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欣然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還挺羅唆的,她試著轉移話題,說起最近在做的事,「對了,我最近在學著織襪子,想幫小肉包做襪子。」
「做襪子嗎?」
「我發現外面賣的小孩襪子顏色都太樸素了,我想在上面縫些可愛的花樣或小動物,做出男娃娃和女娃娃專屬的襪子,或許能拿來賣呢!」她愈說愈興奮,雙手握拳,躍躍欲試。
「賣小孩的襪子嗎?听起來很不錯。」耿鈺棠盯著她那雙發亮的眸子,唇邊勾起淺淺一笑。
「很不錯吧!因為不知道小肉包的性別,我兩款都想試著做做看,這樣不管小肉包是男娃娃或女娃娃,都有現成的襪子可穿……」
說到一半,陶欣然停下了話,心想跟他提起生男生女的話題會不會引起他的反感?他願意接納小肉包的存在,試圖去關心小肉包,不代表願意和她這個孩子的娘去聊這些兒女經……
「下次帶成品過來吧,我們可以好好討論。」
陶欣然抬眼望向他,發現他臉上並沒有一絲不耐,和和氣氣的,松了口氣。
兩人又繼續往前走,忽地,陶欣然停了下來,按住了肚子。
「怎麼了?」耿鈺棠望向她,只見她雙手覆上肚子。
「小肉包踢我了,很疼。」陶欣然蹙著秀眉道。
「他踢你了,那怎麼辦?」耿鈺棠一臉不安的看向她那被寬松衣物遮住的肚子,想起上回試吃果醬時她也同樣痛得按住肚子,他不明白為什麼孩子會踢她。
陶欣然看他憂心忡忡的表情,不嚇他了,笑笑地道︰「不要緊的,這是胎動,我想小肉包是個兒子才會這麼調皮的踢我吧,雖然會有點疼,但這麼活潑好動也代表很健康……」
耿鈺棠仍然盯著她的肚子看,沒想到孩子在肚子里會這麼活潑好動,還會踢痛娘親,這些是他全然不知道的事。
陶欣然看他牢牢的盯著她的肚子,那目光帶著懵懂,有著好奇,她突發奇想的道︰「耿當家,你要不要模模看我的肚子?」
耿鈺棠一驚,「模你的肚子?」
「嗯,模模看我的肚子,看看小肉包是不是真的在踢我。」陶欣然鼓勵他,解開了寬松褙子的系繩,露出了她略突出的肚子。
耿鈺棠低頭看向她那略圓的肚子,覺得好神奇,這里頭竟裝著一個孩子。
他也當真對胎動這件事感到好奇,真的有想模模看的念頭,奇怪的是,想的容易做的難,覆上她肚皮的這個動作他竟進行得緩慢,也不知在緊張什麼。
陶欣然看他慢吞吞的,不知道在猶豫什麼,直接捉著他的手覆在她肚皮上。
耿鈺棠不知是嚇到還是怎麼了,全身靜止不動,突然,他驚喜的對著她的肚皮喊著,「真的動了!」
「是吧,感覺到胎動了吧!」陶欣然也被踢痛了,心想這孩子肯定是知道他爹要模他了,才會這麼大力的一踢。
「嗯,小肉包動了……」耿鈺棠低著頭,唇邊緩緩綻開了笑,第一次感受到胎動的他,終于有了當父親的真實感,對這個還沒有誕生的孩子,由衷感受到興奮和喜悅。
陶欣然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喊起了小肉包,她的心口不禁一熱,感到欣慰。
太好了,小肉包是受到他爹真心喜愛與期待的,是幸福的。
此刻,兩人湊得很近,一同分享著胎動的喜悅,沒注意到彼此靠得太近太曖昧了。
當耿鈺棠抬起頭之際,剛好和陶欣然對上了眼,四目相交,剎那間像是有什麼悸動的火光撞進了彼此眼眸底、心湖里,掀起強烈的波瀾。
兩人都不知所措極了,但急著分開又太欲蓋彌彰。
于是,耿鈺棠低下頭,掌心繼續貼著她的腹部,假裝在感受胎動,陶欣然則紅著臉不敢動。
月光下,兩人早已暗生情愫,卻都遲鈍得渾然未覺。
耿記辦慶功宴的當晚,耿府大門前響起一陣敲門聲,門房前去開門,進入眼簾的是一名相貌秀美標致的姑娘,在她背後還有丫鬟和數名護送她前來的家丁。
「姑娘您是……」
秀美姑娘輕聲細語道︰「大叔,你不認得我了,我是崔姨娘的佷女意蓮。」
門房想起來了,瞪大了眼,「原來是崔大小姐啊,認得認得,您變得比幾個月前還美,我是看呆了!快請進,我這就差人去稟報崔姨娘一聲,說崔大小姐來了。」
崔意蓮款款踏進門,她那楚楚可憐的柔美美貌,還有不盈一握的縴細腰肢,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像是被風一吹就倒,只有眼神透露出她深沉的心思。
相隔了好幾個月,她終于又踏進耿家大門了。
比起自家不起眼的四合院,耿家的房子又大又寬敞,又有小橋流水和亭台樓閣,住起來多麼舒適,她真希望能一直住在這里。
一刻鐘後,她等到一個嬤嬤過來,領著她進崔姨娘的院落。
崔意蓮曾在這兒住上一個月,自然對周遭環境熟悉不已,沒人帶也到得了,只怕這院落里的女主人不歡迎她。
一踏進廳里,如她所料,她的姑姑用又驚又惱的目光看她。
她柔柔一笑,「姑姑,我來了。」
崔姨娘听到門房差人稟報說她佷女來了,還提到崔大小姐四個字時,可把她嚇得張大嘴巴,剛入口的糕點都掉了出來。
一見到她本人,她直接開炮,質問她道︰「怎麼會是你?你妹妹呢?」她明明是寫信回去,要大哥送上小女兒來的。
崔意蓮顰著秀眉,無奈的道︰「妹妹有心上人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在出發前發了燒,我爹便要我代替她。」
崔姨娘可一點都不信這說詞,以前她也以為她這個大佷女是個柔弱的性子,也是她住進自己院子里後才看清楚她的本性,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縴弱楚楚,城府可深著,她肯定是使了什麼詭計讓妹妹不能來,才好改成她來。
「姑姑,您就這麼不想看到我來嗎?您明知道我喜歡鈺棠哥,我無法對他死心……」崔意蓮垂下眸,半咬著下唇,看似委屈得快流淚了。
崔姨娘才不會被她給騙了,「你已經失敗了。」她重重的提醒她。
為了幫她和耿鈺棠湊成好事,她這個姑姑可說是勞心勞力,結果白忙一場,還為掩蓋真相撒出去不少錢,只能說意蓮盡力了,沒那個福分進耿家就得認命。
失敗這兩個字听得刺耳,崔意蓮眼底隱隱透出不甘,「姑姑,我會失敗是因為那一晚吃壞肚子,又遇上了程咬金,要是沒有那個賤女人在……」
「就算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耿鈺棠也不會看上你。」崔姨娘毫不留情地道。
唉,非要她把話說這麼白不成嗎?
