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臨九天 卷一‧重生改命數(下) 第十六章 萱姨娘挨打(1)

書名︰妃臨九天 卷一‧重生改命數(下)|作者︰千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方到挽月樓門口,就見楊秀萱抱著黎育文放聲大哭,嘴里亂七八糟嚷嚷著,「這讓不讓人活了呀,連一個沒名沒姓的小廝都可以打主子,蘇家是這樣縱容下人的啊……沒天理吶……」

旁邊圍上一大群下人,柳姨娘也帶著女兒過來,好像這里正在舉辦廟會似的,而該待在屋里繡嫁衣的黎育風也跟著湊熱鬧,湊熱鬧不打緊,還非要從配角演成女主角。

她挺身,指著蘇致芬怒吼,「我們在這個星里當了十幾年的主子,沒想到你一進門,我們立刻變得比下人還卑賤,連個奴才都可以欺到我們頭上!」

眾人看著楊秀萱母子演戲看得津津有味,如果再來上幾張椅子、幾盤瓜子,演到精彩處,肯定會有人鼓掌叫好。

黎育清搖頭,楊秀萱是越活越回去了,裝不來賢德淑慧,索性把面具撤去,撒潑耍賴,什麼破爛招數都能用上,相較起前世的風光,現在的她比落水狗還淒涼。

蘇致芬不驚不懼,定定站在大門口,臉上隱含笑意,看著楊秀萱母子合力賣命演出,而他們口中闖禍的小廝阿壢就直挺挺地站在主子身邊,臉上也無半分慌張。

見他們胸有成竹的模樣,黎育清還真想給他們上點茶水瓜果,逗逗他們開心,免得楊秀萱下場太「委屈」。

黎育清一哂,走向蘇致芬,屈膝見禮後,轉身,目光對上一眾丫頭婆子,凝聲問︰「圍上這樣一,你們這是在看主子的笑話嗎?」

音調沒有半分上揚,只是淡淡一句,卻讓眾人全垂下頭。

黎育清不必刻意作態,在老夫人身邊兩年,潛移默化,那股氣勢自然生成,十二歲的她再不是兩年前的小可憐。

「笑話?合著八妹妹是拿我們當成笑話了?」

黎育鳳昂頭挺胸地走到黎育清面前,她氣勢張揚,像只飛揚跋扈的火雞,而黎育清不說不動,冷眼回望對方,眼底波瀾不興,卻讓人心生畏懼。

黎育清突然發覺,自己竟然不害怕她?

前世她對黎育鳳唯唯諾諾,怕她發怒、怕她不滿,為搶奪楊晉樺,她甚至挨過黎育鳳好幾巴掌,若非楊秀萱「好意相助」,在那場奪夫大戰里,她根本佔不了上風。

而今,同樣的男人卻沒有人想要,黎育清想不出哪個環節出錯,但她非常滿意,不一樣了,不只是事情的發展不一樣、配對的人不一樣,連自己的心也不一樣了,真好……通通不一樣了。

「說話啊,我倒要看看妹妹是怎麼想的?」黎育風雖有幾分寒意,卻不肯輸了氣勢,抬起下巴,不屑地對上黎育清。

微笑,黎育清響應,「如果五姊姊不演笑話給眾人看,誰能拿你當笑話?」

黎育清的視線掃過黎育鳳身後的扶桑,她的額頭有個碗大的疤,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頸間露出一根根扎眼的青筋,眼下有濃濃的黑影,黎育清意外,才短短兩個月時間,她怎就變成這副模樣?

突然間,黎育岷冷嘲熱諷的聲音在腦間縈繞,「你以為祖母讓扶桑到萱姨娘身邊是待她寬厚?錯!我敢保證,扶桑到梅院後只有一個下場——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祖母這是要讓滿府下人看清楚,背叛主子是什麼後果,並且讓大家打心底明白,對楊秀萱效忠是對是錯。」

四哥哥說對了,祖母這是把一柄刀子送到楊秀萱跟前,而這柄刀將會切斷所有下人對楊秀萱的忠心耿耿,當身邊人都起了異心,鏟除楊秀萱之期己經不遠。

「你這個下作蹄子,敢這樣污辱我?!」

黎育鳳一怒,手揚起就要往黎育清臉上甩下,但黎育清看著她的動作,眼楮連眨也沒眨,那份氣勢竟讓黎育風舉在半空中的手不敢落下。

她就這樣看著黎育鳳,臉上的笑容不褪,像是嘲諷更像鄙夷,而黎育鳳與她對視,一張臉越漲越通紅,情況尷尬,她收不回手,但要她打這巴掌?她心一抖……

黎育清淡聲道︰「要妹妹指出姊姊的錯處嗎?」她沒等黎育風回應徑自續道︰「第一,姊姊馬上就要出嫁,雖然楊家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人家,但終歸是姊姊未來一輩子的依靠,若姊姊在此時傳出不尊嫡母、口出惡言的壞名聲,讓楊家悔婚,那可是會連累清兒和幾位未出嫁的姊妹。」

