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調香大比的最後一日,也是最刺激的一日。
除了從決賽中脫穎而出的前十名參賽者能夠得到大香師的頭餃,呈上稀世之香的參賽者也能夠得到大香師的頭餃,甚至比這些正正經經比試的參賽者還要高上一等。
物以稀為貴,人皆愛奇特、皆喜與眾不同,然而花璃國近年推出的新香越來越少,就算有,也不夠出眾,大多都是一些改良舊香或從中延伸的香品。
加上去年開放海運,前陣子東洋來的商人帶來一批香液,那味道不僅新穎而且持久,生生將花璃國的香品比了下去,搶了不少花璃國在明月大陸上的客戶,正因如此,這回的調香大比更加看重新香。
朝廷甚至召告天下,若是六大一品調香世家有誰能調出奇香,便能得到皇商的資格,若是其余的參賽者奪冠,不僅能得黃金千兩,還能被御賜一品大香師的稱號。
一品大香師,這稱號就是如今花璃國的第一大香師素菀夫人都沒有這樣的殊榮,由此可見今日的賽事有多麼令人期待,競爭又會有多激烈了。
今日樂玖兮穿著一身品紅淺墨蔓草紋寬邊小襖,白底繡淺墨蔓草紋裙,上有墨玉環壓裙,梳的雙丫髻上帶了一對碎墨玉珠花,她本就生得極美,這一身更是襯得她膚色透亮,眉目如畫。
「我家阿寧真美,在場無人能比得上我的阿寧。」司徒重燁忍不住痴痴望著眼前如畫中仙的樂玖兮,語氣中滿是驕傲。
「我家玥兒也不差……」湯池平時可不敢違背司徒重燁,听見這話卻忍不住脫口而出,看著不遠處替樂玖兮加油打氣的樂楚玥,嘴角揚著抹傻笑。
樂楚玥穿著一襲鵝黃色交領蘭花刺繡長襖,繡蘭草邊裙,雪青色印花披帛,梳了十字雙環髻,戴了一只淺黃紫邊的堆紗絹花,一對赤金點珠桃花簪,顯得十分俏麗可愛。
一旁的金唯圻不知為何與司徒重燁和湯池湊在一塊,聞言,他看了眼那一身金色撒花緞面對襟長襖,脖頸露出米白色交領中衣,蔥黃折枝花卉刺繡馬面裙,發髻上用了一對累絲嵌東珠牡丹金簪,巴掌大一朵淺藍色堆紗珠蕊絹花,顯得端莊又秀雅的樂楚黛,輕咳了聲。
「樂五、五小姐那身氣質與嫻靜,也是極好的……」
金唯圻出身商戶,怎麼敢與司徒重燁這個郡王和三品大官湯池叫板?可在他眼里樂楚黛明明才是最美的那一個,若是不說出口,他憋得難受。
司徒重燁瞪向兩人。「你們兩個是眼瞎了?阿寧明明美得像天仙似的,樂楚黛和樂楚玥算哪根蔥?」
他知道樂玖兮十分愛護她那兩個姊姊,他平時也是愛屋及烏,但涉及到他家阿寧的顏面問題,他可不能妥協。
「郡王,您這是什麼話?」湯池什麼都能忍,可說他家玥兒是蔥?抱歉,忍不了。「青菜蘿卜各有所好,九小姐長得自然好看,可玥兒是九小姐的姊姊,容貌自然也不差,屬下就覺得玥兒比九小姐好看些。」
別說湯池忍不了,金唯圻就算身分低微,也忍不了。「湯統領說的極有道理,郡王如何能這般說話?若是讓九小姐听到您形容她的姊姊是根蔥,豈不傷心?畢竟她們可是姊妹呀……」
話中意有所指十分明顯,你說樂楚黛和樂楚玥是蔥,那同樣是樂家人的樂玖兮又是什麼?
