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隱寺是京城最大的佛寺,香火鼎盛,也因此捐贈物資的人也多,姜宜逍趁著肚子還沒真正大起來,尚且還能行動自如時,特地說服了蕭睥天讓她出門一趟,她想看看六年國教的成果,也想看看慈善捐贈的成效。
蕭睥天好不容易才點頭答應,可他的條件是必須讓王府護衛二十人隨行保護,以免發生上回她在善因庵被人調戲還差點被綁架的事。
姜宜逍原來是想走訪風土人情,之後寫一本大夏風情錄,若是大批侍衛隨行,人人口稱王妃向她朝拜,那她要如何明察暗訪?
蕭睥天讓步了,派了邵飛帶上兩名菁英暗衛隨行,又吩咐十雨跟好,不得讓王妃傷一根寒毛,否則唯他的腦袋是問。
如此一來,加上姜宜逍自己帶的禾楓、連娟浩浩蕩蕩也七個人,雖然也挺引人注目的,不過總比帶著二十個大男人容易走街串巷,她也就妥協了。
姜宜逍看過幾間教學中的國教學堂後很是滿意,孩子們都很認真,很珍惜得來不易的機會,她也跟蕭睥天提了,這些孩子都是家境比較差的,都是弱勢者,或者父母有問題,有些家庭還有外界看不見的家暴,若能讓戶部成立一個家戶關懷部門,時不時走訪,便能在需要時伸出援手,也能阻止一些悲劇發生。
她想做的事很多,她的理想也很多,她不想辜負她在前世的所知所學,她想將這些貢獻給大夏朝,可她畢竟只是一個王妃,大夏朝雖然有女武將,但女人出頭的例子還是很稀少,她不能考科舉不能為官,不能上朝去闡述她的理念,只能找時機盡量向蕭睥天提議,要不要做都在他,她是沒法左右的。
因為他絕對不是一個妻奴,不會因為愛她就凡事都听她的!像她提議的「全民健保」概念就被他一口駁回了,她的理想是人人都看得起大夫,窮人在生病的時候不會因為沒有診金而延誤就醫,不會因為沒錢拿藥而病死。
可他說裝病太容易了,裝個風寒就能免費拿到藥材,可能轉手賣出去,而且國庫也沒充盈到可以支應全民看診,所以讓她不必再提。
沒關系,她不會氣餒,全民健保不成,她就再提老人送餐,老人送餐不行,她就提耕者有其田,耕者有其田不行,她就提長照制度,總有一項能得到他的認可,只要他認可了,就可能會實施,那麼百姓的福祉就多一些。
「王妃,靈隱寺到了。」
禾楓扶著姜宜逍下了馬車,十雨已經伶俐的吩咐後面馬車的車夫將要捐的物品搬到寺里,姜宜逍除了捐五谷雜糧,也捐了二十套大人小孩的四季衣物,香油錢是少不了的,她捐了五百兩,這筆銀兩是蕭睥天給她的,靈隱寺每日有半個時辰免費供餐,寺廟的日常花銷全賴善心人士的捐款,因此她想著多捐一點,可以幫寺廟,也可以幫助更多人。
姜宜逍進去燒香拜佛,要走的時候,一個穿紅梅色裙裝的姑娘走路不看路,一直東張西望,差點撞到她,幸而讓禾楓、連娟給扶住,也把她們給嚇破膽。
禾楓忍不住出言斥道︰「姑娘好生走路,險些沖撞了我家夫人,我家夫人懷有身孕,可是禁不起撞。」
「對不住呀!這些壁畫太好看了,我一時忘情……」那姑娘不好意思的說道,眼睫一抬,見到姜宜逍頓時驚喜不已,「王妃姊姊!」
姜宜逍也認出來了,她淺淺一笑,「雨芙姑娘,這麼巧,咱們又在寺廟踫見了,真是有緣。」
姜雨芙笑逐顏開的道︰「什麼姑娘,叫我雨芙成了。」
她又看向姜宜逍的肚子,笑容更燦爛了,「王妃姊姊懷孕啦?真是恭喜王妃姊姊了。」
姜宜逍由衷的說道︰「那你也喊我姊姊就好,不需加王妃兩字了,我不想別人听到,太受關注我會不自在。」
「那好,我就喊你姊姊了。」姜雨芙很自來熟的說道︰「姊姊,我听說廟宇的慈善捐贈是習王發起的,難怪你會在這里了,你肚子餓不餓呀?附近有間小茶棧是我的心頭好,我們去那兒歇歇腿好不好?」
