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帶刀入洞房 第九章 全是我不好(2)

書名︰王妃帶刀入洞房|作者︰雷恩那|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被重重喚出全名,她心神驀然一悸,淡浮血絲的兩眼瞬也不瞬。

餅了好半晌,她慢幽幽問,「皇上可憎,黎王不該救,那九皇子傅瑾逸呢?被圍攻時我把他推向身後的你,之後你暗中以內勁震裂船底,你任他沉江了嗎?」

暗瑾熙已夠難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穆開微道,「……你沒有,王爺是喜歡九皇子的,即使他是皇上的子嗣,你也未曾想傷他、害他。」

「那又如何?最是無情帝王家,利益當頭,權勢在前,至親骨肉都能相殘相害,誰對誰又是真感情了?」

「你的太後女乃女乃呢?至少……至少她待你是好的。」

結果穆開微听到一聲冷笑,眼前清俊的蒼顏露出嘲諷表情,戾氣更盛。

「王妃難道以為太後她老人家真不知當年我下毒一事是誰指使?不曉得三川口那次劫殺是誰的手筆嗎?」冷唇扯了扯,「她的皇帝兒子要她的另一個兒子絕戶,為人母的她僅是沉默著、假裝一無所知,然後繼續當她的太後,當這個天朝地位最尊貴的女人,待我返回帝京,她卻是一副失而復得、對我既憐且愛的姿態,是心虛也好,是為了彌補也成,作戲還得作全套,總得陪她老人家演下去,不是嗎?」

穆開微沒料到事情會是這般。

她原是想令他明白,在她心中,並不覺得他會為一己之恨而陷無辜之人于險境,但她似乎是把事情搞砸了。

暗瑾熙此時亦覺懊惱,內心暗黑的一面突然揭開在她面前,所有底細盡現,他不知她對這樣的他會怎麼想,但……顯然不會是「喜歡」二字。

頭一甩,他粗聲粗氣道,「總而言之,那些人盡避與我血脈相連,我也絕不可能為救他們而令自己受傷。」略頓,語氣更重,「你當時就該一腳踹飛黎王,全因他癱軟在那里礙手礙腳,你還顧及他,才會該死地挨上那一刀。」

將話噴,傅瑾熙又想掄拳自捶幾記。

他心中無聲哀嚎,明明是想好好說話的啊,但實在是……著實是……完全是因心疼加憤慨,再加上無可救藥的妒意!

一想起他家王妃護著黎王的那身姿態,他就整把火往腦門沖,好像自個兒的位置被搶了一般,當他震裂畫舫的船板時,那股內力絕對挾帶著滿滿怒濤。

然,這些心緒無法言明,結果道出的話像是在指責她,對她有諸多不滿似的。

這一邊,穆開微果然冷下臉,「今日我若沒該死地挨上那一刀,又豈能得知康王爺底細?怕還不知被蒙在鼓里多久,讓王爺看多久的笑話?」

這事一開始就是他的錯,眼下將兩人關系弄成這般,更是他不對。傅瑾熙不只想捶自己,都想砍自個兒幾刀了。

見枕上那張臉兒被大把的青絲圈圍著,顯得那麼小、那麼蒼白,他心中發疼,忍不住再次伸手過去,這一次不是要探她額溫,而是輕輕覆在她泛紅的眼眶上。

「全是我不好。」他嘆息。「你要怎麼罰我都成,但現在你先睡,睡飽了再來談,好不?」

穆開微也確實乏了,盡避尚有無數疑問待解,可精氣神不足,再談下去只會令心緒更亂。

她沒有撥開他的手,而是長睫刷過他的掌心,合睫睡下。

直到人兒睡熟,氣息變得徐長平穩,傅瑾熙才跟著吐出一口長氣。

他將手拿開,傾身凝望女子的睡顏,想親近卻是不敢,最後頭一低,將俊臉蹭進她半厚的發絲里,嗓音悶悶逸出——

「微微,你就一日按三頓揍我吧,揍到你氣消了、痛快了,然後就跟我和好,好不好?」

穆開微睡了個飽覺之後,果然神清氣爽,體內毒素盡去。

醒來時,康王爺仍守在身邊,鳳清澄也在,他讓鳳清澄再一次仔細診過,後者甚是滿意地頷首。之後她被領著通過暗道出密室,才知密室出口有兩個,一個通往康王爺的書閣,另一個則設在正院內寢房。

「只是在大婚前夕,我讓老薛把內寢房的暗道出口暫且封了。」傅瑾熙頭低低的,模樣似在懺悔,「……王妃見事甚微,聰慧過人,若不卦掉出口,怕一下子就要瞧出端倪。」

從暗道到書閣,從書閣回到內寢房,穆開微重新打量四周,最後站在那面古玩前,沉吟道,「原來出口在這里。」之前她依以往的習慣在新房中安置機關,在幾個隱密處藏兵器和暗器時,就覺得這座古玩架有些不一般,當時沒有多想,如今細心再查,很快就察覺到其中的玄機。

