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麻煩 第八章

書名︰愛是麻煩|作者︰璐璐|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杜小姐回來啦?」前台的小姐見到她,微笑著跟她打招呼。

杜藍點點頭,沒說什麼便走進電梯。

電梯的顯示燈一層一層地跳動,絲蕊的父親去世了,她今天和彭麗跑去絲蕊家看她,上午請了假,索性也就耗到中午和彭麗吃了飯才回來。

電梯在中途停了一下,進來的人讓杜藍一愣,是趙啟揚,他看到她似乎也有些驚訝,不過電梯的門很快合上,繼續向上爬升。

趙啟揚見她不說話,也就轉過身背對著她,專注地盯著顯示板上數字的跳動。

杜藍有些泄氣,自從上禮拜那次在她家門口外的對話後,他再沒來過她家,也沒再招惹過她。她很後悔那天說的話,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打破現在的僵局。她真的很無措,心里充滿了挫敗感,這幾天的生活,少了他好像處處都不對,工作、生活亂七八糟,她一下子不適應了起來。

背對她站著的趙啟揚也是氣得要命,他以前怎麼會覺得杜藍聰明呢?她簡直就是個笨蛋,大笨蛋,他氣杜藍氣得要命,也氣自己氣得要命,他本來就不是個很會處理情感問題的人,以前是覺得煩,懶得去管,從來是秉持合則在一起,不合則一拍兩散的人。現在,想把這套理論再拿來用,他愕然發現,他舍不下了,他舍不下社藍,他戀著她的笑,戀著她冷冷的外表下的那抹羞色,戀著她的脆弱,他希望他是惟一一個可以看她這麼多不同面貌的人,所以才會有嫉妒吧!他X的,他在心中暗罵自己,等他發覺他的感情已經投得這麼深,放也放不開時,他可悲地發現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這一切,他不明白杜藍為什麼會說她看不到他的心;他不明白,難道他所說的,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逗著她好玩的游戲嗎?也許,他有時候喜歡在行為上鬧她玩,但他明白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她難道看不出他眼楮里的認真

嗎?他真不明白杜藍的想法,或是說他真搞不懂女人都是怎麼想的。

電梯里的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氣氛僵得仿佛可以令人窒息。

可惡的女人!趙啟揚在心中暗自詛咒一。聲,然後咬著牙進出一句︰「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話嗎?」

杜藍被他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才好,只是囁嚅了好半天才說了句︰「你還生氣嗎?」

誰知,這句話剛說完,趙啟揚就「騰」地轉過身面對她,陰沉的表情是杜藍從來沒見過的,她總是見他爽朗地笑,似真似假地逗弄她或是用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她,這樣陰沉的瞪視,讓她一下子更是慌了手腳,她知道她一定要說些什麼,可說什麼呢?

「其實,你生氣是對的,因為這畢竟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出了問題,你沒有錯,我……」

話說到一半,杜藍被他臉上越來越濃重的怒意,嚇得住了嘴。

「什麼叫做不關我的事?」他看到她眼中的茫然,他有些心疼,卻止不住怒火,「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為什麼叫不關我的事?我生氣,不是因為你不相信我。杜藍,你明不明白,你不能看清楚我的心,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的行為、舉動沒有給你信任我的

理由,你懂不懂,我是有些生你的氣,但我更恨我自己,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你……」

這個時候,電梯「叮」的一聲,到達目的地,門開了,走廊里明亮的玻璃透著陽光,照亮這個小小的空間,她的茫然無措,他的氣極敗壞,一切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算了……」趙啟揚說了句,「隨便你吧!」說完又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走出電梯。

杜藍一個人,面無表情的,任電梯的門再度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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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藍用鑰匙打開家門,沒有開燈的房間,暗暗的,冷冷清清。

她開了燈,少了男人大大咧咧的生活習慣,整間小套房又變得整潔起來,干干淨淨的,一切如舊,就是少了個會吃著爆米花看電視,賴著她跟她擠窄窄的單人床的身影。杜藍把公事包、鑰匙隨便一扔,小套房里終于多了一分凌亂,可是仍少了份家的感覺,現在她清楚地知道,這叫做寂寞。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躺在單人床上,小單人床少了那個人的體溫,好冷。杜藍明白她越來越在乎他,越來越離不開他,甚至……她不敢說那個字。

她現在明白,她和趙啟揚是不一樣的,趙啟揚說愛是麻煩,是因為他真的討厭被束縛;而她不是,她是想愛又不敢愛,她怕自己的愛會帶給他壓力、束縛,她怕他們會在她的愛里一起毀滅,所以她才不願去愛,她才會覺得愛是麻煩。

可是,最終的結果是,她管不住她的心!

