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吾妻 第十九章 手握軍權平天下(2)

書名︰小鹿吾妻|作者︰陳毓華|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而這時,京里已經下了冬日的第一場大雪,眺望所及都是白皚皚的一片,銀裝素裹,美不勝收,而一年又要將盡。

這回官扶邕出征不像討伐北漠時那樣,行軍的時候還能給自己寫上幾封信,這回,要不是靠著明澹時不時的提供消息,官扶邕幾乎是音訊全無。

得知官扶邕班師回朝,可鹿兒左等右等,卻等不到大軍歸來的消息。

她在人前還是平靜淡然的樣子,私下她卻覺得自己快要得憂郁癥了。

「官扶邕,你這可惡的王八蛋,你再不回來,老娘就帶著你全部的身家隨便找一個人嫁了!」為了讓自己嚷出氣勢來,她把下巴抬得老高,她不要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焦慮的眼淚,這樣抬著頭,誰也看不到……

她沒看到院子門口站著一個人,偉岸而挺拔,等她垂下眼睫,一瞬間,她看不清楚那人影,她瘋狂的擦去流到下巴的眼淚,該死、該死,怎麼擦不完?現在不是掉眼淚的時候啊!

「怎麼變成了哭包?」

闢扶邕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可听在鹿兒耳中卻是天籟。

她直接沖過去,撲進官扶邕懷里,緊緊的,緊緊的不放。

「我身上髒得很。」他一路快馬加鞭的奔回京,直接騎著馬進了二門,他身上有多髒自己知道。

「別動,我就要抱著你!」

闢扶邕不動了,他看到鹿兒的身子是顫著的,話聲听似凶狠,卻帶著顫音,他抬起眼,讓眼底的熱意慢慢退下去,雙臂將鹿兒緊緊的擁住。

院子里听到動靜的丫頭都站著不動,一個個拭去了感動的淚,又悄悄的、無聲無息的退下。

闢扶邕比上回去北漠回來更黑了,胡子拉碴,鼻梁上一條猙獰的傷口幾乎將他的臉一分為二,看得鹿兒怵目驚心又淚眼蒙朧。

她從來都不是愛哭的人,這幾個月似乎將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

兩人雙眼的情意不知膠著多久,「……我先行趕回來,半夜就得走,明天領著大軍進城。」

回來看她一眼,知道她平安,就樣就好了。

「我讓人給你備吃食,你先去洗干淨了,出來就能吃了。」她沒敢說時間怎麼這麼趕,她只想讓他好好洗個熱水澡,吃點東西,要是能就歇息一下再回去。

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麼些微薄的小事。

闢扶邕去淨室把自己洗干淨之後,一桌好克化的凊粥和開胃的小菜已經等著他。

他一邊開吃,一邊承受鹿兒探究的眼光。

「這傷是怎麼丟的?」

蔽干淨胡子的他,那道橫著鼻梁過去的傷口更加明顯。

「小事。」官扶邕眼楮盯著她,收不回來。

「重要的是你回來了,人回來就好。」鹿兒知道他不想說,也不追究。

吃過粥,他一路趕著回來,其實是疲累至極,加上看見心愛的人,身體也洗干淨了,很快便陷入沉睡中。

鹿兒半夜醒來,手一模,身邊的枕頭是涼的,看著已經沒有人的床位,她狠狠捏自己的頰,告訴自己官扶邕的回來不是夢,他是真的平安回家了。

天亮後。

大軍抵京,皇帝沒有迎,是二皇子官扶淵迎,冬日陰寒干冷,不時掃來雪粒子,從城牆上看去,軍旗獵獵,長槍如林,幾桿大旗隨風飄動,鐵騎踏踏,帶著強悍之氣如同一座山滾滾而來,令人肅然。

