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凶萌 第十五章 最最親愛的(2)

書名︰初戀凶萌|作者︰雷恩那|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對雍天牧而言,能帶著妻子離開小溪村,遠離興城以及南雍王庭,如此再好不過,即便僅是暫別一段時候那也很好。

雍衍慶受他要脅雖無法拿捏他,近日亦撤走埋伏在小溪村周遭負責監視的人手,他仍覺不安,許是安志媛被劫險死的陰影深烙在心底,他好幾次都想不顧一切將她打包帶走。

但,不能夠。

他若真不管不顧帶她遠走高飛,她肯定跟他鬧。

可如今他終于等到,他的元元真要跟他走。

對安志媛來說,這一次的遠行被她定調為「新婚蜜月兼心靈尋根之旅」,度蜜月是她要的,拜訪南族夜靈故地的尋根之旅是特意為雍天牧規劃。

為了順利出這趟遠門,她買下一輛樸實堅固的馬車、一匹溫馴善走的馬,亦為家里添進一匹早就想買的健壯小毛驢。

距離遠行的日子尚有十多天,這些天她把重心全放在茶棚的營生上,將手中的活兒一樣樣交到魏娘子和小禾手里。

她原是擔心自己和雍天牧這麼一走,魏娘子和小禾肯定忙不過來,曾提議是否暫將茶棚頂讓出去,用她在城里飯館和茶坊的人脈幫魏小禾謀一份活計,加上她替他們母子倆在錢莊里存的銀子,足夠輕閑個五、六年。

結果魏娘子仍想將茶棚經營下去。

確定方向後,安志媛立時調整計劃,既要繼續營業,那就得請員工了。

安家茶棚請人的消息一出,鄰村也來了不少人詢問,因大伙兒都听說,來安家茶棚上工不僅有工錢可領,還能習得制作點心的好手藝。

安志媛並不擔心自家招牌點心的用料和作法會被外人學去,她已跟魏娘子商量好,她遠行這段日子,茶棚的點心就以八寶粥和紅豆松糕為主,這兩款小食其實用料簡單,制作方法亦不需什麼訣竅,有人愛學那就學。

至于眉角較多的幾樣點心,安志媛全都教給魏娘子,連魏小禾也學得不錯,端看他們賣不賣,要不要再教授給別人。

總之她度蜜月去,家里、茶棚里的大小事,全交給魏娘子全權處理了。

來到出發的這一日,馬車套好,車內三分之一的空間堆著行李,首次在古代旅行,安志媛帶的東西可不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幾個箱籠滿滿當當,連當初雍天牧親手為她打造的混銅鑄鐵紅豆餅烤盤,她也一並帶出門。

雍天牧看在眼里,笑在心底,所謂輕囊方能遠行,用在妻子這兒怕是行不通。

臨行前,話說了又說,叮囑再叮囑,馬車終于出發。

豈料那匹善走的馬兒走不到二十步,車里頭從姑娘家「晉升」為少婦的女子竟然大喊道——

「等等!等等!停一下呀——」

隨即女子撩開簾子跳下車,「咚咚咚」往回跑。

目送馬車出發的魏氏母子仍站在原地,見安志媛急匆匆跑回來,魏娘子眉眸一揚未有動作,魏小禾則已朝她跑去。

「怎麼啦怎麼啦?元元姊啥兒東西忘了帶?」

「爺爺……爺爺有交代,我險些給忘了。」微喘。

少年眨眨眼。「爺爺還交代什麼了?」

安志媛左右看看,確定沒旁人,壓低聲音道︰「爺爺說,老驢的那個驢窩邊角上埋著一塊石頭,石頭底下藏著一甕子銀錢,我去瞧過了,確實有塊石頭,但我沒挖,你把這事記著,要真遇上急事,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會有什麼急事?家里也不是沒錢,小爺我也能幫著掙錢,還有你存在錢莊上的那些,很夠用好嗎!你們女人家就是愛操心,快走、快走啦!」魏小禾粗聲粗氣道,目光往旁一飄,似乎頗不耐煩。

安志媛見他鬧瞥扭的樣兒,忽地看懂了,歪了歪腦袋瓜笑問——

「小禾小爺,你這是在舍不得我遠行吧?」

魏小禾瞬間瞪圓眼,耳朵微紅。

安志媛嘆道︰「原來我家小禾這麼愛黏我這個當姊姊的,如今要別離,舍不得傷心給我看,只好粗粗魯魯趕人了是嗎?」

「小爺我、我哪有?要黏也不是黏你,我……我黏阿牧哥哥!」硬要扳回一城。

安志媛不跟他爭,了然地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就說了,我這是新婚度蜜月,出去玩一大圈就會回來,路上若瞧見什麼好玩的、神奇的玩意兒,全買回來給你,你別太想我。」

