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晙打開書桌最底下的抽屜,取出一本相簿,因為昨天是小靖跟外公外婆吃飯的日子,所以兩天前,他向小靖的外公借了嫣紅留在娘家的照片,心想先準備好,當時機成熟了,他就可以向茵茵坦白。
其實他不知道時機是否成熟了,只是守在床邊一夜,想著她對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想著她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還有想著她的承諾——她絕不會松開他和小靖的手。那為什麼他還膽怯的不敢向她坦白呢?就算因此必須把他的傷痛攤在她面前,那又如何?相信縱使小靖不是他兒子,她還是會愛這孩子的。
帶著相簿來到落地窗邊的貴妃椅,他在韓茵茵前面盤腿坐下,將相簿放在她的大腿上。「在妳打開這本相簿之前,妳必須先記住一件事情,不要胡思亂想,一定要冷靜听我解釋。」
「你干麼這麼緊張?」好奇怪,這一刻她反而不緊張了。
「……我哪有緊張?」
「不是緊張,難道是太熱嗎?你看看,你在冒汗!」她戲謔的用衣袖幫他揩了揩額上的薄汗。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情況有一點搞笑。「今天確實有點熱。」
「是嗎?」她抬頭瞧了落地窗外一眼,今天天氣確實不錯,可是听那咻咻叫的風聲,她敢肯定外面氣溫不高。還有……她收回視線落在他身上,他身上的運動衫好像有一點厚度哦!
「不是天氣熱,是我穿太厚了。」他好像越說越荒謬了,其實這種天氣穿這樣子剛剛好……唉!看來她真的很了解他,他快緊張死了!
「那你去換薄一點的襯衫好了,我來看照片。」
「不用了,我還是在這里陪妳。」他現在哪敢離開她半步?
嘆了口氣,韓茵茵覺得直接「判刑」比較干脆。「你還是直接解釋好了。」
「嗄?」
「我認為重點不在照片,而是你的解釋,我想照片就沒必要看了。」
「妳還是看一下照片,比較清楚發生什麼事情。」
既然他堅持,她就看一下相簿。不到一分鐘,她就把整本的相簿翻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準備,這一次她比較習慣林嫣紅的長相,而且很明顯的可以區分她們兩人的差異。如果現在她們兩個站在一起,絕對不會有人認為她們是雙胞胎,誤認為姊妹的機率倒是百分之百。
他都還沒繃緊神經,她就已經翻閱完畢,一時之間,婁晙還真不知道如何反應。
「好了,你可以解釋了。」
一頓,他終于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妳看過照片了?」
「昨天在一本詩詞故事集里見到她的照片,雖然早就听到一些耳語,可那一刻受到的驚嚇還是不小,就像你好友說的,我們兩個有九成以上的相似度。實在忍不住懷疑,我真的是我爸媽的女兒嗎?」她的口氣很輕松,不是苦中作樂,而是單純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都忘了,嫣紅喜歡在看過的書籍里面夾一張自己的照片,而且她一定要在照片的背面注記「我的愛妻——嫣紅」,這有點像小狗撒尿畫勢力範圍的意涵,而他的書籍當中,她唯一會翻閱的就是詩詞故事集這一類。
「第一次看到妳,我確實嚇了一跳,可是很快就發現妳們兩人截然不同,她就像妳在照片上看到的樣子,標準的大家閨秀。而妳呢?妳是會把人家平靜的生活搞得一團亂的小麻煩。」
她撇撇嘴,「你干脆說我是一只野猴子好了。」
「不管是小麻煩,還是野猴子,妳是我生命中最不可思議的驚喜。」他的口氣里听的出濃濃的愛意。
「我是代替品嗎?」
韓茵茵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只是好像太直截了當了。事實上她不像外表表現得那麼冷靜,早就應該出現的緊張終于找上了她,此刻她的心七上八下,怦怦怦的越來越快。
「妳從來不是代替品。」
「你怎麼那麼確定?你沒有試圖在我身上尋找她的身影嗎?」
「過去這幾年來,我對她只有恨,妳認為我會在其他人身上尋找她的影子嗎?」
微微一怔,韓茵茵有點意外自己听到的訊息。「什麼意思?」
站起身,婁晙走到敞開的落地窗前,深吸了一口外面帶著涼意的空氣,終于開口道︰「結婚後沒多久,她就背叛我跟她大學學弟搞在一起……」
殘酷的傷痛娓娓道來,甚至他視若珍寶的兒子很可能是老婆偷情留下來的種……那一段記憶太傷人,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可以忘得一乾二淨。
韓茵茵緊咬著下唇,阻止自己驚叫出聲。難怪他對待小靖的態度那麼奇怪,這真是太殘忍了!
「她發生意外死亡之後,我把她的照片全部燒毀,希望可以藉此把我對她的恨意帶走,可是並不容易。」
她將相簿放到旁邊,從貴妃椅上站起身,走過去從後面緊緊的抱住他。「那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我已經完完全全放下了。」婁晙握住她繞在腰上的手,轉身面對她。「這都是因為妳,是妳把我從過去中解救出來。」
「看到我,想到她,你不會覺得很不舒坦嗎?」
「剛開始看到妳時,難免會想到她,不舒坦倒是沒有,只是不自覺的把妳們兩個拿來做比較。相處越久,就會發現妳們的差異越大。」他捧著她的臉,很坦誠的對她說︰「曾經,我希望不要遇見妳,更不想愛上妳,可是現在我可以大聲的說,我感謝老天爺把妳送到我面前,是妳讓我得到幸福。」
「你真的幸福嗎?」
「是,我很幸福,陪妳和小靖坐在草地上喝下午茶,覺得很幸福;陪妳和小靖躺在起居室睡午覺,覺得很幸福;陪小靖听妳說故事,覺得很幸福……只要跟你們有關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覺得很幸福。」
「你相信我嗎?我絕對不會松開你和小靖的手。」知道他過去受到的傷害,她只想給他滿滿的愛,抹去他心中所有的傷痛。
婁晙心中滿是感動,低下頭,兩人的額頭相抵。「我知道,妳不是她,從來不是她,就算小靖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妳還是會視如己出的愛他。」
「對,我不是她,從來不是她,對我來說,小靖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你們兩個都是我要用生命守護的人。」
「謝謝妳,我愛妳!」
「不客氣,我也愛你!」
接著,兩個人的唇舌很自然的糾纏一起,看樣子,婁家感冒的人數很快會從一個變成兩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