司徒重燁被這麼一堵,非但沒生氣,反而氣勢高昂,正打算來個一對二,便听到樂老夫人呵呵笑道——
「三位先別吵了,老身三個孫女兒都是極好的,不論是哪一個都是頂頂出眾,否則怎麼能讓你們如此愛護?」
樂老夫人開口了,身為未來孫女婿的三人自然只能應是,就是司徒重燁也只能撇撇嘴,目光再次黏回賽場上的樂玖兮。
樂老夫人左看看右看看,看著眼前三個孫女婿,一個個皆是人中之龍,是越看越滿意,那笑咧的嘴是怎麼也闔不攏。
「樂玖兮,記得我們的約定,我贏定了!」安婭楠今日的心情極好,因為只要過了今日,她便能夢想成真。
樂玖兮不置可否的揚起秀眉。「你就這麼有把握?」她實在搞不懂她的自信從哪來的。
安婭楠笑得十分愉悅,難得和顏悅色的說︰「樂玖兮,我承認你成長了許多,昨兒個的復賽也是出乎我意外,若你自小便認真學調香,你我之間或許還能有場精采的對決,可惜……」
復賽比試的項目復雜的多,因時間有限,不可能所有項目皆比,于是便讓人將考題放在竹筒里,由那一組的評審現場抽取,抽到什麼便是那個組別的試題。
樂玖兮那一組便是抽到切工,這切工說難不難、說簡單也是不簡單,香料的薄厚大小可是能影響制香的成果,因此要切得好且快,手法與巧勁十分重要。
雖說女子細心,然這樣的活兒大多還是男子在做,昨日見樂玖兮抽到切工時,安婭楠還不忘幸災樂禍一番。
她可沒忘記過去兩人玩耍的時候,樂玖兮切出的香料不是歪七扭八便是大小不一,壓根兒就是慘不忍賭,可昨日一瞧,卻是完全變了個樣。
當她看見樂玖兮切出的檀香木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切面光滑、大小均勻,薄如細紙,根本就是上好的刀工,最重要的是,到目前為止,她還未看過比她還要出眾的。
若不是眼前的樂玖兮容貌未變,安婭楠差點要以為她換個人了,雖然這陣子她的表現的確不像是以往的樂玖兮……
而這也讓原本勝券在握的安婭楠擔心起來,她將馥郁閣當賭注一事沒人知道,她也沒打算讓任何人知道,若是讓人知道了,祖父還不剝了她的皮?
一想到祖父的無情與殘忍,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更加深了自己不能輸的念頭,于是她出府後就往那專賣洋貨的商行走去。
想到昨日到手的東西,她心一定,雖說只是暫時之計,但她相信只要給她時間,她定能把那香方解析出來。
這麼一想,她臉上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那當然。」
樂玖兮也沒打擊她的自信心,僅是笑了笑,待鑼聲一響便開始今日的決賽項目—— 制香。
今日樂玖兮是抱著一嗚驚人的效果前來的,制出的香品自然不會太普通。
這陣子她幾乎聞遍了明月大陸所有的香品,發覺了一個問題—— 這朝代的香品,合香技術並不純熟,穩定性及持久度也不高,很快便揮發,為了讓香氣更悠長,這朝代的調香都是比較單一氣味的香品。
這種單一氣味的香品在現代稱為線性香水,這樣的香品味道是一成不變的,穩定性雖強,聞久了不免有些膩味與無趣,倒是從東洋海運來的香液,已有著現代香水的基礎形態。
香水最早起源于埃及、印度、羅馬、希臘、波斯等文明古國,各國的香水起源都有所不同,國家的風俗奠定了香水的歷史。
在古老的埃及和中國,女子愛用鮮花沐浴或將香料制成香包隨身佩帶;阿拉伯人發明了蒸餾工藝,制造出了香精油,十字軍東征時將這些香精油和香料帶回法國,最後由法國人將其發揚廣大,因此奠定法國在香水業上至高的地位。
雖說明月大陸並不在她熟悉的地理與歷史中,但這里香水的發展狀況應該也相差不遠。
舶來的香液確實比花璃國的香品出眾,因為他們的合香技術早已純熟,並且正朝著香水發展,雖還未能達到香水那有前調、中調、後調的層次感,卻比如今花璃國的香品味道變化大。
