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僕 第三章

書名︰惡僕|作者︰|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在山中尋不利回家的路,然而,在嗅覺靈敏的狼狗的帶領下,二人輕而易舉的回到了柳宅。遙遙地,看見了大紅燈籠下那道傲立的身影,嚴祈和柳淨雲絕望地對視了一眼,雙雙自嘆苦命的垂下了腦袋。

見到寶貝獨子在童僕的伴隨下平安無事的回到家,柳念風寒著俊顏,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雲淡風輕地揮了揮雲袖,丟下兩人的命運,甩去滿發梢的露水,轉身冷冷地走回屋中!

「……淨雲,你私自出宅,罰你關在書房抄書十五天!至于嚴祈,你伴主不周,居然縱容他胡鬧,罰你關七天的柴房,若是下次再有類似情況,即便你們還是孩子,家法也絕不輕饒!」

「……」僵著陪笑,一直等到柳員外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內,嚴祈才轉移目標,惡狠跟地瞪向害自己離開錦被軟榻的掃把星!都怪這個臭小表!要知道,這一個多月來,他吃的是婢女為柳小鮑子精心準備的山珍海味,睡的是婢女為柳小鮑子燻香繡錦的床,胃口早就養刁了,哪里還願忍受從天掉到地,去睡那柴房的冷地板,吃那僕人的剩飯?

「都怪你——哼!」但畢竟嚴祈的膽子再大,還是不敢違背柳員外的吩咐。滿腔怨氣只能化為拳腳發泄在柳淨雲身上,在收斂了力道揍了抱頭蹲下不躲不閃的漂亮男孩一頓後,嚴祈昂起頭挺起胸,故作高傲的白了原地沉默的柳淨雲一眼,大踏步的邁向了陰暗角落里的柴房!哼!睡就睡……誰怕誰啊……

想當初在家鄉混的時候,哪次別人家告上門來運,他爹娘不是把他關柴房?比起自家簡陋的茅草小房,柳府的木屋對經驗豐富的他來說算不了什麼。

應該……算不了什麼才對吧……

三天後,入秋的夜,起了西風,一陣陣的把天地吹涼……

同時被吹涼的,還有蜷縮在柴房一角,衣衫單薄的少年……

「死小表,臭小表!我恨死你了!可惡……怎麼那麼冷啊……」牙齒打顫地低聲咒罵不絕,嚴祈無奈地環抱著自己的肩膀,盡可能的把身體縮成一團,指望可以藉此保存一點體內的溫暖。只是柴房漏風,滿屋的木頭在沒有火可以點燃的情況下,冷若冰柱。

吸了吸鼻子,快要凍僵掉的嚴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藉助于思考「一旦有命活著出柴房要怎麼從柳淨雲身上把自己所受罪折磨回來」,以此來激發自己求生的欲念!

「你等著瞧……臭、臭小表……啊嚏!本老大絕對會讓你生不如——啊、啊嚏!懊死的……」咬牙切齒地擠出猶如來自地獄的恨聲,昏昏沉沉中,又是一股強風掠人,凍得嚴祈連忙住嘴,全心全意的投入顫抖中去。只是,這陣風過後,撲面而來的卻是熟悉的氣息,暖暖地,溫潤地,拍打在他的面頰上……或者說……心上。

「嚴哥哥……柴房好冷對不對?我偷偷拿蓋的東西給你了。」怯生生地壓低聲音,頭一次在自己的家里作賊,柳小鮑子顯然心虛得厲害。但在笨拙地翻窗而入時,看見蜷在地上無比淒涼的嚴祈,他又覺得自己就算被爹抓住狠罰……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你……你怎麼來了?」不可思議地瞪圓眼楮,嚴祈睡意全消的呆望著乖乖地跪在身邊的柳淨雲,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啞。他記得……養尊處優的柳小鮑子最怕的東西只有四樣,他爹、自己、還有黑暗和孤獨。這一個年僅九歲的孩子是如何地模著黑,孤零零地一個人跑了大半個宅子溜來這里的?他哪來的勇氣?莫不只是因為……對自己的一份牽掛?

