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間的戰爭 第三章

書名︰男人間的戰爭|作者︰莫凡|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真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他就是頑皮喜歡捉弄別人。」唐海青揚揚眉,強健的雙手仿佛自然面然地環住陳亦飛的腰,眼神溫柔似水地凝視他,語氣也特意放柔。「你去看醫生了嗎?醫生怎麼說呢?你放心,就算醫生說很難治療,我也不會不要你的。」

啊!什麼?這死人臉到底在說什麼外星話?陳亦飛用斜眼瞪著唐海青。

「很難治療……什麼意思?」日本人甲替他提出問題。

「該怎麼說呢……」唐海青露出困擾的表情,半響,才有些難為情地輕聲說:「最近幾天,他總會跟我抱怨……呃,那里有些痛,原本癥狀很輕微,但是後來連走路和坐在椅子上也會感到疼痛……我懷疑或許是太過頻繁的性事加上清潔工作沒有做好,所以才會……」

唐海青邊欲言又止,邊把手放在陳亦飛的臀部上,狀似關心地模了模。

听到死人臉滿嘴的屁話,陳亦飛倏地臉色一沉,忘了自己正是始作俑者,問候對方父母的粗話就要蛻口面出,不料卻被人搶先。

「那就是痔瘡嘛。」仿佛經驗豐富,麥克飛快地下結論。

「什麼?」小日本顯然不太了解艱深難懂的漢文.

「就是……」麥克用流利的日語加油添酷地好好解釋了一番。

陳亦飛對日語雖然還停留在「紅豆泥」的幼兒階段,但靈敏的耳力在听到那個自戀男一連串什麼這個泥那個泥之中夾雜著「sex」的日式英文,完全顧不得一個基本演員該有的職業道德——就算劇情再夸張荒謬,也要把戲演完。

他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他媽的唐海青,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本少爺才沒得那種病,我寧願抱一個性冷感的女人,也不可能跟你干那檔事,我只是……」話到了舌尖,陡然發現要是說下去的話,不就等于拿了顆大石頭砸自己的腳。

陳亦飛頓時進退兩難。

唐海青笑笑地為他的失態作解釋:「他這個人臉皮薄又愛面子,不喜歡讓別人知道這種丟臉的事。」

三位日本人理解的點頭,眼里是深深的同情與包容。

「唐海青,你再亂說,信不信我把你的舌頭剁了拿去喂狗!」不管了,士可殺不可辱,事關男人的自尊,陳亦飛說什麼也吞不下這口氣。

無視陳亦飛噴火的目光以及讓人嚇得屁滾尿流的威脅,唐海青寵溺似的輕罵。

「跟你說過不可以隨便在別人面前說什麼剁不剁的,會把人家嚇跑的,你就是不听。」

惡!肚子里的墨魚面翻天覆地的打滾,差點就要原封不動的吐回盤子上。

陳亦飛突然驚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心想本少爺雖然偶然調皮開個小玩笑,但都是無傷大雅,用來調劑沉悶的無聊生活罷了。

可是這個死人臉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魔頭,還是爐火純青的演員。

哼哼,對手愈是強,愈是能激起他的斗志。

既然再多說什麼也是愈描愈黑,本少爺何不打蛇隨棍上。

偏不信連著兩次都是本少爺落敗!

「不過,我就是喜歡你率性不做作的真性子。」唐海青臉不紅氣不喘地稱贊。

陳亦飛沉住氣,二話不說掄拳頭,就往他的胸口用力一捶,嬌嗔抱怨道︰「討厭,別這麼夸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唐海青面不改色地微笑,只是笑聲里夾雜了幾聲咳嗽。

好樣的,下手還真不輕呀!

