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夫妻(上) 第7章(1)

書名︰三夜夫妻(上)|作者︰寄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發什麼呆?被太陽曬暈頭了不成。」

冰涼的鋁罐往臉上一貼,趙瀠青驀地從兩相拉扯的聲音回神,驚覺自己的心態居然扭曲了。

他……不該是她的吧!強求豈不是害了他。

她想起曾經對藍若雅說過的話,心里一陣苦澀。原來放開心愛男人的手是這麼難、這麼不舍,讓人打從心底抗拒,希望永遠留住最美的一刻。

不過,該放下時就要放下,否則,她就像執迷不悟的藍若雅,連死都要緊抓在手,讓兩人都痛苦。

「老婆,我知道自己是天下無敵大帥哥,你不要用痴迷的眼神望著我,神聖的墓園不適合談情說愛。」好想吻她,迷蒙的雙眸好似藏著繁星點點。

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嘴,她都想牢記在心。「如果說,我們的相遇是一場夢,夢醒後你還會愛我嗎?」

「老婆,你發燒了是不是,怎麼盡說我听不懂的話?」他模得著她,踫得到她,與她纏綿悱惻,哪會是夢。

「回答我。」她需要一個支持的力量,助她掙開夢的枷鎖。

見妻子泫然欲泣,夏仲夜心頭跟著緊縮。「就算是夢我也愛你,不論夢里或夢外,我愛你的心不變,你是我唯一想珍藏的至寶。」

她一听,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揚起最美的笑靨。「有這句話就足夠了,將來不管我身處何地,我會永遠記得愛過我的你。」

他听得一頭霧水。「老婆,你的話越說越奇怪,我們還是快點回家吧!我不放心你,得找個醫生瞧瞧。」

夏仲夜朝母親的墓拜了拜,擁著妻子走出陰涼的墓園,拉開易開罐飲料讓她解渴,擔心她水分流失過多造成虛月兌。

他耐心的等她喝完,再把空罐子拿到回收桶丟棄。

就在他轉身離開妻子約十步遠時,耳邊突然听見車子引擎聲,他狐疑鮮有人跡的僻靜郊道怎會有車輛經過,好奇地以眼角一瞄。

這一瞄,他驚得雙目睜大,一輛疾駛的銀白寶馬正朝妻子的方向撞過去……

「老婆,小心……」

斑高的飛起又重重地落地,一陣熾光飄過眼前,隨即是全面的黑,听不到任何聲響漸漸沉寂,陷入昏迷。

可是為什麼感覺不到疼痛?明明車子撞飛了身體,狠狠地拋甩在地,曳長的煞車聲相當刺耳,幾乎要震破耳膜。

是死了嗎?怎麼耳邊還有細碎的交談聲?

或是還活著,只是睜不開眼,全身疲累得只想睡一覺,不想有人來打擾……

唔!誰的尖銳叫聲這麼難听,怎麼沒人來制止?病人的安寧最重要,這間醫院的醫療品質太糟糕了,沒顧及病人需要無干擾的休息。

「……你給我滾開,誰允許你踫我了,你這世上最下等的蠕蟲,我警告你別再攔我,否則我會讓你後悔……」

「我說過,你不能擅闖病房,傷了人還不夠嗎?你要將人逼到什麼程度才能甘心。」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不管、我不管,我高興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誰也不能管我,就是連你也一樣。」好恨、好恨,為什麼不肯成全,處處阻攔?

「這世界不是你說了算,別再撒潑使蠻,我關得了你一次,就能關你第二次,這一次你沒那麼容易出來。」造間無縫的牢獄,永遠困鎖。

「你……你以為你能得意多久?我附身在自己身上,你趕不走我。」不離開,絕不離開。

病房口有兩名女子相互對視,一個咆哮叫囂,吵著要見病人,一個面色清冷,帶了點責備的慍色,擋住門不讓對方進入。

顯而易見的,氣勢上,強悍的藍若雅落了下風,雖然她看起來凶狠無比,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可是她畢竟在理字上站不住腳,說得再多都等于狡辯。