她不自覺間又展現出掌翼大人辦差查案的氣勢,三兩下輕易就破解「房中之迷」,讓本來就對她春情泛濫的康王爺一顆心怦怦跳,但知道她還在因他的欺瞞而生氣,即使她臉上不顯,姿態卻很明顯,好似一下子兩人之間隔開好長距離,她不再對他笑,表情淡淡然,這著實令他的春心苦澀滿泛,惆悵得很。

穆開微在醒來踏出密室後,要處理的人事物一件接連一件,多到她暫且無暇細想自己與康王爺之間的事。

首要面對的就是蘭姑和夏秀、夏香。

兩名武婢在洛玉江邊親眼目睹畫舫遭黑衣客奇襲,不等她倆把船劃近,畫舫已迅速沉江,由于不見穆開微的身影,又見黎王那些人在江面上大聲嚷嚷地尋人,姊妹倆遂依水流方向尋覓,直到康王府派人過來知會。

夏秀、夏香一回到府中,便把事情來龍去脈說給蘭姑听,她們是穆開微身邊親近之人,既知穆開微帶著康王爺平安返回,怎可能不急著要見,最後全靠老薛快磨破嘴皮子才將人安撫下來。

也多虧穆開微底子好,身骨一向強健,隔日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氣色已恢復原有的蜜潤。

只是在面對蘭姑和兩名武婢源源不絕的問題時,她答得有些吃力,內心尚在拿捏,畢竟康王爺的「真面目」是個不能說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所以一切僅能暫且按下,就算蘭姑對她「雖然回府卻不見人影,是因忙著幫康王爺運動袪寒」的說詞覺得古怪,她也只能裝作沒看見,並努力岔開話題。

幸好話題好找——

短短兩日,洛玉江上皇子們遇襲一事已在帝京傳得朝野皆知,興昱帝震怒,因事關兩位皇子與康王夫婦,遂命刑部與大理寺共同查案,而為三法司衙門的「六扇門」自然是重責加身。

興昱帝在听過黎王和九皇子傅瑾逸所述,得知康王妃穆開微再一次彪悍對敵,護皇子有功,再聞當日王爺傅瑾熙落水,被康王妃救起之後送回府,皇上立時遣了三名太醫上門會診。

這一次傅瑾熙沒有裝病,僅模樣虛弱臥榻,太醫們的會診結果倒還可以,只說再喝幾貼補藥將養幾日便可,之後宮中就送來一批補氣養身的珍貴藥材,皇上更是賞金賞銀,賜下好幾件珍寶予康王妃,就連皇帝、黎王的生母祈貴妃,以及九皇子的生母顏淑妃也都送來貴禮。

而皇子們是太後娘娘的心頭肉,他康王爺更是太後女乃女乃眼中的香餑餑,加上又立下大功的「鎮煞之寶」康王妃,太後老人家賞下的東西更多。

依康王爺所說的「作戲就得作全套」之路子,為了不讓老人家擔憂過甚,他還得在將養好了之後,攜婦入宮拜見,探望太後女乃女乃,也讓老祖宗瞧瞧他。

此次進內廷陪太後用午膳,祈貴妃、顏淑妃以及幾位品級略低一級的嬪妃們亦都在場,將太後的起居室康閑居弄得熱熱鬧鬧的。

人多聲歡,還清一色都是女人,萬紅當中一點綠的康王爺傅瑾熙反正還是原來那一副文質柔弱樣兒,承歡在老祖宗膝下。

至于穆開微,雖然對朝堂比對內廷熟門熟路得多,面對皇家位高權重的貴婦們,真打起精神來也是挺能讓場子和和諧諧不失禮,且還能維持笑笑與皇上的妃子們聊起保養之事。

「所以說,康王妃平時僅用清水淨臉,什麼香膏都不抹的嗎?」黎王生母祈貴妃拉著穆開微的手,張圓眸子好仔細地端詳她的臉。

听到這話,旁邊的婦嬪們自然也跟著望過來,穆開微頓時有些尷尬,畢竟雖是女兒身,她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對姑娘家的胭脂水粉、香脂香膏實在沒怎麼鑽研,被問起,也只能老實說。

她環視看向她的眾位,徐笑又道,「也不是沒抹的,以往在‘六扇門’辦差,隆冬大雪的時節在外頭奔走探查時,都會往臉上和唇上抹膏脂以防凍傷的。」

實語實說罷了,她不覺這話有何好笑,但很奇妙地成功逗笑在場所有的女人,連太後都笑得伸出一指隔空直點著她,挨在太後身邊的康王爺則垂首斂眉、菱唇微翹,似有何幽思,也像是被逗笑了。

