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店女朝奉 第8章(2)

書名︰鎮店女朝奉|作者︰春野櫻|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他輕輕的拉開她,低頭笑視著她。「還喊我少東家?」

她嬌羞地瞋他一眼。「一時還改不了口……」

靳雪鴻深情一笑。「叫我名字吧!」

「雪……雪鴻嗎?」怎麼覺得有點害羞?

「我沒別的名字了。」他促狹地道。

陸詩妍嬌嗔一聲,將臉埋進他懷里。

說來,這是她第一次跟他貼得如緊密,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別扭,反倒感到歡喜,喜歡這種依戀他的感覺。

然而她在如此幸福的當下,還是忍不住想起失去女兒的向家老爺及夫人,她心一沉,幽幽地道︰「向家老爺跟夫人一定很傷心吧?」

她當了向家兩老三個月的女兒,也已培養出一些感情,尤其是在她寄宿于向麗平的軀殼後,他們對她十分的倚賴,如今,向麗平真的死了,他們痛失唯一的女兒,必正沉浸在深沉的哀痛中。

「是,他們非常傷心。」他說。

陸詩妍難掩歉疚,眼眶隱含淚光。「我醒了,但他們卻失去了女兒。」

「不。」靳雪鴻溫柔地揩去她眼角的淚。「你讓他們多了三個月的時光。」

她不解的望著他。「什……」

「你不也說了嗎?要不是你宿在向姑娘身上,她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去世了。」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安慰著她,「你給了他們三個月的美好回憶,不是嗎?難道你真想永遠宿在她軀殼里,回不了自己的身子?」

「這麼說是沒錯,只是……」她垂下眼簾,難掩憂傷。

「詩妍,」他端起她的臉,兩只黑眸定定地注視著她。「說來,我真該感謝趙氏母女倆,要不是她們如此陰狠,連向姑娘都不放過,你或許就得永遠變成向姑娘了。」

他這麼一提,她忍不住悲從中來,掉下眼淚。「我真的沒想到繼母跟詩媚會對我做那種事……」

靳雪鴻不舍地將她攬入懷中。「放心,我已經查到一些事情,一定能將她們繩之以法。」

陸詩妍馬上吸了吸鼻子,忍住淚,急切的問道︰「你查到了什麼?」

「已經有些眉目了,不過還不足以指證她們,你別擔心,我不會讓她們得逞的。」

「我便是擔心無法指證她們的所作所為,才會繼續賣假裝昏迷,再者,我也擔心她們會對我爹不利,所以……」

「趙氏是條狡滑的蛇,冷血又陰毒,若世叔不遂其意,確實有可能做出對世叔不利之事。」靳雪鴻神情凝肅,若有所思。

見他突然不說話,像是在思索著什麼,陸詩妍問道︰「雪鴻,你是不是有什麼方法?」

他唇角一勾。「要引蛇出洞,就是再丟一只青蛙給它。」

她一時無法意會過來。「什麼意思?」

靳雪鴻饒富深意的一笑,附在她耳邊,低聲地說了一些話。

陸詩妍听了,先是感到驚訝,接著笑了,用崇拜的眼神注視著他。「幸好你來了,否則我這笨腦袋還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呢!」

他寵溺的笑視著她。「你笨,我才有存在的價值跟意義。」

這下子她可不滿意了。「你這是真的覺得我笨嗎?」

靳雪鴻忍悛不住,爽朗一笑,一把將她撈進懷中,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記。她驚羞地瞪大眼楮看著他,白的臉龐瞬間染上一片紅。

為了引蛇出洞,靳雪鴻借故留在陸家做客。

他願意留下,不說對他有意圖的趙氏母女,就連陸忠賢都是歡喜的,將他視如上賓款待,還讓他在西閣的上房里住下。

陸詩媚只要一尋著機會便想辦法接近他,一下送茶,一下端點心,表現得殷勤又熱情。

翌日一早,陸詩媚親自張羅了早膳來到西閣的上房,剛到,便發現靳雪鴻正要離開房間,她快步上前,把人喊住,「雪鴻哥哥,你一大早的要去哪?」

「去看看詩妍。」靳雪鴻淺笑回答。「我想每天去跟她說說話,也許久了,真能將她喚醒也說不定。」

她先是一頓,然後笑道︰「雪鴻哥哥言之有理。」

看著她手中提著食盒,他假意問道︰「那是……」

「是我親自為雪鴻哥哥準備的早膳,吃過了再去看姊姊吧!」她說。

這些早膳是她一早親自到廚房準備的,就是要他見識見識她的手藝,讓他知道她是一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美嬌娘。