姜宜逍一方面想歇會兒,另一方面她也喜歡活潑天真的姜雨芙,便點了頭。
不過她看姜雨芙身後一個人都沒有,不免奇怪,「只有你一個人嗎?怎麼沒個丫鬟婆子跟著?」
姜雨芙吐了吐舌頭,小聲道︰「我是偷偷溜出來的,母親不準我出府,可府里太悶了,丫鬟在府里幫我掩蓋呢,她裝成我在睡覺,說好了我出來溜達兩個時辰就回去,但願不要被母親發現才好。」
姜宜逍莞爾一笑,「令堂為何不準你出府?若是帶上丫鬟婆子,應當沒什麼問題。」
姜雨芙嘆了口氣,「我娘說,我就要議親了,到處亂跑,若是傳出不好听的話就沒人上門提親了,所以要我安分點,乖乖待在府里。」
姜宜逍寬慰道︰「令堂所言也不無道理,都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著想,你也別太怪令堂了。」
「不說我娘了,說我娘太掃興了。」姜雨芙很自動的勾住了姜宜逍的手臂,喜上眉梢的說道︰「姊姊,我告訴你,我們要去的那間茶棧有三種點心非吃不可,一種是核桃餅,那核桃是掌櫃自己炒的,可香了;其二是芋蜜湯,那芋頭軟綿香甜,糖水可好喝了;其三是炸湯圓滾花生粉末,我一個人可以吃上一小盤沒問題。」
姜宜逍看姜雨芙就是個小吃貨,欣然接受她的推薦,到了茶棧,意外的很得她心。那是一間不起眼的小茶棧,隱身在綠水橋下那一排茶樓之中,門口郁郁蔥蔥的栽植了許多蕨類植物,立了塊太湖石在門口,雕著「碧水澗」三個秀逸小字,小小月洞門進去別有洞天,幾張桌子擺得寬闊,看了很是舒服。
她們坐了下來,一個清秀丫鬟便迎上來招呼,除了茶水之外,點了姜雨芙嘴饞的那三樣招牌,姜宜逍讓邵飛他們四個大男人坐在她們後頭那桌也歇歇腳,同樣給他們點了桌茶點。
姜雨芙雙手擱桌上支著下巴,興高采烈的說道︰「姊姊,我最喜歡這種小鋪子了,也在京城里發掘了很多這樣的小店,例如打首飾,我不喜歡萬寶軒、紫金齋那些成套成套俗氣的,我喜歡的一間首飾工坊叫奇遇記,有許多珊瑚貝殼做的首飾,漂亮別致又便宜,雖然我娘說那些上不了台面,叫我少戴,可是真的很漂亮嘛,你瞧,我這紅瑪瑙的耳墜子就是在那里買的,很別致可愛對吧?」
姜宜逍看了,那耳墜子果然小巧玲瓏,很適合姜雨芙,「那間工坊在哪啊?我也想去看看。」
「真的嗎?」姜雨芙眼楮都亮了,她小小的激動著,「等會兒咱們喝完茶,我可以帶姊姊去!就在這條街上!怎麼樣,姊姊要今天去嗎?」
姜宜逍笑著點頭,「好,咱們喝完茶就去。」
姜雨芙有說不出的歡喜,卻也有說不出的悵然,「姊姊,你不嫌我低俗嗎?京城里沒什麼貴女願意和我結交,都嫌我寒酸,我也不是沒錢,我就是不喜歡那些珠光寶氣的東西,連府里的庶姊妹都對我很不以為然,擺明著瞧不起我,說我當成寶貝帶回去的東西都很奇怪,說我戴的都是破銅爛鐵。我娘常問我什麼時候才會正常一點,讓我不要搞到都沒貴公子向我提親,說得好像我真是個怪人似的。」
姜宜逍安慰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格,擁有不同的喜好和興趣是自然的,差別在于你勇于表現出來,而她們不敢,她們扮演的是順應這個時代閨閣姑娘該有的風貌,她們壓抑著原本的性格,嘴上酸你不齒你,其實心里羨慕你能活得精采,勇于做自己想做的事,今生不留遺憾。」
姜雨芙一臉的著迷和崇拜,「天啊,姊姊,你好會說話,怎麼信手拈來說的話就這麼有道理?你剛剛說的那些話要怎麼說呀,我得記下來,回去跟我娘說,讓她不要再嘮叨我了。」
姜宜逍笑吟吟的說道︰「你只需跟令堂說,這樣的你很快樂、很滿足,這樣就夠了,天下父母心,你快樂,那麼令堂也必定會感到快樂。」
