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臨九天 卷二‧誓做將軍妻(上) 第二十五章 只想和你到白頭(2)

書名︰妃臨九天 卷二‧誓做將軍妻(上)|作者︰千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你可以讓常寧、常業替你帶信。」嘆息,他也不喜歡分離。

「那你會回信嗎?」

她眼底帶上期盼,淡淡的月光映入,勾出他的心動心悸,剎那間,他有股沖動,想要對她承諾,想要一生白首,如果能夠狠地一咬牙,齊靳暗罵自己,他在想什麼?!

自己不但是個鰥夫,還是把命懸在戰場上的男人,他上無良母,保障不起一寸平安地,無法時刻守護妻女,他這種人只會糟蹋好人家女子,憑什麼……憑什麼他敢求得她的注目?

他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感到羞愧。

黎育清回望他。

月娘很公平,在她眼底映入嬌美,也在他周身灑下銀白光圈,把他硬硬的五官描出難得一見的溫柔。

黎育清見過太多好看男子,依風流倜儻論,他排不上名次,以瀟灑多情言,他只能敬陪末座,但月光下的他,剛硬稜角化成如水溫柔,他的表情、他的目光,像魔咒,教她挪不開視線。

是啊……黎育清無奈承認,她喜歡他。

二十幾日,她壓抑著自己,不能想、不可以想,但喜歡是種真真實實的情緒,不是刻意假裝不存在就能夠隱形的事項。對他的喜歡就擺在心口正中央,即使用再多的否認,拿再多的友誼做偽裝,她頂多能欺騙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她不知道,喜歡上這樣一個男人之後,那顆心還能為誰跳動?但她堅持,不勉強一份不屬于自己的愛情。

「我……試試看。」很久之後,他才答出這樣一句。

回信很困難嗎?對他而言,是的。

他沒寫過家書,即便是對江雲也沒寫過,頂多讓人帶口信,說自己一切安好,更何況現在的他心頭出現前所未有的紛亂,他不知道屆時下筆要寫什麼、能寫什麼。

黎育清沒計較他的勉強,想也不想的笑出一排白玉貝齒,她對齊靳的要求很少,標準很寬,他願意試著回信己經是她的意外收獲。「說定嘍,那我以後會更認真寫信。」他沒接話,突然間,兩個人同時在月光下沉默。

他看著遠方屋宇,她仰頭望向夜空星辰,很久未交談。

照理說,這代表談話結束,可以各歸各房,可兩人都沒有道晚安的意願,于是他們靜靜地靠著彼此,靜靜地各想心事。齊靳試圖厘清自己的心頭紛亂,試圖解釋自己無來由的心動,他試圖找出一個合理說法,讓兩人的友誼可以坦然並且繼續。

黎育清猜不出他的心事,但確定他是個不擅長聊天的男子,期待他主動提出新話題,不如指望自己。

但分離在即,她實在提不起興致與他扯東扯西,如果……如果能夠找到幾個合適理由,讓他再留幾天多好……可理由再合適,他還是得走……意外地,他先開口了,「對于楊秀萱,你還是小心一點。」

「她應該不會再招惹我吧,怎麼說府里中饋有我的份,而她現在麻煩不斷,只能求平安月兌身,何況她還得分神操辦五姊姊的婚事呢。」黎育清是恨楊秀萱,但她也深信舉頭三尺有神明,若非那股冥冥之中的力量,自己怎麼會重生?終宄是善惡未有報、天地看不過去,想要矯正錯誤倫序。

齊靳看她一眼,對,她說的有道理,但他還是不放心。

想了想,又提出另一番叮嚀,「蘇姑娘的話很有渲染力,但不完全正確,放下仇恨可以,不過必須確定楊秀萱危害不了你,若她再企圖對你動手,你絕不可以輕易放過,若情況危急,常業、常寧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放心,我雖然不會拿刀子殺人,但會鬧到能為自己作主的人跟前,你不必為我擔心。」

「總之小心,你自己說的,沒什麼東西比活著更重要。」

「同樣的話奉送給你,忠君是對的、建立功業是對的,但沒有任何一件事比活著更重要。」她再再強調,那是因為她明白死亡意謂著什麼,世間有太多未曾親見的好風景,若沒平平安安走完這一遭,多可惜。

「你似乎總認定我會死在戰場上?」雖然她曾就此解釋過,但他不完全相信。

「有沒有听過刀劍無情?戰爭是做什麼的,說穿了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我又不能叫你不殺人,這種話給皇帝听見,他大概就要下一道聖旨來殺我了,所以只能交代你小心一點,不要被人殺,這樣不對嗎?」黎育清說得他呵呵大笑,她總有辦法讓他感到自在輕松,不管是在怎樣的情況下。

他暫停上一個話題,猶豫半晌,拉出自己並不情願的問題。「育清,你心里有喜歡的人嗎?」听見他這樣問,黎育清頓時發傻,是她表現得太清楚,讓他逮到蛛絲馬跡了?所以前面那些話只是鋪陳,今夜的重點戲是他要說服自己,別妄想不屬于她的感情?

