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冤家要成親 第二章 相逢不相識(2)

書名︰兩世冤家要成親|作者︰寄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一到了年歲,打扮得花枝招展、頭上插了一朵大紅花的媒人就上門,舌粲蓮花、天花亂墜,把某某公子說得像天上絕無、人間僅有的翩翩少年,僅此一人,錯過可惜,郎才女貌配成雙。

那個夸呀!听得她耳朵快長繭,如果真的舉世無雙,哪還輪得到她?早被一群識貨的人給搶走了。只要看準金龜婿,女人一狠起來可是萬夫莫敵,手段百出,目標除了乖乖投降別無他法。

對霍青梅而言,十五歲嫁人還是太早了,在她看來發育尚未成熟,嫁什麼嫁,在現代律法來說就是個未成年。

可是時代不同,婚嫁制度不可等同論之,她想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真要逼急了買個順眼的男人當上門女婿,相信娘會更認同,女兒控的雙親真的把女兒當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女兒的話永遠是對的。

思及此,霍青梅只覺滿心的幸福,另一世的父母死得太早,由爺爺女乃女乃撫養長大的她對于那份來自爸媽的疼愛感受太少,爺爺女乃女乃是愛她的,但總歸和爸媽不同,何況她早早就出來打工賺錢,甚至幫著照顧年長的爺爺女乃女乃。

她的心總覺得有缺憾,少了一角,怎麼填補也填不滿,空蕩蕩的,少了母親的笑話、父親的叮囑,缺乏歡聲笑語的屋子恍若一座空墳,她將自己埋在里面。

來到這里以後,有了看似懦弱卻始終為他們遮風蔽雨的秀才爹,嗓門大又嘮叨的剽悍娘,叫他們干什麼就干什麼的弟弟們,淘氣又可愛的妹妹,她一顆破碎的心終于圓滿了。

想到家人,她下意識往頭上一撫,被她偽裝成銀簪的銀箸就插在發上,穿越過來後她很少使用它們,畢竟銀子鑄成的筷子太顯眼,容易引人注目。

手指輕觸銀箸,她免不了又想到那人,不知他是否還活著,身在何處,過得可好?

還有……她欠了他一條命。

「大小姐,您今日要出府嗎?」另一個丫頭木棉聲音溫柔的問著,她得讓人先備好馬車。

「要吧,得去酒樓瞧瞧。」好些天沒去看了,底下那些人不知道有沒有出亂子?

霍青梅是勁報的幕後創辦人,同時也是福來酒樓的東家,前者是辦著好玩的,日子太無聊想听些八卦,沒想到獲到熱烈回響,出乎她的意料,也賺得缽滿盆溢。

而後者她是沿襲「福記餐館」的菜色,她說得一口好菜,可惜能說卻不會煮,廚藝爛到令人唾棄,但她眼光銳利,挑了幾名好廚子,只要說出菜譜和做法他們便能照樣做出一道道好菜,稍加訓練後個個是廚中好手。

在餐飲業工作了那麼多年,總算有一丁點成績,她腦子里有上千道菜譜,加上她對食材的認識再稍做變化,夠用十余年了,因此福來酒樓開業後馬上就成為為渡江縣第一酒樓。

「奴婢讓老趙在前門候著……」

木棉話還沒說完,細柔的軟音打斷她——

「後門。」

「後門?」她不解。

「還不是咱們那位老爺太糊涂,把宅子買得和縣衙相鄰,連大門都朝縣衙開,你們說說有多少次別人走錯門的,把縣丞老爺的宅子當縣衙鑽?」霍青梅說得又好氣又好笑,當初是讓她爹買在縣衙附近,好就近保護他們,哪知她這爹呀!竟直接買在隔壁,結果就是連縣令都常常走錯,甚至特意叫人在相連的圍牆開一扇門,方便他來往。

