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凶萌 第四章 高手一出手(2)

書名︰初戀凶萌|作者︰雷恩那|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嚷聲驟止。

揮動大杓子、急搶著上前的安老爹頓住。

掙脫娘親的保護正要沖過來的魏小禾也頓住。

沒拉住兒子還得回身護著小姑娘的魏娘子一樣頓住。

已作好挨疼心理準備的安志媛更是狠狠頓住。

她看得真真的,看到要撲來動粗的中年瘦漢整個人飛出去。

不是拋物線那種不干不脆的飛法,而是像拳拳到肉的武打動作片中演的那樣,演員干淨俐落地被踹飛出去。

但她卻也看得一頭霧水,中年瘦漢究竟是被何種手法打飛出去,她完全有看沒有懂,唯一能確定的是出手之人是哪一位。

中年瘦漢一飛出去就沒再起身,更無半點申吟。

在場包括那七、八名「天雷幫」的黑漢在內,所有人目光「刷」地齊齊掃向從頭至尾一直安坐不語的灰衣老漢,後者即便出手了,此刻依舊垂首靜坐,兩手甚至安分地收在方桌下,看不出半點殺傷力。

「天雷幫」的幫眾回過神來便怒罵叫囂,隨即一窩蜂涌來。

「快跑啊!」安志媛未多想已反射性扯住灰衣老漢一臂,要這局外人快逃。

開什麼玩笑?那些黑漢個個拳頭如缽大,腦袋瓜若被打上一拳肯定昏迷,對比灰衣老漢……拜托別鬧,老人家瘦小成那樣,哪里扛得住?

結果她才踫到他,手腕反倒被擒握,然後……她就被拉著去體會什麼叫「我要打十個」的臨場感。

好多拳頭揮來揮去,好多腳影踹來踹去,好多驚聲叫嚷響起。

安志媛得說一句,雖被拽進打斗風暴中,但灰衣老漢將她護得很好,而且過程很快,她沒發出尖叫,反倒憋住一口氣,憋到不能再憋下去,打斗恰恰完了。

黑漢們以他們倆為中心放射狀倒了一地,一動也不動。

「他們……他們都死了?」安志媛心髒猛跳,問聲微顫。

僅是下意識喃喃,其實並未期待回應,畢竟灰衣老漢似聲啞人士,但她卻听到似曾听聞過的輕沉男嗓低低道——

「尚未死去,僅斷其筋骨,閉了他們幾處要穴以止哀嚎。」略頓。「要我殺了他們嗎?」

安志媛怔愣,老漢的聲音……她听過,是很好听很好听的,她確實听過。

「要我殺了他們嗎?」他再次問,單掌握著她的手腕依舊不放。

安志媛一顆頭搖得跟博浪鼓似的,雙眸一直注視著他,看進那雙爍著異輝的眼里,心髒不是怦怦跳,而是跳到快罷工。

「雍、雍……你是……天山曉牧雪半晴……雍天牧……你是雍公子!」大聲喚出他的名字,把已經懵到不能再懵的一家子又打了一記懵棍。

「你怎會在這兒?你走了就走了,千山獨行不必相送,干麼又回來?」而且還這一副易容縮骨後的模樣?並且在她家茶棚一坐就那麼長時間,到底是為哪般?安志媛被搞得如墜五里迷霧,驚到兩眼圓滾滾,瞬也不瞬。

雍天牧察覺膚底那股熱氣正蒸騰著,尤其是臉,但他的臉易容中讓人瞧不出臉紅,卻也因無法散出熱氣,熱到他彷佛有點暈眩。

那個「他」又出現了,如影隨形,永遠擺脫不掉,「他」一臉痞樣坐在某個昏迷的黑漢肚腹上,嘴里叼著一根草笑笑睨著他。

自然不是善意的笑,而他已然習慣「他」的嘲弄。

他收回目光,迎向姑娘家訝然的注視,面無表情慢吞吞道——

「……為何回來嗎?可能是姑娘日日夜夜想著我,所以我就被你想回來了。」

安志媛頭歪歪,嘴微張,感覺後腦杓有一大滴汗,頭上有烏鴉飛過去,她長這麼大,還可能重生加穿越了,第一次听到這麼冷的冷笑話。

前來鬧事的「天雷幫」眾人遭雍天牧一個個洗劫腰間和懷里的錢銀後,直接置之不理。

幾個微鼓的小錢袋堆到安家一家子面前,他平靜問︰「這是賠償,夠買些新桌子新凳子吧?」

安志媛還怔怔然不及反應,魏小禾已把所有錢袋打包,看向雍天牧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滿滿皆是崇拜。「夠的夠的,小溪村里就有好手藝的木工師父,明兒個一早小爺我……我就去下定。」