「就說小爺我沒……」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都曉得,你乖,家里就拜托你了,可以的話我會寫信回來,就這樣。」安志媛交代完畢,朝含笑佇足的魏娘子又揮揮手,隨即轉身跑向馬車,她家男人因她剛才的擅自「跳車」也跟著從前頭坐板躍下,此際就立在車廂旁。

安志媛輕撩裙襦跑近,才欲對等待她的男人揚笑,驀地卻急煞止步。

「啊!等等——」于是在場的人又見她再一次車轉回身,朝魏氏母子這兒跑回。

「又怎麼啦?」魏小禾眼楮瞪得更圓。

「小禾你手腳得快些!」她沒頭沒尾地叮囑,表情竟還頗焦急。

「小爺我手腳哪兒不俐落啦?跑得比你快,做事比你快,你不自個兒檢討還來說我?」不爽!

安志媛猛揮雙手。「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手腳得快些,別讓周家小姑娘給鄰村村長兒子馬大寶追走,那日我听村里的大娘們提及,說今年十六歲的馬大寶看上恬容小姑娘了,等她再大些就要請媒婆去跟周家提親,我記得恬容好像小你一歲,你手腳快些先下手為強,快去提親,先把人定下,咱們肥水不落外人田,如何?」

「元元姊你、你……」

「別不好意思,我是真心為你,你若要提親,我就晚幾天再走,咱們備好重禮攻上門去,打個他措手不及!」邊說邊撩袖,準備舍命陪小爺。

「你快走!小爺我決定不跟你說話了!」擋人的架勢都擺出來了。

「喂,你這熊孩子!」杈腰。

「什麼熊孩子?不好意思,小爺生肖屬虎,不是熊孩子,是虎小子!你快走、快走!祝你一路平安,後會有期!再會再會!」隨即頂著一張大紅臉跑掉。

安志媛不忘扯嗓。「小禾你是趕著去找恬容小姑娘嗎?快去快去!別忘了跟她說,我也會幫她帶禮物回來的!」

魏娘子在一旁看得直忍笑,搖了搖頭,輕聲對安志媛道——

「快啟程吧,別讓雍爺久候了。小禾和周家小姑娘的事,我會留意的。」

再次互道珍重,安志媛這一次終于「順利」跑回自家男人身邊,對著他盈盈笑開。

雍天牧沒讓她爬回車廂內,而是上前一步、大掌合握她的縴腰,輕松一舉就把她放到前頭坐板上去。

坐板分上下兩層,安志媛被安置在下層,雍天牧一躍而上跨坐上層,一雙結實有力的大長腿恰能將她夾在中間。

「咦?」安志媛不知他在使什麼招,不禁仰首望他。

馬車再次前行,雍天牧駕車不費吹灰之力,睨了她一眼竟勾唇哼笑。「把元元困著,再想跳車往回沖,怕是不能夠。」

安志媛被他帶嘲弄的笑迷了去,一時間略覺暈眩。

與他作了真正的夫妻,好似自兩人洞房過後,那一晚他對她道出夜靈訪夢之事,亦道出他能瞧見另一個「他」,深藏在他內心的秘密盡數釋出,像把無形壓力也釋放出來,她當下未看出,後來才發覺從那之後,他多了一些微妙表情。

如同此刻他自然流露的戲謔笑意,眉尾輕揚,嘴角笑,睨著人的長目甚至有幾絲邪氣,瞧得她小心肝發顫,口水不斷泌出。

他還是他,本質沒變,但好像無形中揭開了某道封印,完整的性情呈現出來,再不受外來與自我的壓制,便成如今他這般模樣。

不僅如此,她還幾次覷見他赤著雙足在月下、在林間漫游,見她發現了,他會淡淡對著她笑,那種時候格外令她心動情悸。

那亦是他的另一面,彷佛周遭盡是他的氣場,他在天地萬物間尋到某種唯他能知的力量,並與之無聲交流、安然妥協。

以前的他是又凶狠又呆萌,如今更添神秘氣質與邪美之色,是要她怎麼活?

……她不活了,豁出去可以吧!