她今天做的不是放鞭炮嚇人這等小事,而是開車撞人且還失誤撞錯人,撞上挺身護妻的夏仲夜,任誰也無法諒解。

趙瀠青做的便是「護夫」,她看得出眼前的藍若雅已經不同,身上散發一種只有她才看得見的慘綠鬼氣。人與鬼的她結合成一體,如今想要封住她得大費周章,除非讓她在夢里又死一回。

「不見得,我可以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夢境,讓你迷失其中。」治標不治本,稍作緩沖。

「你敢……」藍若雅憤怒地大吼。

「要試試看嗎?一個人的容忍有限。」不惜祭出威脅,讓她有所收斂。

她這次會開車撞人,意圖奪人性命好達到獨佔所愛的目的,誰知下一回又會使出何種恐怖情人的手段,只為個人私欲。

別以為反正是一種夢,所以影響不大,事實上,在夢中死去的人,通常不會再醒過來,在他們的潛意識里自己已是死人,人死豈能復活,因此在現實生活中的軀殼雖然活著,但也會漸漸衰竭,最後自然的死亡。

縱使蘇醒,也有好一段時間郁郁寡歡,心頭沉悶得仿佛壓了一塊重石,不論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有時得借由宗教儀式才能求得心安。

「你……你不能阻止我,我要見他……」氣勢一弱的藍若雅略感懼意,聲音不若先前張狂。

「他很好,只是需要靜養,所以請回吧!」沒立即趕走她已算仁慈了。

「我不信,非要親眼見到他安好不可,他飛得好高、好遠,不可能一點事也沒有。」她的手微微顫抖,似乎驚慌未定,不敢相信自己撞錯了人。

本性不壞的藍若雅只是驕縱、任性了些,被人寵得有些自視過高,加上少有社會磨練,世面見得不多,因此養成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的個性。

