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 第十六章

書名︰天書|作者︰|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天書中的皇帝都會對所愛之人予給予求,金屋藏嬌。

所以我把後宮的琉華殿指給了林天恆,知道他好靜,只選了十幾個嘴嚴忠厚的太監宮女伺候他,由于他喜歡竹子,更是在殿外種滿了翠竹成陰。

然後我牽著他的手,把他帶進琉華殿里,告訴他,我已經把他的爹娘和妹妹安置在京里的一莊宅子里了,他隨時可以出宮去探望他們,不會再有人傷害他的家人了。看到他那瞪得圓圓的貓兒眼,我心情大好,伸手掐了一把他水當當的面頰,笑問︰「太感動了?不會愛上朕了吧?」

「……少臭美了!這些你收回去好了,我只謝謝你救了我的家人。」漲紅臉白了我一眼,小貓生氣了,炸開毛甩掉我的手,轉身頭也不回的尋了個角落蹲下。而我,則不著痕跡的安下了心……沒錯,就是這樣,千萬別愛我,我只是想對人好時,恰好遇到了你而已。

天書中的皇帝都會排除萬難,橫眉冷對天下,只願給愛人一個名份。

所以我休了皇後,氣病了太後,吵贏了二哥,告訴林天恆,從今天開始,他就是頤國的男皇後了。我說這話的時候,他正在坐在蓮花池畔喂錦鯉,我話音剛落,他就失控的把我推進了及腰的水中!

「你說什麼——!皇上!你瘋了!你怎麼可以立男人為後?!」

「……反正現在不立,以後總有一天要哭著鬧著叫我立,伸頭縮頭都一刀,早死早投胎嘛~~」不趁著太後最近後台不穩,二哥為戚紹華心虛沒立場反駁,我哪敢冒險?不過安慰自己,這也是天意,我也沒有錯就是了……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花,初夏的池子還沁著寒,我忍不住哆唆了起來,嘴唇略紫的搓著雙肩,小心翼翼地看著在池畔上演變臉秀的傾國美人,唉……選他的時候怎麼就沒發現對方發起脾氣如此的恐怖呢?含了怒的貓眼簡直媲美虎目,我寵他又寵得人盡皆知,周圍的宮人沒一個有膽在他發話前過來救駕……

「反正……立都立了……君無戲言,你要朕失信于天下嗎……」顫抖著咬住下唇,我記得天書上的男寵們听到這種消息,都是高興的俊顏發光,恨不得就著帝王纏綿個三天三夜,方盡其歡!怎麼輪到我待遇就差了那麼多啊——

「我無德無才,皇上是要我淪為天下的笑柄嗎?」

「……天恆,你是不是無德無才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拼命搜掛著腦子里的好話,我只求佳人開恩,拉我上岸,要不然回去我肯定會大病一場了,好冷~~~

「你是個聰明人,若你真的想要做什麼,朕不是說了?都會支持你的……」

「……皇上,你莫名其妙的對我好得人神共憤,究竟所圖為何?」眯起眸子,眼里閃過一道犀利的精明,還說無德無才,這小貓根本韜光養晦!上次四弟瑜王在百花宴上調戲他……別以為我不知道是誰笑里藏刀,幾句話激得火爆的瑜王信誓旦旦趕到吳州平亂,結果忘了自己會水土不服,豎著出去橫著回來,足足養了半年……

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他,我笑得討好︰「朕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不愛上朕,朕就別無所求了。」

「放心!我死都不會愛你這種自作主張的家伙!」臉色略白,林天恆的氣勢一滯,終于緩下了怒火,僵硬地伸出手,向池內的我挑了挑眉。我如蒙大赦,連忙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扯下水……

「洛雲舟——你————」完了!林天恆一氣炸就會直接叫我的名字~~~

「不關朕的事……誰叫你沒幾兩肉經不得拉啊……」

那次落水事件導致了一場險些要我命的風寒。

在昏迷中掙扎了七天,我醒來的時候,卻還記得應該先問什麼……

于是,我勉強扯了個笑容,輕握住守在榻前的林天恆那冰涼的玉手︰「你……還好吧?那日淋水……有沒有生病……」

「……皇上還是多關心點自己吧。別指望每次生病就有人來心疼!」黑下臉丟開我的手,明顯憔悴了許多的林天恆甩袖而起,冷著面孔端過藥來,毫不溫柔地灌進我嘴里!

