」

沒人知道山寨版是什麼意思,可小姐的話對他們來說比聖旨還重要,所以就算不懂,務必要把它給記起來。

「除了這里,其他地方也有唐軒嗎?」

「有的,我們小姐在井風城也開一間唐軒,堂少爺在那里主持呢。」阿興樂津津地回答。

男子捻起一塊餅干嘗嘗,問︰「這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香味,是什麼味兒?」

「是女乃油,小姐說那是邊關百姓才會做的,咱們這里買不到,為這東西,小姐還在秀水村蓋了牛棚,專門養牛做女乃油和起司。大爺,您信我一句,踏出唐軒您絕對嘗不到這個味兒。」

「秀水村?你們家小姐是秀水村的人?」

「是啊,我們小少爺還留在那里。」

「你們家小姐貴姓?」

「姓鐘。」

幾句話,對方套出鐘凌的出身來歷,而在听見她的姓氏時,他的身子微微一震,隱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顫抖。

最後,他買下十個禮盒,以及一堆的餅干甜食後,走出唐軒,他的臉色凝重,一上馬車便給管事下令——

「你親自去一趟秀水村,我要知道關于鐘子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