她今日要做的便是她前世最愛的一款香水,那是某個香水品牌在某一年推出的一款中東限定的中性香氛。
那款香水以烏木為主調,打造出深邃沉穩的木質香氣,她記得參加這款香水的產品發表會時,該品牌的御用調香師形容這瓶香水是想要描繪出廣闊無邊的沙漠,在第一道曙光乍現時的綺麗景象……所以他使用了玫瑰,將其清新的新鮮香氣對比烏木、龍涎香的深沉,讓人擁有難以忘懷的嗅覺體驗。
她有著極好的嗅覺,不論是什麼樣的味道,只要她聞過便不會忘記,所以要調出這一款香氛並不難,難的是制作香水的器具。
這朝代還沒有高濃度的酒精,就是香液用的也不是高濃度的酒精,這才會制不出前調、中調和後調的變化,且保存期限也不長,最重要的是,沒有高濃度酒精,就無法展現香水原料獨特的味道。
為了蒸餾出酒精,她憑著印象畫出蒸餾器構造,請來有名的師傅做出她要的器具,反覆實驗許久,終于成功制出接近香水的產物,雖說品質及穩定性大大不及,卻足以縱橫整個明月大陸。
今日制香是各憑本事,能走到決賽這一步的香師,大多有獨門秘方,除了在料房領得到的香料之外,這些香師大多還會帶來料房沒有的香料。
這些香料琳瑯滿目、千奇百怪,可不管如何,此時每個人的桌上都擺著滿滿浸制好、炮制好的香料,像樂玖兮這樣只帶著幾個瓶子前來參賽的人還真沒有。
進入決賽的人並不多,連百名都不到,此時這些參賽著的案桌被圍成一個口字形,中間放著評審的桌子。
「表弟,你瞧瞧那樂九小—— 」大皇子蘇鐸一臉好奇的看向樂玖兮面前的案桌,話還未說完,便被司徒重燁一個眼風掃來,硬生生地改了口。「咳!我說你的未婚妻、我未來的表弟媳桌上擺的是什麼?就幾瓶罐子要如何調香?」
司徒重燁與樂玖兮雖未正式訂親,但司徒重燁認定的事誰敢置喙?就連秦國皇帝都拿這個兒子沒法子,更別提他那個父皇,疼這個表弟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生生將他這個兒子比下去,就算他蘇鐸貴為皇子又怎地?他這表弟說啥便是啥,他要是不照做,惹了這祖宗不高興,又得去父皇那告他一狀。
司徒重燁見他認錯態度良好,也就不計較了。「你看著便是,你的表弟媳絕對能拿下魁首。」
事實上他也不曉得樂玖兮要做什麼,只知道這陣子她讓他找了幾個技藝高超的工匠,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他好奇地問她那些是做什麼用的,偏偏那丫頭就是不說,只告訴他待調香大比那日他便會知曉了。
蘇鐸好奇得要死,偏偏司徒重燁就是不說,他只能忿忿的繼續看著賽事。
調香是件細致活兒,一個步驟不對,味道便會有偏差,因此這決賽的時辰也長,在日頭下山前才算結束。
雖說時辰夠長,但不可能人人都趕在最後一刻交香,近百份的香品這麼嗅下來,總會有疲乏的時候,最好搶在前頭交出香品。
安婭楠自然也知這個道理,于是鑼聲一響,便專心一志在手上的香品,直到一個段落才稍微松了口氣,看向樂玖兮所在之處。
當她看見樂玖兮一副悠游自在、氣定神閑的模樣,以及她眼前那幾個罐子時,忍不住擰起了眉。
她這是想做什麼?
安婭楠看不出來,勾起一抹冷笑,不管樂玖兮想做什麼,都不可能會贏她的。
這麼一想,她便再次專注于眼前的香品。
時間過得飛快,不一會兒已霞光滿天,時辰接近酉時,此時尚未交上香品之人就剩梁家代表、安婭楠以及樂玖兮三人了。
評判眼看時辰就快到了,扯著嗓子唱了聲「比賽即將結束,在時辰之內未呈上香品者便算淘汰」之類的話。
蘇鐸聞言,緊張得直拉著司徒重燁喊,「表弟,你看表弟媳不會真打算交上那幾個瓶子吧?」