「對了,醫生說都是你害的,要不是每次辦事時你猴急得像什麼似的,先是粗魯的把人家雙手綁起來,然後準備工作未好就急忙進來,只顧自己享受,也不管人家痛死了……結果弄得我那邊受傷。」

三位日本人張口結舌地看著唐海青,想不到唐先生如此溫柔的人。在床上竟然是個有虐待傾向的野獸;當下,眼里有著一絲不屑。

「還有,醫生說了,在痊愈之都都不準有性生活,你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樣在外面亂打野食,把什麼怪病帶回家里來。」說得跟真的一樣。

馬上,三位日本人不屑的眼神加了幾分鄙視。

而明知唐海青絕不是變態的自戀男,也不禁狐疑起他的為人。

很好,繼續乘勝追擊。「不過,為了以防萬一,等會兒我還是去情趣商店買些玩具,我們兩個玩喔,乖乖。」陳亦飛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臉頰。

情趣商店?登時,一股情色的氣味快速地彌漫開來。

綺麗的遐想如天馬行空般飛騰,三位日本人既難為情卻又心跳加速。

旋即.三道羨慕的目光從對面傳來。

唐海青哭笑不得之余,心底不禁有些佩服陳亦飛的慧黠與機智。

呵呵,比上次進步多了。

「好,都听你的。」深情的眼神慢慢加深,唐海青雙手捧著陳亦飛還來不及反應的臉,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個輕吻。

他吻他?他竟把他惡心的口水留在他性感無敵的迷人雙唇上?

陳亦飛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應該立刻被槍斃的死人臉,大腦突然停止運作。

「乖乖,我還要淡一會兒公事,你買完東西就回去等我。嗯!」

恍惚之間,感覺到被人推了一下,然後等陳亦飛回過神來,身體已有自我意識地沖進廁所,拼命地用水沖洗自己的嘴巴。

「他媽的死人臉!懊死的王八烏龜!下三濫!去死吧!」中文、英文、泰文、法文粗話一籮筐地從他的齒縫間進出來。

仿佛還不夠泄恨,陳亦飛氣憤難平地一腳踢上廁所的門。

可憐正提著桶子和刷子要清理廁所的清潔工被厚重的門板硬生生來個親密的吻,當場痛得呼天搶地,兩條鼻血掛在歪了一邊的鼻粱下。

而罪魁禍首早已大步疾行,步出了案發現場。

烏雲罩頂,閃電交加,耳邊仿佛有轟隆隆的雷聲,即便拼命地縮著肩膀小心翼翼地繞道而行,還是感覺隨時會有道雷從天而隆劈在自己身上,炸得自己連遺言都還沒交代就去蘇

州賣鴨蛋了。

眾人屏住氣息,輕手輕腳,生怕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誰都愛惜生命,不想在大好的黃金時代便英年早逝。

遠看高級的辰星辦公大樓,盤旋在上空的低氣壓已經進入第六天了。

這六天以來,極其可悲又可憐的人們終于見識到何謂阿修羅地獄。

雖然這個阿修羅長得很賞心悅目,可發起飆來還是會讓人渾身打顫。

尤其當他那性感的唇角輕輕一抿、細長的眼眸微微一眯盯著你時,背上的冷汗立刻淋灕淌下,馬上在腳邊聚集成一條小溪流。

除了振筆疾書的聲音,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听得到冷氣機運轉的聲音。

嗚嗚嗚……誰說職位比較高、錢拿得比人家多一些就肯定是吃香的!

要不然你來做做看啊!保證你一天之內闌尾炎爆發、牙痛復發、便秘再來、月復痛如絞、頭痛得要人命……

總而言之,這份工作不是人干的!

老天,到底這種水深火熱的日子要到什麼時候才停止?

好懷念變身為阿修羅之前的總經理啊!雖然總是壞心地以欺負下屬出洋相為樂,甚至有時說話會讓人氣得得內傷,可他還是個很好的上司。

可是現在……十一點五十五分。

好不容易想喘個大氣的午休時間也因為門後的人沒有像往常那樣呼喝著大家去吃飯,所以沒人敢離開座位,只能哭喪著面叫便當,邊掉著眼淚邊安靜地啃著炸過頭的雞腿。

「陳秘書,馬上進來一下。」低沉的男音即使隔著門板,那音中的冷厲卻是不容質疑。

被點到名的陳秘書霎時臉色發白,慢動作地吐出差點梗到喉嚨的雞骨頭。

「放心去吧,保險費和你的新婚妻子我會替你接收的。」有人安慰地說。

在眾人同情又憐憫的目光中,陳秘書心驚膽戰地走向命運之門。

辦公椅瀟灑地轉了一圈,陳亦飛英氣勃發的臉顯得有些憔悴與冷酷。

幽深的黑眸閃動著銳利如刀的光芒,只消輕輕一瞥,就能殺人于無形。

陳秘書的雙腿沒用地發軟,幾乎就快站不住了。

「總經理……有什麼……事嗎?」陳亦飛眸一台,對面那道如秋風掃落葉般顫抖的身子落入他的眼底,讓他忍不住想要懷疑……

「我有那麼可怕嗎?」他最近的確因為某人而心情不好,說話毒了些、臉色冷了些、眼神狠了些,但他有必要擺出這麼害怕的表情嗎?