眼角突然有點酸,嚴祈咬了咬下唇,欲蓋彌彰的惡聲惡氣訓道︰「笨蛋!既然拿了蓋的東西還不快點交出來!沒看見我冷得要死啊!小表——」

「哦……」習慣了他的壞脾氣,柳淨雲絲毫不覺得自己委屈。聞言,他只是乖乖地從鼓鼓囊囊的衣襟里抽出了一條勉強塞進去的薄破,笑眯眯地揚起漂亮的小臉,討好地親手蓋在嚴祈的身上!只不過……下一秒那叫薄被掩埋的人就憤怒地騰身而起,架過他的肩膀,對著他的頭猛地敲了下去︰「你他X的臭小表——你拿條那麼薄的單子給我有個屁用啊!」

包正,剛剛他那吃錯藥的感動全部收回!這個小表果然是不氣死自己不罷休!

「好痛……」捂著不幸中招的腦袋,柳淨雲哀怨地回望著嚴祈因怒火而充血的眸子,操著稚氣的嗓音,戰戰兢兢地申辯︰「可是嚴哥哥……我懷里只藏得下這個嘛……再厚就要被別人發現了……唉唉……」就連這條小薄被,那是他在眾僕人睡後躡手囁腳偷渡來的呢!

「……算了,會指望你也是我自己天真。」又餓又冷,嚴祈的火氣熄滅的比平時快得多。狠狠地白了一眼柳淨雲,他賭氣用力裹過薄被,饑寒交迫的倒回地上。唉……早知道今晚會突然起風變涼,他中午就不該要脾氣丟掉廚房送來的佣人飯才對!說實話,柳府對下人算不錯的了,禁閉中還有一葷一素一湯……錯就錯在,他的胃屬于只能共享福不肯同甘苦的類型……唉……只是肚子餓的時候,人真的是更容易冷啊……

就在嚴祈郁悶地沉浸在胃袋的哀鳴聲里,準備草草入睡時,突然,一團暖意不請自來的鑽入了他的被子里,緊緊貼住他冰涼的身體,瞬間,陌生的溫度涌了過來!驚異得令他睜開眼楮,啞口無言的看著被子里小小的熱源︰「你、你做什麼?」

「……嚴哥哥發抖,嚴哥哥冷,小雲暖和,小雲把暖和分給嚴哥哥,嚴哥哥就不冷了。」鄭重其事地板著小臉,柳淨雲似乎認為自己在做很嚴肅的事情,無比認真地抬眼看了看怔住的嚴祈,接著垂下濃密的睫羽,小動物般乖巧地擠在對方懷中,淺淺地呼吸著……

「哼……算你識相……」不知該說什麼好,嚴祈別扭地抿了抿凍得發紫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摟緊了暖爐般的小孩子,懶洋洋地閉上眼楮。至于原本要在見到柳淨雲時使用的報復手段,就在本人有心忽略的情況下,被拋到九宵雲外納涼去了。

沉默了一會兒,在溫馨得讓人軟化的氣氛里,嚴祈沒有睜眼,只是囁嚅著唇,故作不經意的囑咐︰「喂!小表,你明天也記得要來啊……」他不想凍死在柴房里,但不知為什麼,也不想提醒對方帶床厚被子來。