物質豐裕並不代表心靈層面也富足,藍家雖然很有錢,可是忙著交際應酬的父母卻沒多少時間可以陪她,所以以金錢做為補償,讓她從小有著錯誤的金錢觀……

錢可以買到一切。

但是她手上的錢越多,心里就越空虛,夏仲夜的出現就像黑夜中的一抹光,瞬間填滿她的心窩,心態已經扭曲的她只想抓住那道光,不計代價。

雖然當初撞得莫曉彤成殘,她多少有被嚇到,但面對威脅更大的「夏太太」,她的心再一次被魔鬼佔據。

「藍秘書,你體內的『她』沒告訴你這是一場夢嗎?他受傷的不是實體,自然沒有傷口。」或者是說她改變了夢的結果。

危急那一刻,她及時以蜘蛛織網的方式編織出一張大網,夏仲夜落地前先掉入網中,並未直接踫地。

嚇傻的藍若雅沒看見那張網,呆若木雞的趴在方向盤上,兩眼驚駭地大睜,以為她撞死他了。

為求逼真,也算是給藍若雅一個震撼教訓,趙瀠青才打了電話叫救護車,將暫時暈厥的男人送醫,讓他看起來相當嚴重。

「夢?」她喃語。

夢里的藍若雅雖然人鬼相融,但這不是她的夢境,而是屬于夏仲夜的,所以夢的內容是順著他的感覺而走。

夏仲夜只知「人」的藍若雅,因此在某些事情上,附身自己的女鬼藍若雅是受到控制的,無法隨心所欲。

她做了件傻事,把自己困在夢里的軀殼。

「會客時間已過,請你早早回去休息,不送了。」趁她神色恍惚時,趙瀠青二話不說地打算關上門,謝絕不受歡迎的訪客。

「等一下,讓我進去,你不許關門,我也有見他的權利,你不準再把我關在門外。」她的身體自有意識的撲上前,想把擋路的人撞開。

藍若雅的聲音尖略高亢,活似捏著喉頭發出,刺耳又令人難以忍受。

見她蠻橫,趙瀠青真的有點火大了。「不要忘了我是他的妻子,我可以替他決定要不要見客。」

「妻子」兩字刺激到她,藍若雅當場冷了臉諷笑。「那也不是不能改變的事,只要你不在了,他的妻子隨時能換人。」

她的口氣充滿陰森,好像心里已打定某主意,讓人不寒而栗。

「你還想故技重施?」趙瀠青眯起眼,評量該不該出手,一勞永逸。

「那要看你合不合作,把我要的東西給我。」她笑得陰惻惻,眸底泛著綠光。

「人不是物品,給不了你。」她的要求根本是強人所難。

邪魅的唇微勾。「各憑本事嘍!我比你多一分勝算,我有他父親撐腰。」

一座強而有力的靠山。

趙瀠青很想笑她想法天真,可逸出口的卻是嘆息。「一張結婚證書會比不上長輩的一句話嗎?何況,他若知曉撞他兒子的肇事者是你,他有多少雅量包容手段凶殘的你。」

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少之又少,利益當前也要有命活著才行,一旦真有意外,恐是承受不了的痛。

藍若雅眼神狡猾的一轉。「我會說是你害他撞車的,是你把他推到我的車前好自保。」話由人說。

「你……」她真是沒救了,死性不改。

「老婆,不用跟她講太多,叫警衛把人趕走。」

病床上的夏仲夜睜開眼,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趕人,不想妻子為了他以外的人傷神。

「夏大哥,你沒事了呀!我好擔心喲!你瞧我的眼楮都哭紅了,真怕你有個意外。」惺惺作態的藍若雅趁趙瀠青轉頭時推開她,成功地進入病房。

不過她想撲向病人的計劃落空,「夏太太」反應極快地以母雞保護小雞的姿態擋在她之前,讓她硬生生打住步伐。

「出去。」吵。

听不懂人話的藍若雅撫著面頰,做出撩人姿態。「人家特地來探視的,你有沒有好一點,要不要我幫你揉一揉……」

「要我再重復一遍嗎?我不想見到你,立刻滾出去。」他沒忘記坐在駕駛座的她目露凶光,油門踩到底直向妻子沖去。

「哎呀,不要發火嘛!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車子突然故障,暴沖,我也很驚恐好不好。」她一臉害怕的拍著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眼前的藍若雅和身著套裝的秘書形象大為不同,舉手投足間多了勾人的狐媚和嬌嗲。

她在現實中便是那樣性情,鬼魂附著的她轉化夢中拘謹的自己。

「驚恐?」哼聲由鼻孔一出,面色沉郁的夏仲夜冷冷一視。「這是理由嗎?要是你沒等在那里,車子會沖撞到人,你想說服誰,要說謊前最好編個足以令人采信的說詞。」

她肩一聳,不當一回事地招認了。「好吧!這是個意外,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應該是你,我要撞的人是她。」

藍若雅完全不反省自己的所做所為,她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愛意的表現,這樣他才知道她有多愛他,為了他,她什麼都敢做。

在她的觀念里,什麼都可以搶,搶購精品、搶購名牌,包括愛情,只要她看上眼的,有什麼不可以。

「滾,別在我眼前出現。」不然,他不保證不會親手擰斷她的脖子。

听她若無其事地說出自己的惡行,還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樣,夏仲夜憤怒極了,恨不得狠狠給她一巴掌。

「我難得見你一面,你別急著趕我走嘛!讓我留下來陪你解解悶,做些有趣的事。」無視另一個女人的存在,她言詞大膽的挑逗。

「藍若雅,你真不知羞,在我妻子面前竟意圖勾引我,你有什麼比得上她。」他先是不齒的一譏,繼而眼神溫柔地握住妻子的手,深情款款的凝視。

他的眼里,只有妻子一人。

「我有哪里比不上她?論家世、論容貌,她遠遠及不上我。」藍若雅握拳,美目噴火的瞪著兩人牽著的手。

她沒辦法忍受他的眼楮看的不是她,他的溫柔不是給了她,還有他的愛也是,全給了別人。

「心。」

「心?」她嗤哼,心包在肉里,有誰瞧得見!

「她的心比你美,光是這一點,你就贏不了她。」而他愛妻子,不愛她。

「心美能做什麼,她能給你擴展事業的資金嗎?幫你在社交圈打下人脈,或是拉攏商界大老助你談成生意?心美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有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對你助益良多。」她扳著指頭細數娶了她的好處,一一點出自己對他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