這算竊取他人財物?明目張膽搶劫?還是以暴制暴的下流正義?安志媛抓著腦袋瓜看著一家老小,再看看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是松了一口氣沒錯,卻也很想嘆氣。

雍天牧俐落地將擺著棋盤的方桌一推推進茶棚內,魏小禾隨即跟上,將前後六幕收在棚子上端的細竹垂簾放落,正式打憚收攤。

「走了。」雍天牧道。

「好咧!」小少年完全被收服。

「就豆媽爹——給我等等!」安志媛被鬧到都亂用語言了,急急比出一個球場上慣用的「暫停」手勢。「說走就走,是要走去哪里?『天雷幫』這些人不管了嗎?」

雍天牧人已走到驢板車邊,一手抓來車板上的小皮鞭,語氣淡靜不變——

「當然是回小溪村。」略頓,抿抿唇。「就是……回家。」再頓了頓,他側目瞥了迷惑到兩腮紅紅的姑娘家一眼,就事論事道︰「你不能沒有我。」

「嗄?」安志媛覺得飛過頭頂的烏鴉更多了。

「『天雷幫』這些人,你不允我殺,便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棄屍,如此一來必留後患。」他繼續就事論事。「這些人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就能自行解穴,雖然遭斷筋斷骨,想必醒來後爬也能爬回巢穴,又或者遇其他幫眾尋來,屆時便能得救。」

他模模老驢的頸子,立在那兒,頂著蒼老的面貌卻挺直身背,透著說不出的違和感。

「對方在安家茶棚吃了虧,定然會再聚眾前來,而下回來討債的『天雷幫」幫眾定然較此次更多,元元沒有我,到時候如何是好?」

……喊她小名?「姑娘」二字直接省起來,搞自來熟嗎?

我跟你真的不熟啊這位大哥!

內心哀嚎著,但安志媛听完也知道他說出重點了。

今天算是把「地頭蛇」得罪狠了,安家茶棚要想挺直腰桿、平平安安經營下去,沒有他雍天牧這只「超級強龍」實在不行啊不行!

所以這時候嘛,很應該識時務者為俊杰,自來熟實在太好了,好得不能再好,她當然是要禮尚往來一下,給他熟回去。

「牧哥哥分析得再有理不過,實在太厲害太透澈,沒錯沒錯,我怎能沒有你?我多麼需要你,我們全家都要你!」

「牧哥哥」絕對是從「靖哥哥」演化而來的,一想通,她就拋開心理包袱,火力全開狗腿樣兒,形勢比人強,沒有在不好意思的。

她開心地一手拉著爺爺、一臂攬著魏娘子和周家小姑娘,朝已收拾好的自家驢車跑了去。

回家回家,反正天若塌下來,有他這位高個兒頂著先。

一回到小溪村的竹籬笆家屋,安志媛狠狠體會了一把何謂被「登堂入室」、「鳩佔鵲巢」。

雍天牧之前在她家當病人左右不過一夜加一早上的時間,這次跟著回來,竟像原本就跟他們一家子同住似,都不用主人家招呼,他自在得很。

頂著灰衣老漢的模樣幫忙停車卸物,他還把已然混熟的老驢牽回窩,到井邊打水喂驢喝,更不知從哪里變出兩顆大果子替老驢加餐。

是說她安家的老驢是很有個性的,標準的硬拉不走、打還倒退,都不知他變啥把戲,竟讓倔脾氣的老驢服服貼貼。

安志媛想起自己剛來這個家時還曾遭驢眼看低,對比今日所見,當真人比人氣死人,所以心念一轉,她不比了,既然照料老驢的活兒有人做,她一家子樂得輕松豈有不好?