嗚嗚嗚……用可怕二字不足以形容,說是來自地獄的阿修羅還比較貼切。想是這樣想,可就是跟老天借十個膽,他也不敢說出來。陳秘書淚汪汪地搖頭。「不,總經理一點也不……可怕。」

「嗯?」分明就一副受虐兒的樣子。

「真的,總經理是最親切、最祥和、最慈悲、最有同情心、最善良的好老板,就好比是聖母瑪麗亞,那聖潔仁慈的光輝庇護我們不受傷害……」

「行了,扯到哪里去了!」陳亦飛沒有好氣地制止。「找你來是要問你昨天提出來的企劃書里的幾個問題。」

「是,總經理請問。」陳秘書驚慌應道,邊打了個哆嗦。老實說,他現在真的很想奪門而出。這六天來,吃了火藥的老板在自我引爆之余還順便炸死一堆無辜踩到地雷的可憐同胞,舉凡交上去的企劃書,或是在會議中提出來的意見,不是被「你的腦子是用來干什麼的!」或是「你腦袋裝什麼東西?漿糊?還是女乃油?」給轟得灰頭土臉,要不然就是被寫滿「你是笨蛋嗎?」的鄙夷眼神刺得體無完膚。

他也沒能逃過一劫,連續挑燈夜戰的幾個方案都被一一否決。

最後,在神智不清的彌留狀態下,他壓根兒忘了自己寫了什麼鬼東西。

早知道今天應該跟新婚妻子一整天窩在床上不要上班的——

「關于這次蜜思唇膏的案子你提議請當紅的男偶像來代替,為什麼?」

「是……在女性唇膏的市場上一直是由海天獨佔鰲頭,就是其他公司研發新產品或是引進國外知名品牌的唇膏,一支銷售兩萬塊,甚至還推出一系列免費化妝的活動,卻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完全不能動搖海天在這塊版圖的地位,就是連我們們蜜思唇膏也很難打進去。」陳秘書正了正神色。

「嗯,繼續說。」陳亦飛興趣濃厚地揚揚眉。

「海天之所以成功,除了走中價位路線,同時講究精致流行不褪色,又能兼顧不論任何時間地點皆能實用之外,我想廣告這方面也是功不可沒。」

「怎麼說?」

「不可諱言,海天的廣告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從一開始模得兒化身的美人魚自由倘徉在神秘深藍的大海里,然後無意中拾到藏在貝殼里的唇膏,到最後涂上唇膏搖身變成為美麗動人的成熟美女,與男模特兒站在海邊相擁。

一支好廣告能加深印象,就因為太過深刻,當女性在選擇唇膏時,會不由自主地相信廣告所帶給她們的涵義——涂上它,能讓你美夢成真。」

陳亦飛靜靜听著,然後輕聲道:「在我們之前,也曾有家公司啟用知名男模特兒代言唇膏,結果是怎樣,相信不用我多說你也清楚。」

「那是因為他們選錯人了。」陳秘書吞了吞口水,繼續說。「那名男模特兒太過陽剛,無形中反而給予女性某種莫名的威脅與壓迫感,導致整個企劃收到反效果。所以,我建議的男偶像是時下最受歡迎的女乃油小生,中性的味道讓男女都能很快接受……」

「有他的照片嗎?」

「啊?」陳秘書微微一愣,然後跑出去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撿起一本雜志回來。

「這里有一些他的報道。」

陳亦飛接過雜志,眯起眼仔細端詳照片里的俊美青年……

的確,柔和俊秀的五官加上溫柔的笑容,頗有幾分韓國裴勇俊的味道。

視線移開,往下大略瀏覽了報道內容,發現各界對他的評價都極高,形容他是這個世紀最具有潛力的新星,假以時日必能成為國際巨星。

「臉蛋不錯,氣質看起來也挺好的,跟蜜思唇膏的形象似乎也滿吻合的,只是感覺粉味有些重了。」陳亦飛就事論事。

「這不是問題,可以利用化妝的技巧掩蓋住。」

陳亦飛彎曲的食指在桌上有節奏地敲著,表情嚴肅地思考。

他會如此慎重其事,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很簡單,海天正是那個無恥的死人臉的公司。