「第二,蘇氏是誰?是你的母親,是你貪懶自私,未晨昏定省、孝順服侍的嫡母,母親寬厚,不與你計較這等不孝行徑,你竟然還敢手指母親、大逆不道,若此事讓爺爺知道,姊姊恐怕真要到靜安寺長伴青燈古佛了。」

「第三,姊姊雖然書讀不多,胸無點墨,至少得懂得尊卑貴賤之分吧,家祠己開,妹妹寄入母親名下,妹妹為嫡、姊姊為庶,姊姊怎能說妹妹是下作蹄子?何況,妹妹還是聖旨親封的公主呢,難不成姊姊這是在指控皇上有眼無珠,把個下賤貨色捧為公主?」

「如果姊姊是這個意思的話,妹妹只好寫封信給鏞哥哥,向他提提你的看法,到時候這污辱皇親的罪名,還得請姊姊親自承擔,別連累旁人。第四,妹妹並沒有污辱姊姊,人嘛,都是先自辱而人後辱之,姊姊不輕賤自己,別人怎麼輕賤于你?」

她的口氣不張揚,表情平和,不像在訓人,反像在說書講道理似的。

這樣一大篇話,說得蘇致芬滿眼笑意,這丫頭比她想象的還厲害,是自己想差了,黎育清根本不需要同她連手,自己就可以將楊秀萱壓得無力反抗。

黎育清的話,黎育鳳無半句能夠反駁,氣得將她一把推開,怒道︰「這里沒你的事,你給我滾開!」

黎育清無奈搖頭,唉,狗肉上不了席、朽木雕不出好東西,她都己經說得這樣清楚分明,黎育風還沒搞懂自己有權好好教育。

目光轉過,黎育清瞧見楊秀萱臉上閃過一絲畏懼,到底是老姜吶,曉事得多了。

楊秀萱低下頭,心里頭懊惱,本想趁著老夫人尚未離開,鬧一場大的,老夫人也許不待見自己,但她的兒子可是黎家子嗣,老夫人再重視不過,一個黎姓子孫以及一個不被兒子喜歡的新婦,兩者豈能相比?

何況蘇氏進府兩個月,事事不過問,像寄居的外人似的,她心想,若能藉由這場爭鬧,讓老夫人替自己提提地位,以硝保兩個兒子在府里不受人欺負就成了。

沒想到,這番動靜沒鬧得老夫人出面,來的竟然是這個寡婦生的小賤人,莫非風兒惹的事讓老夫人連育武、育文都不待想至此,她心中一陣寒涼。

在木槿的攙扶下,黎育清站穩,她寒聲說道︰「妹妹若有一句不合理,還請姊姊提出來,咱們立刻到女乃女乃跟前分說清楚。」

「你就是仗恃老夫人寵你!行啊,你回錦園為所欲為去,四房的事不需要你插手。」黎育風害怕面對老夫人,可這時候,她只能硬聲相抗。

「不,妹妹仗恃的是道理,而且姊姊又說錯了,女乃女乃己經發話,由大嫂、二嫂和妹妹一起管理府中大小事,今兒個這妝,妹妹還不能不管,比起姊姊,妹妹似乎更有權插手四房的事吧。」

「來人,把五姑娘給捆回去,五姑娘沒把皇上放在眼里,其心可誅,兼其不尊嫡母、不敬公主,惡行累累,顧念她即將出嫁,責罰先欠下,從現在起禁足房內,不準外出一步,若違此令,則頒請供在墨堂里的聖旨,交由宮府處理。」

當了兩年懷恩公主,黎育清從未在府里擺過公主的譜,竟讓楊秀萱這母子四人沒將自己放在眼里,黎育岷還真是說對了,寬厚仁慈得看對象,有的人,你予他方便,他不知規矩,隨隨便便。

「是!」跟隨自己一起來的嬤嬤領命,將黎育風帶走。

解決掉一個吵鬧的,她走回蘇致芬身邊,廳道??「母親,就說您性子太好,才會讓一些沒眼色的跳梁小丑鬧到您跟前,不如您別躲懶,把四房的事給攬起來吧,女乃女乃可不樂意讓個姨娘管著院子,鬧得梅院烏煙瘴氣的。」

「前兒個女乃女乃才說了呢,不是出身書香門第就是不行,養出來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沒家教,日後出門頂著黎家身分,還不知道要做出多少沒臉皮的事。」