但她可不會虧待他,今日若沒有他出手相幫,一家子都不知會出什麼事,雖說如今跟地痞流氓結下梁子,事還沒完,卻覺心中篤定許多。

該忙的活兒大致完了,她推著他進浴間洗澡,連洗澡水都替他備好。

這處浴間搭建在家屋後院,與另一間當茅房使用的小間連在一起,是穿越者安志媛的手筆,因為實在忍受不了古代的衛浴設備,不得不動腦筋造出一套勉強可以接受的。

要慶幸住的地方恰有溪流經過,又有成片的竹子林,讓她在安老爹以及小禾的幫忙下劈竹架水道,成功將溪水引進後院,可提供一家子日常盥洗沐浴較大量的用水。

另外,竹制水道分支架進新建的茅廁中,溪水日夜沖洗,把五谷輪回而出的污物透過另一個位置較低且粗圓中空的竹管沖走。

雍天牧被推進後院的浴間,一時間有些怔忡。

室內擺著一桶一缸一盆,那大木桶可容他縮身坐入,此時則用來盛接從竹制水道中源源不絕流出的透涼溪水,那大陶缸本是灶房中慣用的儲水容器,此際冒著陣陣白煙,裝的是一大缸滾燙熱水。

至于那一只大澡盆,里邊的水也已七、八分滿,熱氣微騰,應是舀進滾燙熱水又兌進適量的冷水,水溫應該不會太燙。

「那缸子是熱水,里邊有三分之一是燒得紅通通的石頭,很燙的,留神些別直接踫。」

安志媛快速介紹。「浴盆里的水已調好溫度,太熱或太涼你自己再斟酌,大木杓就擺在小架上,方便舀水,皂角也都在那兒……還愣著干什麼?該卸妝洗一洗、搓一搓了吧?」

他懷里突然被塞進一疊干淨巾子以及洗得泛白的舊衣褲,想必亦是她亡父之物,他本能抱住滿手的東西,沉靜望著她。

「我上次不告而別……是因非走不可。」他慢聲道。

「算了啦,不用跟我解釋什麼,你們這種深藏不露的人物一向來無影、去無蹤,很正常很正常。」安志媛笑著揮揮手。

雍天牧抿唇靜下,頓了兩息後再次啟聲——

「元元是何時察覺出我是殺手?」

「啊?」她沒有察覺到他是殺手啊!

「今日面對『天雷幫』幫眾,你說不只他們有打手,你也識得一名殺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你真是殺手?」安志媛秀眸陡瞠。他微微頷首,靜默未答便是認了。

安志媛心跳略快,畢竟頭一回見識到如他這般高手中的高高手,說無懼是假話,但比起害怕,更多的是興奮和好奇的情緒。

她也靜了會兒才臉紅紅老實作答——

「我其實是亂掰的,呃……我是說,我根本不知你的底細,是上一次留意到你身體似乎能伸縮自如,扮成美女嬌小秀氣,恢復成男子模樣又高大挺拔得很,便猜想你一定不一般,所以一切都是亂掰亂猜,說什麼我認識一名厲害殺手,完全是想在壞蛋面前長自己的氣勢,壯自己的威風。」

「你那時對我起疑,為何不問?」

「探人隱私不太好吧這位大哥?」她聲微揚,挑眉眨眸表情豐富。「況且我們也不熟,要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不小心踩了你的地雷……呃,我是說痛處,或是觸到你的逆鱗之類的,然後小命休矣該如何是好?」

她用的是夸飾法來表達想法,但某人肚腹卻像挨了一記重拳似。這一次雍天牧當真調整了呼吸吐納才有辦法開口,澀然卻鄭重道——

「我不會傷害你,不會讓你受傷,絕對不會。」

安志媛有點被他的語氣驚著,遂搔了搔臉露出笑,緩和兩人間古怪的氛圍。「好喔,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信牧哥哥便是。」

「牧哥哥」一詞再度喚出,當真讓她心髒抖了好大一記,果然自損得很,她滿心苦笑。

她卻是不知,那一聲「牧哥哥」對雍天牧而言,是生命中如何的不可承受之輕。

「……那、那元元是心悅我的嗎?」

心悅,指心里喜悅歡喜,所以「心悅」也就等同「喜歡」——安志媛腦袋瓜里剛自動播完「每日一辭」。

他這是在問她喜不喜歡他,此舉是在尋求同僚之間的認可吧?

這可憐孩子,年紀輕輕武功練得那麼高,身懷絕技得低調再低調,朋友肯定很少,無妨,她就交了他這個朋友。

頭一點,她真摯道︰「我確實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