不怪他這麼想,打從賽事一開始,樂玖兮便這麼靜靜的坐著,縴縴玉手除了順了順裙擺、拂了拂發絲外,抬都沒抬過,直到幾個時辰後她還是這模樣。
別說蘇鐸急了,就是觀賽棚中的樂家人也急得不得了,偏偏當事者和司徒重燁這被當成賭注的兩人卻像沒事人一般,這邊玩玩手指頭、那邊眺眺風景,絲毫不緊張,擺明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就在眾人急得直發愁的時候,樂玖兮看了看時辰,終于站起身。
「動了!動了!」
「她拿著那幾個罐子是要去哪兒?」
將目光放在樂玖兮身上的可不只樂家人,觀賽棚中的民眾也有不少人好奇她的作派,一雙眼直黏在她身上。
「小九!」樂家兩姊妹緊緊握著彼此的手,緊張的看著她。
樂玖兮不知道大伙兒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一派自在的來到評審桌前,朝眾人福了一禮,正要說話,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嬌喊——
「參賽者玖拾柒號完成。」安婭楠將自己的香盅呈上。
緊接在後的是梁家代表。「參賽者陸拾伍號也完成。」
兩人彷佛說好似的一同上前。
前頭的香品皆已評完,就剩眼前三人未評,評審們你看我、我看你,目光在蘇鐸與司徒重燁身上游移了會兒,最終停在了蘇鐸身上。
司徒重燁從頭到尾都是來當擺飾的,單純來盯著有沒有人欺悔樂玖兮,壓根兒不是來當評判的,加上眼前三人有一人是他的心上人,為了比賽的公正,眾人決定還是由大皇子出面會好一些。
蘇鐸見眾人目光皆停在他身上,十分自覺的清了清嗓子。「呈上吧,參賽者參拾陸號,這些是你的香品?」
樂玖兮的號碼便是參拾陸號,就見她搖了搖首。「不是,這些只能算是半成品。」
「那……」蘇鐸挑起眉,益發好奇這個表弟媳葫蘆里在賣什麼藥了。
樂玖兮笑了笑。「評審們可以先品其他兩位參賽者的香品,小女子的香品比較特殊,需要現場制作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請評審們留一刻鐘的時辰給小女子即可。」
這話一出,眾人才恍然,明白為何她一直沒有動作。
一旁的安婭楠卻是沉了臉色。
她打賽事開始便一直分神盯著樂玖兮,實際上早已完成香品,就等著樂玖兮有所動作,雖說她不曉得樂玖兮要搞什麼鬼,但她想著,左右就剩兩刻鐘的時間,就算樂玖兮真打算現場制香也來不及,這才會抓著點兒出來,沒想到……
蘇鐸看著眼前的兩份香品,率先拿起了梁家的那一份。
梁家呈上的香品是胭脂香粉,用精致的粉盒裝著,一股暗香若隱若現,是清新的桃花香,他伸手模了模,粉質細致、色澤瑩瑩,光是這賣相便是極品。
一旁的素菀夫人等人也試起了香,當眾人模上那細粉時皆是一陣驚嘆,隨即卻皺起了眉。
「夫人,你是否覺得……」香行會的襲會長遲疑的看著她。
素菀夫人抿著唇,尚未說話,一旁的禮部侍郎蕭宏揚已沉聲道︰「這香粉似乎與玉香齋的雲香粉十分相似……」
在座眾人皆不是頭一回擔任調香大比的評審,早已練出火眼金楮,尤其是蕭宏揚,身為花璃國的禮部侍郎,每年經手的香品不知多少,畢竟花璃國需要向宗主國進貢,這雲香粉便是進貢的香品之一,要說除了玉香齋外誰最熟悉雲香粉,那便是負責貢品的蕭宏揚了。
襲會長與素菀夫人見他如此篤定,也放下了心中的遲疑,一致頷首。
「確實與雲香粉十分相似。」
可以說是除了味道不同外,質感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話一出,眾人譁然,而樂家人的臉色變了。
原來騙走他們香方的人真是安家!梁家是安夫人的娘家,梁家才剛涉足調香界,如何能知雲香粉的香方,除了樂家人外,就只有楊廣有?