然而這卻苦了府里的女眷,一出府,外頭來來往往都是衙役和上門報案的事主,不打招呼嘛過意不去,畢竟都是鄉親,可男女有別,怎好隨便湊上前說話,一個弄不好就聲名有損了。

鬧了幾次笑話和尷尬後,女眷們能不走正門就盡量不走正門,另外開了個側門,只是側門離外面的路較遠,馬車不好轉向,得往外走一段路才連接大街。

而後門一開就直接連上街道,這里龍蛇混雜,常有混子、閑漢鬧事,因為出了街道就是集市,非常熱鬧,所以人多事也多,一互看不順眼便互相拉扯住空曠處鑽,宅子後面的巷子最安靜,打死了也沒人知道。

不過被守門的家丁跋了幾回,宵小惡霸們也收斂了不少,知曉有官眷走動便不敢胡來,民不與官斗,注定吃虧。

「嘻嘻,老爺也是貪圖方便吧,一早從自家上衙,不用再繞到外頭。」丫頭們取笑道。

「貧嘴。」霍青梅理了理衣裙便往外走,福來酒樓她投注了不少心血,就盼著它好,生意蒸蒸日上。

「大小姐慢走,小心地上滑。」打著傘的木棉不忘提醒。

前兩天下過雨,地面濕滑,但她遮的不是雨絲而是日頭,雨一停,太陽就出來了,照得人皮肉發燙。

「奴婢替小姐開門。」海棠拉開後門。

霍青梅是主子,理所當然走在前頭,她撫著發,蓮足輕輕一跨,低著頭邊思考下個月要推出什麼新菜色。

突地,眼前一黑,似有龐然大物擋路,抬頭一看,她訝然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誰?」

「你是誰?」

幾乎同時出聲,男的低沉、女的清柔。

可互視一眼,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一種見到宿敵的感覺,像貓瞬間炸毛,弓起背張牙舞爪。但他們都確定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以前從沒見過彼此,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彷佛曾經非常熟稔。

這可怪了,為什麼有這種感覺?

霍青梅眉頭微皺的望著冒失闖入的男子,男子也一臉狐疑的看著她,想把她整個人看透。

「這里可是縣衙後門?」

「你走錯路了。」

又是一個巧合,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而後又一起笑出聲。

「縣衙在隔壁。」霍青梅蔥指一指。

「這里是?」不是縣衙的一部分嗎?

「我家。」

「府上離縣衙可真近。」

「對,我爹是縣丞,他這人太老實,想著離縣衙近就能少走幾步路,便買下這宅子,沒想到真是近在咫尺。」這是後來找的理由,總不好解釋起初是為了避禍防身,不過少走幾步路也是事實,她爹可樂著呢。她自嘲說著,也有些無可奈何,父親做了傻事,一家人承擔。

「原來是縣丞家的小姐,倒是我冒昧了。」不知為何,一看到她,他的心口就躁動得厲害,好似見著了那人。

她搖頭一笑。「無妨,常有的事,你不是第一人,看來真要在邊上掛個牌子,寫上‘此地非縣衙後門,請繞路而行’。」

「好主意。」有了牌子,他也不會為避開迎接的仕紳而自做聰明,抄近路反而抄到人家的後門。

「你是新來的縣令?」看他的穿著打扮不像是一般人,隱隱透露出尊貴姿態和不俗氣質。

「你看我像嗎?」他露齒笑著,神態溫和。

不過這溫和的模樣卻把他身後的隨從嚇得寒毛直豎,他們這位爺可不是好相處的善茬,他一笑通常表示有人要倒楣了,看起來一本正經的他心最黑了,陰人是他的長項。

幾人不免擔心起眼前的小泵娘,怕她是下一個受害者,這位爺從頭壞到腳了,沒一根好骨。

「像。」她俏皮的勾起唇。

霍青梅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在他面前似乎可以肆意直言,像老朋友一般的打趣,他看似一臉嚴謹,實則是開得起玩笑的人,表里不一,與某個人的個性十分相近。