這個想法讓她心頭瞬間發出酸意,死死咬住下唇,她憋氣,不吭聲。

「不能說嗎?育莘、育岷和齊鏞都不在,幾個哥哥無法替你作主,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可以對我說,在能力範圍內,我幫你。」

幫忙?怎麼幫?替她找婆家、尋男人?堂堂大將軍居然改行當媒婆,會不會太紆尊降貴?

聞言黎育清更惱,這算什麼?表明他們之間只是兄妹情誼?表達兩人之間沒有摻雜男女感情?暗示她若有不應當的心思,就該盡快鏟除?

不必!謝謝費心,她心知肚明得很,小丫頭和大將軍天差地遠,她絕不會傻到去高攀一個攀不上的男人,不會對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有所期待。

「都沒有喜歡的嗎?那我去信給齊鏞,讓他在京里幫你找個好的。」她說話會讓他發笑,他說話卻讓她急得跳腳,這種對話是不公平模式,她才不要她有這麼差嗎?需要堂堂大將軍親自替她推銷,難不成他也想學齊鏞那一套,不想娶黎家姑娘,索性認上一個干妹妹,而且手段還更枳極,怕自己被她賴上,連當媒婆都不介意。

她生氣,十足的生氣!

她很畏高,還是逼著自己松開他的手臂,逼自己離他半步遠,逼著自己轉開臉、對他的懷抱視若無睹,但是……才挪開一點點,她就開始全身發抖,連牙關也來湊熱鬧。

她這是在害羞?女孩子提到婚姻大事都是這樣?

齊靳不明白她的反應,可不明白是一回事,看不慣她全身發抖也不肯依賴自己又是另外一回事,手臂用力一扯,再度將她拉進懷里。

這刻,他突然理解,原來自己的胸懷和她的身子如此契合,她在心就安,她不在,焦躁立刻涌上來……那可怎麼辦才好,總有一天,小丫頭會長大,大到不適合在自己懷中尋求溫暖慰藉。

到時,他怎麼辦?

「小心一點,要是摔下去會受傷。」這句恐嚇叫做欲蓋彌彰,他想解釋自己的無賴行為,卻沒想到自己益發無賴。

僵硬著身子,她在生氣!

她沒那麼差勁,硬要把自己塞進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懷里,是他太過分,明明不喜歡自己、明明想要把她推出去,卻還要裝出兩分心疼之意,難不成,他還真把自己當成黎育清的第四位哥哥?

她家什麼東西不多,就是哥哥一大票,親的、認的、干的、濕的,多到讓她喊得頭暈。

但是……他的嘴巴很討厭,他的懷抱卻很溫暖,她想在他面前倔強,卻在他胸膛服軟,悄悄嘆息,她真討厭矛盾的自己。「怎麼不說話?」齊靳低聲問。還在害羞?齊靳從來不理解女人的心思,怎麼能夠了解小丫頭的怒火?

「為什麼要說話?」她硬邦邦地頂他一句。

「如果你不喜歡京城男子,要不,在樂梁城找找?」還說還說,不把她急得跳樓不甘心是嗎?她是十三歲,不是二十三歲,有那麼急著找男人?

可她嘴巴硬,硬要說反話,反正他的嘴巴一樣討人厭。「不必費心找,樂梁城里最有名的是姚家三公子,就他嘍,你能幫我去說親嗎?既然他想攀上我哥哥,大概也樂意攀上懷恩公主吧。」

「姚松崗這人……人品不行,黎育鳳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就算欺犯到他手上,也不該用這麼殘酷的手段,若是踫上貞烈女子,說不定就在酒館上吊自盡了。」哈!這會兒和她站一邊,同意黎育鳳沒那麼惡劣,不該遭此報應?「他不行?」

「不行!」他答得斬釘截鐵。

「那李大戶家的二公子呢?功名沒有,但富得流油,嫁進門,我天天吃香喝辣,不怕沒銀子使。」

「他是庶出的。」他一出口就是反對。

連李大戶家二公子他也知道?打听這麼清楚,難不成早就在心底盤算起她的親事?