按照慣例,並不是所有的軍將士兵都能入城的,副將曹必將能入城游行接受褒獎的隊列歹了出來,其它人在官扶邕眼光的示意下按兵不動。

百姓早就等待多時,凱旋歸來是何等榮耀的事情,許多兵卒也激動得漲紅了臉,打勝仗回來,接受百姓們的歡呼,那種頭上地下飄滿鮮花帕子的榮譽感,有人還激動得哭鼻子了。

列隊來到皇城面前,官扶邕率領的隊伍仍舊整齊,絲毫不亂,他帶著衛一、衛二一並入宮面聖,卻遭到禁衛阻攔。

「請大將軍解下刀劍,方可入宮。」

「皇上曾御賜本王可持刀佩劍行走皇宮。」他的聲音中已飽含歷經風霜的粗獷和馭下說一不二的威嚴。

禁衛軍震懾了下,可是仍本著職責所在道,「請大將軍莫要為難屬下,請大將軍解下刀劍,方可入宮。」

「要是本王堅持不卸盔甲刀槍呢?」官扶邕冷笑。

然後,也不知道誰就這樣嚷開了,「來人,有刺客闖進皇宮!」

蜂擁而的禁衛軍各個拿刀持槍,將三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團團包圍住,刀光閃爍得人眼花,氣勢駭人。

皇官里的動蕩,沈皇後趁著皇帝病重,妄想取而代之,連番清君側的名義砍了多少忠臣的人,即便他遠在千里都有所聞。

原來,等著他的是這個。

「皇後娘娘旨意,將軍欲對皇上不利,繳械不成,竟然反抗,格殺勿論!」一個內侍高高站在台階上,宣讀了沈皇後的懿旨。

衛一、衛二陪著官扶邕從沙場上回來,禁衛軍嘛,在他們眼里不過是一堆繡花枕頭,只是這繡花枕頭的數量還挺多的,動起手腳怕是要耗費不少時光。

等他們殺進去,皇帝還有命在嗎?

三人極有默契的背靠著背,刀劍出鞘……

半晌過去,一片死寂的勤政殿里都听見殺聲震天,支撐著病體,坐在龍座上的皇帝眼神迷離,和沈皇後的陰森狠戾形成了非常強烈的對比。

然後,亂哄哄的聲音漸漸的消散,沒多久,緊閉的宮門被人打了開來,渾身浴血的官扶邕和手臂顯然帶傷的衛一、殿後的衛二相偕進來。

勤政殿里很熱,延年帝大病一場,身子畏寒,勤政殿四周比起前擺上更多的炭盆。

延年帝坐在龍案後面,沈皇後一身的國母華麗打扮,原來也挺能威懾人的,只是這炭盆數目實在太多,即使宮女不停的替她擦拭汗意,卻無濟于事。

沈皇後實在厭煩再侍候病秧子皇帝,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和不耐煩。

她以為只要讓皇帝陪著她把今天的戲唱完,他就可以下台了,可是這個官扶邕居然……這些無用的禁衛軍!

「父皇、皇後。」一個兩個都想取他的性命,這樣的父皇和皇後,官扶邕嘴上仍是稱呼著,心中卻半點親情也沒有了。

皇帝不置一詞,沈皇後卻听到他連母後也不願稱呼,心里憋著的怒火瞬間爆發。「你這不忠不幸不仁不義的東西,仗著軍功竟然在皇城大內仗劍行走,目無法紀,你的眼里可還有你父皇,可還有我這母後?!」

闢扶邕神情冷漠如冰的看著面色枯黃憔悴又蒼白虛弱的延年帝。

延年帝用帕子掩住喉頭的癢意,父子沒把沈皇後的話當回事。「你真想要這把椅子?想要朕的命?」

闢扶邕用手抹去臉上的血跡,表情冷冽不變,他的聲音鏗鏘,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悲涼。

「我不是你,我不會要你的命!」

他不是殺父奪權的延年帝,他也不會重蹈當年的錯誤,他要的是撥亂反正而已。

「失德之君,不可王天下,篡逆之輩,不可為天子!」衛一經年跟著官扶邕在朝堂和戰場上來去,他看得七分明白自家主子受了多少的屈辱。

簡單的說,延年帝根本不配為奉臨的帝王。

至于沈皇後,不過是個想借皇帝之手將自己親生兒子扶持上位的婦人,她也只能仗著沈丞相和皇帝的勢蹦跳而已。

「你是什麼狗東西?竟然口出狂言!」沈皇後一拍鳳椅扶手,本來沒有多少人的勤政殿突然閃出許多禁衛軍,將整個大殿團團圍住。

這是早就打算好了,趁他回京,假借名義將他一潛成擒,順便昭告天下,她的親生兒子才是能登大統的天子。

闢扶邕看也不屑看沈皇後一眼,他眼光如炬,鎖住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的延年帝。「您以為呢?」

「這皇位本就該是你的……」

「本宮不許!來人,拿下這叛賊,格殺無論!」沈皇後霍然站起,她已經失去耐性,不想和這些人羅唆了,人是她早就安排好,只要就地殺了官扶邕,她的兒就是皇帝,她就是太後,她沈氏一門將唯我獨尊!

