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快樂 第八章 競爭的後遺癥(1)

書名︰尋找快樂|作者︰璐璐|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平和的氣氛,在第二天一早,某個人到來之後,被徹底地打破了。

「哎……我說曼萁啊!吧嗎把我和幾個新來的小子分在一起?!」匆匆到來的杜尚霖行李還沒放下,就在其他人早餐的時候,掀起了一股小小的風暴,「你先給我換間房!我要跟品濯他們住一起,我們快一年都沒見了,有很多話可聊的,你說對吧,品濯!」

此時的品濯臉漲得通紅,用力地推眼鏡,像是極力在忍耐什麼,嘴張了又合,最終只是忿忿地推開椅子離座。

「哎……品濯你去哪啊?飯還沒吃完啊!」杜尚霖揚揚手,大聲地說著,臉上淨是戲謔的神情,「真是!怎麼還跟以前似的沉不住氣啊!氨社長呢!嘖嘖……真是啊!」

「杜尚霖,夠了!你給我收斂點!」女王冷冷地發話,臉上的表情很難看,但難得地沒有立即爆發出來,看得出來是在隱忍,只是告誡而已。

杜尚霖撇了下嘴,不在意地聳聳肩,拉開椅子,坐進剛剛品濯的位置,然後繼續輕松地打招呼︰「嗨……韓老師,你一點也沒變嘛!嘿,又有好料吃,哪來的蛋糕啊?」

「嗯……嗯!」韓某人嘴里塞著昨天剩下的餅干蛋糕,勉強地打了個招呼,然後用手指了指璐妃,算是回答。

「嘿……小妃妃,你還在啊?你可真厲害,還沒放棄呢?!哎……听哥哥一句勸,你不是這塊料,少給自己找罪受了!」

這話听著,可真讓人不舒服。晟赫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心里暗暗想道。看看餐桌上的人,似乎都隱隱地透露出不快的神色。只有當事人仍得二八五萬的,似乎一點也沒把這整屋子的人看在眼里。

「尚霖學長,你都會回來了,我哪敢隨便放棄?」璐妃笑嘻嘻的,看似不經意的話語,但隱含的暗示很明顯,您老人家說玩膩了,不想玩了,但這不也回來了,還哪有面子勸別人放棄?就這一兩句,輕輕松松地就把話頂了回去。

「小丫頭,真是伶牙俐齒!我喜歡!」杜尚霖似乎並不把這嘲諷他的話放在心上,甚至還好心情地咧嘴笑了起來。

于是,早餐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落下了帷幕。

「品濯,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干什麼那麼在意杜尚霖的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嘴賤?」

女王質問的聲音,飄乎乎地從窗子外傳進來。皺了皺眉,晟赫發誓,他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

早餐過後,他按著排好的值日表進廚房刷盤子,誰知女王就拉了品濯副社長站在屋外廚房窗戶下談心。這聲音剛剛好不大不小,讓在屋內窗戶下的水池邊洗碗的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瞥了眼跟他一起負責刷盤子的馮嚴君,他想他一定也是听得到的,只是他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專注于手底下的工作,所以,他也只能和他一樣,干自己的活,假裝什麼也沒听見!

「你能不能別再追究過去的事情,和他和平相處?」女王的聲音明顯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是更無奈的聲音,「OK!就算不能,你不要理他行不行?不要理會他說的話!OK?!我真快被你們搞瘋了!」

「這、這根本就不是我想怎麼樣的事情,是他,是他在挑釁!」品濯副社長用激動語氣表達著他的不滿,「我一點也不同意他回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他去年可以在賽前拋下學長他們,今年照樣可以這樣對我們!你看著吧!他、他、他只會破壞所有的一切!只會挑起禍端,只會讓所有的一切變成一團糟!你、你等著看吧!」

「好!我承認,杜尚霖確實是個混蛋!但是,你不能否認他有實力對吧?他那些title不是隨便誰都可以拿來玩的對吧?!還有,我可以保證,他這次是真的想回來了,是他主動托人給我放風,我才去找他的,他雖然嘴巴賤又任性,但天才選手的傲氣還是有的,他不會故意耍咱們的,你……」