連著兩次的羞辱讓他重定人生目標——勢必要把海天踩在腳下。

論市場佔有率,在化妝品的部分,海天確實是穩坐難以撼動半分的龍頭地位;但是就美容技術而言,陳家領軍的辰星卻是技高一籌。

就外人的眼光看來,兩家是不分軒輊,各有一片天。

然而卻也因為如此,加上滯留在胸口的那股怒氣,陳亦飛相當重視這個能瓜分海天口袋里的鈔票,給他們一個好看的機會。

「你去安排一下跟他見面的事宜,我想先跟他聊聊。」

「是。」

「如果沒意外的話,廣告的情節,以及導演人選之類的詳細內容在這兩天之內統統要報告上來;還有,這次如果成功了,不僅你的夏威夷蜜月旅行全程由公司支付,年終獎金也多加兩個月。」陳亦飛很樂意當個慷慨大方的老板。

「謝謝總經理,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陳秘書听了簡直心花怒放,然後又被詢問了幾個問題,才飄飄然地飄回自己的座位上。

「呵呵呵呵……」他仿佛已經看到身材曼妙的比基尼女郎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美麗的沙灘,以及棕櫚樹播曳生姿……

同事甲關心地問:「陳秘書,你沒事吧?」該不會被罵傻了吧?

「嘻嘻嘻嘻……」既然全程免費,那就一定要訂島上最高級的五星級飯店,享受最頂級的服務。

「慘了,陳秘書壓力太大,大概是精神失常了,我們最好離他遠一點。」

然後,令人頭皮發麻的奸笑聲就這麼持續了一整個下午。

「嗯……更舒服……啊……就是這邊……再用力一點……」

「才幾天沒見,你的身體怎麼愈來愈差了?」

「唉!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可憐。」陳老爺大大的嘆了口氣。「煞費苦心幫人家想那個想這個,不領情也就算了,還被人嫌棄,說什麼羅哩八嗦像老太婆的里腳布又臭又長……你听听,在國外混那麼久了,竟然還說這種艱深困難的中文,果真是像我一樣聰明……啊,不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反正全世界最可憐的老人就是我了。」

林雪不禁莞爾。「你是在擔心小飛嗎?」

「就是那個不孝的死小孩!」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你總不能還停留在他小時候的那樣,要他樣樣都照你的話去做,他又不是沒有思想的傀儡。」

「我也只不過表示關心而已,哪有每件事都干涉。」陳老爺滿腔委屈地說。

「小飛是個做事有分寸的孩子,你的擔心是多余的。」

陳老爺不置可否地用鼻子重重哼了兩聲。

「啊,真是舒服極了……雪子就是厲害,什麼人都比不上你。」

「哎哎,都幾歲的老頭子了,談情說愛的功夫比年輕人還要肉麻。我說老頭子,你就算是突然婬蟲上身,也看一下時間場合吧,別在純潔的孫子面前上演兒童不宜的親熱戲,我會長針眼的。」促狹的口氣隨著腳步聲響起。

「死小孩胡說什麼!」陳老爺氣得破口大罵。「你說你純潔?騙肖!」

溫柔婉約的嬌笑聲從陳老爺身旁一位年約五十歲、卻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口中逸出。

「你爺爺最近肩膀很僵硬,我幫他按摩一下。」

陳亦飛親呢地吻了吻林雪的臉頰。「雪姨,你就干脆拋棄這個雞腸雞肚的老頭子,跟了我這個年輕多金的帥哥吧,我保證會好好對你的。」

「你呀,就這張嘴像涂了蜂蜜一樣甜,什麼惡心肉麻的甜言蜜語都敢說,我都是五十幾歲的歐巴桑了還叫我姨,難怪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你。」

