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種醫妃 第三章 生死一瞬間(1)

書名︰借種醫妃|作者︰綠光|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時序早已入春,但有時天色依舊陰霾,甚少瞧見日光打進小屋,甚至晌午才過,天色已經灰蒙一片,像是冬日。

所以連若華總是趁著天色未暗之前就要采織先回城里,以免她一個清秀小泵娘在路上遇上麻煩,她不在身邊會幫不上忙。

用過晚膳後,天色也差不多全黑了,這個時候,成歆會躺在床上閉眼靜待,說不出是期待還是什麼,但也算是已習慣她的到來。

連著幾日狂歡,無法動彈的身體難以盡興,可除了任她玩樂,他還能如何?

「成歆。」

听見她刻意壓低的嗓音,他驀地張眼,卻意外沒瞧見她提著油燈。通常,她都會提著油燈進房,走到床邊把燈火給熄了才褪去衣物。

「發生什麼事了?」

她沒提燈,意味著今晚她打算放過他,可她又進了房,意味著事有蹊蹺。

連若華微詫地看著他,接著微掀唇角。「好像有點事,但我也不怎麼確定,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打算先把架在你身上的木板拿掉。」

「可以拿掉了?」

「應該差不多了。」她只能以常理判斷和這幾日的觀察推算。「如果我拿掉頸邊的木板,你的頸子會痛的話,馬上跟我說一聲。」

「嗯。」

連若華動作飛快,先把他胸口和手臂兩側的木板抽掉,再將準備好的長布巾繞過他的頸後,往他的右手臂纏好並固定在胸前,而後再緩緩地抽掉卡在他頸側的木板。

「痛嗎?」

「……不痛。」

「不痛是好事,你能稍微轉動你的頸子嗎?」

成歆輕輕地轉了下,往左往右,除了後頸處有點酸麻外,沒什麼大問題,而且雙手一獲得自由,他便可替自己診脈,確定自己的經絡尚通,只是有瘀積阻塞,其余的就是一些內傷,許是這陣子湯藥喝了不少才讓他復原如此迅速。

「還好嗎?」

「應該沒什麼大礙。」

「那好,我在你手臂上纏了布巾,往後你記得大概就是這麼扎著,讓你的肩頭和鎖骨可以固定住,免得錯位。」

成歆听出端倪,沉聲反問︰「發生什麼事了?」

「山谷突然變得很靜,我怕有事會發生,所以這根木棒給你。」她塞了根木棒到他手上。

為了在這兒生活,她有空就在山谷間走動、挑些木板,有的可以替他固定骨折,有的則可以削成木刀以供自保。

「山谷不是一直都很靜?」山谷處沒住人,他沒听見任何人聲。

「是很靜,但不該連蟲鳴聲都不見,而且是逐漸不見,這跟要山崩前的狀況有些不同,所以我懷疑有人靠近。」

「盜賊?」

他記得采織曾提起洪災過後,流離失所的難民成了宵小,時常成群結黨的行竊搶劫,吊詭的是地方知府竟未派官兵查處。

「肯定是采織那張大嘴巴說的。」她嘆道,心想采織要是能再少話點,肯定更討喜。

「但也不見得是盜賊,說不準是上山打獵的獵戶,畢竟入春了,山里的飛禽走獸不少。」

「所以你給我木棒是要我以防萬一?」他握了握手中的木棒。

「你的左手應該動得了吧?」

「是可以。」

「那就好,這只是給你防身用的,不見得派得上用場。」她習慣先做最壞的打算,如此才能因應變化。「假若真的有盜賊,你便盡可能地往角落躲,盜賊見這里頭沒值錢的東西,只要沒瞧見你,應該就會撤了,但要是沒撤,你只有木棒能夠一搏了。」