三月時她在耿府住了一個月,每天都想盡辦法在耿鈺棠面前露臉,又是送補品送宵夜的,還故意裝柔弱在他面前上演跌倒的戲碼,耿鈺棠可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再住進耿府一次,耿鈺棠就會轉性看上她嗎?少天真了!
「夫人也不喜歡你,她連個妾都不會讓你當的。」這句話更是重重一擊,想讓崔意蓮徹底死了心回家去,得不到未來婆母的喜愛還有希望嗎?
崔意蓮自知過去的她用錯法子,以為憑借著自身的美貌,對耿鈺棠大展體貼又裝柔弱就能得到他的垂憐,殊不知耿鈺棠不吃這一套,她這作派更惹得耿夫人厭惡。
崔意蓮沒有輕易打退堂鼓,更是據理力爭道︰「鈺棠哥不喜歡我的地方我會改的,我會成為他喜歡的樣子,只要鈺棠哥喜歡上我,自然的,耿夫人也會喜歡我的!」
說完後,她眨著無助的雙眼望向崔姨娘,「姑姑,看在我對鈺棠哥一片痴心的分上,您不會狠心趕我走吧?您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一片痴心?崔姨娘不把這種話當真,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她哼道︰「你人都來了,要怎麼趕你走?」
恐怕她不答應,她也會厚著臉皮賴著不走,唉,真麻煩。
崔姨娘心里無奈,只能跟她談起條件,嚴厲的道︰「你要住進來可以,可你必須听我的話,要安安分分、老老實實的,別想再對耿鈺棠耍花招,他若能看上你是好事,看不上你就回家去,別死纏爛打。
「這里可是耿家,不是那個離京城老遠的揚州客棧,有那麼多雙眼楮盯著你看,要是你做出什麼敗德的事,我可會跟著你一起陪葬的。你,願意听我的嗎?」
對耿鈺棠下催情香失敗了,又被那個叫阿生的小廝獅子大開口要了一筆很大的封口費,崔姨娘可是嚇到了,心疼白花花的銀子,不敢再耍小人招數,再說那件事過後,耿鈺棠恐怕會更有防備,對他耍花招是絕對討不得好處的。
崔姨娘更清楚的知道,耿府是她的棲身之地,她再希望有娘家人嫁入耿府,一旦利害關系產生沖突,她得自私的先活下去,她已經習慣過飯來張口、有人侍候的好日子了,可不想被這丫頭害到失去所有。
她又想到自家兒子,笨得像頭牛似的,這狐媚貪婪的女人住進耿府一個月,明著在勾引他大哥,好飛上高枝變鳳凰,他竟一點都看不出來,真以為這表妹本性天真善良、楚楚可憐,看來她得讓兒子知道她虛偽的真面目,好讓他別陷得太深。
崔意蓮听著姑姑對她提出的嚴苛條件,心里一冷,明白她因為失敗了一次,姑姑已認定她對崔家沒有用處,舍棄了她,又怕自己惹出麻煩連累她,便把丑話說在前頭,真是個自私又殘酷的老太婆。
崔意蓮不禁怨恨起姑姑,偏偏她想住下來也只有依靠這個姑姑。
她可是苦苦哀求父親讓她到耿家,連絕食這種不要命的事都做了,才能再一次來到京城,她絕不可能輕易放棄回家去的。
打從她八歲第一次上耿家,看到耿家這麼漂亮的房子,便對姑姑過的富裕日子感到憧憬,再加上耿鈺棠長得儀表堂堂,又是人中之龍,她更想得到這個男人,總比嫁給又老又丑的男人好。
當然,比起妾她更想當正妻,可她明白身分的差距是她不能妄想的,再說了,正妻哪有妾受寵?女人只要能拿捏住男人的心就能掌大權了,她才不會像姑姑一樣過得這麼窩囊,總是看元配的眼色過日子。
為了下半輩子能過著榮華富貴的日子,她就暫且容忍這個老太婆,迎合她說出她最想听的話吧。
崔意蓮朝崔姨娘溫馴又卑微的低下頭,苦苦央求道︰「姑姑,我答應您,我待在耿家,所有的事都會听您的,我絕對會安安分分、老老實實,不耍花招,當然更不會做出敗德的事給您添麻煩,拜托您讓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