「要不是瑾王派人看住我,不許我出屋半步,誰會留下來照顧你……哼!」

因喝的太猛而劇烈嗆咳著,我緊緊抓住錦被別開頭去。脆弱時……就想起那個會笑著逗我,哄我,喂我喝藥的男人……想起了已經一年多不知下落的他……想起他的好……想起如果有他在身邊的無憂無慮……

一滴淚滑落,我悄悄的蹭在枕上,啞著聲,淡淡地詢問突然沉默的身後人……

「你做的很對,你不需要對朕好的,你只要接受就是了……還有,記得你說過的,永遠別愛朕……朕也不需要。」

「不用你提醒。」恨恨地砸碎碗,林天恆的聲音和碗一樣有了裂痕——

「我永遠也不會傻到去愛你的——」

我病好了,林天恆卻單方面的和我開始冷戰。

左思右想不知他耍得哪門子脾氣,我琢磨了半晌,突然間想到了一招妙計,帶著席將軍和盛才子來敲美人殿門︰「天恆,你已經十五歲了,朕為你請了一文一武兩個師傅,你既然不願在後宮司婦人之位,就讓朕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吧。」

我壓對了寶,天書說的沒錯,無權無勢的林天恆一定是在對自己的地位不安。

所以我的決定換來了美人倚門的傾城一笑……

而那一笑中,有我意料之中的什麼,但更多的是……我那時看不透的深隧。

熙光十七年,我在琉華殿吃了一個月以來的第三十次閉門羹,悻悻的睡了一夜御書房,第二天還得去給新科進士們殿試。頂著兩只黑眼圈,打著哈欠坐上龍椅,新科第一名走前一步,我朦朧的睡眼里映入了熟悉的身影——

「天、天恆——」

熙光十七年殿試,皇帝在金鑾殿上被口水險些嗆死……

熙光二十年,呈寧府六縣兵變,太學士林天恆投筆從戎,請求隨軍征討。

皇帝三日不朝,第四日早朝時,臉色鐵青的頭痛撫額,咬牙恩準……

……連吵了三天三夜,拆了半個琉華殿……林天恆……算你狠…………

同年秋,席將軍收復呈寧六縣,左都尉林天恆因其巧出奇計,斷了亂黨頭目呈定侯與黨羽的聯系,又在對戰時,以身犯險,混入敵營取了呈定侯的腦袋,離間其子分崩離析,自相殘殺,使得朝廷此次出兵,損失甚微。故由席將軍立薦,十六個營同舉,官越三極,拜為昭羽將軍。

因林天恆貌美猶勝女子,有絕色之容,驚世之才,十四歲以男子之身被立為後,皇帝專寵五年,不納妃嬪。再加上文武雙全,不恃寵,不結黨,清廉潔身之名貫于全朝。一時間,不僅頤國奉他為佳話,其余諸國紛紛向往。其中流傳最廣的是——

熙光二十一年,春末……

礫國太子,以風流著稱的梵,化名龍三公子,潛入頤國,不為軍情,不為政事,白龍魚服,只為親睹佳人一世風華……

事後,被各國百姓譽為雅趣,成了茶余飯後,說書唱戲的談資。

不過……說起這件事,連好脾氣的我也會火大!

那個梵婬龍!表面傳得光鮮,背地里其實不顧身份,干出了雞鳴狗盜之事!

大概是因為林天恆回京之後,出宮機會銳減,他來了頤國久尋不到,色迷心竅急紅了眼吧。為了不遠千里的佔到文至太傅,武拜二品的昭羽侯的便宜,在可靠消息證明林天恆出宮的那日,他竟然趁夜翻牆闖入林天恆在宮外的官邸,模到了臥房,隔窗向屋里吹了半管五谷雞鳴散!

偏巧那日是我陪征戰方歸的林天恆到廣澤寺禮佛還願的日子,雖說是春末,日頭卻格外的毒。廣澤寺最靈驗的臥佛是露天臥在普源山頂,心誠則靈,善男信女不論富貴貧賤,一概不可乘車騎馬。為了求佛,我頂著烈日和林天恆爬了兩個時辰,即便他一路都在翻白眼嫌我慢,可我確實是用了全力,證據就是我敬完香禮完佛,下到半山腰時就心口發悸,眼前一黑,力竭的扶住林天恆及時搶過來的手臂便當即失去了知覺……

那時,隨行只有幾個可靠的侍衛,全是武夫,粗手粗腳的除了著急什麼辦法也沒有,林天恆一發話,全為後者馬首是瞻。所以我就被帶到了比較近的昭羽侯府暫歇一宿。而好死不死的,梵那條婬龍來的正是時候!他也不想想,要是屋里睡的真是精似狐狸的林天恆,豈會輕而易舉的中了他的下三爛迷藥,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眼睜睜看著月光下,梵一臉令人嘔吐的邪笑,搖著扇子一步一句詩的逼了過來,我腦子里全是天書里小受們被吃干抹淨後的殘花敗柳結局!恨只恨……為了不像天書說的那樣「上了就愛了」,我與林天恆「夫妻」六載,做了名副其實的柳下惠,根本還沒嘗過美人的滋味!難道說……天要亡我~~~為尹冰肅守身那麼久,最後卻葬送在一個找錯門的白痴手中?!