杜藍苦笑了下,如果是平常的女人,也許現在會在某個角落哭泣吧!可是她呢?仍然冷靜地處理好公事,然後下班回家,她有時候真恨自己的冷靜,她的雙手模上自己的臉,面無表情的、冷冷的,好像什麼也不在乎,什麼也沒有發生,所以他們才會感覺不到她的迷茫,感覺不到她的在乎,感覺不到她的悲傷。

手指上忽然有了些濕意,杜藍淡淡地有了一抹笑意,他們一定想不到,她也會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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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趙啟揚笑著宣布,「今天呢,也是我最後一次作為學生會會長給大家開會了,上次說過,星期六學生會組織去XX山郊游,兩天一夜,由學生會的劉老師、拜老師帶隊,也算是為我們這些高三學長送行,希望大家都能準時出席!」

「啊,會長,星期六我們要補課啊……」

「就是,還要上興趣班啦!」

「想去,家長也不同意外宿啊!」此話一出,底下的人就像開了鍋一樣,嘰嘰喳喳什麼意見都有。

趙啟揚笑著看向他們,搖了搖頭,又開口道︰「行了.別吵了,听我說!」大家听他說,才漸漸安靜了下來,「不管是高三的要忙學業,還是學弟學妹怕家長不同意,大家都可以放心,學生會的老師們和我都已經幫你們解決好了,大家就只等著去玩吧!尤其是高三的部長們,這可是最後一次學生會的福利了,大家好好享受!散會吧!」

雖然仍有些嘀嘀咕咕的聲音,但畢竟把老師都搬了出來,也就都不再敢有什麼異議了,各自三三兩兩地收拾離去。

杜藍拿起書包,獨自離開會議室,準備回家,反正她也沒什麼知心朋友可以私下分享一下心聲。

她走出會議室,在校園里一邊走一邊思考趙啟揚的話,解決好了,怎麼解決的,她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杜藍!」

她又走了兩步,听見身後有人叫她,是趙啟揚,她等他快步追上她,然後乖巧地說。「學長好!」

她看他穿著學校的運動服,本來很土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似乎也順眼了許多。

「學長不留下開會了嗎?」杜藍已經學乖了,在這位學生會面前最好學乖一點,像普通小女生一樣,不能不說話,不能像她平常那麼孤僻不理人,否則會引來他更多關愛的眼神,她可是受夠了他在學生會里的偏愛,虧了他的好玩似的關注,讓她在學生會過得分外辛苦。

「高三今天要體育測試,而且,我現在只是掛名會長了,大權已卸,基本上學生會里已經沒我什麼事了。」他笑得似乎很開心,雪白的牙齒亮晃晃的,看起來一點兒也找不到沮喪的影子。

杜藍在心里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雖是卸了任,但學生的事還不是事事都會詢問他的意見。她現在比較頭疼的是要找什麼話題迎合一下他的攀談,她歷來不是聊天的高手,平時也是听多說少,要她主動說些什麼,真是為難她了。

「杜藍為什麼不準備去參加郊游?」

還好他主動說了話,但杜藍對這個話題很不感興趣,學生會上禮拜就宣布郊游的計劃,要統計人數,不去的人必須上交書面的理由,他都知道她不準備去了,難道還沒有往下瞄兩行,看到她上交報告里的理由嗎?」

「媽媽身體不好,我晚上不在家,會不放心!」不過檢藍還是耐著性子把理由重復了一遍。

「爸爸呢?有爸爸在家有什麼不放心!」趙啟揚話一說完,便發現杜藍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僵硬,然後很快又恢復了沒什麼表情的神態。

「爸爸不在了!」

「噢!抱歉!」他早有預感杜藍的家庭有些什麼問題,似乎這樣才能解釋她為什麼放學就回家,不太和人有什麼交往,對家庭、母親又過分在意的態度了。

杜藍知道他是誤會了,但不想對人多解釋什麼,她爸爸是不在這個家了,但不是死了,只是在杜藍很小的時候扔下她和母親,跟別的女人跑了罷了。杜藍對爸爸沒什麼太多的印象,說他死了她也不會在乎,只是偶爾在母親怨恨的言語中有那麼一絲絲的感覺而已。