「嗯……」伴著濃濃的鼻音,柳淨雲睡眼惺忪地柔柔應了一聲。像是要找個舒服地位置似地,在嚴祈的懷里不安分地扭動著,最後像八爪魚一樣攀住了少年青澀的身體。

下意識地眯起眼眸,嚴祈醞釀了一下火氣,但太溫暖的觸覺讓那不滿化為了一聲放棄的嘆息……

「還有……臭小表,記得下次要帶點好吃的給我啊!粗茶淡飯的,快餓死老子了……」

「嗯……」柳淨雲的腦袋蹭了蹭嚴祈的胸膛。

「對,我要吃百花雞羹……」

「嗯……」柳淨雲的手指勾住嚴祈垂下的長發。

「還有,上次吃過的素炒豬心也不錯!記得帶來!」

「嗯……」柳淨雲靠里縮了縮,呼吸掃著嚴祈敏感的頸子。

「呃……還有七香墩鴨煲、芙蓉魚絲、白灼河蝦、紅燒——」

「嗯……」

「……」

「呼嚕嚕……」

「臭、小、鬼!嗯你個頭啊!居然給我先睡著了!罷剛我說了那些你到底有沒有在听啊!你給我起來!起來!重復一遍,你听到了沒有——」嚴祈在沉默中抓狂了。

「……嗯……」柳淨雲翻了個身,睡得既香且甜,眉稍和唇角,還帶著只有他自己明白的爛漫笑容……

「啊啊啊啊——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會饒過你的——死小孩——」

***

日出日落,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地,嚴祈關柴房的最後一晚悄然來到了。

大概是念及馬上就可以回到溫柔鄉里繼續過他的逍遙日子了吧,今晚嚴老大的心情格外的舒暢,就連柳淨雲偷帶來的食物有些涼了,他也沒有破口大罵。只是狠狠地白了一眼垂頭喪氣的漂亮男孩,便一言不發的端起半冷的參湯,皺著眉頭,灌進唇中……

「嚴哥哥,那個……我……」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等了很久,熟悉的拳頭卻沒有像雨點般落下來?柳淨雲可悲地竟然有了一絲不習慣,悄悄地睜開眼楮,他怯怯地偷望著一臉平靜的嚴祈,生怕這淡然里醞釀著接踵而來的狂風暴雨。

「有什麼就直說吧!吞吞吐吐的,看得人不爽!哼!」厭惡地啐了啐舌,冷掉的參湯果然比藥汁還難喝,真不明白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居然在看到柳淨雲自責的表情時,二話沒說就端起來虐待自己的腸胃。勉強含住一口湯,在喝與不喝中掙扎著,嚴祈冷冷地瞪著欲言又止的柳小鮑子,含糊不清的催促。

「嚴哥哥,以後我可能不能隨時在你身邊伺候你了。」聞言,柳淨雲深吸一口氣,仿佛是鼓足了勇氣,直視著了然的嚴祈,小心翼翼地把剛剛從爹那里听到的噩耗傳達給對方︰「因為,爹說,從明天開始,身為柳家的繼承人,我必須開始習武了……」

「噗——」一口氣沒憋住,滿嘴湯毫不留情地噴到了柳淨雲月白色的錦衣上!彼不上嗆得連連咳嗽,嚴祈雙目大睜,駭然地揪起前者的衣襟,俊顏瞬間褪了血色,咬牙切齒地反問道︰「咳、你、臭小子——你說什麼——」

「我……我爹說要我習武……」迷惑不解地眨眨大眼楮,柳淨雲無辜地縮了縮肩膀,不明白這理所當然的事情,嚴祈干嘛要反應如此激烈?

「不許!我不許你練!」想也不想地打斷他,嚴祈的腦子飛快地運轉著,很快得出了結論!開玩笑!他欺負了柳淨雲這麼久,要是讓對方練出了功夫,那第一個倒楣的人絕對是恃強凌弱多年的自己!況且……就算柳淨雲天性善良,沒有想過報復的事情。但若是他會了功夫,將來也一定不會再听自己差遣了!那他在柳府作威作福的日子不就到頭了嗎?總而言之……為了他的幸福生活,說什麼也不能讓柳淨雲乖乖去練武!

「可是……」為難地撇下撇嘴角,柳淨雲呆呆地看著嚴祈凶神惡煞般的眼神,不幸地回憶起不久前自己爹那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目光。唉唉……兩邊他都惹不起啊……

「沒有可是!我說了不許你學就是不許你學!」用力敲著柳淨雲的頭,嚴祈的危機意識漸漸濃了起來。他怎麼就沒想過,自己身邊這只小貓其實是虎崽呢?咬了咬牙,鐵青著一張俊顏,比誰都清楚自己人神共憤的惡舉的少年,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慫恿乖巧的男孩︰「听到沒有!就算你爹非要你學,你也不能好好的去練!」

「可是……」

「你要是敢好好練的話,我就……我就……」見柳淨雲居然敢對自己的命令猶豫,嚴祈急得眼都紅了!完了!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小表練成高手,否則他就死定了!可是,說什麼才能嚇倒早被自己嚇到麻木了的柳小鮑子呢?

狡猾地轉了轉眼珠,嚴祈的唇邊突然浮起一抹陰險地奸笑,他記得……這小表最怕孤獨不是嗎?那麼……

「柳、淨、雲,你給我听清楚!若是你敢認真習武的話,就不是我嚴祈的小弟了!所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哼!」廢話!真到那時候,他可就疲于奔命了,哪里還有膽子留在柳府陪他?