死了我也不會瞑目啊~~~~~

天書不是說過,關鍵時刻就會有人出來化險為夷的嗎?!

怎麼梵的手都伸進我褒衣里了,外面卻連只貓都不曾經過……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求人不如靠自己,千鈞一發之際,我不知哪里積起的力氣,硬是虛汗淋灕的叫出了聲音——

「勞駕——你找錯人了——林天恆在客房那邊————」

而梵那個家伙,居然聞言只是呆了呆,轉身點燃了燭火,湊到我面前照了照,涼涼一笑,放下燭台變本加厲︰「沒關系~~反正橫豎都是美人~~~~」

幸好老天有眼,他驚訝之下失策的點亮了燭火,光芒驚動了機警的林天恆,後者總算在我被吃去大半豆腐,可至少還剩下豆渣以及最重要的後面貞操時趕了過來!

而見到真正的傾國美人,梵那個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婬龍連招式都忘了,三兩下就被面若凝寒的林天恆打得三分像鬼七分像禽獸,拆骨月兌臼的丟在了角落里!再後來的事我受驚過度記不起來了……光憑第二天林天恆的一面之辭並附從外到內報廢的三件衣服分析……我那時候嚇壞了,扯著林天恆的衣服瘋狂的大叫「朕是攻!說好是攻的!老天爺你不可以騙人!朕只做攻!做攻——」然後就狼性大發的壓倒震驚的後者開始撕他衣服!撕到一半又血氣上涌的昏厥過去,救醒之後繼續重復上面那句話去撕林天恆的第二層加衫。隨後……重復第一步驟……

整整一夜,我撕到昏,昏完繼續撕,直到把美艷的昭羽侯剝得差不多了,才貼在他玉琢般的胸膛上沉沉睡去……

這一睡不要緊,二哥的頭發至少急得白了一把……

迷迷糊糊地,似真似幻的夢里,我好像看到尹冰肅面帶憂愁的向我走來,彎下腰溫柔的撫模著我的額頭。然後,我就看見他無奈的笑了笑,就像以前那樣把藥灌進他自己的嘴里,再劃開手臂用血反哺給我……

已經等了他六年了,六年里,若是懲罰,我受得也足夠了……

嘴里還殘留著血的腥味,我顫抖著抓住他的衣角,把埋藏了六年,等待了六年,遲了六年的道歉喃喃地傾訴給他︰「冰肅……對不起……對不起……朕辜負了你……可是朕想你,真的想你……六年了,以為可以忘記……以為歡笑回來了就是不再牽掛你……但……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朕登上閱武樓,望著京城,遠眺萬家燈火……第一個想起的人……還是你……這六年……你……過得好不好……心里……還有沒有朕……有沒有……」

尹冰肅朦朦朧朧的站在那里,許久,在我急得開始嗆咳時才緩緩回答,一句飽經風霜,滿含深情的話,吹散了我心上六年的冰霜。果然,我為他系得心結,只有他才能解啊……

「有你……我的心中……一直有你。」

「那……冰肅……你愛我嗎?還愛嗎……」開心的真想就死在這一刻,又覺得死在這一刻好不甘心,我纂緊他的手,戰戰兢兢地問他︰「你還愛我嗎……還像從前那樣……愛嗎?愛嗎?」

「怎麼能不愛呢?」隱隱約約地,我听到他自失的嘆息著,輕柔一笑,吻了我的唇,留給我唇齒淡淡的藥香︰「我怎麼能不愛你呢……即便明知你是個自私的人……你是個狡猾的人……你是個無情的人……我又怎能不愛你呢……你讓我越陷越深,你讓我飛蛾撲火。傻子……你這六年……為了我,好到殘忍的地步!我怎麼能抽身呢……我已經抽不了身了啊…………」

「那你就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冰肅……我們繼續好不好?你繼續愛我,我也好好愛你……我們繼續在一起好不好……」我笑了,我幸福到想告訴他,就算此時此刻他要壓倒我,我也無所謂。我等了他六年,等得什麼都不在意了,除了他……

「笨蛋……我們從來就沒有開始過……又要如何繼續呢……」眼皮越來越沉,睡去前,我死死扯緊他的手,看到的最後一眼,是尹冰肅……不知為何,苦澀入骨的笑容。

半個月後我醒了,二哥守在床邊變得好憔悴,害我被戚紹華威脅性地瞪了好幾眼。

林天恆還是不冷不熱的站在外圍,見我醒來,哼都沒哼一聲,鐵青著俊顏,轉身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怔了怔,我欣慰的笑了。太好了,至少這小子還沒忘了本份,總算記住了與我的約定。他不愛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愛上我……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只是遺憾的是,誰也沒見過尹冰肅,那夜,我做的,果然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