「不。」他語氣雖和緩,卻不容置疑。「我先去看詩妍,回來再吃。」

陸詩媚心里雖頗不是滋味,但還是表現出理解又同理的樣子,溫柔笑道︰「也好,我跟雪鴻哥哥一起去吧!」

靳雪鴻欣然答應,「好,多一個人跟她說話,也許她醒得越快。」

「嗯,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咱們起跟姊姊說話,她一定能听到。」于是她將食盒放到廳里的桌上後,便與他一起離開。

來到陸詩妍房門口,靳雪鴻輕輕喊了聲,「線兒,方便看看大小姐嗎?」

很快地,里面傳來線兒的聲音,「靳少爺請等等。」

不一會兒,線兒前來開門,見陸詩媚也來了,立刻低頭問安,「二小姐。」

「你在做什麼?」陸詩媚問道。

「回二小姐的話,才剛幫小姐擦了手腳。」線兒恭謹小心地回答。

「是嗎?」陸詩媚嚴厲地道︰「你可要好生照顧著姊姊,別因為沒人盯著就怠慢了,要是沒將姊姊伺候好,我一定讓爹娘罰你。」

線兒的頭垂得更低了。「線兒知道。」

「現在可以進去看小姐了嗎?」靳雪鴻問道。

線兒抬起眼簾望著他。「可以了,靳少。」

他唇角一撇,露出安心的笑意,邁開步子走進房里。

來到床邊,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輕輕的抓過陸詩妍的手,溫柔地握在手心里,一雙黑眸深情地望著她,眼底卻有著說不出的憂傷。

陸詩媚站在一旁,看著他那悲傷深情的眸子,心里既疑惑又不悅,疑惑的是,他跟姊姊已經十年不見,而當時姊姊才十歲,不可能跟他有什麼情愫發生,怎麼他卻表現出一副深深眷戀的樣子?不悅的則是,姊姊如今不過是一個沒有知覺的活死人,他卻不多看活生生的她一眼。

當然,這樣的情緒是不能表現出來的,她娘說過,做人一定要沉往氣,否則難成大器。她若是沒將娘親的教誨惦記在心里,哪能捱討那麼多委屈的日子?所以她臉上擺著的是一副對姊姊憐憫及惋惜的表情。

「詩妍,」靳雪鴻殷切地注視著陸詩妍。「你听到我的聲音嗎?我跟詩媚在這兒陪著你呢!詩妍,大家都在等著你蘇醒,你千萬別讓大家失望難過,明白嗎?」

他這話是故意說給陸詩媚听的,他要讓陸詩媚知道他對陸詩妍有多深情,他要陸詩媚更厭惡陸詩妍,厭惡到恨不得刻讓她消失在這世上。

「詩妍,你知道你母親跟妹妹有多期待你醒來嗎?她們為了你到處求神拜佛……」靳雪鴻說著,故作無意地看了陸詩媚一眼。

盡避只是短暫,但陸詩媚一對上他的眸光,立刻露出悲傷惋惜的表情。

「姊姊,雪鴻哥哥已經從景安來看你了,你一定不能教他失望傷心,你要趕緊醒過來……」說著,她還很入戲的抽噎了兩聲。「你一定听見我們的聲音了吧?你要醒來,別再睡了。」

看著陸詩媚表現出心疼陸詩妍、姊妹情深的樣子,靳雪鴻表面感動,卻是暗暗搖頭,這貓哭耗子的功力實在讓人咋舌驚嘆。

「詩媚,你別難過……」他用溫情的眼神看著她。「我相信詩妍一定會醒的。」

陸詩媚只是輕輕頷首,沒說什麼。

夜深人靜,陸詩妍的小院里有兩個人才剛打開了話匣子。

白天里,眾目睽睽,為了隱瞞已經蘇醒的事情,陸詩妍總得安分地待在房里,躺在床上,非必要她是不會下床走動的。

雖說沒人監視著,可這陸府里上上下下百余人,兩百只腳來來去去的穿梭著,不用多,只要有一雙眼楮看見她,她與靳雪鴻的計劃就可能毀了。

可到了深夜,陸府除了輪值巡更的僕婢,沒有人會四處活動,更甭提會到小院來,這時,就是她跟靳雪鴻相聚的時候了。

靳雪鴻來到小院,線兒便到門口去守著,以防萬一。

房里,兩人邊聊邊吃喝著線兒早早幫他們備妥的熱茶及點心。

看著陸詩妍在自己面前那輕松自在的樣子,靳雪鴻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

陸詩妍正在講述著她醒來後發現自己變成向麗平的心情轉折,見他不說話地看著自己,不免頓住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因為……」他俊朗一笑。「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是指我魂宿向姑娘軀殼的事嗎?」她問。