勤政殿的各處涌出更多的禁衛軍和羽林軍,刀劍霍霍,隨時等著要痛飲人血。

「還行嗎?」官扶邕只問衛一。

「末將豁出去了!」

「將軍放心,還有我衛二!」

三人剛從殺人飲血的戰場退下來,可方才又歷經一番砍殺,現在又有更多的禁衛軍……看起來他們今天要有心理準備會交代在這里了。

三人開打,官扶邕的功夫出神入化,衛一更是個能以擋數十的好手,衛二也不含糊,刀光劍影,有如螞蟻大軍般的禁衛軍一擁而上,整個勤政殿亂成了一團。

闢扶邕也知道這樣的人海戰術,他們一點勝算也沒有,急智陡生,一邊和無數的禁衛軍格斗,一邊見一個火盆踹翻一個,大殿里帳幔之類的易燃物很快被火舌吞噬,內侍宮女的尖叫聲,走水的喊叫聲,打斗的廝殺聲,震天作響。

一團混亂中,官扶邕的私兵趕來了,雖然解了宮扶邕等人一時的燃眉之急,但是更多守衛宮城的虎豹營和武衛軍隨著沈丞相的到來,簡直如虎添翼,越來越多的人投入這場廝殺,宮扶邕三人苦苦奮戰,隨時都有命喪當場的可能。

但是最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奉令在城門候旨的大軍在副將曹必的率領下兵臨宮門前,宮外沈丞相的私兵和虎豹營哪是真正親手殺人如砍菜的軍人能比擬,很快節節敗退,曹必下令攻破城門,殺聲震天的沖了進去……

爆中的大火,掩蓋了所有人的視線。

原來,官扶邕要進宮時就留了一手,他囑咐曹必,一旦過了他應該出宮的時間,要沒見著人,就殺進宮去。

在很多時候,握有軍權的武將在帝位更迭的時候是能起到關鍵性作用的,這就是為什麼許多皇帝對武將又愛又恨。

這場奪宮之亂,歷時三天,勤政殿的大火也燒了三天,官扶邕還有負傷的衛一、衛二帶領的軍兵自動擔任起清剿、換防的任務,兵將來來往往,宮中至御街方圓三十里不許百姓出入。

苦等官扶邕沒有回府的鹿兒乍然听到宮變得消息,哪里還坐得住,立即趕往皇宮,但是她像許多人一樣被阻擋在外面,只能看見猶然冒著煙絲的皇宮,心里百般揣測,卻無能為力。

這場動亂燒掉了整個勤政殿和周遭的幾個小爆殿,延年帝駕崩,得壽三十有二,沈皇後薨逝,得年三十有二,二皇子官扶淵亦葬身大火。

然而,三天來一直沒能睡上一場好覺的官扶邕站在大雪初霽,天氣晴朗的小偏殿,對坐在木輪椅上的延年帝和扶著木輪椅扶手的官扶淵,面無波瀾的說道,「去吧,好好將養身體,好自為之。」

延年帝臉色木然,「你為什麼要留我一條命,不讓我死?」

「我說過不要你的命。」風中殘燭的命,他不屑。

「你讓我陪父皇出宮,不怕我改日東山再起,來找你算帳?」扶淵說這些話一點底氣也沒有。

「嗯,我會等著你。」三天里官扶邕吃得很少,做得很多,皇宮里可算得上是百廢待興,聞訊前來的朝中大小闢員幾乎快把宮門擂破了。

闢扶邕大步離開小偏殿,那些聞風趕來的朝臣們應該有許多問題要問他,但是,在這之前,他得先回家一趟,見見他那心心念念的女子,她一定擔心得吃不香,睡不好了。

他把宮里所有的事宜交給跟衛一,走過宛如廢墟的宮殿,騎上駿馬,一人一騎,急馳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