「呵呵,沒辦法,太有魅力也是件讓人困擾的事。」陳亦飛俏皮地眨眨眼。

「自大」林雪愛憐地笑罵一句。「還沒吃飯吧,想吃什麼我去煮。」

「我想吃鹵豬腳,還有豬頭皮。」陳老爺邊說邊流口水。

「不行,這麼油膩的東西你的身體會受不了,我做些清淡的白菜培根卷給你,你要是不喜歡就餓肚子。」林雪擦著腰,義正辭嚴的命令。

陳老爺縮了縮脖子,很沒有志氣地投降。「好好,你煮什麼我就吃。」

以往叱吒風雲的陳老爺,在林雪的面前簡直沒地位。

陳亦飛見狀,忍俊不住地消遣山口家爺爺。「妻管嚴。」

「哼。這是愛的表現。」陳老爺不服氣地辯解。

「姑姑她們呢?」

「她們說會晚點回來。說起來,我真是想不通,你姑姑她們明明條件就很好,為什麼到現在還嫁不出去?怎麼一點都不會擔心煩惱?可是也不是沒見過她們交男朋友呀……」林雪邊百思不解地咕噥,邊走進廚房。

「哼,她們那種怪脾氣,嫁得出去才真是奇跡。」陳老爺小聲的說。

陳亦飛斜睨了爺爺一眼,心想血綠這東西困真不是騙人的。

他擁有一對熱愛藝術到即使生了兒子卻丟給老頭子照顧,然後長居法國的父母。寄來的明信片不是溫馨的問候語,而是果女照片,害得他尷尬地自郵差手中接過。

從此,他斷然拒收父母寄來的明信片,寧願繳上千元的越洋電話費。

然後是五個寵溺他的姑姑。凡是突然想到什麼,也不管他要不要、適不適合他,淨往他身上堆,像是專門驅邪保平安的百年八卦鏡、用來檢查身體健康的試便劑、日本杰尼斯的限量唇印、一條不知道是哪個法國王室用過的二手毛毯等等,數也數不清讓人頭痛的怪東西。

最夸張的是小泵姑,竟然送他泡在福馬林里的動物標本。

她們的好意他實在消受不起,只好另闢一間儲藏室,專門堆放姑姑們的愛心。

算起來,他是這個家唯一正常的人……

陳老爺用眼角偷偷瞄了一眼像是在想事情的不孝孫子,然後清了清喉嚨,試圖找回自己的威嚴。

「听說你這陣子專門針對海天的生意?怎麼,唐海青有什麼地方惹到你嗎?還是他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

雖然他已經退隱江湖,但不代表他的眼楮瞎了、耳朵聾了。

「沒什麼,我只是看他不順眼。」陳亦飛漫不經心地回答。

「玩游戲有玩游戲的規則,做生意也是一樣,商場上沒有絕對的朋友或敵人。如果可以的話,能不多個敵人就不要,即使做不成朋友,基本的友誼也是在,對公司只有利沒有害……」

陳亦飛輕輕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真實,昨天早上他已經見過陳秘書推薦的那名當紅男偶像。

聊過幾句,發現他也對這個廣告很感興趣,連合約內容及價碼都還沒談到,當下表示願意接下這個廣告。

陳亦飛十分欣賞他的爽快,也干脆地提前支付七位數的契約金。

他有信心……不,應該說勝利女神絕對是站在他這邊的。

相信幾天後,他就可以看到唐海青那張死人臉抽搐的蠢模樣了,哈哈哈……

一支取名為「我的女孩」的唇膏廣告密集地在七十二個電視頻道強力播放,廣告內容不只令人驚艷,就連廣告主角也讓人忍不住驚嘆。

紅透半邊天的當紅男偶像飾演一名事業正如日中天的超級化妝師,卻因為職業倦怠在眾人的惋惜聲中毅然引退。當他當天在噴泉廣場遇見一名有雙淡淡粉色、閃著熒光的水潤嘴唇的女孩之後,內心突然有股莫名的沖動。