安志媛內心悲壯地哀嚷一聲,手肘撐在他大腿上,伸長脖子就去啃他的下顎,還順帶咬咬他的下唇。

「又不是不出發,就、就臨了突然想到有事情沒交代清楚嘛,你干麼這樣哇啊——唔唔……」豁出去的下場就是被丈夫按在大腿上一頓「撻伐」。

馬車仍穩穩向前,她已被男人吻得紅唇微腫,尤其是豐潤的下唇,都不知被報復性地啃了多少口,色澤紅若熟透的櫻桃子。

「元元跟我遠走高飛,再無諸事,再無旁人,你徹底是我的了。」

她可以輕易感受到他飛揚的心緒,純然歡喜,帶著「討拍」的孩子氣,于是她撫上他的俊頰,輕輕拍撫摩拿。

「親愛的,你是我最最親愛的呀。」

男人像要笑開,忽覺哪兒不對勁似硬是抿抿唇,扭眉問︰「我是元元『最最親愛的」,那元元還有其他『普通親愛的』?」

安志媛先是一怔,隨即捏了他控強的手臂一記,他的肌筋太硬捏不太下去,但還是要意思意思表示她被他惹到。

「你別鬧!」換她揚睫睨他一眼,身子干脆往後偎進他懷里,有的靠就靠,丈夫的胸前靠起來這麼舒服,她才不委屈自個兒。

雍天牧笑顏無聲,低頭在妻子發間落下蜜吻,眷戀地輕嗅她發間清香。

她應是這世間最奇特的女子,既聰慧過人又傻得可憐,明明諸事通透,卻看他長得好看就乖乖跟了他。

她無視他性情上的缺陷,縱容他的蠻橫,允許他霸道地佔有她的一切。

她說,她愛他。

愛。那是比「喜歡」、比「心悅」更直接且強烈的感情,她愛他,他是她的親愛的。在未遇到她之前,他從不覺自身缺乏什麼,心中一直空落落的,那就空著、擱著,他全然無感,半點不在乎,但偏偏遇上她,如晴空劃破春雷,似春雷驚響大地,他荒蕪的心田因她萌出情之嫩芽,再被她細細呵護,于是茁壯成長。

愛……

他終是在她身上嘗到那噬心裂肺卻也甜入骨髓的銷魂滋味。他愛她,更甚自身性命,他可以不要命,但命中已不能無她。

妻子此際就枕在他右大腿上,柔軟發絲散了他半身,她微眯眸子輕哼著曲調,臉容嬌美可愛,懶洋洋地享受這一片原野冬陽。

是個再合適不過的親吻角度,他順勢傾身而下,將吻印在她太陽穴上——

「元元……」

「嗯?」安志媛微挑眼角,唇上恍惚露笑,覺得自個兒被馬車有節奏地顛啊顛的,都快睡著。

「我想唱首曲子,元元可願听?」男嗓慢悠悠。

安志媛先是眨眨眸子,像一時間沒听懂他說了什麼,下一瞬,她驀地坐直身子,若非雍天牧反應敏捷,俊美下巴很可能要被她的腦袋瓜撞上一記。

「你、你要唱曲兒?」她一臉訝然,亦是一臉驚喜。

「我新練的,剛練好,頭一個就想唱給元元听。」其實一輩子僅會唱給她听。

「你唱,我听,我愛听啊!」她無敵捧場,小手已「啪啪啪——」拍將起來。

于是雍天牧輕松寫意地趕馬駕車,卻一臉靦腆且略帶緊張地抿抿薄唇,深吸一口氣,悠徐唱出——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太陽代表我的心……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不移,我的愛不變,太陽代表我的心……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太陽代表我的心……」

男人的歌喉輕沉帶韻,非常誘惑人心,但……這改編過的歌詞實在是……

安志媛定定望著他,想笑也想罵,未料她的雍大爺一掌撫上她的頰,彷佛得到全天下,不僅霸氣外露,還得意地笑了——

「元元,我終是把你唱哭了一回,瞧,這麼多眼淚。」

他的手指沾染她的熱淚,原來她都听歌听到哭了。

一把握住他的手,她又哭又笑,听他繼而再道——

「你的曲子里是月亮,你說月亮代表你的心,而我的曲子里是太陽,太陽比月兒還亮還熾熱,元元……你可明白我心意?」

他的心意是,他愛她,比起她愛他,還要熾盛熱烈。

不行了!

她真真不能活了!

安志媛根本無法自制,她「哇啊啊——」地放聲大哭,直接撲進男人懷里,藕臂緊緊攬住他的頸項。

她的初戀修成正果,這顆果子讓她酸甜苦辣都嘗盡,最終是甜入心的流連不放手,她要陪他看透風景,再讓他陪她細水長流。

雍天牧終于滿足,暗自練了許久的曲子,妻子被他唱哭是最佳的回饋。

始終覺得這一生要一人走到盡頭,在盡頭處等他的除了孤寂依舊是孤寂,然而他是多麼幸運的人,他不懂天為何憐他,竟將她帶來他身邊。

暫且縱馬由韁,他雙臂收攏,將屬于他的珍寶緊擁入懷。

清風拂來,兩心相悅,他輕貼在妻子嬌嫩耳畔再次吟唱情曲,輕輕唱著,輕輕吻去她珍珠般的喜悅淚珠……

全書完