她覷了黎育文一眼,原本被唆使著鬧騰的他見黎育風被五花大綁,嚇得一張胖臉煞白。

我哪是躲懶,不過是不想同人爭那根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罷了。算了,若以後再有今口這種事情發生,我便打起幾分精神,把梅院給掌理起來,免得連個安靜日子都沒得過。」蘇致芬與她一搭一唱。

「還要等以後啊?擇日不如撞日,女乃女乃那里,清兒去說,母親就當活動活動筋骨,整頓整頓。」

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眼看黎育清就要把蘇致芬拱出來掌四房,楊秀萱後悔至極,但天底下沒有後悔藥可吃,若她就此收勢,只會讓那些吃軟怕硬的賤婢越發看不起自己。

眼前,她雖然管理梅院,但許多拿大的嬤嬤己經管不動了,若是再輸上這一場,以後還有好日子可過?

何況她怎能甘願,兒子都挨打啦,那可是黎家骨血,她不信再鬧得大些,老夫人還能夠躲著不出面?

念頭轉過,她搶身上前,說道︰「八姑娘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弟莫名其妙被個外府小廝打也沒關系?」

「萱姨娘,本姑娘敬你是五姊姊和弟弟們的母親,才對你說話留三分情,你可別不識好歹。」

「姑娘這話差了,親弟弟挨打、姑娘踩低拜高,不處理就罷了,還說我不識好歹?這未免欺人太甚,要不,等老爺回來,讓他評評理,是誰對誰錯?」她硬起聲嗓,非要贏上這一輪。

「所以萱姨娘非要論出個是非曲直?」

「是,夫人若不把欺負八少爺的小廝交出來、活活打死,我這口惡氣吞不下去!」

活活打死?!這女人還真狠毒,蘇致芬臉上的笑容瞬間蒸發不見,她上前幾步,臉帶寒冽,一雙冰冷的眼楮直直望向楊秀萱,半句話不說。

楊秀萱怕了,因為一個小丫頭的眼神,她才十五歲,怎麼會有老夫人的凌厲目光?!

下意識地,她想逃,可今兒個退一步,明天呢?難不成要一退再退,退到無路可退?

不!蘇氏不過是個老爺不疼不愛的棄婦,她若不趁早將她狠狠踩下,時深日久,誰曉得她會變出什麼妖蛾子來?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今兒個就是要爭個道理來。」她硬氣道,眼楮頻頻看向外頭,盼望著就算老夫人不出面,也讓鄭嬤嬤來探探消息。

「說的好,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阿壢,你來同八姑娘說說是怎麼回事。」蘇致芬說八姑娘而不是萱姨娘,對一個下人,她沒什麼好交代的。

「是,夫人。阿壢外出替夫人采買東西,八少爺在園子里看見,硬要搶看阿壢帶回來的東西,阿壢不肯,八少爺便撒潑起來,阿壢謹遵夫人交代,不與旁人糾纏,身子一閃便回到挽月樓。至于八少爺……許是想要抓住小的,卻因身形圓胖、動作不利索,一個沒站穩,摔個四腳朝天。」

「他說謊!」楊秀萱怒聲大叫。

「他哪里說謊,還請萱姨娘解說清楚,可不能信口雌黃。」

「八少爺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要去搶一個下人的東西?他不過是看八少爺不滿,要惡整八少爺,他不但用拳頭打八少爺,打得他全身傷痕累累,還用力掐他的脖子,說是要親手殺了八少爺,八少爺從小長到這樣大,都是嬌慣著的,怎受過這種罪?」

這種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楊秀萱賭的就是挨打的是主子、動手的是奴才,光身分尊卑就可以把阿壢給活活壓死。

「是這樣的嗎?你確定?」蘇致芬問。

「我確定。」

「好。歲歲、月月、年年,你們進星,把方才阿壢帶回來的東西給搬出來。」

「是。」

三人領命下去,不多久,歲歲、月月抬出一個箱子,而年年則在地上鋪一塊狐皮,那箱子有半個人高,外頭罩了粉色的綢布,歲歲、月月將箱子擺上後、解開綢布,里頭是個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箱子,造價不菲。

「不知道萱姨娘是不是個識貨的,這一寸紫檀一寸黃金,其昂貴程度不在話下,若是阿壢將箱子放在一旁對八少爺動手,這外頭的粉色綢布必會染上髒污,匆忙之間,說不定還會刮壞箱子,萱姨娘要不要檢查看看,上頭可有半點髒穢刮損?」

「可倘若阿壢沒將這麼大一個箱子放下,哪里騰出來手對八少爺動粗?難不成他有三頭六臂,還是說……他是千手觀音來托生?若真是這樣,萱姨娘,你這是得罪大了,連菩薩都敢潑髒水。」她似笑非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