只要細細一想,便能知這肯定是安家出的手。
雖說早知使計騙走雲香粉香方的就是安家,卻不知道安家竟會這般膽大妄為,在調香大比時讓梁家呈上雲香粉,樂家人恨到不行,卻都听從樂玖兮的指示,默不作聲,只是用眼刀死死剮著那像只狐狸般笑著的安老太爺。
梁家的參賽者梁盛群笑盈盈地道︰「各位評審,這是我們雅香齋下個月要推出的新香芙蓉面,用桃花制成香粉,再加上我梁家的獨門配方,經過十二道研磨後方得,長期使用不僅能袪除臉上的斑點,還能使膚質細嫩……」
他的描述,無一不是和雲香粉一樣的效用,然而梁盛群已說了,這是他們雅香齋即將要推出的新香,再說這香品呀!原本就是模仿來模仿去,頂多是氣味上一些細微的變化罷了,就算真仿出一模一樣的香,那也只能說是梁家的本事。
蕭宏揚偷偷看了一眼司徒重燁,見他似乎沒打算反應,這才又看向蘇鐸。「殿下覺得如何?可能留下?」
誰不知樂家如今是璽郡王罩著,這芙蓉面明擺著就是雲香粉的仿香,蕭宏揚雖是評審,卻也沒那膽子去惹連皇子們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璽郡王。
今日的決賽雖沒限制香品,可大多數人都選擇燻香、佛香、香膏或香液這類能夠馬上評判的香品,極少有人會調出胭脂類的品項,畢竟這類的香品,沒有經過一定時間使用,是試不出品質的。
但很少不代表沒有,所以調香大比過後,勝負的結果都訂在一個月後公布,以示公平,因此蕭宏揚才會問能不能留下。
只是別說蕭宏揚,就是蘇鐸也得看司徒重燁這表弟的臉色。
司徒重燁見蕭宏揚掃來的眼神,抿了抿唇。「本郡王就是來湊湊熱鬧,你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繼續當本郡王是擺飾便成了。」
兩人听他這麼說,頓時松了口氣,便將梁家的香品收下了。
接下來便輪到安婭楠的香品。
安婭楠呈上的是一款燻香,這一次換素菀夫人率先品香。
一旁的侍從從鎏金箱里取出銀葉、銀葉夾、香匙、羽帚、火箸插在梅青瓷香瓶內,待器具都準備妥當後,侍從才從香盒內用香匙取了一小勺,放在銀葉上,待香氣慢慢逸散出來後才將爐蓋扣上。
素菀夫人捧過香爐,右手覆在散孔爐蓋上,將鼻子湊近聞了三下,那香氣撲鼻而來,她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初時有些刺鼻,再聞卻飄過一抹淡雅的清香,讓她忍不住輕訝。
「好香……」
一旁的蘇鐸聞言,接過她遞來的香爐低首一嗅,這一聞,也是訝異得挑高了眉。「確實很香。」
濃郁的香氣中摻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兩股不同的香氣揉和在一塊,竟是如此的奇特,讓人雙眸一亮。
听見他們這麼說,襲會長與蕭宏揚也忍不住了,拿過香爐細細品了起來,尤其是蕭宏揚,他這回可是奉著皇命前來。
上頭為何如此在意這一屆的大比,是因為秦國太子即將大婚,秦國特地告知所有的藩屬國,今年十月之前需送來貢香,到時禮部會從中挑選出太子大婚時用的宴會香品。
這消息一出,所有的藩屬國都摩拳擦掌,花璃國自然也不能除外。
照理來說,花璃國在明月大陸上可是調香大國,幾乎整個大陸有六成的香料與香品都是從花璃國出產,加上秦國的月妃便是花璃國的長公主蘇璃月,不論是哪層關系,秦國太子大婚的香品都應該落在花璃國身上才是。
偏偏事情沒有絕對,蘇璃月與秦國皇帝司徒卿的愛情故事幾乎傳遍了整個明月大陸,兩國的百姓更是津津樂道,尤其當年還是太子的司徒卿竟為了蘇璃月,不惜冒著失去太子之位的風險,花了整整三年的時日也要找到她,更被編成了話本,所有茶肆酒樓的說書先生都日夜說著。
如此動人且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愛情故事,可是羨煞所有大媳婦小姑娘們,個個恨不得自個兒的如意郎君也有司徒卿那般的痴情,若說有誰一點也不欣羨,甚至恨得不得了,那便是如今的秦國皇後孟梓棋了。
這次大婚的秦國太子正是她兒子,香品如何肯用情敵蘇璃月故鄉出產的?不論司徒卿如何相勸,她不松口便是不松口,甚至故意放出要對外甄選的消息,大大落了蘇璃月的面子。
然而花璃國出產的香品在明月大陸可是最頂尖的,真要找出能超越花璃國的香品,著實有些難度,于是孟梓棋便想出這麼一步棋,不是說高手在民間?她就不信茫茫人海,她找不出能超越花璃國的香品。
再說了,就算最後真找不著,孟梓棋也有後招,她早已讓人出海去東洋挑選香液,如今東洋的香液可是出名的很,隱隱壓過花璃國的勢頭,若不是海運風險太大,可能遇上老天翻臉或是倒霉遇上殺人越貨的海賊,每次運回的貨都極為稀少,東洋的香液說不定早已取代花璃國,成為明月大陸的新興香品。
總而言之,蕭宏揚這回接到的任務,便是要找到送至秦國參選秦國太子大婚的香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