「你呢?」

「當然是落跑啊。」她說得理直氣壯。

成歆傻眼地瞪著她,好想知道她說這話時到底是什麼表情。

有一瞬間,他以為她也許會為了自己去引開盜賊,但仔細想想,兩人不過萍水相逢,他還被迫「以身相許」,這樣將人利用得徹底的人,遇難時當然是腳底抹油。話再說回來,她不過是個姑娘家,要是再待在此處,最後被逮,恐怕下場難以想象。

握了握手中木棒,心想至少她還給了他防身工具,他該感動了。

听見她的腳步聲往門邊去,他低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問這個做什麼?」她回頭望去。

「要是我逃出生天,我才能好好地報答你。」報答也有很多種,也許到時候他會特地為她跑一趟山谷,看看她有沒有被逮,有沒有被棄尸山林,又或者是被賣進花樓去。

「不用報答,我已經從你身上得到等值的東西。」

「你有喜了?」這麼快?

連若華用萬分慈祥的笑臉看著他。「你好歹懂醫理,應該知道有喜沒這麼快知道吧。」

受精卵著床都還要六七天呢,大夫。

「是你的話意太曖昧。」他這才明白她話中的等值東西是什麼……真是個驚世駭俗的女人。

「是嗎?就當是我說太快,那……」一陣逼近的腳步聲教她驀地噤聲。

「趕快走吧。」成歆也听見了,低聲催促著。

「記得別發出聲音。」話落,她便無聲地出了房門。

成歆吸了口氣,用左手慢慢地撐著自己坐起身,試著想移動雙腳,卻不怎麼听使喚,不過陣陣的酸麻刺痛在在告訴他,他的雙腿是沒有問題的,盡避現在動不了,但絕對是可以治愈的。

偏偏這當頭也不知道外頭來的是不是善類,要他真死在這里絕對會死不瞑目。

他警戒著,受傷的右肩靠在牆面,思忖著要是賊人真沖進房里,他該如何應對——

「抓住她!」

一道粗吼聲教成歆心尖一抖。

懊死,難道她被發現了?正忖著,他听見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踩踏干草的聲響,教他膽戰心驚。

完了,這腳步聲听來至少有四五人,她要是真被逮住了,該如何是好?

彼不得身上只有一條薄被裹身,顧不得雙腿還不听使喚,顧不得現在的自己根本護不了人,他撐住身體想要下床,然腳才剛踩地,整個人便朝地面撲了過去,還是他反應靈敏,在落地時避開右側才沒讓右肩的傷更加劇。

他以肘撐著,直朝門的方向爬去,動作狼狽卻毫無停頓。

不管怎樣,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無法見她落難而坐視不管,要是沒有她伸出援手,他現在也不會在這里。

哪怕是用爬的,他也得爬出門外與她同生共死。

然,就在這當頭,他突地听見外頭咻的一聲,同時又一陣男人爆粗口,緊接著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瞬間又平靜了下來。

成歆愣了下,無法憑聲音揣測外頭的事,但什麼聲音都沒了,這到底是……

正忖度著,房門被推開,他戒備地握緊手中的木棒,還沒看清楚來者,倒是先聞到她身上的藥材味。

「……你是打算爬出去等死?」連若華提著油燈蹲在他面前。「太早了,你還得繼續報恩才行。」

成歆嘴角抽了下,後悔自己何必擔憂她的處境。

「需要我幫你嗎?」她涼聲問。

成歆瞧她壓根沒打算伸出手,干脆自個兒使力撐起上身,突然他听見細微的腳步聲,急忙抬眼,果真瞧見有個男人出現在她身後,來不及細想,他丟出手中木棒直擊男人額際,男人哀叫一聲後便往後倒去。

連若華猛地回頭,立刻過去查看,見男人像是暫時昏厥了,立即抽出腰帶將男人的手腳綁在一塊。

「抱歉,我沒想到竟會有漏網之魚。」回頭,她趕緊攙著他回到床上,吹熄了油燈。

「你在這兒待著,我到外頭再巡視一次。」

「你就待在這里,別再到外頭去了。」成歆趕忙將她拉住。

「你會怕嗎?」

成歆深吸了一口氣道︰「對極了,我還真是怕,有人明明說要避難去的,誰知道竟還留在這里,壓根沒想過後果。」

「住在這兒危機四伏,所以我早早就設下了陷阱,外頭用了個套網,還挖了一個地洞,剛才我領著那群男人往套網那頭去,等著他們腳一踩進去,我就割斷繩子,把他們網到樹上再狠狠摔落,現在一個個全乖乖地躺在地上,吭都不會吭一聲。」