「我也是庶出的。」黎育清反駁。

好啊好啊,反正要她亂嫁,她就亂挑,誰怕誰!

「你己經寄名在嫡母名下,何況你還是皇帝親封的懷恩公主。」

「好吧,換一個,江同知的大公子。」就那個大麻子吧,反正男人重才不重貌。

「江英芰?不好。」

東挑西挑,沒有半個男人配得上他的小丫頭。

而他越是挑剔,黎育清胸口那股氣便越見消弭,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情緒,不過听著他的反對批評,她無來由地滿心歡喜。

「又怎麼不好了?他同哥哥一起考上舉子,今年就要進京赴考,考中後馬上是個官身,他是嫡出,不太老,家里又看重,這條件在樂梁算是排得上榜的。」

「江同知好,妻妾成群,江英芰怕是沾染了他爹爹的習性,不好!」光想到小丫頭要和人在後宅斗,他就忍不住心抽。

「我爹爹也好、妻妾成群,可我兩個哥哥都潔身自愛得很,上梁不正下梁歪,這話兒不能套在這上頭。」

「總之他不行!嫁過去,你定要受委屈。」怕她受委屈?這句話出現,她再大的氣也沒啦,帶著兩分調皮、三分愜意,她繼續扳動手指點名,「那就李縣官家的麼子?听說他長相清秀,許多小泵娘都迷他呢。」

「都長到十五歲啦,還認不了幾個字,你想嫁給傻子嗎?」他的丫頭這樣聰明,踫上一個呆的,這不只是浪費,更是暴殄天物。

「得嫁個滿月復經綸的?」她掛上滿臉笑意。

「對,得嫁個滿月復經綸的。」最好是狀元,可最近幾榜狀元老得不象話,當丫頭的叔伯都嫌大,他考慮得很認真。

「那就陳禮元,二十歲,學堂夫子,挺受人看重的。」

「不好,太老。」學堂夫子?嫌他老是客氣,惡毒一點的話就直接說他沒出息。

「可他皮膚白白、臉圓圓,又不蓄胡子,看起來不太老。」

「看起來如何不重要,二十歲就是太老,超過十八歲的都別提。」他的條件越訂越嚴苛,好像不是在替黎育清選丈夫,而是在挑女婿。

「不然大福酒館的掌櫃,他十八歲,沒超過你的標準。」

「商人憑什麼同官家結親,更別說你是個公主。」他想戳她的頭,連掌櫃都行,居然這樣眨低自己?就他看來,要勉強挑出能夠匹配的,全大齊上下數一數,十根手指頭都用不到。

「你這樣挑三揀四的,整個樂梁城的男人都被你挑剔光了,我哪還有人可以嫁?」

「如果都找不到,放心,還有我呢!」一時嘴快,話吐出來,他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瞬間,臉被紅暈染過,而黎育清在發愣一下下後,嘴角上提、眉梢上揚,彎彎的眼楮像天上彎彎的小月亮。

所以他並不是不喜歡自己,只是尚未把友誼往那個方向發展過去?

所以他並未逮到蛛絲馬跡,也沒打算企圖說服她別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感情,他是真的在替她擔心焦慮?

真好,不管情況怎樣壞,總有個男人在後面為她撐腰。

「就這麼說定嘍,我要嫁不出去,有你!」一彈指,她顧不得害羞,逼著他不準將自己說出來的話給吞回去。

她的大膽,讓他臉上的緋紅一路蔓延到耳際、到頸子、到頭頂心……新婚的時候他沒有臉紅,洞房花燭夜他沒有臉紅,被母親坑害、氣急敗壞時也沒有臉紅,不管是喜、是樂、是憂、是怒,他清冷刻板的臉色從未更改過,但一句不經大腦鑽出來的話、一個大膽的小丫頭,讓他臉上的潮紅久久不褪色。

他悶悶地拋下一句,「天黑了。」就急匆匆抱著她往下跳。

這話惹得黎育清想笑卻又不敢笑,天黑了?他們上屋頂時不就早天黑了,他怎麼到這個時候才發覺?

欣賞著他的臉紅、他的無措,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浮上心頭,這個晚上的月亮……真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