「但願如此。」姜雨芙嘴唇翹了翹,她可不覺得自家娘親會因她而樂。
姜宜逍見她一派的天真爛漫,便說道︰「我府里有個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妹妹,性子也跟你差不多,你若再發現有趣的小鋪子,便派人到習王府給我送信,咱們約時間一起去,到時我帶上那個妹妹,你們肯定能成為好朋友。」
姜雨芙怕她反悔似的,馬上伸出小指來,「一言為定!」
姜宜逍笑著與姜雨芙打了勾勾,「一言為定。」
回府後,她便把結交了姜雨芙之事說給蕭睥天知道,想問問他結交冠軍侯府的姑娘有無不妥,她知道蕭睥天因性格難搞,樹敵不少,若是他與冠軍侯不對盤,她去結交冠軍侯府的姑娘總是不大好。
蕭睥天听罷緩緩說道︰「冠軍侯姜家並非宗室王爵,因其祖上治水有大功,獲得世襲罔替的永久封爵,無須降等,擁有許多特權,現在的冠軍侯名叫姜浚濤,許是姓名帶了許多水吧,侯爺也頗具治水才能,年輕時候還曾去過乃蠻國協助治水,不過那時你肯定還沒出生。」
姜宜逍淺笑道︰「那姜雨芙呢,王爺可知道她?」
「未曾听過。」蕭睥天搖了搖頭,「姑娘家要在京中出名,除了身分特別尊貴的貴女以及容貌特別姣好的美人,第三便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那姜雨芙肯定是沒有特別的才華,容貌也不出挑。」
姜宜逍笑了,「這倒是,她是個樂天可愛,有點小煩惱的小姑娘。」
蕭睥天下了結論道︰「冠軍侯府風評不錯,侯爺除了正室,只有一個成親以前就伺候他的姨娘,沒有婬亂的傳聞,你和姜家的姑娘結交沒什麼大問題,只是你現在有孕在身,還是待在府里比較好,少往外跑。」
姜宜逍眼楮閃閃發亮的說道︰「王爺,孕婦走路能幫助分娩時所用到的肌肉,有孕更要動,可以解決一些懷孕不適的問題,增強體力、促進健康、減少腰酸、改善心情、提升睡眠品質,提高分娩能力,有助產後復元,可說是好處多多。」
其他好處像是促進心血管和肌肉的健康,降低孕婦高血壓、降低新生兒呼吸困難、減少水腫、便秘以及可預防妊娠糖尿病等他听不懂,她也就不講了。
蕭睥天嚴肅地道︰「你總是有許多大道理,我說不過你,也不與你較真了,不過你得听我的,少、出、府。」
姜宜逍知道觀念並非一朝一夕能改變,他肯耐著性子听她說、讓她說完,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她不能奢求他的大男人主義立刻消失,況且,這份大男人主義也是她迷戀他的原因之一……她知道自己自相矛盾,前世她覺得大男人主義的男人十分要不得,如今踫上了個霸道總裁她卻喜歡的要命,可以說是自作孽。
于是她順從地說道︰「我答應你,若要出府一定問過你,你不同意,我便不會出府。」
蕭睥天很滿意這個結論,見她掩唇打了個呵久,似是困乏了,他起身攜了她的手,「就寢吧!夜夜同床卻又踫不得,這折磨不知要到什麼時候。」
他語氣驕矜淡然,但實有不滿,姜宜逍臉上一熱,緊緊挽住了他的手臂,媒首微仰,臉紅說道︰「其實也不是不行,只要小心點就可以……」
他遵守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約定,她有孕後,盡管身邊許多人都認為他該娶側妃了,但他無動于衷,總是叫那些人少管閑事。
她現在胎象已穩,盡管房事會有些不便,她還是想滿足他。
聞言,蕭睥天瞬間神彩飛揚,眉間的烏雲一掃而空,他謹慎的抱起了她,往她唇上親了一下,「那我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