他開始瘋狂地尋找女孩的蹤影,終于在一家毫不起跟的的店里找到她,當她笑吟吟地對著他笑時,他才明白那天的沖動原來是愛意萌發的怦然心動。

後來,他又重新復出,他把她的那支唇膏呢稱為「我的女孩」,以自創品牌上市之後造成一股轟動。

最後,兩人抱在一起笑得燦爛如饜,然後他深情款款地吻上他那張迷人的唇辨……

便告播出後,許多人紛紛打電話詢問此款唇膏何時上市。

上市前的產品說明會,更是吸引了上萬名消費者及無數電子媒體共享盛舉。

而當男偶像出現時,更是把瘋狂的氣氛引到最高潮,五千支唇膏試用品在短短三分鐘內全被搶購一空。

三天後的正武上櫃,前來購買的消費者排成了一條長龍。

而接下來,這支唇膏更是穩居全省鎊大百貨公司的銷售冠軍,其氣勢銳不可當,無人能敵。

陳亦飛笑逐顏開地看著報紙,憂郁的心情總算一掃面空。

「總經理,明日周刊的記者來了。」

陳亦飛不疾不徐地整了整衣服,接著展露出無懈可擊的俊美笑容。

***fanjian****fanjian****

唐海青端著咖啡,饒富興味地欣賞著陳亦飛的電視訪問。

在听到記者不斷恭喜陳亦飛榮登「最有頭腦的黃金單身漢」,唐海青仍然像是事不關己地喝了一口手中溫潤香醇的咖啡。

反倒是麥克,咬牙切齒地以殺人的目光瞪著電視里的人。

連續三個星期,海天在唇膏系列的銷售量已經掉了好幾個百分比,連帶其他產品的業績也略微下滑。

他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偏偏有人還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

「表哥,那個陳少爺都已經快踩到我們頭上來了,你怎麼還能這麼悠哉?」

唐海青緩緩移開目光,笑看著氣得頭頂冒煙的麥克。

「沉得住氣才能做大事。」

「那麼我們到底要沉到什麼時候?先不說最近他不論是私底下還是公然找我們海天的麻煩,他現在擺明了就是要搶我們的地盤,我已經看煩了他那張氣焰囂張的臭臉!」「沒關系,這塊餅夠大,分給他一些也無妨。」唐海青依舊事般說。

「那以後呢?難不成我們什麼反擊都不做,眼睜睜任由他打?」麥克怒氣騰騰地反問。

放下杯子,唐海青閃爍的黑眸中透著精光。「人家敬我一尺我便敬他十分。」冷靜含笑的語氣隱藏著一絲霸氣。

「什麼時候?」

麥克不是懷疑自家表哥的能力,而是他實在吞不下這口氣。

唐海青偏過頭,輕聲道:「放心,很快就到了。」

電視里,記者正好問了個尖銳的問題。

「就辰星和海天的性質與經歷來說,可說是不分軒輊,難得分出一個明確的高下,然而這一次,陳總經理您確實是打了漂亮的一戰,硬是把一直佔據龍頭寶座的海天逼下龍位,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海天這次失敗的原因?」

「辰星自開創以來一直求新求變,努力跟上時代的潮流,希望在每一個產品都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相對的,海天墨守成規,太過滿足于現況,以致產品無法推陳出新,民眾的購買量自然也會減弱。」陳亦飛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

「屁!」麥克氣憤地罵了一句。

「那麼這次的結果您滿意嗎?」記者繼續追問。

「當然。比我預期的還要好,而且我相信以後還會更好。」

「您有什麼話想要告訴海天嗎?」

「這個……」陳亦飛略微沉吟一下,’勝敗乃兵家常事,希望他們不要大沮喪,趕緊振作起來工作,不過要是想贏過辰星,最好再多加把劫,畢竟他們沒有像我這麼帥氣英俊的總經理。」

陳亦飛有點開玩笑的口吻讓記者忍不住笑了。

「最後,可以問您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唉,名人就是沒什麼隱私可言……」

他裝模作樣的表情又逗笑了記者。

「听說您最近跟電于產業的辜家小女兒走得很近,不知道……」

麥克邊看邊罵,而唐海青卻已經轉過椅子,遠眺玻璃窗外的湛藍天空。

不可否認,陳亦飛的確是個可敬的對手。

他有聰明的頭腦、大膽冒險的精神、精準的眼光,如果他們不是這麼不對盤的話,或許能成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也說不定。

問他會不會覺得可惜?他的回答是,不。

比起朋友,他更喜愛、更享受與他爭斗的新鮮感與刺激感。

想起他跋扈飛揚的臉孔,唐海青的心底激起一股強烈的戰斗力。然而隱藏在更內心深處的某一個地方,有一顆連唐海青都不知道的種子悄悄地埋下,隨著每一次與陳亦飛針鋒相對時極其緩慢地發芽。

等到唐海青發覺的時候,為時已晚。

但在現階段,他的目標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