「杜藍很懂事,但也應該學著跟外面的人多多接觸,這樣對你的未來有好處。」趙啟揚撫撫她的頭頂,軟軟的發絲的觸感留在手心里,他對這個與眾不同又很有點兒本事的小學妹格外關心,他希望可以幫她一把,讓她能順利接任他的位置,「媽媽是個大人,不需要你那麼擔心,別讓自己有那麼多過重的壓力!」

「什……什麼意思?」杜藍的心一下子緊縮起來。

「我今天給你母親打電話了,她剛好在家,她也很支持你多參加些社交活動,她已經同意你星期六去參加郊游了。你……」

趙啟揚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杜藍臉色大變,甩開他的手,轉頭就向校門口跑去,他愣了一下,剛想去追,卻見高三的學生已經都陸陸續續地向操場集合,他追了幾步,就被一個體育老師抓住。

「趙啟揚,高三體育測試要開始了,你還往哪跑,還不快去操場集合?」

趙啟揚忽然有些痛恨自己在學校的知名度了,萬般無奈的他只得被那威猛的男老師拖向操場,可是仍是不停地回頭望向校門口,心里止不住地擔心。

這邊杜藍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見母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心里更是不安起來。

「媽媽,你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杜藍忐忑不安地試探著問,不確定趙啟揚會跟母親說什麼。

「廠子里沒什麼事,中午就回來了!」可能也是因為愧疚吧,杜藍的父親在離家的時候給她們母女倆留了一筆錢,這也是母親不太熱衷于上班的原因。

「噢,那我回屋復習了!」看母親沒說什麼,杜藍也不敢多問。

「等一下!」母親慢慢地從沙發上起來,向她走過去,「今天有人給我打電話,你怎麼沒跟我說你們那個什麼會,要組織兩天一夜的郊游啊?」

「啊……我……」

杜藍想解釋,但母親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笑得溫柔,但語氣卻是冷的︰「你很想去吧?」

「沒有,我不想去的,我都已經拒絕了……」

「夠了!」母親打斷她的話,使勁地把她的手握得生疼,「你是我女兒,我會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嗎?少在我面前耍花樣!」

母親瞪了她一眼,然後問︰「打電話那男的是誰?」

杜藍的心里「咯 」一下,但她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不讓一絲情緒流露出來,「是學生會的學長,負責通知家長!」

母親冷冷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杜藍的心里就像繃著一根弦,她不能讓母親感到趙啟揚對她來說有什麼特別,否則她會不顧一切地毀了這一切,她知道的,她知道她這樣做過很多次,一摧毀一切她沒有按她心意去做的事情。

「是嗎?」母親似乎是信了.「好吧,這次我會讓你去的,不過你給我記住,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要背著我做任何事情。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她松開她的手,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臉頰,「媽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媽媽是過來人,只有我讓你做的事,才是對你有好處的,知道嗎?」

杜藍點點頭。

為她好?她已經對這句話感到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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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一早,大客車的最後面,任由前面的學長們吵吵鬧鬧的,杜藍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怎麼一個人悄悄地躲在後面?出來玩不高興嗎?」

杜藍轉頭看了眼身旁不請自來的人,他笑得很爽朗,一點兒也不知道,她因為他的一個電話而忍受了母親一個禮拜陰陽怪氣的脾氣。

「怎麼,還生我的氣?我打電話給你母親,給你添麻煩了?」趙啟揚前思後想,怎麼也想不通這個小丫頭那天為什麼轉頭就跑,之後又總是對他不理不睬的,惟一的解釋就是她不想他給她家里打電話。

「沒有!」杜藍飛快地否認,又覺得自己這樣快速地回應,似乎又有了一點兒欲蓋彌彰的味道。于是又補了一句︰「我沒有生氣,學長!」

「是嗎?」趙啟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管怎麼樣,如果我給你添麻煩了,那我在這跟你道歉了,我不應該目作主張的!」