「嗯。」他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她。「雖然我接受也相信這件事,可還是覺得很神奇。」

「世上有太多我們無法理解的事情了。」

「可不是嗎?」他唇角一勾,目光一凝。「例如我對你的感覺。」

陸詩妍不解的反問︰「對我的感覺?」

「當我第一次在萬寶齋看見向麗平時,不知為何想起了十年不見,甚至連變成什麼模樣都不知道的陸詩妍……」

「這是一種直覺嗎?」她好奇地追問。

靳雪鴻溫柔寵溺的笑視著她。「與其說是直覺,不如說是緣分,若你不是宿在向麗平身上,我們不會相遇。」

陸詩妍想了想,嬌憨的笑道︰「你這麼說好像也是,這麼說來,確實是不可思議的緣分。」

「事實證明……」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深情地視著她。「該你的,跑不掉,也搶不走。」

她臉頰發熱,不太好意思迎上他的目光,但有件事她又很想知道答案,「如果我的魂魄一直沒回到自己的軀殼里,而你又不知道我就宿在向姑娘體內,你……你會喜歡上向姑娘嗎?」

靳雪鴻假裝警戒的問道︰「這問題有陷阱嗎?」

「沒陷阱。」陸詩妍的表情極為認真。「當時我昏迷不醒,甚至可前永遠醒不討來,難道你想毫無止境、毫無希望的等待下去嗎?難道你都沒想過另娶他人?」

「還真沒想過。」他毫不猶豫地回道。

聞言,她驚喜地追問道︰「為什麼?」

「當我接獲你發生意外並昏迷不醒的消息時,其實家里便已經提及解除婚約之事,畢竟我是靳家獨子,又已及婚齡,婚事拖延不得。」他的目光凝聚在她臉上。

「可我決定等你。」

她倒抽了一口氣想保持平靜,但內心卻激動不已。「為什麼?」

「因為對你太不公平、太殘忍了。」靳雪鴻伸出手,溫暖的掌心輕覆著她的臉龐。「你一出生便與我訂婚,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否期待著這樁婚事,但我們都在等著履行這婚約,我相信今天若出事的是我,你也會等我。」

陸詩妍眼底盈著感動的淚水,卻俏皮地想要逗逗他。「那我可不確定,畢竟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醒。」

「我也不確定你會不會醒,但我相信你會。」他的眼底閃過一抹黠光。「而且你醒了,不是嗎?」說罷,他上身欺向她,輕吻了下她的唇。

她又驚又羞用指月復輕撫著自己的唇,連耳朵都羞紅了。

「詩妍,雖然你前三個月都是以向麗平的樣子在我面前出現,但我卻不斷地想起你,對我來說,向麗平只是一個跟你有著相同特質的姑娘,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愛上的究竟是你還是向麗平。」

迎上他堅定的黑眸,她心頭撼動。

「你不必懷疑我是否曾有過你之外的選擇。若我曾戀上向麗平,當我察覺到你對我的情愫時,又怎會拒絕?」他說著,輕輕的捏了她粉女敕的臉頰一記。

「可能向麗平不是你喜歡的樣子吧?」雖然相信他所言,可她還是忍不住想鬧鬧他。

靳雪鴻眉一挑,高深一笑,「誰說她不是我喜歡的樣子?」

陸詩妍整個人一震,神情突然變得很緊張。

見狀,他忍俊不住地笑了,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反將一軍。

「你……過厭!」她嬌嗔著,小手握成拳,捶打著他的胸膛。

然而她的粉拳都還沒踫到他,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鎖進懷中,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他已低下頭,以吻封住了她愛鬧的嘴。