咦,怎麼又想起那個人?然而隔著時空,想見也見不到了吧……

思及此,她眼神隨即黯然,心口悶悶的抽疼。

「怎麼了,臉色不是很好。」男子善于察顏觀色。

螓首一搖。「沒什麼,想起一位朋友。」

「和我很像?」嘴上這麼說,他卻認為自己獨一無二,少拿別人和他比較。

「不,一點也不像,你沉穩從容、目光清正,那人是徹頭徹尾的浪子,沒人留得住他……」只是兩人偏著頭睥睨的角度也太神似了,都有種「我看你是你的榮幸」並略帶取笑的神態。

驟地,男子身子一震。

徹頭徹尾的浪子,沒人留得住他……這句話竇青青也曾說過,她是對著他外公說的,正好被他听見。

新任縣令謝漪竹眸光一閃,對眼前雙眼清澈的女子多看了一眼,在她眼中,他看見自己的倒影。

「不說了,縣令大人若要進縣衙可由此借道,直走左彎到底再右轉,你會看到一堵牆,上頭開了一扇門,門的另一邊便是你要去的地方。」她再退一步,讓人通行。

「一堵牆?」那人也習慣這麼說。

「老家的說法,一時改不過來,是一面牆,很近的。」她也很努力在改變,可是一些習慣用語老是不經意的月兌口而出。

「你叫什麼名字?」謝漪竹走過她身邊時忽然問道,叫人有些措手不及。

「小女子姓霍,閨名不便告知。」她跟他又不熟。

「現在不說我也查得出來,何必遮遮掩掩?反正我們早晚會認識,不如大方點,對我大方點。」俊逸惑人的面容溫柔似水,可是說出的話卻有些調戲味道。

霍青梅一听,杏眸中火苗跳動,稍稍動怒。「大人是個官吧!少做市井紈褲流里流氣之舉,與你身分不符。」

「我姓謝,名漪竹,你可以叫我謝大哥或漪竹哥哥。」沒來由地,逗弄她讓他心情非常愉快,孟浪話語月兌口而出,一如前世。

「不敢高攀大人,慢走不送。」她已經在磨牙,忍著氣送瘟神。

「你是個頭矮了些,不過本官向來愛民如子,讓你攀著也無妨,你要是手太短構不著,本官還能彎下腰。」他做勢要低下半個身子,一副樂于助人的樣子。

「你、你……無賴!」什麼官嘛!謗本是地痞流氓,臉面都不要。

他輕搖修長食指,笑得有如春風蕩漾。「非也,我是清廉好官,為了百姓甘願肝腦涂地。」

「請大人讓讓,小女子要出去。」再和他說下去,不是她吐血,便是他被她摳下一塊肉。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先了解一下地方上的風俗與民情。

「不用。」她抬手拒絕。

「自己人不用客套,本官愛民如子……」謝漪竹逗她逗上癮了,欲罷不能,很少有人能引起他這麼大興趣。

「你沒別的話好說嗎?小女子不需要大人‘愛民如子’,我是官家子女,不是民。」誰跟他自己人,他不怕風大閃到舌頭嗎?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也好意思亂攀扯。

「那更好,官官相護,本官更應該保護下屬的家眷,不能讓你受到一點驚擾。」她的表情真好玩,明明氣得牙癢癢,偏偏有氣不能發,只能隱忍,用眼神砍人一千刀。

啊!無趣的人生終于找到出口,有個不會迷戀他到非君不嫁的有趣姑娘,他又滿血復活了,又有可以斗嘴的對象,老天實在太厚愛他,替他原本死氣沉沉的第二次人生注入活水。

「你……你能不能說人話,大人的胡言亂語小女子听不懂!」說完,她大跨步的走上了停放在一旁的馬車。

「听不懂我好好跟你解說解說。」他隨即跟著上車。

「你……」這人也太沒臉沒皮了!

「走。」

「是的,爺。」車夫吆喝一聲。

「等一下,這不是我家的馬車?」她坐錯馬車了!

滿臉錯愕的霍青梅雙頰飛紅,既氣惱又懊悔,她被氣暈了頭,糊里糊涂上了別人的馬車。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