「我、我知道他有實力……」品濯學長有些結巴地打斷女王的話,「可是那又怎麼樣!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這個社團不是他一個人的!他當年走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那些學長的感受?他們那麼信任他,還、還有我們,可是……可是,他就像對待一個玩笑一樣對待我們,還有這個社團,這個社團是我們的心血,我不能忍受!你現在找他回來,有沒有想過那些學長,你把這個社團當什麼?」

「哈……好!終于說到根源了。你這麼反對他回來,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對不起走了的那些學長?」女王忽然揚起了聲調,蓋過了他的憤然,「你說得沒錯,這個社團是學長們的心血,也是我們的。你、我、志銘甚至是杜尚霖,我們一直伴著它走到今天,我對它的認真一點也不會比你少!沒錯,杜尚霖可以說是這個社團的臨陣月兌逃的叛徒,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學長們最希望看到是這個社團怎樣的樣子,是它可以茁壯地成長,是我們這些人可以取得成績為它增光。學長希望我們傳承的是對勝利的渴望和執著,是不管怎樣的艱難都不放棄希望的勇氣。不會忘記了,就算杜尚霖離開了,學長們也沒有放棄要參加比賽的願望,雖然最後沒有成行,但他們是努力到最後的。」

之後,是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我只是不想放棄、想盡一切的努力讓我們得到勝利,不僅僅是這次省里的預賽,還有全國的比賽。我只是想讓其他人明白,我們定向運動社不是一幫瘋子瞎胡鬧的地方,我們是真心地熱愛這項運動、刻苦努力練習、認認真真地想得到勝利的!這次,好不容易來了很多有潛質的新人,杜尚霖也回來了,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了,為什麼……」女王嘆了口氣,很多話沒有辦法說出口,她不能責怪,因為她知道品濯比任何人都要小心地呵護這個小小的社團。可是,他為什麼就這麼死心眼呢?

「哎,」她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難道,我剛剛說的那些夢想,都是我一個人不切實際的幻想嗎?我不逼你,你想怎麼對他都隨便你,不過,希望你能容他在這里呆下去!就這樣!」

她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有些抑郁地轉身離開。留下雙手握得死緊、低著頭,強忍著情緒卻又止不住全身輕顫的副社長和在窗戶的另一邊努力刷盤子,佯裝無事,卻又忍不住都陷入沉思的兩只菜鳥。

也許是談話起了作用,在之後的兩天里,雖然某人的態度囂張依然,但品濯副社長的態度變得容忍了許多,看得出來很多時候都是努力地克制,有的時候那雙推眼鏡的手青筋微露,低著頭,很久都不發一語,但幾分鐘後,又抬起頭安撫似的對所有人露出勉強的微笑,那樣子,讓人看在眼里,真不好受!

可是,就算是這樣,這表面的平靜,也僅僅維持了兩天。

集訓進入第四天,話說這天晚上吃完晚飯,女王下了指命,她和老師要進行階段總結,其他人在屋里進行靜態訓練。

客廳小小的黑板上寫著世錦賽冠軍及瑞典冠軍KentOlsson眼中的定向︰艱苦的過程、弄得渾身髒兮兮的、要應對各種的困難、邊跑馬拉松邊下棋。還有它的組成︰奔跑、路線選擇、失誤、新的開始、導向、樂趣。

不過,沒有人注意這些,他們人手一張地圖,拿著筆,作路線選擇分析。一張圖在不同人的手里可能會有成千上萬的不同路線組合,這些路線沒有好壞,只有把是否適合自己的特點的線路組合在一起,才是最有效率的。這個練習,就是讓大家仔細思考、認識自己的特點,以求在比賽中做出準確的判斷。

只是,祥和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很久。過了不多會,因為某人依然完成路線圖,于是開始招搖。

「咦……你這樣畫哪行啊,老曹,來……我給你看看!」不由分說地搶過曹志銘的地圖,拿起筆來涂涂改改。

「杜尚霖,你要干什麼,把圖還給我!」志銘帶著些憤怒地伸手去奪,怎奈身高硬是比人家矮了一個頭,人家舉高雙手,他就怎麼也拿不到,蹦來蹦去的樣子,實在是可笑!