席上,陸忠賢不時偷偷瞄著正專心用膳的靳雪鴻,一旁的趙氏偷偷的在桌下推了他一下,並用眼神示意他說話。

靳雪鴻待在陸府已多日,卻不曾主動開口提及由陸詩媚代嫁一事。雖說他之前曾說自己仍未理清千頭萬緒,未有決定,但他都親眼看見陸詩妍的狀況了,難道心里連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她是女人家,家里還有丈夫做主,她也不好問些什麼,只能催著陸忠賢以家主身分,盡快與靳雪鴻及靳家敲定此事。

她又偷偷的用腳尖推了丈夫一下,焦急又嚴厲的看著他。

瞥見她的表情,陸忠賢感到無奈又為難,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靳雪鴻疑惑地望向他,關心地問道︰「世叔為何嘆息?」

靳雪鴻開口,陸忠賢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立刻順著他的話問道︰「賢佷,詩妍她已昏迷三個多月,你有何打算?」

「佷兒不明白世叔的意思。」

「你也看見詩妍的狀況了,她……可能不會醒來了。」陸忠賢語帶微微的哽咽,眼眶也有些濕潤。

這是他真情至性的表現,不是佯裝、不是矯作,身為父親,他多麼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偏偏事實又是這麼殘忍。

「世叔……」

陸忠賢以手勢圢斷了他,「賢佷,你听我說完。」

靳雪鴻神情凝肅地點了點頭。

「那一天是哪一天,沒人知道,靳家不能就這樣耽誤了你。」他深吸了一口氣,試著平復翻騰的情緒。「按理,退婚一事應由我陸家主動提出,可是我實在不甘心咱兩家的良緣就這麼斷了……」為免別人看見他的淚水,眼淚才剛涌出,他便以手指揩去。

「世叔,不管是陸家還是靳家提出退婚一事,我都不允。」

聞言,陸忠賢眉心一揪,眼底藏不住激動。「你如重情重義,叔叔我當然是感激且慶幸,但是陸家不能誤了你及靳家。詩妍的娘體弱多病,要不是不忍見我因無法履行陸靳兩家當年的約定而沮喪懊惱,也不會拼了命想給我生下一兒半女。她是掉了四胎,這才將詩妍生了下來呀!若是咱兩家不能結親,我真是對不住犧牲性命生下詩妍的她……」提及因難產而死去的原配,他終究忍不住眼淚了。

一旁的趙氏及同桌的陸詩媚見狀,立刻露出悲傷心疼的表情,出聲安慰——

「老爺,保重身體。」

「是呀,爹,你這樣,我跟娘都很擔心。」陸詩媚揩了一下眼角的淚花。「姊姊這般,我跟娘夠傷心的了,若是您也……」說著,她低頭啜泣。

見狀,陸忠賢立刻抹去淚水,以慈愛眼神看著她。「詩媚,爹沒事,只是想起舊事,難忍悲傷罷了。」

趙氏趁勢滿臉憂愁地望向靳雪鴻,淒然道︰「你叔叔的意思是,若是詩妍一直未醒,而他又不忍咱兩家無法履約結親,你可願意接受詩媚?」

靳雪鴻不發一語。

趙氏急了吧?在她為了奪取陸詩妍的一切而做出這麼多傷天害理之事後,她是該急了,而他就是要將她逼到狗急跳牆,現出原形。

「詩妍也是你陸叔叔親生的女兒,若她嫁你,也算是履行了兩家的婚約。」趙氏竟拿她勸服陸忠賢的那一套來說服他,「詩妍如今昏迷,酥醒之日遙遙無期,總也不能叫你傻等著,所以我跟你陸叔叔的意思是……讓詩媚帶著詩妍嫁進靳家,她一邊服侍你,一邊可照顧詩妍,之後若詩妍幸運醒來,她姊妺倆便可……」

「嬸娘,」靳雪鴻打斷道︰「見了詩妍之後,我心里已有定見。」

聞言,陸忠賢、趙氏及陸詩媚都疑惑地看著他。

他臉上平靜,甚至帶著微笑。「我相信她會醒來,只要她活著一天,我就等她一天。」

听見他這番話,陸忠賢愧疚又感動,愧疚的是,他陸家恐將誤了靳雪鴻,感動的是,靳雪鴻竟如此情深義重。

「賢佷,你教叔叔怎麼對得起你靳家?」

「陸叔叔,沒有什麼對不對得起,這也是佷兒願意。」

趙氏跟陸詩媚交換了一下眼色,沒有多說什麼,然而趙氏已經在盤算著一條惡毒詭計,既然他說只要詩妍活著一天,他就等她一天,那她就讓詩妍活不了,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