丙然不出所料,他的話言剛落,柳淨雲就蹙著月眉,一副險些哭出來的可憐樣,死死抓住嚴祈的袖管,小腦袋搖得像波浪鼓,手足無措地瞪圓溫潤的眸子,稚氣地不迭點頭︰「不要!我不要嚴哥哥不理我!小雲要做嚴哥哥的小弟……嗚……我不認真學武,我不認真學好個好……嚴哥哥你別討厭小雲……」

「真的不好好學?」沉吟著故作思考狀,嚴祈眯起眼楮,涼涼地拉長聲音。

「嗚……真的!」用力咬著下唇,男孩把嗚咽吞回噪子里,硬是沒哭起來,只是大眼楮浮著水氣,一再點著頭。反正,先答應下來就是了……他不要失去嚴哥哥,至于爹那邊……就再說吧!

由于柳小鮑子的素行良好,嚴祈並不懷疑他的承諾,只不過事關他的後半生逍遙,他不得不板著面孔一再確認︰「真的不好好習武,你確定?」

「……真的。」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柳淨雲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諒他也沒膽子欺騙自己,嚴祈的笑容又漸漸囂張起來,抓過不知所措地紅著眼眶的清秀男孩,獎勵般地擰了一把那吹水欲彈的白皙面頰,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麼似的,眸子里閃過壞心眼的奸滑……

「真乖……嚴哥哥最欣賞這樣的小雲了!」用甜得膩死人的溫柔聲調哄著,嚴祈眯起眼楮,一把攬過僵硬在原地,顯然是被自己黃鼠娘給雞拜年的笑容嚇得不輕的柳淨雲,右手輕佻地抬起那縴細的下頷,左手固定住那不及一握的腰身,緩緩地俯下頭,在對方紅艷如初熱櫻桃般的薄唇上,印下了戲謔的一吻……

「嗯嗯——」不知道這突兀的舉止意味著什麼,柳淨雲在愣了半晌後開始拼命掙扎!不是九歲的他不解風情,實在是嚴祈曾經義正詞嚴的威脅過要吃掉他,他實在怕前者此刻氣過了頭,打算把白己咬碎吞噬!何況……他不覺得自己有作錯什麼啊?對方不讓他乖乖習武,他冒著被爹修理的風險都點了頭,不是嗎?

「乖,這是嚴哥哥獎勵你的。」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懷里的小鮑子嚇得睜大眼楮不住顫抖,嚴祈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啞啞地安撫。不行了!這小子肯定背著自己吃過什麼好東西,否則嘴巴怎麼會如此的甘甜清爽?對幾天來沒吃好的自己,簡直是誘惑嘛……

饞念上頭,嚴祈豈是顧及許多的人!毫不猶豫地摟緊瘦弱的男孩,舌頭尋覓著美味,吮吸著那充血的唇葉。片刻之後,彷佛是對柳淨雲的抵抗不耐煩了,他狠狠地喝了—句︰「把嘴給我張開!不然就揍你了哦!哼——」

「啊……」一個命令一個動作,柳淨雲是訓練有素,嚴祈話音未落,已經驚呼著分開貝齒,任由少年長驅直入,攪動著自己的口腔!雖然他心里很高興嚴祈願意獎勵他,但柳淨雲很懷疑這種讓人窒息的獎勵多來幾次,自己還有沒有命享受?而下定了不習武的決心,也開始龜裂出一絲動搖……

也許,他可以瞞著嚴祈和爹悄悄練一點點功夫吧?

他不貪心的……只要練會閉氣這一項,就足以了……

「……不是吧?」沉浸在柳淨雲甘美的香涎里,嚴祈自然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命運就在自己小小的惡作劇之下偏離了軌道。哭笑不得的收攏手臂,牢牢抱住被吻昏過去的漂亮男孩,嚴祈小心翼翼地按摩著柳淨雲的脊背,心里想的唯有下次找什麼理由再品嘗一下懷里青澀的果實。反正都是男人,親親也不用負責,多方便!

只不過,嚴祈從來沒有想過,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啊……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的所作所為,不是沒有報應,而是,時候……還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