「快點給我,你亂畫什麼?我知道自己該怎麼走,你還給我,快點!」志銘喘著粗氣,很不甘願地放棄爭奪,只能佯裝氣勢努力喊話。

「我這是好心幫你,你怎麼能這麼不虛心?」話說得好正義,可是臉上抹不去戲謔的笑容,「你看看,你這一路上都選了最直接的近路,看上去是省時間了,可你有沒有看地貌啊?看看,不是陡坡就是灌木叢,你就是有這個體力浪費,也不是每個地方都過得去吧?!嘖嘖……讓我給你看看,你的特點應該走……哎……真是的,老曹你真沒什麼特點,跑得也不快,耐力也一般,方向感更是要命的差!算了……還你吧!這種素質也找不出什麼好路線!」

「你……你不要太過分了!你……」

「夠了!杜尚霖,你……」品濯「騰」地站起身,憤怒是他惟一的表情,他的胸膛起伏不定,用力地推了下眼鏡,但仍然沒有失去理智,強自鎮定地說︰「你自己管好你自己,不用替別人操心!」

「這話就說得太見外了!怎麼樣我也算是這里的老團員,而且雖然水平稱不上,好歹參加的比賽、累積的經驗稍微比你們多了一點點,我只是想幫幫你們,有什麼不好!指出不足才能進步,對吧!」他聳聳肩,這話說著,就已經把自己抬到高人一等的地位了!而事實上,他也確實是這里最厲害的選手。姑且不論他這番話是不是真的出于好意,光是這種態度,就讓人全身不舒服、難以接受。

品濯沒說話,只是瞪著他,形成對峙的狀態。但他消瘦的體型,在氣勢上已經輸了一大截!

「行啦行啦,別這麼嚴肅,這就是個游戲,哪那麼多的計較!」杜尚霖揮揮手,完全不把他的怒氣當回事,「來,別生氣,我也幫你看看!」

他隨手拿起品濯放在桌子上的地圖,才看了一眼,就被品濯一把奪了回去!

「別踫我的東西!」

這話說得很重,動作也很粗魯,但杜尚霖仍是一點也不在乎,聳聳肩,舉高手,「OK!我不動,不過看在我們這麼熟,我還是要告誡你一下,那個路線不適合你!你是以耐力見長的,慢熱型,中晚段比開頭好!所以,別在一開始就選那麼多要穿越障礙的直行路,等把體力都耗光,後段的優勢就發揮不出來了。你這樣選,一看就是急功近利,不會有好結果的!」

品濯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難堪中又混合著憤怒,他幾乎是忍無可忍,像一只發狂的獅子,猛地撲上去,把他壓進沙發,舉起拳頭就要打。

「干什麼,你們想干什麼?」

听到聲音跑下樓的女王,憤怒的咆哮聲,讓品濯落下的拳頭稍稍地猶豫了那麼一下,就是這麼一下,男孩子們一擁而上,用力分開了兩人。

這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品濯和濤濤換了床位,但這樣方法,也不能讓大家的心里得到平靜。

晟赫躺在床上,听著另一邊的品濯翻來覆去無法入睡的聲音。他的焦躁,他感覺到了,他想這屋里睡在地板上的馮嚴君一定也感覺到了。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開口問道︰「學長,你還好嗎?」

屋子里有那麼一刻是寂靜的,他以為品濯不會理睬他,但他還是開口了︰「我今天表現得很糟糕,是吧?」品濯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自顧自地開口,低啞的聲調,似乎只是說給自己听,「因為被人看穿而惱羞成怒,實在是太差勁了!」

這個時候的晟赫,心里有十二萬分的後悔,他真不應該開口問那句話,到現在,他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學長的沮喪。

「那個家伙……」品濯幾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我是說杜尚霖,他確實是最好的!不但天賦出眾,而且有著非常敏銳的洞察力。正是因為這樣,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當年學長對他的信任,所有人都信任、羨慕甚至是崇拜他。也包括我!」

最後那句話,他說得極其困難。晟赫明白他的感受,因為有著這麼深的情感,所以再次面對時,才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我心里很矛盾!听說他回來,我有一種直覺,他一定會讓這里變得不平靜。我心里……坦白地說,我、我很害怕!我怕他終有一天會毀了這個社團。所以,雖然知道他可以提高我們的實力,我仍抗拒!比起得到勝利的願望,我更希望這個社團可以平平安安地在你們手里傳遞下去,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很快樂、很自由地,下了課以後來玩,沒有負擔地享受這個社團給你們的快樂。」他嘆了一口氣,那聲音,听起來十足的沮喪,「我想,是我太懦弱了!」