當初交報告不去的,大部分是高三的部長,他們需要周末補課,他們是想去而不能去。只有杜藍是說家里有事。有課的問題,學生會的老師很早就和高三年級協商好了。至于這個丫頭,他是希望她能夠多參加一些集體活動,所以自作主張地給她家打了電話。想了解一下情況,沒想到她母親態度特別好,沒說什麼就同意了,雖然他是出于好心,但如果真的給別人帶去了麻煩,那就真的是他做錯了。

「不,學長,我很高興能出來玩.真的!」見他那麼真誠地跟她道歉,杜藍心里很難受,有點兒感動又很內疚,這本不是他的錯,只是她小小的遷怒罷了。

「那就好!」他模模她的頭。就像個大哥哥一樣「你……」

「會長,過來過來……」

他還想跟杜藍說幾句的,無奈幾個人來拉他去鬧,他有點兒俏皮地跟她眨眨眼,任那些人把他拉走。

杜藍看著他被拉到車前,仰著頭爽朗地大笑,皮膚黝黑發亮,讓她移不開視線。

她真羨慕他,那麼自由,開朗,不像她,就算離開了家門,離開了母親的掌控,也無法融入人群中。她有時候會想,也許,她一輩子也擺月兌不掉這為別人而活的人生,起碼在心里面,除了母親,她怕是很難敞開心扉再去接受一個人吧?

車窗外的景色飛快地移動著,讓杜藍的心,稍稍輕松了一些,其實她說的話是真心的,她真的很高興,可以出來玩。

山腳下的篝火,點亮了黑夜的寂靜。

玩了一天,傍晚時又點了黃火,開晚會,大家吃吃喝喝,鬧到十點鐘,累了,倦了也就三三兩兩地散了。

杜藍坐在一棵又高、枝干又粗的楊樹下面,黃火把柴火燒得‘僻啪」作響,晚風輕輕地吹,雖然她自己坐著,看上去似乎有那麼些孤獨的味道,但對杜藍而言,這算得上是難得的享受——自由自在的愜意。

可惜,就是有人看不得她落單。

「開心嗎?」趙啟揚笑著問她,帥性地坐到她身邊的土地上,也不怕夜晚濕濕的土粘到褲子上,他的臉紅紅的,不知是被篝火映的,還是剛剛跟那幫男生偷喝了老師的酒。

「學長喝酒了?」杜藍難得看到他這個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幾眼。

「嗯!他們都起哄,我就喝了兩口,就兩口噢!」趙啟揚笑得傻呵呵的,「小學妹,今天玩得開心嗎?」

「嗯!」杜藍點點頭,她很開心,可是她不知道要如何表達。

「開心就好!」

「學長,你不和他們去玩嗎?」杜藍指指那邊的幾個高三學長,只見他們嘰嘰喳喳地圍成一團,不知在說些什麼。

「圍在一起談女孩子,無聊!」趙啟揚有些不屑地揮揮手,靠在樹干上問她︰「小學妹?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杜藍瞥了他一眼,「學長,你喝多了吧?」

「誰說的?」他忽然把頭湊到她的面前,一雙眼楮澄清澄清的,杜藍心里像是被什麼撞到一樣,不自在地撇開有些微微發燙的臉。

「說啊?學長一定幫你保密!」趙啟揚知道自己沒喝醉。過了十八歲的大男孩,多多少少都會跟著兄弟偷幾口酒喝。他心里很想知道,這個小丫頭心里有沒有像剛剛那幫男孩子口里說的,想著念著的人,他不是個喜歡探听別人秘密的人,可是就是想知道她心里是怎麼想的。

杜藍拗不過他,有些僵硬地吐出一句話︰「喜歡,愛都是一種負擔。」

趙啟揚想了想,覺得小學妹說得還真有些道理,

「沒錯!人都是那麼貪婪,愛說出口,听得愈多越讓人饑渴,給的愈多愈讓人想要,所以真是一個大負擔啊!」

杜藍沒有什麼表情地听著,明白他們說的不是一個意思,她怕的是,把愛變成縛束成為別人的負擔,而他,是怕那愛變成束縛自己的麻煩。

「沒錯,沒錯……」趙啟揚半靠在樹上,自顧自地說著︰「我要是愛上一個人,我一定不把愛說出口,我要珍藏很久很久,讓她自己明白!對,一定不要把愛說出口……」

一定不把愛說出口……一定不說出口……

一定不……杜籃猛地睜開眼楮,漆黑一片,仍然是她的那間小小的套房,那句話仿佛還在耳邊,原來只是一場帶著回憶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