一旁的顏淑妃用香帕輕拭眼角笑出的淚,柔聲道,「如此看來,康王妃還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呢,光用清水洗,都能把臉膚洗得如此細潤,透香蜜一般的光澤,讓人瞧著多羨慕啊。」

「但再怎麼天生麗質那也得懂得保養才成。」祈貴妃拍拍穆開微的手,有意無意地挲過她握慣劍刀的虎口。

長年習武之因,穆開微的手雖修長不粗糙,但也絕對稱不上細女敕。

祈貴妃再次笑道,「我那兒有黎王讓人送來的幾盒香膏,老祖宗用過都說好呢,晚些出宮,康王妃也帶個兩盒回去用用吧?」

一名妃嬪輕呼了聲。「貴妃姊姊啊,您那香膏可好用極了,听說是黎王殿下請一位什麼……什麼柳真人的能人術士特意調制的,上回兒就從您那兒得了一小扁盒,才短短幾日,膚上的小斑點全都除淨,實在太神妙!」

穆開微不動聲色瞥向幾步之遙的康王爺,後者亦輕抬眉睫與她的眸光瞬間對上,兩人皆嗅出那麼一絲古怪。

「原來是柳真人。」穆開微調回視線,對著祈貴妃點了點頭。「黎王殿下在洛玉江上遇襲那日,這位柳真人也在,我與他是有一面之緣的。」

「是是,沒錯啊,就是他,是個很有本事的神人呢。」祈貴妃玉顏發亮,眼楮也閃閃亮光,「之前我這左肩胛骨沒來由地酸疼,疼到都想滿地打滾兒,太醫換過好幾個,就沒一個能對癥下藥,後來是黎王心疼本宮,便向皇上跪請旨意,讓那位柳真人進宮來瞧瞧,本來都不抱祈望了呢,豈料這位柳真人還真有一些神神叨叨的,僅是設壇焚香,將本宮的住所淨化過,我這肩胛骨頓時就不疼了。」

「還有老祖宗養的那頭小雪球兒呢,姊姊,那日我也在場,瞧得可真真的,當真是神人!」說話的是與祈貴妃甚為交好的麗嬪,一樣是雙眼發亮,非常之興奮。

祈貴妃笑道,「可不是嗎?剛巧是那一日呢,老祖宗的小雪球兒掉進湖里,听說撈上來時都不肯動了,柳真人那時隨在我家老五身後,走在花窗長廊上正要出宮,恰巧撞見,二話不說就將小雪球兒接了過去,捧在掌心里輕輕順毛撫模,口中喃喃有詞,不過一刻鐘,小雪球兒就活起了呢。」

「是,真是那樣的!」麗嬪點頭如搗蒜,「姊姊,听說皇上近日打算要召這位柳真人進宮面聖,屆時可行的話,也讓妹妹見上一面,請他解解禪機、說說道法啊。」

麗嬪這話讓幾位妃嬪們全眨巴大眼楮,滿是希冀地緊望著祈貴妃。

「汪、汪——汪——」忽地,一只體型十分袖珍、渾身毛絨絨的雪白小犬從外邊園子沖進開敞的的康閑居內,直接跳到太後的膝腿上。

兩婢子一臉倉皇,正欲上前抱走小雪球兒,太後倒是好脾氣地揮揮手,要二人退到一旁。

沉靜听著眾人閑聊的穆開微此時再次揚睫看去,康王爺沒有像方才那樣與她暗暗交換目光,卻是探手模著老祖宗摟進懷里的小雪球兒,俊龐笑得溫喜。

「太後女乃女乃,這麼說,那位柳真人當真是雪球兒的救命貴人了,還好雪球兒沒事,這起死回生的本事可真令人欽羨。」

太後拍拍康王爺的手,滿眼慈愛道,「要不,明兒個就請柳真人上一趟康王府,幫你也瞧瞧?」

康王爺笑得燦爛,「那倒不急,還是先讓柳真人進宮替皇伯父和各位娘娘辦事。」略頓,笑得更加牲畜無害。「再說了,太後女乃女乃不是已賜給孫兒一件鎮煞寶貝了嗎?這寶貝兒絕無僅有,闢邪樣樣包,孫兒當真喜歡她喜歡得緊,一切都好,無須請誰再瞧。」

康王爺當場「迂回」示愛,眾貴人听得很明白,全以香帕掩唇笑很前俯後仰。

身為康王妃兼「鎮煞寶貝兒」的某人依然不覺有好笑,只覺額際抽緊,隱隱泛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