「學長,你的想法並不懦弱,我們……」這樣努力為別人著想,這樣努力維護這個社團的學長,是比任何人都勇敢的。晟赫皺了下眉,真是懊惱自己不會說話,他想表達這個意思,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很高興加入這個社團,學長!」

馮嚴君用很簡單的話語,說出了最真切的感受。他低沉平緩的語調,微微安撫了這里躁動的情緒。

「謝謝你們!你看看我,在這里亂抱怨,實在是沒有學長的樣子!」品濯努力裝出輕松的語氣,可是並不太成功,但誰也沒點破,「我們趕緊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訓練!今天的事別放在心上,比賽才是最重要的!睡吧!晚安!」之後,誰也沒有再說話,可是,這個夜晚,注定又是一個難眠之夜!

集訓過半的時候,又一個難題擺在了眼前。因為團體賽必須要練習戰術,幾個參賽的隊員也必須盡快地熟悉對方的特點,這樣在比賽的時候,才能更好更準確地分配路線。這就需要盡快地確定參賽人員。而團體比賽是四人制,也就是說男女隊里,都要有一個要淪為候補的名額。

本著適當的競爭是進步的必要手段的原則,女王宣布要舉行比賽,按成績安排人員。

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出來的結果,卻有些出人意料。

女生對這邊還好,璐妃是想當然的最後一名,不過她那種半是隊員、半算是經理人的角色,再加從來沒有完整地獨自完成比賽的歷史,這樣的結果,非常正常。

而男生這邊,最後一名,竟然是那個三年級,從來以前輩自居的曹志銘。這讓非常重面子的他,非常難堪。在接下來的幾天里,盡避有品濯副社長的百般勸解、多次談心,但幾乎所有人還是感受到了他情緒的低落。

但最糟的事情,還是一天上午的線形定向練習,因為這種練習是要求始終保持沿地圖上的線前進,沿線上分布了若干檢查點,但事先不告訴檢查點的位置,要求在發現檢查點後用筆將檢查點的位置在圖上標出,需要專注地讀圖(精確定向)和良好的方向感。這些都是曹志銘非常缺乏的,做起這個練習格外的困難。很多次都偏離了線路,再重新往回找,耽誤了不少的時間。最後,基本是所有人都回來了,坐在地上等了他很久。

這一點讓杜尚霖非常的不滿,在曹志銘氣喘吁吁地回來時,還沒等他多喘口氣,就被劈頭蓋臉地說了一頓。

其實那些話無非就是「你跑得太慢了」、「方向完全不對」、「怎麼搞的」之類的,要說過分,也還真談不上。但這些話從杜尚霖說出來,他的那種習慣性的高高在上的態度,想是冷嘲熱諷的語氣,就很難不讓人覺得不舒服。又加上本來曹志銘就屢受挫折,壓抑已久的情緒一下子都爆發出來。二話不說,掉頭就往回跑,收拾東西就要走!

這下子又亂開了鍋,品濯學長和女王輪番上場,勸了勸,這才勉強平息了下來。

晚一點的時候,晟赫和馮嚴君去外面倒垃圾,因為要保護自然環境,進山的人都要去到一個指定的地點放垃圾,離他們的木屋有那麼一段距離。所以,他們都是隔幾天輪班去倒的。

他們走出門的時候,看到曹志銘一個人坐在離小屋有點距離的大樹下,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身影顯得十分的落寞。晟赫有一些些的擔心,走著不免多回了兩次頭。

馮嚴君也發現了,慢慢停下了腳步,在他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拿走了他手上的垃圾袋,「你去看看吧,我一個人去就可以!」

說完,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轉身就走了。

晟赫還是猶豫了一下,基于他是在不善表達,就算肚子里百轉千回,到舌尖上照樣滾不出來,可是呢,他又放心不下,于是還是走了過去。

「學長!」他低低地喚了一聲,略帶緊張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坐下了,才發現曹志銘的手里夾著煙。

「要嗎?」他晃動了一下手里的煙,平靜地問。

「不!」他搖了搖頭。

這段對話結束,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就在晟赫努力想這該如何開口的時候,志銘倒是先開了口。

「你是來勸我的嗎?這樣可太不合格了!」志銘看了他一眼,帶著淡淡的笑意,「不說話可不行!要不要我教教你怎麼勸人啊?!據說,都應該是以夸贊開始的,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