「不會是摔死了吧?」

「不會,但肯定會昏過去的。」像是想到什麼,她的眉頭微微攢起。「外頭躺著的有五個,加上剛剛那個是六個,要是他們沒回賊窩,不知道其余的盜賊會不會找來……」

「不管怎樣,先待著吧。」成歆終于明白,她嘴上說要逃,實則卻是獨自面對幾個剽悍的男人,真不知道該夸她聰穎不凡,還是說她愚膽過人。

但無論如何,她沒丟下他,這教他心頭發暖著,所以他更不願意她為了自己受到任何傷害。

連若華看著他依舊緊握自己的手,本想要甩開的,但想了想,干脆由著他握著,她專心地听著外頭的動靜,突地想起剛剛是這個男人動手抗敵,她才避開危險的。

不良于行的他為了救人還爬下了床……看來,他還挺不錯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成歆突地開口,「待會要是再無動靜,你就先離開吧。」

連若華點了點頭,看向他。「欸,你們這兒棄尸無罪嗎?」

「什麼意思?」

「你要我先離開,你要是出事變成了尸體,我這一走不就等于是棄尸不顧,沒罪嗎?」

這事得要問清楚,她才能心安理得。

「……無罪,因為我現在還活著,就算我死了,你把我隨處一丟都不會有罪。」和她交談,他必須有十足的寬容心。

「早說嘛。」

那扼腕至極的口吻教成歆嘴角顫了下。「真是難為你了。」真不是他的錯覺,她是真的救得不甘不願,既是如此,她剛才就該走,何必還設下陷阱……不對,陷阱不可能是馬上設就好,而是她早有準備……

不想救,可偏偏她一直留在這兒照料他,甚至為防盜賊入侵設了陷阱……她是愛說反話,還是……

「算了,反正咱們現在算是利益交換,你幫了我的忙,我理該保護你。」她無所謂地笑了笑。

保護他?成歆古怪地看她一眼。她的身形極為縴瘦,柔弱無骨得像是風吹就倒,就憑她也想保護他?

可是,她很勇敢,一個人面對幾個大漢,依然能不慌不忙地一一處置,就連方才險遭突襲,她一回頭就抽腰帶把人給捆了,冷靜沉著得不像是一般姑娘家。

如果不是她,也許他已經死第二回了。

「你這姑娘真是古怪,不出閣卻想要孩子。」確實,打一開始她就不像個尋常姑娘,她有種獨特的氣質,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味。

「因為有了男人就不自由,但有了孩子是添了家人,不一樣。」

「沒個男人在身邊,你一個人怎麼養孩子?」

「這就不勞你擔心了。」

她口吻帶笑,但字句中卻清楚地劃下界線,像是不允人踏過界線,教成歆突地想通她身上的矛盾之處。

「你是不是不想和人有太多瓜葛?」

他話一出口,教連若華著實愣了下。她直睇著他那雙在黑暗中顯得熠亮的魅眸,盡避她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是長得極好,尤其是這雙勾魂眼,就如采織說的,一和他對上眼總會沒來由的面紅心跳。

她的癥狀是沒那麼嚴重,但不可否認,她會挑他當孩子的爹,有一部分正是因為他長得好,而另一部分是因為……他對藥材的辨識,對人心的細膩分析等等,皆和她死去的男友極相似。

「如此就說得通你為何不挑申大夫當你孩子的爹了。」她不吭聲,他當她默認,道出他的推敲。「因為太熟,因為不想有瓜葛,所以才找上我。」

所以她的淡漠打一開始就是劃下界線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